仙城里无数的人们也和平常一样过着日子,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热闹繁华依旧,天龙山巍峨屹立,四大神兽的巨大雕像也还是像往日一样凝视着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城池。
直到,天空出现了异象。
似乎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在仙城上方的天空里,在那片阴沉的天幕中,突然,一道强烈的红色光芒陡然出现,然后自东向西横亘在天空里,犹如一道界线将苍穹分成了两半。
紧接着,殷红如血的光芒从那道红光里射出,铺满天空,但诡异的是,这些光芒却只往红线的一侧铺开,而另一半的天空里则完全不受影响,仍然是那副阴沉沉的样子。
没过多久,这天穹上就变成了一半阴天一半血红的怪异模样。
这当然是异常罕见的诡异天象,而且就发生在仙城头顶,巨大城池中的无数人只要一抬头,便轻而易举地看到了这一幕。
血红色的光芒闪烁着,倒映在无数仰望的眼眸中,就像是一片正在燃烧的血海,那诡异的气息令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有那么一刻,仙城内外,天龙山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无数人看着头顶那似乎被撕裂成两半的天穹,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不过这种异象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后,天空里的红光便黯淡了下去,很快的,所有光芒都倒卷消散,直到最后那条分开天穹的红线也随之消失。
天色又变成了那个死气沉沉的阴天,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仙城内外,无数人口中,一瞬间顿时有无数议论声窃窃私语声,在仙城里的每个角落都响起了起来。
…
天龙山上,昆仑殿前。
天澜真君与陆尘并肩而立站在大殿门口,几乎是在天空出现异象的同时,本来在大殿里和陆尘说话的天澜真君就感觉到了什么,随即走了出来仰望天空,也连带着陆尘将这一幕罕见而怪异的天穹异象,从头到尾都基本看了一遍。
待天际的虹光完全消散,一切看起来都恢复正常以后,昆仑大殿前师徒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尘向天澜真君看了一眼,从侧面望去,他忽然发现平日里素来淡定的天澜真君,此刻面上居然有了几分莫名的感慨之意,似喜似悲,难以分辨,倒也少见。
大概是感觉到了陆尘的目光,天澜真君转过头来,与陆尘对视一眼,面上神色恢复了正常,却是微笑道:“这天象你以前可曾见过?”
陆尘摇了摇头,道:“从未见过。”
天澜真君道:“嗯,确实是少见的异象。不过看你刚才的神情,似乎心里有所看法?”
陆尘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老实说道:“是,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看起来刚才天上的那些红光,倒是和地下那个魔教迷宫里的血月有些相似。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地下那边整个洞窟都是在血月笼罩之下,这天上却被分成了两半,看起来好生古怪。”
天澜真君多看了他一眼,随即颔首道:“你的眼光不差,确实跟魔族地宫里的血月有相似之处,应该也有些咱们还不知晓的关系吧。”
陆尘怔了一下,却是在那才那一瞬间听出了天澜真君话里的些许不同之意,所以在迟疑片刻后,他还是问了出来,带着几分试探之意,道:“你刚才说的是魔族地宫?而不是魔教迷宫?”
“魔族地宫。”天澜真君淡淡地道。
至于魔族到底是什么,地下那座庞大的地宫又为何建造,这其中又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天澜真君却是没有对陆尘再仔细讲解了。他只是淡淡地对陆尘问道:“魔教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可找到鬼长老的藏身之处了吗?”
陆尘道:“所有的暗哨钉子,基本上都已经被我们拔掉了,魔教在这里经营多年的心血,也差不多全废了。鬼长老的下落暂时还未找到,但经过我们严密地搜索后,他能藏身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最多两个月左右,我们就能将这只老乌龟抓住。”
天澜真君先是笑着点点头,道:“做得不错,那只老乌龟狡诈奸猾,确实麻烦。”
说着他又沉吟片刻,随后收起笑容,对陆尘正色道:“不过最近局势不同,我大概最多只能给你一个月时间了,你带上那个叫陈壑的人,浮云司人马由你和血莺共同指挥,尽全力抓住此獠。”
陆尘嘴角动了一下,但很聪明地并没有去追问在行事中到底是他还是血莺做主,只是答应了下来。随后,他看向天澜真君,道:“看起来这红光异象对你似乎很重要?”
天澜真君摆摆手,道:“以后再跟你说吧。”
说完,他笑了一下,负手往大殿内走去,陆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声,道:“要死,要活?”
天澜真君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下来,一路走去,只是随意地一挥手,然后道:“都可以。”
有了这句话,陆尘便不再追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澜真君的这番话又赐予了他很大的权力。只是当他回头再度看向那平淡的天空时,脸上却是慢慢浮起了一丝莫名的焦虑。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天穹,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更不用说能看到他此刻心中所想的,那个在地下神秘有诡异的血月了。
一场大戏,似乎正在徐徐拉开帷幕。
陆尘心里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第五百零九章 出卖
白天的某一时刻,原本安静的天龙山头,确切地说,就是浮云司地盘这一块地方,突然骚动起来。
一道道命令从浮云司大殿里传出,被身形敏捷的人迅速传递向四面八方,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如石头砸进水面激起波澜水花,更多的人开始从不同的地方汇聚过来。
大殿中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大多安静肃穆地站在一旁,在象征权势的中心处,血莺与陆尘并肩站着;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老马和陈壑也已经站在那里待命。
与周围那些人隐隐透出几分肃杀的模样不同,血莺和陆尘的脸上看起来都比较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比其他人看起来都平和得多。
血莺的目光扫过大殿,有意无意地在站在那边的陈壑脸上看了一下,随即也没转头,只是放低了声音,用只有在自己身边的陆尘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那陈壑似乎有些激动啊。”
陆尘向那边看了一眼,同样是面不改色,道:“没什么奇怪的,当初他投靠过来的时候,最大的资本就是觉得能帮我们抓住鬼长老,结果这么久以来,魔教钉子内奸抓了不少,最大的那个却始终没看到。他心里急切一点,也是应该的。”
血莺忽然笑了一下,道:“大概现在最想让鬼长老死掉的人就是他了吧,说不定现在他的这份心情比我们浮云司还更急切几分。”
陆尘目光扫过那里,果然看到陈壑站在那边,虽然初看起来并无异状,但仔细观察后便能发现他似乎下意识地双手握拳,目光明锐,并不时向大殿外头张望一眼,好像是心情十分地迫切,盼望着这里召集的人马尽快到齐,好去做那件大事。
陆尘收回视线,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陆尘和血莺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陈壑身上,也看出来陈壑所表露出来的一点异样,可是他们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陈壑身边的人,此刻也转过头来,虽然神色如常,但眼神却是有些异样地看着站在人群中那象征着地位权势的他们。
因为太过熟悉了,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身边的某个人,总认为他会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也许是过往多少次的经历早已让人深信不疑,也许是那股发自内心的信任让人不会多想。
好像我们总以为,那个朋友总会天长地久天经地义地站在我们身旁,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哪怕是再伟大再心思缜密的人,也常常如此吧。
陆尘的目光移开了,看到这座大殿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除了浮云司的人马之外,还有那一批从昆仑派调遣过来的高手也被叫了过来。
他在人群中很快看到了苏青珺,正好,那个女子也向他这边望来。
陆尘露出一丝笑容,对苏青珺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谁知,苏青珺非但没有同样微笑示意,反而是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面色清冷,片刻之后毫无反应地转过头去,倒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陆尘怔了一下,心想,这是生气了?
可是最近自己没招惹她啊,还是说苏青珺之前遇到什么事,心里不痛快了?
眼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血莺向陆尘看了一眼,目光中带了一丝询问之意。
陆尘则是微笑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半步,同时做出了一个谦让的姿态。
血莺微微一笑,也没有再推辞,往前走了一步出去,这一下,顿时便吸引了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原有的那少许窃窃私语声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要做一件大事。”血莺直截了当地说道。
…
在浮云司和真仙盟的持续高压下,在几乎一日不停地扫荡和剿灭那些魔教隐藏钉子的过程中,站在光明中和绝对优势力量这里的人们,是很难体会到那种被不断逼迫,时不时听到周围同伴死去消息,并且前途是一片黑暗毫无生机的那些人的绝望的。
绝望让人痛苦,让人疯狂,也让人无路可走,哪怕曾经有过最坚定不移的心念,也有可能在最后的时刻崩溃。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魔教中最后的残余的那些人马中,终于有人心里支撑不住,在暗地里向浮云司投靠了过来,然后和天底下所有的叛徒一样,他们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礼物,一份投名状。
这个投名状很快就送到血莺和陆尘的眼前,那是一个消息,叛变的魔教妖人明确地指出,有一个地位十分重要显赫但身份异常神秘的魔教高层人物,在前一段时间被偷偷安排躲在了某个仙城里的隐秘所在。
而这个叛变的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地方正是他存在的意义,他的任务就是为了掩护这种教内的大人物暂时避难的。
但是现在,这位“避难所”的看守者幡然醒悟,感觉自己过去走错了路信错了人和教,一切都是魔教和那个可恶的鬼长老的错。
去他妈的什么神树,去他妈的什么一统三界神话传说,都是骗人的,老子要活下去!
这个大人物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只有真正的教门里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躲到他这里。
当血莺的话回响在浮云司大殿里以后,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那个隐藏极深的大人物是什么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而距离彻底摧毁魔教最后的元气,大概也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了吧。
血莺迅速地开始了布置,将这大殿中数以百计的精锐人马分成几批,分别有人领队,同时,队伍中每十人为一队,并态度异常坚决地说明,十人一队分别监督一起行动,但凡有任何人胆敢单独离队或是有向外通报消息的举动时,立刻拿下并有权当场格杀。
这道命令的含义大家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无非就是估计魔教还有些残余分子还渗透在浮云司中,而此番抓捕,有极大的可能那大人物就是鬼长老,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意外。
天罗地网,随着一声令下,就此张开。
当大殿中的人马鱼贯而出,向着山下飞掠而去时,血莺和陆尘也在队伍中向同一个地方走去。
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们二人自然是要在场的。
只是在行走时,陆尘却忽然发现血莺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太多激动和兴奋之色,反而看起来有些淡淡的失落之意,当然,这都隐藏得很好,若非他就站在她的身旁,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
陆尘刚想开口询问,但随即心中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压住了这个念头。
他回头看了看那高大雄伟的浮云司大殿,高高耸立在天龙山上的这个权柄显赫的殿宇,阳光洒落在它的上头,似乎在这一刻,已然达到了它最光辉最耀眼的时刻。
第五百一十章 担忧
下山的时候,队伍中的陈壑看起来神色有些紧张,似乎既兴奋又激动,还有些焦虑不安。他找到了陆尘,将他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对陆尘问道:“今天这场抓捕,天澜真君可会过来么?”
陆尘眉头皱了一下,向陈壑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异样。
陈壑连忙摇摇头道:“别误会,我绝无任何别的意思,既然之前已经下定决心投靠仙盟了,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只是…”
他忽然停下来向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靠近了陆尘,低声道:“只是今天确实事关重大,如果那人真是鬼长老的话,我们便断然不能失误,否则的话,下一次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很难了。”
陆尘沉默了片刻,道:“你是对浮云司这边的人马没什么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