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人的笑,明月心手里已捏了把冷汗。

  杨无忌却往后退了两步,微笑着点头。就在这时,短墙后忽然出现了九个人。

  九个人十三种暗器,每种至少有三件,弓弦声和机簧声同时一响,三十几道寒光暴雨般打了过来。

  明月心的反应并不慢,弓弦一响,她的身法已展开。

  一片刀光闪电般飞过来,为她扫落了大半暗器。

  她展动身形向左退,剩下的暗器已没有一件能打到她。

  她正在暗中松了口气,一柄剑已刺入了她的右肋,她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

  剑锋冷而锐利,她只觉得忽然有阵寒意,只看见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奇怪的表情,忽然伸手把她拉了过去。

  然后她就倒在傅红雪怀里。

  杨无忌用的是一柄松纹古剑,此刻剑已出鞘,剑尖还在滴着血。

  他凝视着剑尖的血,脸上忽然变得全无表情。

  一击必中!

  他早已算准了傅红雪会拔刀,早已算准了明月心会往哪里闪避。

  他的剑早已在那里等着。

  这件事每一个细节都早已在他计算之中,他早已算准了这一击必中!

  短墙的九个人已全都不见了,傅红雪并没有追,只是冷冷地盯着杨无忌。

  燕南飞也已停下来,握剑的手仿佛在发抖。

  杨无忌忽然道:“你最好小心些,莫要伤了他。他若死了,卓玉贞也要死。”

  燕南飞咬紧牙,道:“你是身负重名的剑客,这里是你的道观,你竟在这里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一个女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无忌淡淡道:“我是杨无忌,我要杀她!”

  青衣人远远地站在禅房门侧,叹息着道:“若要杀人,百无禁忌,杨无忌果然是杨无忌!”

  杨无忌道:“此刻我若不杀她,良机错失,以后只怕就永无第二次了。”

  傅红雪盯着他,一只手握着刀,一只手抱着晕过去的明月心。

  他可以感觉到明月心的身子在渐渐发冷。

  杨无忌道:“你们要替她报仇?”

  傅红雪没有再说一个字,已开始往后退。

  燕南飞看着他怀里的明月心,再看着自己剑下的公孙屠。

  公孙屠还是闭着眼,一张刀疤交错的脸,看来就像是个面具。

  燕南飞忽然也开始往后退。

  杨无忌也不意外,淡淡道:“马车已套好,卓玉贞已在车上等着,祝你们一路顺风。”

  燕南飞忍不住道:“你不怕我上车后杀了公孙屠?”

  杨无忌道:“我为什么要怕?公孙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转身走向禅房,走到门口时又拉住那青衣人:“走,我们去下棋。”

  青衣人立刻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本就是为了下棋来的。”

  车马果然已套好,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正坐在角落里低头垂泪。

  傅红雪带着明月心上了车,蔷薇剑却仍在公孙屠的咽喉。

  燕南飞厉声道:“睁开眼来看着我!”

  公孙屠立刻睁开眼。

  燕南飞盯着他,恨恨道:“我本想杀了你的。”

  么孙屠道:“但你却不会出手,因为你是一诺千金的燕南飞。”

  燕南飞又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一脚踢在他小肚子上。

  公孙屠的身子立刻虾米般弯下,眼泪,鼻涕,冷汗,一起流了出来。

  燕南飞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面对着前面的车夫,道:“打马前行,片刻也不许停留。你若想玩花样时,最好莫忘记我的剑就在你背后。”

  车厢宽大,座位柔软,赶车的技术优良。

  这本是辆坐起来很令人愉快的马车,可是车厢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是愉快的。

  傅红雪忽然道:“我本该杀了萧四无。”

  燕南飞道:“你并没有出手。”

  傅红雪道:“因为我有顾忌,所以……”

  燕南飞道:“所以你慢了。”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道:“若要杀人,百无禁忌,良机错失,永不再来。”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似已经过仔细咀嚼。

  燕南飞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我杀公孙屠的机会只怕也已不多了。”

  傅红雪道:“幸好明月心还没有死,卓姑娘也安全无恙。”

  坐在角落的卓玉贞已收住了泪,看着他,忽然道:“你就是傅红雪?”

  傅红雪点点头。

  卓玉贞道:“我没有见过你,可是我常听秋……秋大哥说起你。他常说你是他惟一可以信任的朋友,他还说……”

  傅红雪道:“说什么?”

  卓玉贞黯然道:“他再三关照我,万一我在他无法照顾我时出了什么事,就要我去找你,所以他将你的容貌说得很仔细。”

  她又低下头,垂泪道:“想不到的是,现在我还好好活着,他却已……”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索性伏在座位上,放声痛哭起来。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属于清秀柔弱那一类型,本就最容易让人怜悯同情。

  明月心虽然聪明坚强,若不是傅红雪及时为她止住了血,现在只怕已香消玉殒。

  燕南飞看着她们,忍不住轻轻叹息:“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已对秋庄主有了交待。”

  傅红雪道:“没有交待!”

  燕南飞很意外:“没有?”

  傅红雪目光刀锋般盯着他身旁的女人,冷冷道:“这位姑娘不是卓玉贞,决不是!”

  第十回 变化

  哭声忽然停止。

  卓玉贞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傅红雪:“我不是卓玉贞?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卓玉贞?”

  傅红雪没有回答她,却问了句不该问的话:“你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卓玉贞迟疑着,终于道:“七个月。”

  傅红雪道:“你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可是你父亲直到今天才发现你的私情?他是个瞎子?”

  卓玉贞道:“他不是瞎子,他也不是我亲生的父亲。”

  她的声音里充满怀恨:“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我认得秋水清,根本就是他安排的,因为秋水清是江湖中的大人物,是孔雀山庄的庄主,也是刘总镖头最佩服的人。”

  燕南飞插口道:“刘总镖头?振远镖局的刘振国?你父亲是振远的镖师?”

  卓玉贞道:“他本来是的。”

  燕南飞道:“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