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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地。
每次的生死关头,我想起的也总是她。
也许,对她,我才有真正的爱情吧?
我狠狠地摇了摇头。额头火烫,我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我都不知道,如果她出了事,我是不是还会有勇气活下去。
我的声音在树林里大概也传不了多远,我的嗓门起码也比雷鼓要轻上两倍。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有可能她喊的声音我听不清了。而这时,那鼠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鼠虎的吼声近了许多。
没找错!
我心头一阵欣喜,顺着声音的来路,撩开了一丛树枝,冲上前去。
前面的树稀了很多,走过这一段,我已经依稀看到了有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我加紧了步子,猛地冲了过去。
树林到了山崖边突然断了一截,在这个山崖前空出一块足有五六丈的空地。我一冲出树林,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她已站到了崖边,身后一丈许,是一头很大的鼠虎。
那头鼠虎大约不曾见过人吧,小心翼翼地正在向她逼近,而她已站在了山崖前一两尺的地方,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下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淡黄的绸衫。山风吹过,那件绸衫被吹得贴紧了身体,勾勒出美好的身影。在这些天的逃亡生涯中,她一直保持着极好的整洁。我一直不敢问她们的来历,但我也猜得到,她一定出身于一个相当有教养的家庭。在和那只丑陋已极的鼠虎站在一起时,她依然没有慌乱。
她没有回到我们宿营的地方,那是为了把鼠虎引开吧。
我心头一阵冲动,猛地抽出百辟刀,喝道:“畜生!过来!”
山崖边没什么树,我的声音倒显得很是响亮。那头鼠虎被我的喊声一惊,顿住了步子,扭过头来。
我将刀紧紧地握着,只觉掌心的汗水已沁湿了刀柄,使得一柄刀都有些凉凉的。我慢慢地走上前,紧紧地盯着那头鼠虎。
鼠虎的习性与真虎不同。真虎在对猎物发动攻击时,往往一跃而起将猎物扑住,而鼠虎却是慢慢欺近,突然间窜上来咬住猎物。这头鼠虎身长比我还要长,如果被它咬住,那恐怕一口便能咬断我的腿的。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大概因为没碰到过这样的猎物,那鼠虎甚至退了退。
现在,我已靠近它只有一丈多了。我有意慢慢地转向另一个方向,好将这鼠虎引开,所以,这时正好形成了一条直线,我和她都离那鼠虎一丈左右。
我不敢再靠近了。鼠虎的动作极快,如果是一丈以内,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反应过来,说不定等那鼠虎一口咬住我我才会知道。
我站住了。猛地,我的脚在地上一顿。
地上本有不少碎石子,我的脚一顿,一块石子已被我踢了起来,直向那鼠虎飞去。那头鼠虎猛地一闪,石子正好击中它的颊部。
石子刚击中它,我便觉眼前一花,只听得她突然间惊叫起来:“小心!”
那头鼠虎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我猛地向后一跳,已跳后了几尺,那头鼠虎的牙咬了个空,简直是擦着我的裤子过去的,我腿上都感觉得到一股热气。
好险。
但不容我庆幸,鼠虎又已冲了过来。而这时我脚还不曾立稳,便觉身前已是一股腥臭袭来。
我咬了咬牙,人猛地向前倾去。因为本来不曾站稳,人向前一倾,正好倒在鼠虎的背上。鼠虎的毛又粗又硬,倒在上面也实在不舒服,但也是这么一倒,我的脚抬了起来,正好又闪开了鼠虎的一咬。
虽然又逃过一劫,但我的身体成了横在鼠虎背上了。我心知再不反击,那真成了鼠虎嘴边的一块肉。好在虽然险象环生,但我手上还握着百辟刀。我挥起一刀,猛地向鼠虎背上砍落,“嚓”一声,一丛鼠虎的毛被我砍落,刀锋也吃进了皮肉里足有半寸。
百辟刀吹毛断发,连蛇人的头也能一刀砍落,但是鼠虎的皮向来以坚实著称,军中的软甲大多便是由鼠虎皮制成,我能砍进皮肉里有半寸,已算是难能可贵。看来,南征十多个月,大小数十战,我的臂力、刀术都有进步。可现在哪里是开心的时候?那头鼠虎被我一刀砍伤,登时负痛,大吼了一声,头也抬了起来,两条前爪离开了地面。
我本来便是象根扁担一样搁在鼠虎背上,鼠虎这么一立起来,身体马上便要从鼠虎背上滑落。我心知一旦落地,这鼠虎负痛之下肯定是一通乱咬,那时我大概连一块肉都回不了帝都了。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心一横,左手一把揪住了鼠虎的左耳。
鼠虎的耳朵比较尖而长,我握在手中还卷了卷,将它的耳朵缠在了手上。这么卷一卷一定让它感觉到了痛,它猛地一甩头,便要来咬我。我再没办法可想,右手一下松开了还砍在鼠虎身上的百辟刀,一把揪住它的右耳。它是向右边甩过头来,而我就这么挂在它的耳朵上,身体被它象一根木棒一样甩向左边,百辟刀也一下掉落下地,从它背上的伤口处,血猛地喷了出来,浇了我一身。
这个伤口不是致命的,我这一刀只怕更惹动了鼠虎的凶性,它咬不到我,一个头左右猛地甩了起来。我只觉身体简直已不属于自己一般,被它甩得不停地打着它的背,脑子里天旋地转,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好象自己被绑在风车上,正以极快的速度在转动。我咬着牙,两手紧紧地揪住了它的耳朵,死也不敢放手。
又被它甩了两下,忽然,我的左手一松,人一下失去了平衡,挂到了鼠虎的右边去了,耳边只听得那鼠虎又是一声巨吼。
我已将它的左耳拧了下来!
幸好鼠虎负痛之余,只顾着惨吼,没有趁这时来咬我。我左臂一弓,一把搂住了那头鼠虎的脖子,心头也狂跳起来。
如果这鼠虎再又跳又甩,铁定要把我甩下背来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尽管现在似乎我还占了点上风,但我知道,我这点上风实在太过靠不住了,只怕这鼠虎疼痛之余,凶性更大,我马上便要被它撕成碎片了吧。
我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两丈开外的她,叫道:“快逃吧!”
如果我死后她能逃出生天,那也算值得的吧。
哪知她没有走开,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步。
“笨蛋!”
我嘴里大骂着,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一甜。而这时我才发现我竟然在想着,如果我要死在这鼠虎嘴下,最好她也逃不出去。
那头鼠虎猛地一跳,竟然跳向了她。我大吃一惊,左臂一用力,试图用在军校里学的格斗术来对付鼠虎。这一招是勒颈闭气,如果是个人,我这么用力一定会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可鼠虎大概和人不一样,我已用出浑身的力气,它却毫无异样,又是一跳。好在我正紧紧地勒着它的脖子,倒不曾被它甩下去。
但这么一来,离她只有几尺远了。
我已看清了她的面色。现在我们相距也不过几尺许,如果不是当中隔着这个丑陋之极的鼠虎,倒也是件美事。我大声道:“快!快把刀给我!”
她身子一震,人向边上一闪,跑了过去。
我的百辟刀掉在了近两丈外的地方了。她去拣过来这一段功夫,我想我还能撑得住。可是她拿到刀后怎么交给我?我现在两只手根本不敢松开,一旦松开,哪里还制得住这头几近发狂的鼠虎?但此时哪里还由得我多想,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鼠虎还有乱动。这头鼠虎的身体跟我也差不多长,但力气却足有两三个人那么大。如果不是我先前揪住它的耳朵,我哪里能斗不过这头野兽?即使如此,它在拼命挣扎时,我仍然没一点反抗的余地,只能由着它乱动。
“怎么给你?”
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她到这时,话音仍是冷冷地,好象我不是处在生死一线的紧急关头一样。我叫道:“你扔过来!”
我的话一定让她吓了一跳。但要把刀交给我,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我听得她道:“那我扔过来了。…你小心。”
最后这三个字已没有了刚才的平静,即使我正晕头转向,也听得她话中的颤音。
她也毕竟没有表现的那么刚强啊。
尽管知道实在不是时机,我仍然暗自笑了笑。
刀“砰”一声,被扔到了我身边。
她扔得很准,这刀扔得离我不过一尺多远,在满是石子的地上跳了跳。这时那鼠虎正好带着我猛地甩过来,我一咬牙,右手猛地松开了它的耳朵,一把抓向百辟刀的刀柄。
这是在赌命了。如果我一抓不中,那也就是我和她的死期到了。
我的手指一下碰到了一个圆圆的硬物,那正是摸惯了百辟刀刀柄。谢天谢天,我不由默念了一声,手一翻,刀已握在掌中。此时鼠虎耳朵失了控制,登时转过头来要咬向我,我左臂一用力,大吼一声:“畜生!”右手的百辟刀一送,刀尖一下插入了鼠虎耳后。
在军校中,教暗杀的老师跟我说过,人的头骨极为坚硬,要劈开头骨,那要花极大的力气。但是,人的耳后却是头骨的空隙处,从耳后下刀,刀一下便能入脑,当场便能让对手毙命。人是如此,我想野兽也差不了太多。
果然,刀尖在鼠虎耳后,如中败腐,半柄刀一下没入了这鼠虎脑中,可又马上象被东西夹住一般,刺不进去了。
那是耳后的空隙没有百辟刀的刀身宽吧,刀子卡在这鼠虎的脑骨中了。可这已足以致这鼠虎于死地了,它正咬向我的大嘴里忽然哼了一下,吐出了一阵腥臭,慢慢地,瘫倒在地。
直到这时,我总算松了口气。我本来跨在鼠虎背上,鼠虎一倒下,我也浑身脱力,坐到了它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真的以一人之力杀死了一头鼠虎?
心还在猛烈地跳动,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她忽然道:“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又显得那么平和,好象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我知道,刚才她带着颤音对我说“你小心”时,已经让她暴露出真实心思了。现在她的语气尽管冷冷地,但我也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关切。我笑了笑,道:“好象死的不是我。”
我想要站起来,人却一软,差点摔倒。这时我倒发现,我的内衣凉飕飕的,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是从鼠虎身上喷出的血打湿的么?
我看了看胸口。胸口,鼠虎的血已经快干了,而我手臂上因为刚才的搏斗也弄得满是伤痕,许多伤口都在渗出血来,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我解开软甲,想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哪知刚解开,却见胸口一阵蒸气散出来。刚才的搏斗中,我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但浑身的汗水却已将我的内衣已湿透了。
“小心,容易着凉的。”
她的声音仍是那么冷冷地。我不由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道:“谢谢关心。”
我的话让她有点局促不安。我不敢再看她,将软甲系好,道:“快回去吧。”
在要走时,我又回头看了看倒在山崖上的鼠虎,不禁打了个寒战。刚才能杀死这鼠虎,差不多全靠运气,而且有她的帮助。
看样子,我到底勇力远不及武侯啊。听说武侯打死鼠虎时,也是我这样的年纪,而且他是单枪匹马,赤手空拳打的。这么比比,我实在要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