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温氏兄妹是发动了极其歹毒的攻袭,但他们的袭击依然甚有分寸!
——他们的“飞云”只罩向无情和他的一干同僚,大街上的其他人早已纷纷走避,故而这朵“云”并无意要殃及无辜。
——“蜂雨”真的是“一窝蜂”的飞涌向囚车,他们攻袭的对象当然就是:
天下第七!
他们要取的是天下第七的命。
他们决不让无情把天下第七押到大理寺受审,因为这形同放了天下第七。
他们不认为无情有能力使天下第七受到应有之刑罚。
他们是“老字号”温家的人。
温家的子弟一向只相信:
正义不在朝,不在野,只在人们百姓的心中。
公理自在人心。
他们要为天下下公平的事讨回公道,更要为自己家族争一分荣誉和公信。
这是他们公同的信念。
所以他们主持正义。
他们快意思仇。
惩恶赏善。
甚至不择手段。
乌云密布。
蜂雨急涌。
无情没有内功。
无情行走不便。
温氏兄妹打出来的不只是暗器,也是一种毒物。
毒蜂迷雾,并非攻向无情,而是主攻天下第七,并罩向那八名公差和三剑一刀童及快腿老乌。
这才可怕。
无情没有办法。
他化解不了这种普及面极大、杀伤力大广的攻袭。
对一个没有内力基础而双腿残废的人而言,能自保已是极不得了的事了。
可是无情并不认命。
——个像他这样的“残废”,不但能屹立在武林中,成名于江湖,还能在六扇门中几乎占了第一把交椅,非但不是“废人”,而且简直是“强人”,那么,这种天生就是不认命,不认输、不认栽的人!
他所受的打击,一定比常人多。
他承受的委屈,一定比别人大。
他所作的挣扎,一定比任何人都凄厉。
他也曾埋怨上苍,为何对他如许无情,要他经历如许比平常人更大更多的更重更无法忍受的压力。
但当他历尽苦艰,终于建立了大成大就之后,他就无尤无怨,且愈发了解上天对他的思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就是在如此煎熬中给锻炼出来的。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已无视于压力。
压力愈大,他反弹愈高。
他也不怕打击。
打击愈重,他反击更强。
他也无畏于攻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刀来剑刺,枪来棍砸,飞镖来弩矢去,要是暗器来他更一把“明器”就撤了过去——武林中的人,早已把他出手光明正大的“暗器”称之为“明器”。
所以温渡人、温袭人的“残云”、“蜂雨”一使出来,他也决不客气,“风吹草动”
立即发动。
大家都晓得,无情是没有内功基础的,他又如何发出“风吹草动”来破解“残云蜂雨”?
无情不是由他自己发出“风吹草动”。
他发不出。
但轿子能。
他用轿子发出一股“大风”:
他一按掣,轿位矫正,轿门大开,四股飚流合一,汇成一股罡风,“呼”地吹了过去,一下子,“乌云”,“蜂雨”,全给这一股“罡风”吹开了,也吹歪了。
甚至“吹”回去了。
——吹“回”温氏兄妹那儿去了!
这可不得了。
这“残云”虽没什么了不得,但一旦罩住了人之后,只要吸上一两口,身立即形同一朵“残云”,残了、凋了。谢了、枯萎了……浑身无力;所以,这“老字号”的“残云”又名为“东风无力百花残”。
温渡人、温袭人当然下想当街格杀老乌,无情这些人。
他们也不愿跟刑部、六扇门的人结下深仇。
所以他们放出“残云”,只要这些防碍他们“办事”的人“残”上一“残”,“残”
一阵子,那就好了。
他们自己当然也不想“残”。
所以“残云”给这股怪风“送”了回来,他们无不大惊。
但对“残云”只是“惊”,真正“失色”的是“蟀雨”。
因为他们放出蜂雨是用来对付天下第七的。
他们对付天下第七可不必客气。
他们要杀死这个人。
因为他们确凿调查过:这人所干的恶事,早已足够让他死上四百三十七次。
所以他们下杀手。
蜂雨有毒。
剧毒。
所以沾不得。
可是而今“蜂雨”已一窝一涌一股脑儿的“飞”了回来,简直是交织一起。文错一团、交缠不己,他们已认不了谁是主人,谁才是敌人了!
——给这些蜂儿螫着,可不得了!
温氏兄妹就是因为深晓个中利害,所以才更加知畏知惧。
他们一时也措手不及,不及如何应对。
幸好……
幸好这世上有“幸好”这回事。
幸好这时一双姣好的手伸了出来,一手持着口开了口的葫芦,一手则双指拎一根香。
燃着了的香。
这只手很白。
燃香的姿态也很斯文。
这香一燃着,所有跌跌撞撞的蜂只,立即又变得井然有秩,一只跟着一只,闻香而至。
一下子,那只白手又成了黑手。
因为蜂只全挂在那手上、袖上,一叠一叠的,像一袋黑蠕蠕的波萝蜜。
他的另一口手有一只开了盖子的葫芦,葫芦口正“哗”地洒出一大蓬水。
水晶莹而剔透,一大颗一大颗的,像珍珠。
那些似珍珠般的水滴,正喷洒在那大堆“乌云”上,那叠“铅云”立即萎缩了。
迅速缩小。
缩小得极快,往内萎款,像雪球掉入热锅里一般,很快的,就压缩凝结为一块手掌大小,铅一样沉重的事物。
然后就掉落下来。
掉落时,碎成七八片。
那人就用葫芦咀接住,一一“收”了进去。
这人出现,只不过片刻,但他已在举手问收回了“毒云”也收服了“蜂雨”。
然后他哈哈笑说,语态温文:
“无情机关,天下无双;风吹草动,事在人为——今日这‘风吹草动’的机关可真教我辈大开了眼界。”
之后他开心见诚的招呼道:
“盛大捕头,您可好,在下有礼了。”
4.震耳欲聋的寂静
无情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看来温文尔雅,实则非但难缠难惹,而且还是强敌劲敌。
这个人满脸笑容,可是满身都是毒,他在“老字号”温家辈份排行在武林中江湖上名声班辈之高,绝对不是温渡人、温袭人兄妹能及其背项。
这人姓温,名文。
无情怕的不是别人,就怕这人出手。
而今,这人已出了头。
露了面。
这件事看来他己插定了手。
无情长吸了一口气(他很珍惜这口清新的空气,因为他知道,万一老字号温家的高手真的动手后,只怕方圆三里内,都没有不染毒的空气了),道:“文兄,你也要救天下第七?”
“不。”温文温文的道:“我是要杀他,不是要救他。”
只听一声森寒至极,又隐伏了无尽悲怆、委屈、凄厉的冷哼。
哼声自囚笼里发出。
天下第七铁青着脸,铁一般冷横着语音道:“来吧,前仇宿怨,旧恨新仇,一并儿都来吧,我文雪岸人在这里,头在此处,命在这几,有种的就拿去!”
温文睨了他一眼,这次终于在温文中掠过一阵狠色:“我是要替许天衣兄弟报仇,你造孽大多,怨不得我!”
无情截道:“不行。我得押他回牢,自有刑法对付他。”
温文冷笑的时候样子也不冷,反而有点小孩子气:“他一旦押到牢里。就形同放虎归山,多少罪大恶极、罪不可道的要犯积寇,都不是给狼狈为好的贪官污吏一声令下就无罪开释了吗?或假意押解到远地,中途私放了。要治他的罪,就该当场授首!”
天下第七青筋闪颊,绿筋满额,狠声道:“大丈夫,要示要剐.悉听尊便!无情,你也不必假意来护,我的命是我的,不干你的事!”
无情只淡谈地道:“可是,而今,你的命是我的;你是我押的犯,我保的命。”
然后他望定天下第七,缓缓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