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还好一点,反正他们是习武修行之人,本就应该吃苦,而且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应该任劳任怨,所以,李玄基本上不管药熬透没有,甚至不管是郑百年的药,还是卢家兄弟的药,统统乱炖一气。
他们的伤都差不多,还分什么彼此?
但病号就麻烦多了。容小意娇怯怯的,风一吹就似乎化去了,平时就让人捏着一把汗,被那玄蓝之阳炙烤后,简直就如花儿般凋谢,看的李玄心痛死了。
小玉一口将这些过错全都栽到了李玄头上。
若不是李玄将容小意请到了万花坪,容小意怎会受此大灾?
若不是李玄将心魔引过来,摩云书院又怎会受此大灾?
若不是李玄非要跟心魔决斗,天下又怎会受此大灾?
总之一句话,都是李玄的不对!
它吱吱呀呀不停地抱怨着,李玄采药的时候抱怨,熬药的时候抱怨,喂药的时候也抱怨。李玄实在忍不住,一把将它攥住,大吼道:“你家主人病成这个样子,你不来帮忙么?”
小玉冷冷道:“你别忘了,你被心魔逮着的时候,是我救你出来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要遭天谴!”
李玄一下子被打败了,蔫蔫地开始采药、熬药、喂药……
小玉开始凌厉地称赞它自己,什么口才卓绝、气势逼人、临危不惧、巧舌如簧……若不是它用故事打动了瑶儿,又怎会组织起宠物军团,将某个废物救出来?也难为它想出如此精妙的故事啊,瑶儿大概只会被这个故事打动吧……
李玄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他问道:“你究竟用什么故事打动了瑶儿?”
小玉陡然住口,忽然自顾自飞走了。
咦?为什么它好像很怕这个问题?
李玄心里充满了疑问。这很可疑,非常可疑。李玄简直肯定,这小鹦鹉肯定又做了什么坏事,怕被自己发现。这个坏事恐怕对自己大大不妥,所以才会这么仓惶。
但会是什么坏事呢?不就是个故事么,还能坏到哪里去?李玄如此想着,倒也有些释然。
连续奋战在药罐子身边足足七天,容小意的脸色才渐渐好了些。
她的身子更娇弱,斜倚在一朵花瓣中,就仿佛是一支沾满露水的蕊。她轻轻叹了口气,就仿佛是花蕊上沁出的芳香。
“这些天让公子费心了。”
这么多天来,终于听到了一句人话,李玄简直有些感激涕零的感觉:“你要是真的感谢我,能不能帮我个忙?”
容小意道:“请讲。”
李玄道:“我看你万花万木皆能培育,能不能替我种一棵摇钱树,摇出十万黄金来?”
容小意点点头,道:“可以。”
李玄大喜,道:“真的可以么?那还等什么?”
容小意淡淡道:“摇钱树以福报成活,所以要将公子埋在土中,将种子种在公子的心口,每天浇金水一升,慢慢就会成长了。公子既然愿意种植,那就请掘坑自埋吧。”
李玄吓了一跳:“这么麻烦?”
容小意道:“不麻烦,经过九十九年,摇钱树就会长大了。”
九十九年?李玄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立即打消了这个主意。容小意剪水双瞳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拿定主意。
李玄急忙岔开话题,道:“你怎会忽然生了这等奇病?”
容小意合上了眼睛,花瓣合拢,将她包围了起来,她就仿佛受到惊吓的孩子,躲入了母亲的怀抱。
跟小玉一样,在不想回答、不能回答的时候,她也选择了逃避。
但这之中,显然必有一个很深邃的理由,让容小意害怕到甚至不敢提及的理由。
那,又是什么呢?
喂完最后一罐子药,李玄发誓,再也不穿这件破围裙了!再也不像个小媳妇一样给郑百年跟卢家兄弟端茶送水了!
他要开始学习!
这一战让他感悟良多,知识简直就是力量啊!
若是他早知道那沱阿拉神鳌雷是息壤,若他早知道参合玉凤只能使用一次,若他……
唉,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所以,他虽然拖着疲惫的身躯,但却精神奕奕地向睡庐走去。
他要见到紫极老人,他要加强课程的难度,他要学习更多更广的知识!
虽然他不能变为一个武者,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智者。
他经过山道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忽然想起了九灵儿。这个执拗于爱的天狐让他觉得有些心痛,她受了百年的苦,仍然无法忘却她那无情的爱人。
爱,究竟是幸福,还是灾劫?
李玄也有些歉然,九灵儿的尸体都被心魔化成月轮,消失在空中,没有半点留下,让他甚至不能给她举行个葬礼。他用什么来缅怀这位情深的女子呢?
他深深叹了口气。
紫极老人仍然卧在仙游枻上,他的脸色不再苍白,但李玄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
他站在门口,仔细地想着,终于明白,他感到不对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三十六轮回。
紫极老人似乎单纯地在休息,而非在修炼。这实在很不正常。
心魔已被打败了,紫极老人为何却仿佛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中了呢?
李玄忽然想起最后心魔落败的关头,一直固守睡庐,不问世事的紫极老人,竟然同雪隐上人联手一击,不由心中又涌起了一重疑惑。
紫极老人怕的,好像不是肆虐终南的心魔。
——他怕的,究竟是谁?
他刚想问,紫极老人的双目忽然睁开,道:“有件事你必须帮我去做。”
李玄怪叫道:“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好好学习!”
紫极老人道:“这件事就是好好学习!我不能离开睡庐,你帮我去查看四个地方。这四个地方,关系到摩云书院的存亡大计。”
李玄的心不禁跳了跳,究竟什么事,居然如此紧要,比心魔还要重要么?
紫极老人掏出四枚令牌,那是四枚黑黝黝的令牌,隐隐泛着青、赤、玄、黄四种毫光,材质非金非玉,看上去极为奇特。那令牌的正面绘着奇怪的图像,不知是神是兽,背面则画满了各种符咒,相互纠结在一起,就仿佛是乱糟糟的草木之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