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烈咧嘴笑了:“那神像是无声的嘲笑吗?你毕竟还有点孩子气,这么做就像在赌气。有没有想过,也许并不值得呢?阻止恩里尔的愿望,代价可能很大。”
阿蒙在月光下眯起眼睛道:“人总要有所坚持,有些事明知艰辛,但也必须去做,否则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歌烈看着他:“你身上有尼采的影子,但你并不是他。”
阿蒙突然又问道:“亚述王国与哈梯王国信奉的是同一位主神恩里尔,这两国的关系又怎样?”
歌烈答道:“两国的关系很紧张,潜在的冲突很激烈,有很多矛盾恰恰是因为信奉同一位主神。两位国王都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恩里尔的人间代言化身,要不是哈梯王国过去几十年的战略重点都是摆脱埃居帝国的控制,恐怕早就与亚述暴发战争了。”
阿蒙皱了皱眉头:“这两个王国都信奉恩里尔,却又声称自己才是真正的信仰,若动起刀兵互相残杀,神灵会怎么看待呢?”
歌烈望着黑沉沉的沼泽丛林:“他们眼中的恩里尔就是真正的恩里尔吗?至少在我眼中又有另一个恩里尔!我曾经给吉尔伽美什和罗德-迪克都写过密信,在预见到都克平原将发生的变化之前,希望能建立一个和平共处的城邦国度,但没有成功,其实也是不可能成功。如今你做的比我更多,已经建立了撒冷城,它却成为了冲突的中心。”
阿蒙:“就算没有我建立的撒冷城,都克平原就不会发生流血纷争了吗?”
歌烈摇了摇头:“一样会的,即便没有神灵,人间的王国也不会放弃争夺…阿蒙,你连女神都搂过,而自身的成就也已经相当于传说中的很多神灵,那么你认为在神灵眼中,会如何看待都克平原这样的纷争呢?”
阿蒙沉默了半天,似在苦苦的思索,良久之后才答道:“人和人之间如何共存,是人们自己决定的,可能并非某一个人的意愿,但却是所有人的意志相加。假如将所有人看成一个人,那么人间的纷争便是此人内心的冲突、无数个自我的挣扎与纠结,就像人们心中常有着各种矛盾,会感受到种种苦闷…这可能是神灵才拥有的境界,我也只能去描述而无法去印证,因为我毕竟还不是神灵。”
歌烈点了点头道:“我们只是在谈论而已,假如真能在修炼中超脱这一切,也许很多神灵都做不到吧…阿蒙,我愿意帮助撒冷城对抗亚述王国的入侵,但也请你帮个忙。”
阿蒙:“您老人家有话便说,何必提帮忙呢。”
歌烈:“我派学生拉斐尔跟随在你身边,协助你在沼泽中开辟道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阿蒙:“只要他自己不嫌艰险,那就跟着我一起开路吧。”
自始至终,歌烈都没有开口询问阿蒙——那神灵掌握的本源力量是什么?这不禁令阿蒙深为佩服,看来这世上几乎没有意外的纷扰能动摇歌烈的心灵。歌烈有自己的信念与道路,所谓诱惑,不仅仅是人间的地位财富。
…
叙亚城邦征调的大批民夫赶到了内陆湖东岸、黑火沼泽的南端,阿蒙已经离去,但沼泽间却出现了一条小路,蜿蜒曲折绕过难以通行的地段,斩开荆棘填平低洼,一直延伸向沼泽深处,其宽度恰好容两人并行。
不需要地图,也不需要人去探路,人们用碎石和干土铺设路基,拔掉两边的树丛与荆棘并将沼泽填平,用就地砍伐的树木烧火,将路面上的泥土烤成半干结的状态,不断向前推进,建成一条可以让两辆马车并行的坚实道路。
不提民夫们如何赶工修路,阿蒙正在黑火沼泽的深处前行,他站在铁甲兽王云梦的肩背上。云梦硕大的身形有十几尺长,相比一般的铁甲兽,它的体形比较细,肚皮游过的地方恰好是两人宽。不论前方是什么地形,这只大铁甲兽爬过,身后就留下了一条道路。
再看前方,阿蒙手持一支很特殊的法杖或者是武器,就是洪巴巴的长牙。他站在铁甲兽王身上轻轻挥舞着长牙,就像武士的弯刀或长剑,淡淡的金光扫过,拦路的怪石化为碎末。遇到低洼时,奇异的力量涌起,远处的泥土卷来填出一条通道。
前进中的云梦不时挥舞着前爪,锋利的爪影化为一道道寒芒,树丛被连根拔起抛向两边,长尾也在空中不断的落下,将身后的路面拍实。拉斐尔手持法杖走在后面,无法通行的黑火沼泽在他脚下已是通途。
拉斐尔自愿跟随阿蒙来开道,他也想看看这位大陆上的传奇人物如何创造另一个奇迹,但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离奇之处。阿蒙挥舞长牙发出的剑芒,就是一位九级大武士的武技,而泥土涌起填平路上遇到的沼泽低洼,用的就是最简单的低阶土元素神术,每一位经过力量二次唤醒的大武士几乎都可以做到。阿蒙的力量无非是特别的强大,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平凡的手段。
但是一天过去了,拉斐尔开始感到惊讶,第二天又过去了,这惊讶变成了震撼,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这震撼终于成为深深的赞叹!
阿蒙所做的事情一开始看上去很简单,可是到了后来又成了最不简单的。拔掉灌木、敲碎乱石、填平沼泽,这些并不神奇,普通人都可以办到,所区别的就是手段快慢。但是威震列国的大将军、九级大武士、大陆上的顶尖强者却在做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旦动手便没有停下,几天几夜间别说休息,就连前进的速度都没有变。
有的地段很复杂,开路难度很大,有的地方相对则要容易的多,但阿蒙指挥着云梦都是以同样的速度过去,不紧也不慢。这不是在战场上作战,既没有敌人的逼迫也没有将士们的呐喊鼓舞,在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丛林沼泽中,是多么的寂寞与无聊。没完没了的重复最简单的工作,使用的却是威震大陆的力量,几乎是难以忍受的枯燥。
拉斐尔没见过谁能够在这么无聊的处境中,还如此从容的将一件枯燥至极的工作毫不厌倦的做下去,仿佛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又是三天过去了,阿蒙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拉斐尔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在阿蒙的身上隐约看见了老师歌烈的影子。想当初洪水围困叙亚城邦的时候,歌烈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绕城而走很多天,手持法杖主持防护大阵,不断运转着神术加固城墙挡住洪水的侵袭,直到洪水退去几乎都站不稳了。
但阿蒙的情况与当年的歌烈不同,没有什么危机的逼迫,更没有任何人的急切的期盼,甚至没有十分的必要,他是在无人的沼泽中自行这样做。道路绵延不断,弯弯曲曲不知有多么漫长,阴森的黑火丛林仿佛是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阿蒙连续不断使用武技与神术,这份持久绵长的耐力与定力,已经让一般的大武士望尘莫及。
拉斐尔跟在后面也没闲着,既然自告奋勇要来帮忙,歌烈也派他来了,出发前阿蒙给了拉斐尔一个任务,对付沼泽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阿蒙专心开路不想受打扰,而如今的黑火沼泽有很多怪兽出没,假如发动突然袭击,就由拉斐尔应付。
一般的野兽听到动静早就被惊走了,但有些攻击性很强的怪兽偶尔会袭扰,都被拉斐尔随手打发。沿途遇到最麻烦的一种怪兽是栖息在这里的巨形水蚺,有的比碗口还粗,被惊扰后会凶性大发。
这种巨型水蚺能吞下一个成年人,那有力的身躯能缠死健壮的公牛,潜伏在沼泽中非常不容易被发现,突然窜起时令人猝不及防。拉斐尔不得不时刻展开侦测神术,六天时间内遇见了十几只凶悍的巨型水蚺,虽然它们不可能是一名大神术师的对手,但是连续六天六夜跟着走下来,拉斐尔也累了。
看阿蒙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位年轻的大神术师终于说话了:“大将军,我建议您还是稍作休息吧,有张有弛才能持久,效率反而比一次耗尽所有的力量更高。”
阿蒙笑道:“你说的对,所以我一直并没有尽全力。现在的速度虽然比全力开路慢许多,但从连续的效果来看,是最高的效率。”
拉斐尔惊叹道:“大将军,您超出了我的预料,强大的不仅仅是力量!您虽然没有尽全力,可是我担心云梦受不了。”
阿蒙:“云梦是变异铁甲兽王,天生强悍非人可比。”
拉斐尔还是劝道:“那也要看和什么人比,与大将军您是比不了的,它照这个速度绝对不能坚持将道路完全打通。”
阿蒙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判断不错,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云梦帮我打通全部的道路。我的计划是一个月,速度不变的走到另一端,而云梦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就会累趴下。我就是想让它累趴下,好好历练历练,借此机会让它体验到一种考验。”
拉斐尔:“如果云梦筋疲力尽无法前行,力量都被抽空,留在黑火沼泽中是非常危险的。”
阿蒙又笑了:“所以我才答应歌烈带着你来啊,有你这位大神术师的保护,云梦在沼泽中休养恢复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留在沼泽里保护它,我一个人继续开路。”
拉斐尔愕然道:“原来您的计划是一个人打通后面的道路,前面这一半才让我和云梦帮忙?”
阿蒙大有深意的说道:“不不不,这条路在我眼中是一体的,没有一半或另一半的说法,你们等于帮我贯穿整条道路。大神术师,将你留在黑火沼泽的中央,只为了供保护一只铁甲兽,是否委屈了您尊贵的身份?”
拉斐尔赶紧解释道:“不,如果这正是您所需要的帮助,我很乐意。”
阿蒙低头看了看仍在扬爪甩尾奋力开道的云梦,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回头道:“那我们就休息一天吧,你累了。我们就按这种速度开路,行走六天再休息一天,应该能在一个月内走到另一端。”
拉斐尔道:“我还能坚持。”
阿蒙笑了笑:“你真的累了,云梦已经提醒我,我们就歇一天。”
他们在沼泽中找了一个干燥的孤岛休息了一天,云梦在附近觅食,阿蒙搭起了一顶舒适的帐蓬,取出美酒并亲手做了美味的肉汤。休息一天之后继续开道,再过六天又休息一天,到了第三个六天过去之后,云梦终于累趴下了,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不仅是体力难支,而且它修炼的法力也完全耗尽。
第五卷:旧约 第177章 明月夜
阿蒙原本想让云梦连续不断的开路半个月,由于途中休息了两次,云梦最终坚持了二十天。他们到达的位置是沼泽中的一片开阔地,这里的是隆出地面的一座小山丘,覆盖着柔软的草坡,灌木丛中还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将来也要在此处修建一座供商队休息的驿站。
云梦就留在这里休息,阿蒙布下了一座神术阵并留下了一顶帐蓬,让拉斐尔也待在这里保护云梦,第二天又独自前行。
这时更能看出阿蒙长久以来的修炼与经历所磨砺出的力量与意志了,继续开路,前段时间由云梦和拉斐尔所做的工作,接下来都由他一个人完成,但前行的速度仍然未变。披荆斩棘、碎石填土,脚步踏过便已夯实。不时还有怪兽袭扰,阿蒙一边舞动长牙与各种怪兽相斗,同时脚步丝毫未乱,日复一日行走。
阿蒙倒不是故意与自己为难,心里很清醒,人们其实能办到很多事,只须要有大恒心与坚持,偏偏这是世上太多的人所做不到的。
阿蒙独自又走了三天,黑火沼泽中下起了天雨,风时大时小在树从间刮过,到了第三天夜里终于放晴,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阿蒙迈步走过沼泽丛林,身后留下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天上的洒落月光仿佛是温柔的沐浴,阴森森的黑火沼泽中也多了几分静谧安详的气息。
周围是那么寂静,除了阿蒙开路的动静,远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不紧不慢前行的阿蒙突然一挥长牙,淡淡的金芒划出一道弧光向左前方飞出,沼泽里恰好有一条硕大的身形无声无息的突然扑出,正被金芒击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怪吼重重的摔回泥水中。
又是一条偷袭的巨型水蚺,刚刚发起攻击就被阿蒙随手制服了,这一路上已经遇见好几次,并没有构成威胁,甚至连他的脚步都没打断。但这一次却显然大不相同,阿蒙挥出长牙的同时第一次停下了开路的脚步,急转身又向着右后方挥出长牙,但那里毫无动静也没有敌人的踪影啊!
长牙在空中划过,夜间寒冷的空气仿佛化为了水波,荡起一圈圈波纹状的涟漪,沼泽与树丛的景象在涟漪中晃动,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沼泽上空凭空出现了一条人影,他在潜行中突然现出了身形,手持着一根尖刺状的武器,正凌空跃起无声无息的刺向阿蒙。
此人的身材不算魁梧,但飞扑而来的身影看起来极为彪悍,像一只张满的弓弹出的剑。手中的武器灰白色,没有光泽似半件梭枪又似一根长刺,有刺客!而且这名刺客选择的时机实在太好了,与前方的巨型水蚺同时发起攻击。
水蚺是生活在沼泽中的冷血动物,阿蒙刚才遇到的是变异的巨型水蚺,天生就能将气息与这里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在发起袭击前非常难以察觉,而那名刺客竟然潜伏的比那条水蚺还要隐蔽。
虽猝然遇险,阿蒙也不得不佩服,这是迄今为止他所遇到的最出色的刺客,不仅擅长潜伏,而且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出手时机、利用环境来配合刺杀。阿蒙首先发现了巨型水蚺,出手之后才察觉到身后有危险,差一点就没防备。这名刺客应该跟踪他很长时间了,行走中的阿蒙突然遇到巨型水蚺的袭击,此人趁机在背后出手,这一击几乎无从防范。
阿蒙手中的长牙挥出,刺客就像月光下的一道残影,出现时已经扑击到眼前。长牙与短刺撞击在一起,一道震荡的冲击波在两人之间散射开来。地上应声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沟壑,延伸向两侧的沼泽中,泥水瞬间飞溅而起,就像被无形的巨犁划过。
阿蒙退后两步才站稳,手中的长牙发出嗡鸣声。而刺客也在这巨大的力量冲击下借力向回弹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一闪不见。
阿蒙一跺脚已经飞到了空中,展开侦测神术扫过黑压压的沼泽丛林,察觉到此人在泥水和空气中留下一线淡淡的痕迹,但人已经消失不见。这么短的时间内,刺客无法逃的太远,而是再度潜伏了。
他隐藏的是这么好,以至于阿蒙在半空以侦测神术扫过也发现不了,除非施展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将这大一片沼泽全翻一遍,逼到近前才能把此人揪出来。可如果阿蒙真的那么做,在这么大一片地域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搜错方向的话,刺客可能早就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阿蒙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又缓缓地落回地面,他开的那条路被一道深深的沟渠切断,显示里刚才的险遇,月光照在沟渠上,周围仍然静谧安祥。阿蒙一挥手,土石涌起填平了这道沟渠,然后转身做了一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决定——继续开路!
阿蒙本就是为了开路而来,就算遇到世上最可怕的刺客,仍然没有改变初衷。既然刺客找不着,他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阿蒙在月光下行走,蜿蜒的道路留在身后,他在猜测这名刺客的来历。看来有人不希望他打通这条路,或者不希望他本人进入都克平原,是谁派来的刺客呢?他在薛定谔的经历中逐个回忆九联神系的众位神使,其中哪些人是擅长刺杀的?可是想来想去都与刚才所见的那名刺客对不上。
阿蒙刚才那一击,在急切间不能发出最强的力量,但他也清楚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而那名刺客硬碰硬接了下来,虽然不占上风却也毫发无伤,还能借着冲击的力量飞出去,在最短时间内隐去了行踪。
出手之前无声无息、一击不中便无影无踪,这是世上超一流的刺客!那人使用的力量很特别,不是单纯的武技或神术,如此看来,应该是来自某一神系的使者。这样的刺客在这种时候行刺阿蒙,幕后的神灵最有可能是恩里尔。
阿蒙知道埃居也派出了追杀者,令他很无奈,追杀者是恩人加百列与朋友乔治,而这两人显然都不是刚才的刺客。赛特已经派出了狮子王,没有必要再让别的神使出手,更何况此处已经是恩里尔的地盘。
那名刺客一定还潜伏在黑火沼泽中,就在离阿蒙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更好的出手时机。被这样一名刺客盯上,换一个人就算不惊慌,也会小心翼翼的戒备,找安全的地方藏身警戒,等到天亮之后再从安全的路线离开,对于阿蒙来说,还可以直接飞离黑火沼泽。
但是阿蒙却什么都没做,仿佛在对那暗中的刺客无声的宣告——无论你刺不刺杀我,我就在这里开路。这是一种藐视与嘲笑吗?阿蒙本人也许没有这种意思,就看那名刺客怎么想了。
继续前行,前方要经过一大片漂浮着枯枝与腐叶的水面,水中有很多怪异的树木,就像从水底的淤泥中伸出的手臂,仿佛想抓住半空的什么东西。这里是最适合潜伏行刺的环境,阿蒙却不动声色的迈步走了过去。
泥土在脚下涌起、被火元素神术瞬间烤干烧结,怪树丛生的水面上出现了一条小道,笔直的向前延伸。阿蒙走了很久才踏上陆地,周围毫无动静,刺客并没有出手。他仿佛放弃了,难道已经离开了吗?
阿蒙踏上陆地,这里是一段向上的小山坡,生长着两人多高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沿途还有嶙峋的怪石。他轻轻挥舞着手中的长牙,灌木被连根拔起飞到两侧,拦路的怪石也被剑芒击碎填到路基之中。阿蒙走过的时候,树木横飞碎石不断,声势甚是惊人。
没发现什么异常状况,行走间经过一段并不算险恶的树丛,阿蒙挥起长牙击碎一堆生长着灌木的乱石,飞散的碎石却没有落地而是突然炸裂开来,就像无数呼啸的箭矢都射向了阿蒙。有人在阿蒙击碎乱石堆的时候突然运转法力,操控碎石像雨点般砸了过来,每一块飞石上都带着激荡的力量,漫天散射中能湮灭侦测神术的感应。
阿蒙的反应极快,伸手向前一抓,掌中凭空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盾牌,带着淡淡的光晕是气元素凝结而成。碎石打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小块的飞石被直接弹射回去,大块的飞石仿佛被粘稠的力量包裹滑落地面。漫天飞石中又出现了刺客的身影,手中的短梭狠狠的扎在气元素护盾上,带着一股螺旋的力量将之生生震碎。
阿蒙的防护神术被破,那人居高临下飞扑而来,短梭在月色下带起一道弧光斩落。这一击太突然,而且力量比上一次更强,阿蒙哼了一声,挥出长牙格击。
两人的武器没有直接碰撞在一起,树丛中金光漫射传来滚滚如雷鸣的声音。这片山坡可遭了秧,枝叶乱卷飞沙走石,就像两名大武士在战场上的厮杀,竟然是硬碰硬的打法。那人出手的速度极快,身形也极为敏捷,在月光下就像飘忽的影子,尖刺挥出带着一道道弧光,每一击的力量都是那么强悍。
阿蒙低喝了一句:“什么人派你来的,你又是谁?”说话间手中长牙带着金光连斩,稳稳地一步步走上山坡,强大的威压已经将刺客锁定。从山脚下走向高坡,这一路滚雷声不断,那人被阿蒙逼得连连后退。
刺客在激斗中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我叫明月夜,是神灵的使者!我要刺杀的人不论多么强大、躲到哪里、逃出多远,终究都无法躲避。你果然很了不起,到现在还没有死,但不论你如何挣扎,迟早也会被我所杀。我从不失手!”
这人好狂的口气,从他的手段来看,的确也有狂妄的资本。但他现在说这种话却显得有些可笑,因为明显是阿蒙大占上风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阿蒙冷笑道:“神灵的使者明月夜?今天的月亮确实很圆,月光很美,但是你好像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我根本就没想躲藏,也不会逃跑。不论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不论你想逃多远、躲在何处,我都会把你揪出来!”
那人喝道:“阿蒙,你真的以为我会怕你吗?”
阿蒙摇头道:“我不需要你怕我,我只想抓住你。”
说话间明月夜已经退到了山丘的顶端,他们走过的山坡不论是树丛还是乱石都已移为平地,两人身边的光华乱射,长牙与尖梭交击仿佛将月光扯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