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城主自然不够资格让国王亲迎,但吉尔伽美什斩杀洪巴巴的功业让举国瞩目,这也是他应得的荣耀,毕竟洪巴巴的獠牙与蛇筋走在车队的最前面,汉莫拉比二世也趁此机会以示恩宠。消息早就传开了,附近各城邦的城主也赶到王都看热闹,站在国王身后看着吉尔伽美什的神色都很复杂。

神色同样复杂的还有一群王室贵族,大家都知道吉尔伽美什是小茜公主的未婚夫,也清楚巴伦王国未来很可能会面临的王位之争,有人在心中嘀咕吉尔伽美什此举的深意,还有人在考虑究竟要站在哪一边?而吉尔伽美什的笑容灿烂而坦然,他也清楚王国里有流言,说他娶了小茜公主之后可能会篡夺巴伦的王位。

吉尔伽美什此举的目的,一方面是表达对王国以及神灵的忠诚。他杀了洪巴巴却将蛇筋与獠牙敬献给马尔都克神殿,很显然是在向神灵宣告,洪巴巴违反了马尔都克与恩里尔之间的约定,如果恩里尔有什么话想说,应该去找马尔都克。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警告,他连幼底河守护神灵尚不畏惧,自然也不会惧怕任何人的诽谤与威胁。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到王都来了,接受万民的欢呼与国王的亲自迎接,对王国内的风言风语毫不在乎,这位城邦英雄骨子里高傲到了极点!他的卫队长、大陆第一武士恩启都并没有随行来到巴伦城,他也只带了简单的仪仗,也没有让城邦的军队以护送的名义跟随,这让很多人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阿蒙混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关心的倒不是恩启都,本以为尹南娜也会随着吉尔伽美什一同入城,结果却没看见,在神殿前王室的欢迎队伍中也没有发现尹南娜的身影。当吉尔伽美什在国王与王国大祭司陪同下进入神殿、广场的气氛达到高潮的时候,阿蒙悄悄离去找梅丹佐了。

今天的巴伦城几乎万民空巷,阿蒙一路穿街过巷,找看守店铺的那些无精打采的伙计问路,终于来到了梅丹佐的家门前。这是座百年老宅了,近年又翻新重建过,显得还算漂亮宽敞。很久之前,这一片街区应该是贵族的聚居地,但在老国王汉莫拉比一世扩建王城、修建了更宏伟的主神殿之后,王公大人们如今大多住在南城,东城这一带基本上是新兴的平民富商聚居地。

附近有很多商铺与客栈,平常的时候这一带应该繁华而喧闹,今天倒是挺安静的。梅丹佐虽然家道败落也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但日常生活的排场还在,住在祖宅里,雇佣了门房、马夫、使唤的仆人与婢女。维持这样的排场必然花费不少,难怪他会私下倒卖珍贵的精铁与马革钢赚钱。

阿蒙来的很不巧,门房告诉他,家主梅丹佐几个月前就已经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主母也不在家,今天去神殿前的广场看热闹去了。这让阿蒙有些意外和失望,千里迢迢而来却扑了个空,但想一想也正常,梅丹佐上次离开野人落部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他很可能又去了林克那里。

既然来了也不好转身就走,梅丹佐不在,见他的妻子一面打声招呼也好,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还可以帮着解决一下,反正阿蒙有的是钱和时间。他就在府宅的门厅里等着,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梅丹佐的妻子米雅莉才带着女仆回家,听说有朋友来拜访梅丹佐,也来到侧厅相见。

阿蒙见到米雅莉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他居然有印象!在城门外的时候,他在欢呼的人群中看见了米雅莉和她的女仆,当时她也挥舞着头巾向吉尔伽美什尖叫。阿蒙本以为这人是谁家的大姑娘,没想到却是梅丹佐的妻子。

米雅莉看见阿蒙穿着半旧的粗麻布衣服、布鞋上沾满了泥土,旁边还放着一根树枝状的粗糙手杖,她的眉头就微微一皱,尽量保持着礼貌,客气的询问阿蒙的来意。阿蒙取出了一枚金色的牌子放在桌上道:“我叫阿蒙,曾经对梅丹佐说过我会来到这里拜访,他一定对你提到过我吧?这是我的信物,不知你是否认识?”

米雅莉一看见牌子就认出来了,梅丹佐临走前曾叮嘱过她,假如有一个人来到这里拿出这块牌子,一定要给予最好的接待。此人手中的信物不仅是他们家族的恩人所留,而且他本人也是梅丹佐最尊敬的老师。

当她见到阿蒙拿出这块牌子时,心里却十分疑惑甚至有些恼怒,来者分明是一位低贱的外乡人,而且很年轻。她怎么会愿意将这样一位陌生男子留在家中给予最好的款待呢?梅丹佐家祖上的恩人早就死了,来了这么一位少年拿着牌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看阿蒙的样子显然也不可能是梅丹佐的老师!

梅丹佐上次回到家,一年多都闭门不出不务正业,这一次好不容易又说去做生意,却又一连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将她一个人晾在家里,剩的钱已经不多了。现在梅丹佐本人没回家,却来了这样一位莫明其妙的“债主”,怎能不让人生气?

想到这里,米雅莉尽量客气但是很冷淡的答道:“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太认识这块牌子也不认识您,梅丹佐不在家,我不敢收留一位陌生男人,让街坊邻居说闲话。他是两个半月前出门的,说最多五个月就会回来,算算日子也快了。你可以过几天再来吗?等梅丹佐回家了,一定会给您最热情的款待。”

说完这番话她就请门房送客,连一顿饭都没留阿蒙吃!

阿蒙碰了个软钉子吃了闭门羹,假如是他刚走出深山时一定会很错愕。但走过这漫长的旅途,一路见识了人情冷暖,他也能明白是为什么,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丈夫很长时间不在家,一个衣着简陋的陌生男人上门要求款待,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对米雅莉说:“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等梅丹佐回家之后,会再来拜访的。”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己脚上那双显得很破旧的布鞋还有鞋上沾的泥土,阿蒙也露出了一丝苦笑。

米雅莉将阿蒙拒之门外,没有按照丈夫的叮嘱给予最好的款待,毕竟有点心虚,派女仆弗莎悄悄跟在后面看阿蒙会住在哪里,并且在心里盘算好了对丈夫的说辞。阿蒙当然知道米雅莉的女仆悄悄跟着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来到附近的客栈,要了最好的带门厅的房间,每天的房钱就要两个银币!——女仆的回报让米雅莉吃了一惊。

阿蒙这么做倒不是完全为了享受或炫耀,他走过各个城邦,已经明白住的地方越好,平时的麻烦就越少。假如住在那种最便宜的大客栈里,很多人睡草铺挤一间屋子,哪怕街坊邻居遭贼丢了什么东西,首先受到盘查的就是那种地方。

另一方面阿蒙还要每夜练习神术冥想,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这巴伦王城内可找不到偏僻的山野,只能找客栈里最贵的房间了,就连伙计未经通报也不会突然来打扰,倒也免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阿蒙走出客栈,到附近的成衣店里去买衣服,经过长途跋涉,他原先那套麻布衣早就破旧不能穿了,在苏美尔镇新买的两套也旧了。况且天气渐渐变冷已到初冬,再穿单薄的衣服走在街上很不合适,就算他不怕冷,也不能显得太刺眼。

他在成衣店里买了两双舒适的皮底软靴,就是梅丹佐长途登山时所穿的那种,既结实好看又很耐用,还有两套轻裘外衣。王国的法令,平民着装不能有逾矩的花色绣饰,但野兽皮毛上那漂亮的花纹是天然的,并不算违令,所以各色皮裘是身份并不高贵的富商们最喜欢的,售价也很昂贵。

阿蒙在野人部落里穿兽皮衣服习惯了,这么一打扮,倒也很像一位大富商家的少爷出来游玩、到王都来见见世面。阿蒙刚买完衣服换上,却恰好碰见米雅莉的侍女弗莎来取主母一个月前订作的冬衣。

店铺老板很不满意的说道:“这两套裘衣价值三十枚银币,你却不付现钱要赊着,我的买卖也需要本钱,怎么能拖欠的起?”

弗莎赶紧解释道:“我家主人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还上,你就先让我把衣服取走吧,否则主母会骂我的。”

店铺老板沉着脸道:“你家主母骂你,与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你家主人过几天就能回来,你就过几天再来取好了!都像你这样,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阿蒙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暗道梅丹佐挣钱不容易,而他家女人花钱可够大方的,这两套衣服比他刚才买的还贵!但他也不能眼看着梅丹佐的妻子拿不到新添置的冬衣,上前取出两枚金币递给弗莎道:“你不是梅丹佐家的女仆吗?这钱我先帮他付了,等梅丹佐回来让他来拜访我。他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阿蒙回到客栈之后很快就有人登门拜访,求见者是梅丹佐的妻子,还带着家中所有的仆人在客栈外恭候,虽然路很短,却连马车都备好了。

米雅莉一见到阿蒙就行礼道歉:“尊贵的客人,您是我家主人的老师,我却怠慢了您,请千万要原谅我的过失!…我不识字,昨天没有认出那块牌子,但您走后我又翻出了家族中传承的图谱,这才清楚您的确代表着家族恩人的身份。”

阿蒙笑着摆手道:“你不必道歉,丈夫不在家,确实不便收留一位陌生男子,我又怎能责怪什么?”

米雅莉:“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怎能还让你留在客栈中?家里已经收拾了最好的房间,仆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马车就在门外恭候,请您跟我来吧…如果你拒绝这款待,我丈夫回来后一定会责怪我的,他出门前早就有过叮嘱,我昨天却将你拒之门外,真的懊悔不已,请给我补过的机会。”

她请求了半天,只说这是梅丹佐的叮嘱,一定不敢怠慢了阿蒙,阿蒙也就点头了,住在梅丹佐家里总比住在客栈里方便,况且他不过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而已,也就离开了客栈跟着米雅莉回家了。

阿蒙住在梅丹佐家里,米雅莉款待的很好,仆人们对他也很尊敬,见面都尊称他“阿蒙大人”。可是过了梅丹佐与家人约定的期限,却总也不见人回来,阿蒙也不禁有些着急了。难道是梅丹佐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虽然是一位中阶武士,但长途跋涉干倒卖官方专控物资的买卖,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米雅莉却对阿蒙的身份很好奇,平时总找机会企图刺探,旁敲侧击多次问起他的来历,还追问梅丹佐为何会叫他老师?阿蒙自然不会轻易露底,只说自己是在行游时认识的梅丹佐的,将自己曾学的一些手艺教给梅丹佐,所以梅丹佐会叫他老师。至于手中的信物是长辈所留,就是因为它才能与梅丹佐结识。

米雅莉听说过梅丹佐家祖上的传说,梅丹佐的曾祖父曾是一位六级神术师、马尔都克神殿的祭司,却在战乱中不知葬身于何处。后来有一位远方的猎人得到了他的遗物,千里迢迢的送回巴伦城,挽救了当时遭遇困境的家族。梅丹佐几年前还隐约提到,那位猎人得到了曾祖父神术典籍成为了一名魔法师,这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梅丹佐一直没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米雅莉又起了别的心思。有一天她对阿蒙说:“您来王都已经有一段日子,却总在屋子和院子里打转,王都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可能对这里不熟,我让马夫载着你,弗莎做向导赔着你到各处走走。”

阿蒙也想去王都各处看看,有个熟悉的领路人最好不过,于是就点头答应了。这天阿蒙坐着梅丹佐家的马车出门了,女仆弗莎陪着他。临走前米雅莉特意叮嘱弗莎,多带阿蒙去几个地方,玩好玩的、吃好吃的,等到天黑之后才回家,中途不要回来。

阿蒙走后,米雅莉打发仆人到前院,自己一个人悄悄上楼进了他的房间,轻手轻脚的仔细翻拣他的包裹。阿蒙做事很谨慎,那沉重的树枝法杖自然不方便带着出去玩,就放在了床边,但里面的四枚特殊晶石都取走了放进骨头里。

那根骨头的形状就是一根人的肋骨,阿蒙为了防止丢失,随身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卡在肋下既隐蔽又安全,里面装着他最重要的东西,包括得自那个神秘大山洞所有的遗物。大皮兜没有随身背着,换下的衣物也放在房间里,大皮兜里还有个小皮兜,那是他的钱袋。

阿蒙足够有钱,不提那四枚特种神石,仅仅是在神秘山腹中得到的物品,随便拿出来一件都相当珍贵,自然不可以轻易暴露。但他对钱财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知道在行游大陆时很重要,其实他本人倒不必花什么钱。

这一段时间进了巴伦城,需要住店还要买东西,所以他把自己的“货币”都放在钱袋里,有金币、银币、铜币还有神石,这样取用也方便。在那根骨头里来回拿放东西,是要施展空间神术的,骨头本身不会被侦测神术察觉,但施展空间神术时的力量波动却可能被人发现,一切都需要小心点,能不用骨头就尽量少用,这里可是王都。

他离开都克镇时带了五枚神石,在大山洞里又拣到九枚散落的神石,渡过幼底河之后吉尔伽美什“补偿”了他十枚神石。在路途中给了梅丹佐、该隐、亚伯各一枚,还剩下二十一枚神石都没用,此刻与钱币一起都放在小皮兜里。他出门自然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只在衣兜里揣了一些钱币。

米雅莉发现阿蒙只有那么几套换洗衣服时微微有点失望,但是打开小皮兜看见那些耀眼生辉的神石与金币,倒抽一口冷气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一笔巨资啊,顶梅丹佐几十年挣的钱了!

虽然屋子里没人,可是她觉得好紧张,心脏在砰砰狂跳,一时之间连气都喘不过来。她想把这个皮兜放好,可是半天都没舍得放下,等放下之后用手抚了抚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开始仔细翻检屋子里别的东西。除了衣服和皮兜之外,阿蒙身无别物,只有靠在床前的那根树枝状手杖。

米雅莉身手去拿那根“树枝”,差点没把腰闪着,它是如此沉重,一只手竟然没提起来。米雅莉伸出两只手才把这根手杖提离地面,心里面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梅丹佐做什么“买卖”她多少清楚,看来这根棍子竟然是一整支的马革钢,却伪装成了树枝模样掩人耳目,难怪阿蒙一直坚持不让女仆收拾他的房间。

这个年轻人身怀巨资,可是刚来到巴伦城时打扮的却那样简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他一定是梅丹佐的“生意伙伴”,专门在私下里收购官方专控的精铁与马革钢,这种东西私下少量买卖倒没什么,可是专门的大批收购与走私那就是重罪了。

他可真赚了不少钱呐!米雅莉在心中感叹,同时又重新判断了阿蒙的来意,他恰恰就在梅丹佐约定好的回家时间找上门,一定是来收货的,可是梅丹佐总也不回来,这个人恐怕不会等太久了。至于梅丹佐离家前叮嘱的那些话,应该都是掩饰性的托词,不想暴露阿蒙的身份是一位非法的黑市商人。

米雅莉有些慌乱的将房间里的东西恢复成原样,然后又蹑手蹑脚的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呼吸很乱也出汗了,叫弗莎给自己倒水却没人答应,这才想起女仆已经陪着阿蒙出去玩了。恰在这时有人登门拜访,是她的弟弟,巴伦城一位商人的儿子以诺。

以诺一进门就很不高兴的说道:“我的姐姐,听说你收留了一位陌生男子住在家里,今天我问了门房,你还让弗莎陪他出去游玩了…前几天你派弗莎回娘家借钱,难道就是为了款待那个男人吗?”

第二卷:原罪 第049章 谁的目光在注视

米雅莉也很不高兴的答道:“那个人是梅丹佐的朋友,他临走前特意叮嘱过,假如那个人来拜访,一定要留在家中好好款待等他回来…梅丹佐一去那么多天,我只是想临时借些家用而已,你过这么多天才来!”

以诺:“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刚进了一大笔货手头有点紧,这不刚有钱就给你送来了吗?”

米雅莉:“大笔进货怎会是生意不好做呢?我哪一次和你借钱没有还过,梅丹佐一回家不是都还了吗?”

以诺讪讪道:“姐姐,我可是听说梅丹佐这次一去很长时间,过了约定的期限也没回来,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他已经一年多没出门了,我清楚他做的买卖不是很安全,这次恐怕情况有变,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吧?…你已经嫁人了,总是问娘家借钱也不是办法,假如真有什么状况,我劝你也要为自己想想。”

米雅莉的脸色变了,心里越想越不安,却板着脸生气的说道:“我就是问你借一回钱,你怎有这么多话说!”

以诺:“姐姐,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当初是一条街上最美的姑娘,却嫁给了梅丹佐这个落魄人家的儿子,他们家用最后一间店铺做了聘礼,如今只剩下这座老宅。假如梅丹佐回不来了,你要靠卖了房子或出租宅院渡日吗?我可听说了街坊们的议论!

现在你仍然年轻美貌,却守着不靠谱的梅丹佐过日子,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吗?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面问我借钱一面却把他留在家里款待,他究竟是梅丹佐的朋友还是债主,或者是你的什么人?”

姐弟两人唠家常话,越说越多,说的米雅莉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了主心骨。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凑在弟弟耳边悄悄的说道:“那个叫阿蒙的小伙子很有钱,走在路上却不愿意暴露,他来时穿着单薄的旧衣服,鞋子破了还满是泥土…后来却住进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去裁缝铺里买贵重的裘衣,我的女仆去取衣服的时候,他还帮着付了两个金币!”

以诺吃了一惊:“梅丹佐什么时候结交了出手这么大方的朋友?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来的路上要穿着破旧的衣服,有什么秘密不便让人发现吗?”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米雅莉终于告诉了弟弟今天的新发现,阿蒙留在房间的钱袋里有好多神石和金币,足够买下比这王都中的贵族祖宅更大更好的房子。以诺变色道:“快带我去看看!…天呐,他该不会是逃犯吧,如果梅丹佐出了事,你再收留一位罪犯在家里,麻烦就大了”

姐弟俩又上楼重新翻检了一遍阿蒙的东西,以诺也看见了那些钱财和伪装成树枝的马革钢手杖。下楼之后他擦着汗、呼吸很急促,却压低声音说道:“这人一定是个不法之徒!梅丹佐居然要你在家中接待这样的人。”

米雅莉也害怕起来:“他拿着梅丹佐家祖上的信物,据说是一位魔法师留下来的,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一位魔法师?”祖上的传说是家族隐秘,但梅丹佐也跟妻子提到过,米雅莉自然会保守家族的秘密,可是今天忍不住又告诉了以诺。

两人又在房中嘀咕了一个下午,“肯定”了几件事:阿蒙是一位不法的黑市商人,他非常有钱,随身带着大笔的赃款;阿蒙来到王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别人知道他是谁、来做什么、什么时候会走。同时他们又怀疑梅丹佐出了事,可能回不来了,而阿蒙可能是一位魔法师。

米雅莉越想越害怕,以诺却在她耳边又悄悄说了一番话,把她吓的脸色煞白,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敢,我只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以诺给她壮胆道:“亲爱的姐姐,您不必害怕,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我来办。只要找个机会将他骗到郊外没人的地方,反正没有人认识他,也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梅丹佐一定回不来了,你想继续过怎样的日子?”

米雅莉吞吞吐吐的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梅丹佐回来问起怎么办?”

以诺一耸肩:“很好办,你就说阿蒙以为梅丹佐回不来了,就勾引家中的女仆,还想调戏非礼你,已经被赶走了。你是一个如此美貌有魅力的女人,他是一个年轻的单身男人又很有钱,发生这种事很正常,先收买弗莎,我和她都会给你做证的!…况且这件事成功之后,你还用跟着梅丹佐过日子吗?”

米雅莉又低下头不安的说道:“阿蒙如果真的是一位魔法师,计划一旦败露…”

以诺手握着桌角,额头上有青筋在跳动,咬牙道:“败露?他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吗,一旦败露只会远远的逃离王都!…别忘了我也是一名武士,他才多大年纪啊,就算是魔法师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有心算无心,一位神术师被武士贴身刺杀,也是躲不开的。”

米雅莉惊呼一声,伸手掩住眼睛道:“别在我面前提刺杀,不要说的那么可怕!…可他要是发现你随身带着凶器,起了疑心怎么办?”

以诺眯着眼睛道:“去郊外游玩野餐,怎能不带餐刀呢?我身为一名武士,随身佩着武器也很正常。我们这么热情的款待,他怎会有疑心?假如戒备你的话,也不会在家里住这么长时间…在此之前,我建议你让弗莎去接近他,最好能把他勾上床,尽量摸清楚更多的底细,这样就更有把握了。”

有人说阳光下总有新奇的事物,就看你的眼睛能否发现?也有人说阳光下没有新鲜的事,你总能看到似曾相识的影子。阿蒙只是出去玩了一天,没想到米雅莉与以诺姐弟心里已经打起了谋财害命的主意。在苏美尔镇他曾有类似的经历,这次只不过换了地点和人物,以另一种形式发生。

阿蒙这一天玩的很高兴,去了王都的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给陪同他的女仆弗莎以及马夫还买了礼物,想了想,又在王都的大商铺里给梅丹佐家添置了很多冬天需要的东西,都装在马车里拉回来。

回到家又碰见了另一位“客人”——米雅莉的弟弟以诺。以诺满面笑容,笑的虽有些不自然,但对阿蒙的态度既热情又恭敬,他自称听说梅丹佐的朋友以及老师前来作客,今天特意登门拜访,并告诉阿蒙千万别客气,他也想找机会好好款待。

无端的殷勤虽然让阿蒙感到有些诧异,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可等回到房间之后就发现不对了。他的东西有人动过,树枝法杖挪动了一段距离,还在地板上划出了痕迹。钱袋虽然还在皮兜里,但显然不是原先放的位置,皮兜里的旧衣服也被人打开又重新叠上了。

显然是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人趁机翻检了他的东西,还把钱袋打开清点过神石与金币。这么做目的何在呢?阿蒙不想撕破脸也不想让大家尴尬,重新收拾好东西之后他已经决定告辞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见梅丹佐回家,是否在路上出了事?阿蒙也有这种担忧,但他离去前会给米雅莉留下一笔钱并给梅丹佐留言,心里这么盘算着,仍然不动声色的下楼去吃饭。

要是比镇定功夫,可少有人赶得上阿蒙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都克镇少年矿工,米雅莉根本就没看出什么来。当天晚餐是以诺陪着阿蒙一起吃的,还吩咐仆人买来了美酒,不住的劝他喝,显得很是热情,喝着喝着话就越来越多。

以诺说起了天南海北很多事情,也顺便问起了阿蒙在各地的经历见闻,并且又表示了想好好招待他的诚意,为前一段因时间生意太忙没来拜访感到抱歉。他还对阿蒙说这几天让弗莎陪着在城内好好玩玩,等过几天他再邀请阿蒙到城外郊游,带着美食和美酒。有个地方风景和环境非常不错,他自己每年都会去几次放松心情。

阿蒙趁此机会说道:“已经打扰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该告辞了。假如梅丹佐回来,你们告诉他我已经来过,他想学还没学完的手艺,可以去找林克,他会明白什么意思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会帮助解决的,做为对盛情款待的答谢。”

一听阿蒙要走,以诺直给米雅莉使眼色。米雅莉上前拉住阿蒙的胳膊苦苦挽留,劝他再等几天,梅丹佐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既然都等了这么多天何必在乎多等几天呢?她又问阿蒙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招待的不好,让他不满意了,要是这样的话,梅丹佐回来一定会责罚她的,说到最后看样子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