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所使的,是个‘醉人蜂’之计。我在曼陀山庄养了几百窝蜜蜂,庄上除了茶花之外,更无别种花卉。山庄远离陆地,岛上的蜜蜂也不会飞到别处去采蜜。”慕容复道:“是了,这些醉人蜂除了茶花之外,不喜其他花卉的香气。”王夫人道:“调养这窝蜜蜂,可费了我十几年心血。我在蜂儿所食的蜜蜂之中,逐步加入麻药,再加入另一种药物,这醉人蜂刺了人之后,便会将人麻倒,令人四五日不省人事。”
段誉心下一惊:“难道我已晕倒了四五日?”
慕容复道:“舅妈的神计妙算,当真是人所难及,却又如何令蜜蜂去刺人?”
王夫人道:“这须得在那人的食物之中,加入一种药物。这药物并无毒性,无色无臭,却略带苦味,因此不能一次给人大量服食。你想这人自己固是鬼灵精,他手下的奴才又多聪明才智之辈,要用迷药、毒药甚么对付他,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因此我定下计较,派人沿路供他酒饭,暗中掺入这些药物。”
段誉登时省悟:“原来一路上这许多字画均有缺笔缺字,是王夫人引我爹爹去填写的,他填得不错,王夫人埋伏下的人便知他是大理段王爷,将掺入药物的酒饭送将上来。”
王夫人道:“不料阴错阳差,那个人去了别处,这人的儿子却闯了来。这小鬼头将老子的诗词歌赋都熟记在心,当然也是个风流好色、放荡无行的浪子了。这小鬼一路上将字画中的缺笔都填对了,大吃大喝,替他老子把掺药酒饭喝了个饱,到了草海的木屋之中。木屋里灯盏的灯油,都是预先放了药料的,在木柱之中我又藏了药料,待那小鬼弄破柱子,几种药料的香气一掺合,便引得醉人蜂进去了。唉,我的策划一点儿也没错,来的人却错了。这小鬼坏了我的大事!哼,我不将他斩成十七八块,难泄我心头之恨。”
段誉听她语气如此怨毒,不禁怵然生惧,又想:“她的圈套部署得也当真周密,竟在柱中暗藏药粉,引得我去填写对联中的缺字,刺破柱子,药粉便散了出来。唉,段誉啊段誉!
你一步步踏入人家的圈套之中,居然瞧不出半点端倪,当真是胡涂透顶了。”但转念又想:“我一路上填写字画中的缺笔缺字,王夫人的爪牙便将我当作了爹爹,全副精神贯注在我身上,爹爹竟因此脱险。我代爹爹担当大祸,又有甚么可怨的?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言念及此,颇觉坦然,但不禁又想:“王夫人擒住了我,要将我斩成十七八块,倘若擒住的是我爹爹,反会千依百顺的侍候他。我父子二人的遭际,可大大不同了。”
只听得王夫人恨恨连声,说道:“我要这婢子装成个聋哑老妇,主持大局,她又不是不认得那人,到头来居然闹出这大笑话来。”
那老妇辩道:“小姐,婢子早向你禀告过了。我见来人中并无段公子在内,便将他们火刀火石都骗了来,好让他们点不着油灯,婢子又用草席将柱子上的对联都遮住了,使得不致引醉人蜂进屋。谁知这些人硬要自讨苦吃,终于还是升着了火,见到了对联。”
王夫人哼了一声,说道:“总而言之,是你不中用。”
段誉心道:“这老婆婆骗去我们的火刀火石,用草席包住柱子,原来倒是为了我们好,真正料想不到。”
慕容复道:“舅妈,这些醉人蜂刺过人后,便不能再用了么?”王夫人道:“蜂子刺过人之后,过不多久便死。可是我养的蜂子成千成万,少了几百只又有甚么干系?”慕容复拍手道:“那就行啊。先拿了小的,再拿老的,又有何妨?甥儿心想,倘若将那小子身上的衣冠佩玉,或是兵刃用物甚么的,拿去给舅妈那个……那……那个人瞧瞧,要引他到那草海的木屋之中,只怕倒也不难。”
王夫人“啊”的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甥儿,毕竟你是年轻人脑子灵。舅妈一个计策没成功,心下懊丧不已,就没去想下一步棋子。对对,他父子情深,知道儿子落入我手里,定然会赶来相救,那时再使醉人蜂之计,也还不迟。”
慕容复笑道:“到了那时候,就算没蜜蜂儿,只怕也不打紧。舅妈在酒中放上些迷药,要他喝上三杯,还怕他推三阻四?其实,只要他见到了舅妈的花容月貌,又用得着甚么醉人蜂、甚么迷晕药?他哪里还有不大醉大晕的?”
王夫人呸的一声,骂道:“浑小子,跟舅妈没上没下的胡说!”但想到和段正淳相见、劝他喝酒的情景,不由得眉花眼笑,心魂皆酥,甜腻腻的道:“对,不错,咱们便是这个主意。”
慕容复道:“舅妈,你外甥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罢?”王夫人笑道:“倘若这件事不出岔子,舅妈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处。
咱们第一步,须得查明白这没良心的现下到了哪里。”慕容复道:“甥儿倒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这件事中间,却还有个老大难处。”王夫人皱眉道:“有甚么难处?你便爱吞吞吐吐的卖关子。”慕容复道:“这个人刻下被人擒住了,性命已在旦夕之间。”
呛啷一声,王夫人衣袖带动茶碗,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段誉也是大吃一惊,若不是口中给塞了麻核,已然叫出声来。
王夫人颤声道:“是……是给谁擒住了?你怎不早说?咱们好歹想个法儿去救他出来。”慕容复摇头道:“舅妈,对头的武功极强,甥儿万万不是他的敌手。咱们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王夫人听他语气,似乎并非时机紧迫,凶险万分,又稍宽心,连问:“怎样智取?又怎生智取法?”
慕容复道:“舅妈的醉人蜂之计,还是可以再使一次。只须换几条木柱,将柱上的字刻过几个,比如说,刻上‘大理国当今天子保定帝段正明’的字样,那人一见之下,必定心中大怒,伸指将‘保定帝段正明’的字样抹去,药气便又从柱中散出来了。”
王夫人道:“你说擒住他的,是那个和段正明争大理国皇位、叫甚么段延庆的。”
慕容复道:“正是!”
王夫人惊道:“他……他……他落入了段延庆之手,定然凶多吉少。段延庆时时刻刻在想害死他,说不定……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将他……将他处死了。”
慕容复道:“舅妈不须过虑,这其中有个重大关节,你还没想到。”王夫人道:“甚么重大关节?”慕容复道:“现下大理国的皇帝是段正明。你那位段公子早就封为皇太弟,大理国臣民众所周知。段正明轻徭薄赋,勤政爱民,百姓都说他是圣明天子,镇南王人缘也很不错,这皇位是极难摇动的。段延庆要杀他固是一举手之劳,但一刀下去,大理势必大乱,这大理国皇帝的宝座,段延庆却未必能坐得上去。”
王夫人道:“这倒也有点道理,你却又怎么知道?”慕容复道:“有些是甥儿听来的,有些是推想出来的。”王夫人道:“你一生一世便在想做皇帝,这中间的关节,自然揣摩得清清楚楚了。”
慕容复道:“舅妈过奖了。但甥儿料想这段延庆擒住了镇南王,决不会立即将他杀死,定要设法让他先行登基为帝,然后再禅位给他段延庆。这样便名正言顺,大理国群臣军民,就都没有异言。”王夫人问道:“怎样名正言顺?”慕容复道:“段延庆的父亲原是大理国皇帝,只因奸臣篡位,段延庆在混乱中不知去向,段正明才做上了皇帝。段延庆是货真价实的‘延庆太子’,在大理国是人人都知道的。镇南王登基为帝,他又没有后嗣,将段延庆立为皇太弟,可说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王夫人奇道:“他……他……他明明有个儿子,怎么说没有后嗣?”慕容复笑道:“舅妈说过的话,自己转眼便忘了,你不是说要将这姓段的小子斩成十七八块么?世上总不会有个十七八块的皇太子罢?”王夫人喜道:“对!对!这是刀白凤那贱婢生的野杂种,留在世上,教我想起了便生气。”
段誉只想:“今番当真是凶多吉少了。语嫣又不知道到了何处?否则王夫人瞧在女儿面上,说不定能饶我一命。”
王夫人道:“既然他眼下并无性命之忧,我就放心了。我可不许他去做甚么大理国的劳甚子皇帝。我要他随我去曼陀山庄。”慕容复道:“镇南王禅位之后,当然要跟舅妈去曼陀山庄,那时候便要他留在大理,他固然没趣,段延庆也必容他不得,岂肯留下这个祸胎?不过镇南王嘛,这皇帝的宝座总是要坐一坐的,十天以后,半月也好,总得过一过桥,再抽了他的板。否则段延庆也不答应。”王夫人道:“呸!他答不答应,关我甚么事?咱们拿住了段延庆,救出段公子后,先把段延庆一刀砍了,又去管他么答应不答应?”
慕容复叹了口气,道,“舅妈,你忘了一件事,咱们可还没将段延庆拿住,这中间还差了这么老大一截。”王夫人道:“他在哪里,你当然是知道的了。好甥儿,你的脾气,舅妈难道还有不明白的?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到底要甚么酬谢?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爽爽快快的先说出来罢。”慕容复道:“咱们是亲骨肉,甥儿给舅妈出点力气,哪里还能计甚么酬谢的?甥儿是尽力而为,甚么酬谢都不要。”
王夫人道:“你现下不说,事后再提,那时我若不答允,你可别来抱怨。”
慕容复笑道:“甥儿说过不要酬谢,便是不要酬谢。那时候如果你心中欢喜,赏我几万两黄金,或者琅嬛阁中的几部武学秘典,也就成了。”
王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你要黄金使费,只要向我来取,我又怎会不给?你要看琅嬛阁中的武经秘要,那更是欢迎之不暇,我只愁你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真不知你这小子心中到底打的是甚么主意?好罢!咱们怎生去擒段延庆,怎生救人,你的主意怎样?”
慕容复道:“第一步,是要段延庆带了镇南王到草海木屋中去,是不是?”王夫人道:“是啊,你有甚么法子,能将段延庆引到草海木屋中去?”慕容复道:“这件事很容易。段延庆想做大理国皇帝,必须办妥两件事。第一,擒住段正淳,逼他答允禅位;第二,杀了段誉,要段正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段延庆第一件事已办妥了,已擒住了段正淳。段誉那小子可还活在世上。咱们拿段誉的随身物事去给段王淳瞧瞧,段正淳当然想救儿子,段延庆便带着他来了。所以啊,舅妈擒住这段小子,半点也没擒错了,那是应有之着,叫做不装香饵,钓不着金鳌。”
王夫人笑道:“你说这段小子是香饵?”慕容复笑道:“我瞧他有一半儿香,有一半儿臭。”王夫人道:“却是如何?”慕容复道:“镇南王生的一半,是香的。镇南王妃那贱人生的一半,定然是臭的。”
王夫人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便会讨舅妈的欢喜。”
慕容复笑道:“甥儿索性快马加鞭,早一日办成此事,好让舅妈早一日欢喜。舅妈,你把那小子叫出来罢。”王夫人道:“他给醉人蜂刺了后,至少再过三日,方能醒转。这小子便在隔壁,要不然咱们这么大声说话,都教他给听去了。我还有一件事问你。这……这镇南王虽然没良心,却算得是一条硬汉,段延庆怎能逼得他答允禅位?莫非加以酷刑,让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吗?”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慕容复叹了口气,说道:“舅妈,这件事嘛,你也就不必问了,甥儿说了,你听了只有生气。”王夫人急道:“快说,快说,卖甚么关子?”慕容复叹道:“我说大理姓段的没良心,这话却是不错的。舅妈这般的容貌,文武双全,便打着灯笼找遍了天下,却又哪里找得着第二个了?这姓段的前身不知修了甚么福,居然得到舅妈垂青,那就该当专心不二的侍候你啦,岂知……唉,天下便有这等不知好歹的胡涂虫,有福不会享,不爱月里嫦娥,却去爱在烂泥里打滚的母猪……”
王夫人怒道:“你说他……他……这没良心的,又和旁的女子混在一起啦?是谁?是谁?”慕容复道:“这种低三下四的贱女子,便跟舅妈提鞋儿也不配,左右不过是张三的老婆,李四的闺女,舅妈没的失了身份,犯不着为这种女子生气。”
王夫人大怒,将桌拍得砰砰大响,大声道:“快说!这小子,他丢下了我,回大理去做他的王爷,我并不怪他,家中有妻子,我也不怪他,谁叫我识得他之时,他已是有妇之夫呢?可是他……可是他……你说他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是谁?那是谁?”
段誉在邻室听得她如此大发雷霆,不由得胆战心惊,心想:“语嫣多么温柔和顺,她妈妈却怎地这般厉害?爹爹能跟她相好,倒是不易。”转念又想:“爹爹那些旧情人个个脾气古怪。秦阿姨叫女儿来杀我妈妈。阮阿姨生下这样一个阿紫妹妹,她自己的脾气多半也好不了。甘阿姨明明嫁了钟万仇,却又跟我爹爹藕断丝连的。丐帮马副帮主的老婆更是乖乖不得了。就说我妈妈罢,她不肯和爹爹同住,要到城外道观中去出家做道姑,连皇伯父、皇伯母苦劝也是无用。唉,怎地连我妈妈也编派上了?”
慕容复道:“舅妈,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歇一歇,甥儿慢慢说给你听。”
王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了,段延庆捉住了这段小子的一个贱女人,逼他答允做了皇帝后禅位,若不答允,便要为难这贱女人,是不是?这姓段的小子的臭脾气,我还有不明白的?别人硬逼他答允甚么,便钢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宁死不屈,可是一碰到他心爱的女人啊,他就甚么都答允了,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哼,这贱女人模样儿生得怎样?这狐媚子,不知用甚么手段将他迷上了。快说,这贱女人是谁?”
慕容复道:“舅妈,我说便说了,你别生气,贱女人可不只一个。”王夫人又惊又怒,砰的一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道:“甚么?难道有两个?”慕容复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也不止两个!”
王夫人惊怒愈甚,道:“甚么?他在旅途之中,还是这般拈花惹草,一个已不足,还携带了两个、三个?”
慕容复摇摇头,道:“眼下一共有四个女人陪伴着他。舅妈,你又何必生气?日后他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大理是小国,不能和大宋、大辽相比,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三百总是有的。”
王夫人骂道:“呸,呸!我就因此不许他做皇帝。你说,那四个贱女人是谁?”
段誉也觉奇怪,他只知秦红棉、阮星竹两人陪着父亲,怎地又多了两个女子出来?
只听慕容复道:“一个姓秦,一个姓阮……”王夫人道:“哼,秦红棉和阮星竹,这两只狐狸精又跟他缠在一起了。”慕容复道:“还有一个确是有夫之妇,我听得他们叫她做钟夫人,好像是出来寻找女儿的。这位钟夫人倒是规规矩矩的,对镇南王始终不假丝毫词色,镇南王对她也是以礼相待,不过老是眉花眼笑的叫她:‘宝宝,宝宝!’叫得好不亲热。”王夫人怒道:“是甘宝宝这贱人,甚么‘以礼相待’?假撇清,做戏罢啦,要是真的规规矩矩,该当离得远远的才是,怎么又混在一块儿?第四个贱女人是谁?”
慕容复道:“这第四个却不是贱女子,她是镇南王的元配正室,镇南王妃。”
段誉和王夫人都是大吃一惊。段誉心道:“怎么妈妈也来了?”王夫人“啊”的一声,显得大出意料之外。
慕容复笑道:“舅妈觉得奇怪么?其实你再想一想,一点也不奇怪了。镇南王离大理后年余不归,中原艳女如花,既有你舅妈这般美人儿,更有秦红棉、阮星竹那些骚狐狸镇南王妃岂能放得了心?”
王夫人“呸”了一声,道:“你拿我去跟那些骚狐狸相提并论!这四个女人,现下仍是跟他在一起?”
慕容复笑道:“舅妈放心,双凤驿边红沙滩上一场恶斗,镇南王全军覆没,给段延庆一网打尽,男男女女,都叫他给点中了穴道,尽数擒获。段延庆只顾对付镇南王一行,却没留神到我躲在一旁,瞧了个清清楚楚。甥儿快马加鞭,赶在他们头里一百余里。舅妈,事不宜迟,咱们一面去布置醉人蜂和迷药,一面派人去引段延庆……”
这“庆”字刚说出口,突然远处有个极尖锐、极难听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早就来啦,引我倒也不必,醉人蜂和迷药却须好好布置才是。”
四十八 王孙落魄怎生消得 杨枝玉露
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余丈外,但传入王夫人和慕容复的耳鼓,却是近如咫尺一般。两人脸色陡变,只听得屋外风波恶、包不同齐声呼喝,向声音来处冲去。慕容复闪到门口。月光下青影晃动,跟着一条灰影、一条黄影从旁抢了过去,正是邓百川和公冶乾分从左右夹击。
段延庆左杖拄地,右杖横掠而出,分点邓百川和公冶乾二人,嗤嗤嗤几声,霎时间递出了七下杀手。邓百川勉力对付,公冶乾支持不住,倒退了两步。包不同和风波恶二人回身杀转。段延庆以一敌四,仍是游刃有余,大占上风。
慕容复抽出腰间长剑,冷森森幻起一团青光,向段延庆刺去。段延庆受五人围攻,慕容复更是一流高手,但他杖影飘飘,出招仍是凌厉之极。
当年王夫人和段正淳热恋之际,花前月下,除了山盟海誓之外,不免也谈及武功,段正淳曾将一阳指、段氏剑法等等武功一一试演。此刻王夫人见段延庆所使招数宛如段郎当年,怎不伤心?她想段郎为此人所擒,多半便在附近,何不乘机去将段郎救了出来?她正要向屋外山后寻去,陡然间听得风波恶一声大叫。
只见风波恶卧在地下,段延庆右手钢杖在他身外一尺处划来划去,却不击他要害。慕容复、邓百川等兵刃递向段延庆,均被他钢杖拨开。这情势甚是明显,段延庆如要取风波恶性命,自是易如反掌,只是暂且手下留情而已。
慕容复倏地向后跳开,叫道:“且住!”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同时跃开。慕容复道:“段先生,多谢你手下容情。
你我本来并无仇怨,自今而后,姑苏慕容氏对你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