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寻思:“此处既离少林寺不远,想必是我受伤之后,有人将我送到这里来了。”
钟灵又道:“我叫你几声,你却只是呻吟,不来睬我。我一摸你额头,烧得可厉害,又见你衣襟上有许多鲜血,知道你受了伤,解开你衣衫想瞧瞧伤口,却是包扎得好好的。我怕触动伤处,没敢打开绷带。等了好久,你总是不醒。唉,我又欢喜,又焦急,可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段誉道:“累得你挂念,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钟灵突然脸孔一板,道:“你不是好人,早知你这么没良心,我早不想念你了。现下我就不理你了,让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总是不来睬你。”
段誉道:“怎么了?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了?”钟灵哼的一声,小嘴一撅,道:“你自己知道,又来问我干么?”段誉急道:“我……我当真不知,好妹子,你跟我说了罢!”钟灵嗔道:“呸!谁是你的好妹子了?你在睡梦中说了些甚么话?你自己知道,却来问我?当真好没来由。”段誉急道:“我睡梦中说甚么来着?那是胡里胡涂的言语,作不得准。啊,我想起来啦,我定是在梦中见到了你,欢喜得紧,说话不知轻重,以致冒犯了你。”
钟灵突然垂下泪来,低头道:“到这时候,你还在骗我。
你到底梦见了甚么人?”段誉叹了口气,道:“我受伤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说了些甚么乱七八糟的话。”钟灵突然大声道:“谁是王姑娘?王姑娘是谁?为甚么你在昏迷之中只是叫她的名字?”
段誉胸口一酸,道:“我叫了王姑娘的名字么?”钟灵道:“你怎么不叫?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也在叫,哼,你这会儿啊,又在想她了,好!你去叫你的王姑娘来服侍你,我可不管了!”
段誉叹了口气,道:“王姑娘心中可没我这个人,我便是想她,却也枉然。”钟灵道:“为甚么?”段誉道:“她只喜欢她的表哥,对我向来是爱理不理的。”
钟灵转嗔为喜,笑道:“谢天谢地,恶人自有恶人磨!”段誉道:“我是恶人么?”钟灵头一侧,半边秀发散了开来,笑道:“你徒儿岳老三是大恶人,徒儿都这么恶,师父当然更是恶上加恶了。”段誉笑道:“那么师娘呢?岳老三不是叫你作‘师娘’的吗?”话一出口,登时好生后悔:“怎地我跟自己亲妹子说这种风话?”
钟灵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心中却大有甜意,站起身来,到厨房去端了一碗鸡汤出来,道:“这锅鸡汤煮了半天了,等着你醒来,一直没熄火。”段誉道:“真不知道怎生谢你才好。”
见钟灵端着鸡汤过来,挣扎着便要坐起,牵动胸口伤处,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钟灵忙道:“你别起来,我来喂恶人小祖宗。”段誉道:“甚么恶人小祖宗?”钟灵道:“你是大恶人的师父,不是恶人小祖宗么?”段誉笑道:“那么你……”钟灵用匙羹舀起了一匙热气腾腾鸡汤,对准他脸,佯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用热汤泼你?”段誉伸了舌头,道:“不敢了,不敢了!恶人大小姐、恶人姑奶奶果然厉害,够恶!”钟灵噗哧一笑,险些将汤泼到段誉身上,急忙收敛心神,伸匙嘴边,试了试匙羹中鸡汤已不太烫,这才伸到段誉口边。
段誉喝了几口鸡汤,见她脸若朝霞,上唇微有几粒细细汗珠。此时正当六月大暑天时,她一双小臂露在衣袖之外,皓腕如玉,段誉心中一荡,心想:“可惜她又是我的亲妹子!她是我亲妹子,那倒也不怎么打紧……唉,如果这时候在喂我喝汤的是王姑娘,纵然是腐肠鸩毒,我却也甘之如饴。”
钟灵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万料不到他这时竟会想着别人,微笑道:“有甚么好看?”
忽听得呀的一声,有人推门进来,跟着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咱们且在这里歇一歇。”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好!可真累了你,我……我真是过意不去。”那少女道:“废话!”
段誉听那二人声音,正是阿紫和丐帮帮主庄聚贤。他虽未和阿紫见面、说过话,但已得朱丹臣等人告知,这小姑娘是父亲的私生女儿,又是自己的一个妹子,谢天谢地,幸好没跟自己有甚情孽牵缠。这个小妹子自幼拜在星宿老人门下,沾染邪恶,行事任性,镇南王府四大卫护之一的褚万里便因受她之气而死。段誉自幼和褚古傅朱四大卫护甚是交好,想到褚万里之死,颇不愿和这个顽劣的小妹子相见,何况昨日自己相助萧峰而和庄聚贤为敌,此刻给他见到,只怕性命难保,忙竖起手指,作个噤声的手势。
钟灵点了点头,端着那碗鸡汤,不敢放到桌上,深恐发出些微声响。只听得阿紫叫道:“喂,有人么?有人么?”钟灵瞧了瞧段誉,并不答应,寻思:“这人多半是王姑娘了,她和表哥在一起,因此段郎不愿和她见面。”她很想去瞧瞧这“王姑娘”的模样,到底是怎生花容月貌,竟令段郎为她这般神魂颠倒,却又不敢移动脚步,心想段郎若和她相见,多半没有好事,且任她叫嚷一会,没人理睬,她自然和表哥去了。
阿紫又大叫:“屋里的人怎么不死一个出来?再不出来,姑娘放火烧了你的屋子。”钟灵心道:“这王姑娘好横蛮!”游坦之低声道:“别作声,有人来了!”阿紫道:“是谁?丐帮的?”
游坦之道:“不知道。有四五个人,说不定是丐帮的。他们正在向这边走来。”阿紫道:“丐帮这些臭长老们,除了一个全长老,没半个好人,他们这可又想造你的反啦。要是给他们见到了,咱二人都要糟糕。”游坦之道:“那怎么办?”阿紫道:“到房里躲一躲再说,你受伤太重,不能跟他们动手。”
段誉暗暗叫苦,忙向钟灵打个手势,要她设法躲避。但这是山农陋屋,内房甚是狭隘,一进来便即见到,实是无处可躲。钟灵四下一看,正没作理会处,听得脚步声响,厅堂中那二人已向房中走来,低声道:“躲到炕底下去。”放下汤碗,不等段誉示意可否,将他抱了起来,两人都钻入了炕底。
少室山上一到秋冬便甚寒冷,山民均在炕下烧火取暖,此时正当盛暑,自是不须烧火,但炕底下积满了煤灰焦炭,段誉一钻进去,满鼻尘灰,忍不住便要打喷嚏,好容易才忍住了。
钟灵往外瞧去,只见到一双穿着紫色缎鞋的纤脚走进房内,却听得那男人的声音说道:“唉,我要你背来背去,实在是太亵渎了姑娘。”那少女道:“咱们一个盲,一个跛,只好互相照料。”钟灵大奇,心道:“原来王姑娘是个瞎子,她将表哥负在背上,因此我瞧不见那男人的脚。”
阿紫将游坦之往床上一放,说道:“咦!这床刚才有人睡过,席子也还是热的。”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踢开,几个人冲了进来。一人粗声说道:“庄帮主,帮中大事未了,你这么撒手便溜,算是甚么玩意?”正是宋长老。他率领着两名七袋弟子、两名六袋弟子,在这一带追寻游坦之。
萧氏父子、慕容父子以及少林群僧、中原群雄纷纷奔进少林寺后,群丐觉得今日颜面丧尽,如不急行设法,只怕这中原第一大帮再难在武林中立足。萧氏父子和慕容博怨仇纠缠,群丐事不关己,也不想插手,虽然对包不同说同仇敌忾,要找萧峰的晦气,毕竟本帮今后如何安身立命,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大家只挂念着一件事:“须得另立英主,率领帮众,重振雄风,挽回丐帮已失的令誉。”寻庄聚贤时,此人在混乱中已不知去向。群丐均想他双足已断,走不到远处,当下分路寻找。至于找到后如何处置,群丐议论未定,也没想到该当拿他怎么样,但此人决计不能再为丐帮帮主,却是众口一辞、绝无异议。有人大骂他拜星宿老怪为师,丢尽了丐帮的脸;有人骂他派人杀害本帮兄弟,非好好跟他算帐不可。至于全冠清,早已由宋长老、吴长老合力擒下,绑缚起来,待拿到庄聚贤后一并处治。
宋长老率领着四名弟子在少室山东南方寻找,远远望见树林中紫色衣衫一闪,有人进了一间农舍之中,认得正是阿紫,又见她背负得有人,依稀是庄聚贤的模样,当即追了下来,闯进农舍内房,果见庄聚贤和阿紫并肩坐在炕上。
阿紫冷冷的道:“宋长老,你既然仍称他为帮主,怎么大呼小叫,没半点谒见帮主的规矩?”宋长老一怔,心想她的话倒非无理,便道:“帮主,咱们数千兄弟,此刻都留在少室山上,如何打算,要请帮主示下。”游坦之道:“你们还当我是帮主么?你想叫我回去,只不过是要杀了我出气,是不是?我不去!”
宋长老向四名弟子道:“快去报讯,帮主在这里。”四名弟子应道:“是!”转身出去。阿紫喝道:“下手!”游坦之应声一掌拍出,炕底下钟灵和段誉只觉房中突然一阵寒冷彻骨,那四名丐帮弟子哼也没哼一声,已然尸横就地。宋长老又惊又怒,举掌当胸,喝道:“你……你……你对帮中兄弟,竟然下这等毒手!”阿紫道:“将他也杀了。”游坦之又是一掌,宋长老举掌一挡,“啊”的一声惨呼,摔出了大门。
阿紫格格一笑,道:“这人也活不成了!你饿不饿?咱们去找些吃的。”将游坦之负在背上,两人同到厨房之中,将钟灵煮好了的饭菜拿到厅上,吃了起来。
钟灵在段誉耳边说道:“这二人好不要脸,在喝我给你煮的鸡汤。”段誉低声道:“他们心狠手辣,一出手便杀人,待会定然又进房来。咱们快从后门溜了出去。”钟灵不愿他和那个“王姑娘”相见,听他这么说,正是求之不得。
两人轻手轻脚的从炕底爬了出来。钟灵见段誉满脸煤灰,忍不住好笑,伸手抿住了嘴。出了房门,穿过灶间,刚踏出后门,段誉忍了多时的喷嚏已无法再忍,“乞嗤”一声,打了出来。
只听得游坦之叫道:“有人!”钟灵眼见四下里无处可躲,只灶间后面有间柴房,一拉段誉,钻进了柴草堆中。只听阿紫叫道:“甚么人?鬼鬼祟祟的,快滚出来!”游坦之道:“多半是乡下种田人,我看不必理会。”阿紫道:“甚么不必理会?
你如此粗心大意,将来定吃大亏,别作声!”她眼盲之后,耳朵特别敏锐,依稀听得有柴草沙沙之声,说道:“柴草堆里有人!”
钟灵心下惊惶,忽觉有水滴落到脸上,伸手一摸,湿腻腻地,跟着又闻到一阵血腥气,大吃一惊,低声问道:“你……
你伤口怎么啦?”段誉道:“别作声!”
阿紫向柴房一指,叫道:“在那边。”游坦之呼的一掌,向柴房疾拍过去,喀喇喇一声响,门板破碎,木片与柴草齐飞。
钟灵叫道:“别打,别打,我们出来啦!”扶着段誉,从柴草堆爬了出来。段誉先前给鸠摩智刺了一刀“火焰刀”,受伤着实不轻,从炕上爬到炕底,又从炕底躲入柴房,这么移动几次,伤口迸裂,鲜血狂泻。他一受伤,便即斗志全失,虽然内力仍是充沛之极,却道自己已命在顷刻,全然想不起要以六脉神剑御敌。
阿紫道:“怎么有个小姑娘的声音?”游坦之道:“有个男人带了个小姑娘,躲在柴草堆中,满身都是血,这小姑娘眼睛骨溜溜地,只是瞧着你。”阿紫眼盲之后,最不喜旁人提到“眼睛”二字,游坦之不但说到“眼睛”,而且是“小姑娘的眼睛”,更加触动她心事,问道:“甚么骨溜溜地,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么?”游坦之还没知道她已十分生气,说道:“她身上污秽得紧,是个种田人家女孩,这双眼睛嘛,倒是漆黑两点,灵活得紧。”钟灵在炕底下沾得满头满脸尽是尘沙炭屑,一对眼睛却仍是黑如点漆,朗似秋水。
阿紫怒极,说道:“好!庄公子,你快将她眼珠挖了出来。”
游坦之一惊,道:“好端端地,为甚么挖她眼睛?”阿紫随口道:“我的眼睛给丁老怪弄瞎了,你去将这小姑娘的眼睛挖出来,给我装上,让我重见天日,岂不是好?”
游坦之暗暗吃惊,寻思:“倘若她眼睛又看得见了,见到我的丑八怪模样,立即便不睬我了,说不定更认出我的真面目,知道我便是那个‘铁丑’,那可糟糕之极了。这件事万万不能做。”说道:“倘若我能医好你的双眼,那当真好得很……
不过,你这法子,恐怕……恐怕不成罢!”
阿紫明知不能挖别人的眼珠来填补自己盲了的双眼,但她眼盲之后,一肚子的怨气,只盼天下个个人都没眼睛,这才快活,说道:“你没试过,怎知道不成?快动手,将她眼珠挖出来。”她本将游坦之负在背上,当即迈步,向段誉和钟灵走去。
钟灵听了他二人的对答,心中怕极,拔脚狂奔,顷刻间便已跑在十余丈外。阿紫双眼盲了,又负上个游坦之,自然难以追上,何况游坦之并不想追上钟灵,指点之时方向既歪了,出言也是吞吞吐吐,失了先机。
阿紫听了钟灵的脚步声,知道追赶不上,回头叫道:“女娃子既然逃走,将那男的宰了便是!”
钟灵遥遥听得,大吃一惊,当即站定,回转身来,只见段誉倒在地下,身旁已流了一滩鲜血。她奔了回来,叫道:“小瞎子!你不能伤他。”这时她与阿紫正面相对,见她容颜俏丽,果然是个小美人儿,说甚么也想不到心肠竟如此毒辣。
阿紫喝道:“点了她穴道!”游坦之虽然不愿,但对她的吩咐从来不敢有半分违拗,在大辽南京南院大王府中是如此,做丐帮帮主后仍是如此,当即俯身伸指,将钟灵点倒在地。
钟灵叫道:“王姑娘,你千万别伤他,他……他在梦中也叫你的名字,对你实在是一片真心!”阿紫奇道:“你说甚么?
谁是王姑娘?”钟灵道:“你……你不是王姑娘?那么你是谁?”
阿紫微微一笑,说道:“哼,你骂我‘小瞎子’,你自己这就快变小瞎子了,还东问西问干么?乘着这时候还有一对眼珠子,快多瞧几眼是正紧。”将游坦之放在地下,说道:“将这小姑娘的眼珠子挖出来罢!”
游坦之道:“是!”伸出左手,抓住了钟灵的头颈。钟灵吓得大叫:“别挖我眼睛,别挖我眼睛。”
段誉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下,但也知道这二人是要挖出钟灵的眼珠,来装入阿紫的眼眶,也知钟灵明明已然脱身,只因为相救自己,这才自投罗网。他提一口气,说道:“你们……
还是剜了我的眼珠,咱们……咱们是一家人……更加合用些……”
阿紫不明白他说些甚么,不加理睬,催游坦之道:“怎么还不动手?”游坦之无可奈何,只得应道:“是!”将钟灵拉近身来,右手食指伸出,向她右眼挖去。
忽听得一个女人声音道:“喂,你们在这里干甚么?”游坦之一抬头,登时脸色大变,只见山涧旁柳树下站着二男四女。两个男人是萧峰和虚竹,四个少女则是虚竹的侍女梅兰菊竹四剑。
萧峰一瞥之间,便见到段誉躺在地下,一个箭步抢了过来,将段誉抱起,皱眉道:“伤口又破了,出了这许多血。”左腿跪下,将他身子倚在腿上,检视他伤口。虚竹跟着走近,看了段誉的伤口,道:“大哥不必惊慌,我这‘九转熊蛇丸’治伤大有灵验。”点了段誉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血流,将“九转熊蛇丸”喂他服下。段誉叫道:“大哥、二哥……快……快救人……不许他挖钟姑娘的眼珠。钟姑娘是我的……我的……好妹子。”萧峰和虚竹同时向游坦之瞧去。游坦之心下惊慌,何况本来就不想挖钟灵眼珠,当即放开了她。
阿紫道:“姊夫,我姊姊临死时说甚么来?你将她打死之后,便把她的嘱托全然放在脑后了吗?”萧峰听她又提到阿朱,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阿紫又道:“你没好好照顾我,丁老怪将我眼睛弄瞎,你也全没放在心上。姊夫,人家都说你是当世第一大英雄,却不能保护你的小姨子。
难道是你没本事吗?哼,丁老怪明明打你不过。只不过你不来照顾我、保护我而已。”
萧峰黯然道:“你给丐帮掳去,以致双目失明,都是我保护不周,我确是对不起你。”
他初时见到阿紫又在胡作非为,叫人挖钟灵的眼珠,心中甚是气恼,但随即见到她茫然无光的眼神,立时便想起阿朱临死时的嘱咐。在那个大雷雨的晚上,青石小桥之畔,阿朱受了他致命的一击之后,在他怀中说道:“我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子,我们自幼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入了歧途。”自己曾说:“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可是,阿紫终于又失了一双眼睛,不管她如何不好,自己总之是保护不周。他想到这里,胸口酸痛,眼光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阿紫和他相处日久,深知萧峰的性情,只要自己一提到阿朱,那真是百发百中,再为难的事情也能答允。她恨极钟灵骂自己为“小瞎子”,暗道:“我非教你也尝尝做‘小瞎子’的味道不可。”当下幽幽叹了口气,向萧峰道:“姊夫,我眼睛瞎了,甚么也瞧不见,不如死了倒好。”
萧峰道:“我已将你交给了你爹爹、妈妈,怎么又跟这庄帮主在一起了?”这时他已看了出来,阿紫与这庄聚贤在一起,实出自愿,而且庄聚贤还很听她的话,又道:“你还是跟你爹爹回大理去罢。你眼睛虽然盲了,但大理王府中有许多婢仆服侍,就不会太不方便。”阿紫道:“我妈妈又不是真的王妃,我到了大理,王府中勾心斗角的事儿层出不穷,爹爹那些手下人个个恨得我要命,我眼睛瞎了,非给人谋害不可。”萧峰心想此言倒也有理,便道:“那么你随我回南京去,安安静静的过活,胜于在江湖上冒险。”
阿紫道:“再到你王府去?唉哟,我以前眼睛不瞎,也闷得要生病,怎么能再去呢?你又不肯像这位庄帮主那样,从来不违拗我的话。我宁可在江湖上颠沛流离,日子总过得开心些。”
萧峰向游坦之瞧了一眼,心想:“看来小阿紫似乎是喜欢上了这个丐帮帮主。”说道:“这庄帮主到底是甚么来历,你可问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