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安用力推着他的头,不让他把眼泪鼻涕擦他身上,嘴里还说着:“我们可以互相写信。”
臣臣哭得更伤心了:“我好多字不会写,怎么写信啊?”
“你用拼音,要不然画也行。”
臣臣格外的伤心,他为了和安安一个班级都跳到了学前班,现在安安又要走了。
呜呜呜,京城在哪里?听着就好远,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安安了。
“安安,为什么你要去京城?在这里不好吗?”
岑淮安语气认真地和他说:“我和妈妈要去找我爸爸。”
臣臣想到了自己爸爸,他也不想和爸爸分开。如果他爸爸在京城,妈妈也会带他去的。
但是还是不想安安离开啊!
臣臣哭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上课,班主任一到教室门口,他马上把眼泪一收,抽噎着擦擦脸坐端正,非常认真地望着班主任,听他讲课。
岑淮安暗暗吐出一口气:早知道就放学时和臣臣说了,他真的好能哭。
接近放学的时候,岑淮安犹豫了下,等班里所有学生都离开后,他走到第三排的位置。
柳恬还在慢慢地收拾着书包,她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向来都是最后一个出班门。
“我可能过几天就不在附小上学了。”
柳恬往包里塞书的动作瞬间停下来,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岑淮安,不过她又很快低下头,声音很小却很着急地问:“你妈妈也不让你上学吗?”
岑淮安摇了下头:“不是,我要去其它地方上学。我妈妈说,读书很有用,你的坚持是对的。以后你要是遇到困难,记得找老师、找其他人帮忙,一个人躲起来哭是没有用的。”
岑淮安想了一下午,还是过来和柳恬说了这些话。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没有看到柳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着淡淡的难过。
翌日,初夏带着岑淮安去参加最后一场比赛。
岑淮安是上场胜出的选手,而郑多平也是,因此两人争夺围棋比赛的冠亚军。
另外两个输了的选手今天也会进行比赛,决出来季军和第四名。
郭林是场上最放松的围棋老师了,有和他关系不错的评委老师,笑着恭喜他:“不管你那俩学生谁输谁赢,这冠亚军都是你教出来,果然不愧是梁州市最厉害的青年围棋棋手啊!”
郭林笑着摇摇头:“不要这样说,比我水平高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两个小孩儿能赢,是我幸运收了两个好学生。”
评委笑着拍拍郭林的肩膀:“你怎么还是这么谦虚?”
郭林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场上的自己两个学生,等着比赛开始。
初夏比郭林紧张,上一场比赛的情形还让初夏心有余悸,冠亚军的比赛比上场更难打,她怕岑淮安体力撑不住硬撑。
但她也说不出让岑淮安不比赛的话,他对最后的决赛那么期待,他也想得第一名,而且他热爱围棋,以后也会参加其他的比赛。
初夏叹口气,看来还是得在补身体上下功夫,岑淮安的身体强健了,任何比赛都不用害怕体力不支。
而此时场上的岑淮安,并没有初夏想的那么多。他看着郑多平,心里计算打败他的可能性。
郑多平也在看岑淮安。他想起来昨天灵灵和他说的话,这次比赛,不仅是他自己下,也是为了灵灵下,他不能输!
比赛开始,这局郑多平执黑子,他先下第一手,岑淮安根据他的落子,脑子里瞬间想了好几种棋局的布局。
不过这仅仅是几秒的思考,他很快也跟着落子。
郑多平下棋的风格和岑淮安、许灵灵都不同。他棋风很稳,一步一步走,一点不着急地让棋局按他的想法来。
岑淮安的棋风依旧很凶残,他下棋犹如猛兽出笼,但又不是许灵灵那种没计谋的勇,是埋着各种陷阱地攻打敌军。
如果一开始压不住他的凶猛,后面你会被他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郑多平是了解岑淮安下棋的风格的,同样岑淮安也知道他的,毕竟两人都是跟着郭林学棋,看过对方下棋。
所以郑多平知道自己对手会是岑淮安时,就想了很多应对的方法。
和他一样,岑淮安也在家里一直练习下棋,他们的目标都是获胜!
两人你攻我打,在棋盘上疯狂厮杀着,一凶一稳,棋局非常精彩,慢慢地,许多评委站到了两人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棋局,时不时点头皱眉。
而此时的季军和第四名,只有两个评委看他们比赛。
其实两个评委也想和其他评委一样站过去,奈何他们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如果他们两个走了,这里就没评委了。
季军和第四名虽然用时不短,但比岑淮安和郑多平结束得早,是上场和岑淮安下的那个圆脸女孩儿赢了比赛。
她得了季军,脸上也没有多少高兴,眼睛看向岑淮安下棋的方向,拳头紧紧攥着,眼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神情。
岑淮安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环境,他全身心都在棋局上,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都没注意。
郑多平却是越下越吃惊,额上都是汗,下得并不轻松。
他没想到学了不到一年围棋的岑淮安水平会这么高,他可是学棋三年了,而且之前也一直被老师夸有天赋。
如果他没有一点天赋,郭林也不会收他当学生。
但有天赋和真正的天才,是不论学棋时间长短的。
围棋比的是思维,是脑力的快速调动,是下一手想十手、二十手甚至猜透对手的所有想法,把他的后路都堵完。
岑淮安就是围棋上的天才,这局比赛虽然时间久,不过岑淮安对郑多平很了解,他下的每一步都在他预想当中。
当你摸清了一个的性格,也就摸清了他会怎样下棋。
岑淮安在郑多平意想不到的位置落下一子,他的棋瞬间形成一个牢笼,到处都是陷阱,把郑多平困得死死的,不管他怎么下都是死局。
他执着黑子手抬起来半天,最后还是颓丧地低头,将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
“我输了。”
郑多平看着棋局,还是无法想象他就这样输了比赛。他此时的心情就和许灵灵一样。
甚至他还很懵,因为两人刚刚明明还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怎么一子之差,棋局忽然就变了呢。
岑淮安这盘棋下的方式,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想过能这样下。
他越看心里的诧异越大,也越来越失落。郑多平此时终于体会到了老师说的“为围棋而生”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但和真正的天才比,再勤奋差距也越来越大,更何况岑淮安还很努力。
岑淮安下完棋之后尽管依旧是满头汗,但他面色还可以,而且因为赢了比赛,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起来很精神。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郑多平一脸灰心丧气,一点都没高兴他获得了亚军。
安安很想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妈妈,可他要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现在还不能下去。
岑淮安看向场外妈妈在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正对着他笑,朝他竖大拇指。
安安的嘴角也没忍住跟着初夏的笑往上扬了扬,心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所有人都诧异是岑淮安这样一个看起来那么小的小孩赢得了比赛,那些大孩子的家长更是震惊。
不过围棋比赛的每场都是在这些家长的注视下进行的,做不得一点假,大家也只能用“天才”这个词来形容岑淮安了。
评委给岑淮安颁奖时,笑着和他握手,夸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好好努力,我期待你未来走得越来越高!”
岑淮安伸出双手去接奖杯和证书:“谢谢老师。”
报社的记者记录下了几个小孩拿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她一直让三个小孩笑一笑,但没有一个人笑的。
岑淮安是不爱对外人笑,郑多平是没心情笑,圆脸女孩也是不满意自己的名次。
总之今年的儿童杯围棋比赛,得奖的选手都像是输了比赛一样,让记者觉得不愧是下围棋的小孩儿,真个性。
岑淮安抱着奖杯和证书下来后,直接朝初夏跑过来,他最想分享喜悦的就是她。
“妈妈,我得冠军了!”
初夏接过来奖杯,上下看了看说:“我儿子真厉害!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
岑淮安抿嘴笑了下,心里的喜悦就像春天到了一样,瞬间百花盛开。
郭林看看岑淮安,见他还在和初夏说话,便转头看向了从下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郑多平。
“多平,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气我夸安安,觉得我是偏心。但其实我都是一样教你们的。围棋最看天赋,九分的天赋和十分的天赋,中间隔着的都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而安安的天赋,远远不止十分。”
郑多平看向郭林,眼里甚至有点绝望:“那我呢?老师。是不是我根本没有下棋的天赋,就只有勤奋?”
郭林眉头皱起来,不赞同地看着他:“只是输了一场比赛,你就这么看轻自己吗?你要是一点天赋没有,我不会收你的。你比赛能得亚军,就证明你的天赋也很强。”
但和真正的天才比,郑多平的天赋就够不上了。不过郑多平已经被打击得很厉害了,郭林这句话没有说出来,怕真的把他打击得一蹶不振,到时候直接放弃学围棋。
郑多平听了老师的话,心里没有那么绝望了。虽然对于比赛输给岑淮安还放不下,可也不会产生他是不是不适合学围棋的想法了。
初夏问完岑淮安的身体情况,又悄悄给他把了脉,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身体状态还不错,她拉着他走到了郭林面前。
岑淮安的奖杯和证书都被初夏拿着,他恭敬地朝郭林鞠躬行礼:“老师,谢谢您的教导。”
没有郭林用心的教授,岑淮安的围棋不会有现在的水准。
郭林笑着把他扶起来:“你赢比赛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他见过很多有天赋的小孩,第一次参加比赛明明有实力,却因为太紧张发挥不出来,导致输了比赛。
岑淮安能赢比赛确实有他教导的功劳,但如果他心态不够稳,应对棋局不会灵活变化,他教得再多也没用。
“郭老师,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郭林跟着初夏走到一边人少的位置,岑淮安站在郑多平、许灵灵身旁和他们说话。
“安安妈妈,什么事?”
初夏看了眼安安,收回目光说:“郭老师,我和安安马上要去京城了,他没办法再跟着您学习了,我很抱歉。我知道您教安安非常用心,为他付出了很多,可家里确实有特殊情况。”
郭林心里还在高兴自己收了个天才学生,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教安安才能不浪费他的天赋,就被初夏说的这个消息砸懵了。
“这事……”郭林叹口气,还抱着希望问:“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初夏歉意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郭老师,对不起,辜负您的心意了。”
郭林心里郁闷了会儿,然后他摆了摆手说:“没事,这也是没办法。”
如果初夏和岑淮安不是必须搬到京城,她也不会和他说这事。
郭林甚至都有股冲动跟着去京城了,毕竟安安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未来会怎样在围棋界大放光彩,他作为发现并教导他的老师,每个围棋界的棋手未来都会羡慕他。
因为每个棋手都有一个想要发现天才的梦,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更希望看到围棋界未来后继有人。
可惜他有自己的理智,他的家和事业都在梁州,他不可能拖家带口搬去京城生活的。
而且他是梁州的棋手,他以后是要代表梁州出去比赛的。
郭林面上露出遗憾,看向岑淮安的目光也很不舍。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说:“我能发现安安的天赋,带他进入围棋这个世界,我也满足了。希望以后安安不会忘了我这个启蒙老师。”
初夏马上肯定地说:“不会的。”
说着她提高声音叫岑淮安的名字。岑淮安已经和郑多平、许灵灵说过了他要离开梁州的事。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岑淮安听到初夏的声音,已经跑到了她和郭林的身旁。
初夏揽着安安,语中带笑问他:“郭老师怕你会忘了他,你告诉他,你会不会忘了?”
岑淮安眼神格外认真地望着郭林,语气十分坚定:“老师,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永远都会记得是郭林问了他一句“喜欢围棋吗”,带他进入了围棋这个千变万化又极有意思的世界,他怎么可能会忘了郭老师。
郭林听到岑淮安这句话,心里极为熨贴:这就够了。
他问工作人员借了纸和笔,写了一个地址说:“我老师和师兄都在京城,我会给我老师写封信,安安到了京城想继续学围棋,你们就去找他。”
初夏拿着那个地址,感觉到他心意的沉重:“郭老师,安安的太姥爷说过想教他。”
不说岑外公是长辈,就冲他经常给她寄卷子,安安到京城学围棋的事情,初夏都要先问过他再说。
因为他说过想教安安,不管是玩笑话还是认真,初夏都不能当没听过这句话。
“没事。”郭林硬把地址给初夏,不在意地说:“好学生本来就是很多老师抢的,你让安安挑他最喜欢的,最合适的老师才能让他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
初夏真心地谢过郭林,又让安安把准备的离别礼物给他。
她知道自己送礼的话郭林不会收,但安安亲手准备的礼物,郭林不会拒绝。
果然郭林面上带着笑接过来,还说他回家后一定好好放起来,这可是学生对他的心意。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初夏和安安跟郭林他们告别。
今天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安才会和郭林他们再次见面,郭林看着初夏和岑淮安走远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伤感。
郑多平和许灵灵也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和分别一比,围棋比赛输给岑淮安的事都暂时忘了。
回去的路上,安安的心情同样很低落。
“妈妈,为什么分别的时候,我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受,就是闷闷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胸口一样,让他感觉难受。
“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有感情。不管和谁相处久了,分别的时候都不会好受的。而随着你慢慢长大,分别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这就是成长啊。”
岑淮安想了会儿,声音有些发闷地说:“那妈妈,我不要长大了。”
初夏没忍住笑出来,揉了揉岑淮安有点长长的头发:“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岑淮安是真的好奇,以前他盼望着自己长大,现在他又不希望自己长大了。
“因为时间是永远往前走的。我们没办法让时间可逆。”
初夏给他稍微解释了下时空的概念,还有物理上关于超光速的一些理念。
岑淮安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妈妈,以后我要是研究出来超越光速的机器,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小时候了?”
初夏说:“可能会回去,也可能你看到的只是过去的画面,那里还有一个你。超越光速现在的人类的科学还没有办法做到,因此究竟会发生什么,都是科学家们推测出来的。”
岑淮安听得很用心,他努力把初夏说的话记下来,等以后人类科学做到了,他就知道答案了。
初夏和他又说:“你爸爸对物理研究更深刻,你以后见了他,可以问问他这个问题。”
岑淮安“嗯嗯”点头,心情好了很多,对于去京城也更期待了。
周一的时候,初夏到岑淮安的学校给他处理退学的事情。
他才上学前班,回头到了京城,只要有学校接收他,他就可以继续上学,不像后世一样必须有京城户口,必须转学籍。
而岑淮安京城上学的事情,初夏准备全部交给岑峥年去处理。
这时候学前班的班主任才知道岑淮安要去京城了。他很遗憾,因为岑淮安这样聪明听话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附小的老师是从学前班带到五年级,如果岑淮安一直在附小上学,那么就一直是这个班主任带他,他怎么会舍得岑淮安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离开呢。
可人家要搬家,他一个老师,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叹口气和岑淮安说:“到了京城也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
岑淮安的班主任尽管是个严肃的老头儿,不过初夏知道他的人品很好,从他帮忙解决柳恬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而且岑淮安也和她说过喜欢班主任讲课,讲得清晰明了不啰嗦,就算他本来看看书都能学会,他也喜欢听他讲课。
“老师,安安上学的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初夏和班主任说。
也不知道以后去京城后,安安的新老师会不会和面前的班主任一样尽责又正直。
班主任不在意地摆手:“麻烦什么,安安又不是过分调皮的小孩。”
当然安安也有调皮的时候,只不过对比其他人,是真的很让老师省心了。
走出班主任办公室时,初夏问安安:“你还想去教室看看臣臣和邦子他们吗?”
岑淮安摇摇头:“他们在上课,妈妈我们回家吧。”
如果他去了班里,会影响老师上课。臣臣一定会哭,邦子和猫仔他们这一天也都不会高兴,他还是不要去了。
他已经和他们都告过别了,现在不要打扰他们上课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岑淮安和初夏往学校外走时,头一直时不时往后看着,眼睛里带着不舍,看的方向就是学前班上课的教室。
在校门口,岑淮安的目光又落在他和邦子他们经常做生意在的地方。他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几人一起忙碌卖东西的场景。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和邦子他们再一起卖东西。
初夏知道岑淮安的心情不好,她这一路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家,初夏不希望他一直沉浸在离别的难过里,指挥着他开始收拾东西。
当然两人去京城不可能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走,以后初夏还要回来考试,因此两人只收拾衣服和必带的东西。
还有家里的食物也要处理了,不然等她们走了,那些东西都得坏。
初夏把那些蔬菜、水果、点心什么的,留够这两天和上车吃的,其他的全都送去给李大姐还有以前帮过她的邻居。
两只小狗围着初夏打转,也想吃点心。
“哎呦!初夏你这是干嘛,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李大姐一脸惊讶地问,然后就是拒绝。
“我不要,你带回去给安安吃。”
这会儿也没必要瞒着李大姐她去京城的事,毕竟等她走了,大家也会都知道。
“大姐,我和安安要去京城找他爸爸了,这些东西带不走,放家里也是放坏,你留着吧。”
李大姐闻言,更加的震惊,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掉了:“咋说走就走?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事啊?”
初夏给两只小狗各自扔了一块肉,脸上带着笑对李大姐说:“我们也是突然决定的,之前没这个打算。”
李大姐又高兴又惆怅,但总体还是为初夏高兴的。
“团聚好!你和安安爸爸一直分居两地也不是个事,这多好啊,直接一起去住了,去的还是京城。我说你之前为啥把工作给别人呢,是不是那会儿就做好打算啦。”
初夏笑笑没有解释,就让李大姐这样以为吧,毕竟她这会儿的一些想法不是常人会理解的。
李大姐把东西放好,就过来帮初夏一起收拾,一边整理着东西,她一边和初夏说:“咱们做了那么些年的邻居,你们这一走,说实话我还挺不舍得的。”
初夏也舍不得李大姐,像她这样直爽心地好,事还不多的邻居,真的是最理想的邻居,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幸运地再遇见一个。
不过初夏也知道自己这是奢望了,她只希望未来的邻居不要事太多就行。
但这也无所谓,反正是邻居,不好相处就不相处,只要强势点不软弱,比罗家人好解决。
家里的一堆东西都要收起来,初夏和岑淮安再精简,行李也不少,从西北带过来的皮箱都装满了,另外还装了一个行李袋。
“被褥你不带过去啊,到地方有盖的东西没?”李大姐指着床上的被子说。
“这些峥年会准备好的。而且你看我和安安这力气,收拾东西多了也带不走。”
李大姐看看两人,非常赞同地点头:“也对也对。我就是可惜你新打的被子,放这里回头也没人盖。”
初夏:“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继续盖啊。”
李大姐想想也是这个理,初夏娘家在这里,岑峥年老家也在这里,两人不可能完全丢下这边不回来。
收拾好东西的第二天,初夏去九中考试,依旧是连续考两天。而岑淮安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有陪同他的两只小狗。
考了两天试后,初夏最后一场走出考场,找她的班主任说她要去京城了。
其实班主任已经从主任口里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初夏亲自过来说一声,她感觉很欣慰,这个学生心里不是没有老师的。
和班主任还有任课老师说了一会儿话,初夏准备离开学校。谁知道出校门的时候又看到了罗小妹和她对象。
两人不是之前吵架的模样了,亲亲密密地拉着手,罗小妹一脸的笑容。
初夏依然没理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快速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初夏用布把家里能盖的东西都盖着,和岑淮安一起提着行李准备出发去车站。
她之前已经和岑峥年打过电话说她和安安今天去坐车。
岑峥年让她放心,车票他专门用了人情托他同学买好了,小狗的托运票也都买好了。
这会儿火车是有托运的,只要买托运票就行,火车最后一节车厢,就是托运的各种活物,还有人托运牛羊呢。


第63章
初夏已经提前给小狗做了一个大木笼子, 把两只小狗放在里面。
现在它们还没有完全长大,木笼子底子放了四个圆圆的轱辘,一推就跟着走了, 还能把行李放上面。
岑淮安对这个能走的车笼子迸发了很大的兴趣,他和初夏主动说他来拉着。
黑子和黄子一开始被关笼子里不适应, 在里面急得转来转去直“哼唧”。
但岑淮安一开始拉车笼子,它们看到熟悉的小主人,“嗷呜呜”一声,停止团团转, 往笼子里一坐,两双大大的狗眼望着小主人拉车的背影, 时不时给自己舔一下毛, 比人都舒坦。
初夏看着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好笑,岑淮安还扭头疑惑地看她一眼, 不明白妈妈在笑什么。
初夏忙把视线移到旁边,不行,不能再笑了, 再笑就被安安发现是在笑他了。
两人这模样也引来路上其他人的注意,还好从家属院到公交车站的距离不远,不然她们收到的目光更多。
公交车慢慢驶来, 初夏和岑淮安正要把行李、狗笼子抬上车,忽然旁边多出几双小手, 帮她们一起使劲。
两人立马抬头,初夏眼里透出惊喜:“邦子?猫仔灰毛, 你们怎么来了?”
初夏还不是最激动的, 最高兴的是岑淮安, 他眼里的喜悦完全无法遮掩。
“邦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走?”
邦子帮着把东西抬上去,唇角一翘说:“随便找你们家属院的人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搬好行李,邦子走过来,抱一下岑淮安放开,拍拍他的背。紧接着猫仔和灰毛都过来抱了下岑淮安。
岑淮安想说些什么,但张嘴却什么也说出来,只看着邦子三人,眼睛有高兴也有不舍。
邦子好像知道岑淮安的想法一样,冲他随意地一挥手说:“都是兄弟,你要走了,我们肯定要来送的,不用太感动。”
岑淮安:“谢谢你,邦哥。”
不止谢他过来送他,也谢以前他拉了自己一下,没让他饿死。
公交车不会长停,岑淮安和初夏站在门口里面的位置,门已经关上了,他也朝他们挥手:“邦哥,猫仔,灰毛,再见。”
车子启动,岑淮安赶紧跑到最后一排的座椅上,通过窗户往后看。
邦子站在原地,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依旧带着随性的笑。而猫仔和灰毛一人站在他一边,疯狂朝岑淮安挥着手。
“小破烂!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你不要忘了我们啊!”
岑淮安也用力睁着眼睛看着三人,直到公交车转弯彻底看不见邦子他们,他才慢慢回过头,靠在了初夏的身上。
初夏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说话。她明白他这会儿的感受,静静地让他自我消化是最好的。
到了火车站,岑淮安的情绪就恢复到正常模样了,拉着狗笼子在车站里走。
车站里几乎所有人都要看他几眼,他却像没有感受一样,还问初夏:“妈妈,小狗托运不会有事吧?”
初夏也不在意周围的眼光,牵着他的手说:“不会,车站的工作人员会照顾好它们的。”
其实初夏也担心,但她觉得既然火车站有托运活物这项事务,而且也不是新出现的,那流程应该很熟练。
话虽这样说,初夏拿着托运票去托运小狗时,还是不放心地问工作人员,托运小狗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不适,有没有需要她注意的地方。
工作人员显然听多了这种问题,检查她递过来的票时头也不抬说:“不用担心,托运我们有专门的人负责,不会有事。你在笼子里备好食物和水就行。对了,上车前几小时别给狗吃东西,容易晕车。”
初夏和岑淮安一听小狗会晕车,眼里更加担心了。
火车这时候运行的时间长,小狗长时间在封闭的环境里肯定会不适应,但现在也没办法。
岑淮安蹲在地上摸着两只小狗的头,和它们小声说话,初夏隐约听到了“不要害怕”几个字。
在托运前,两人一直陪着小狗,安抚它们。直到快上车的时候,在木头狗笼里放上食物和水。还有平时它们磨牙的骨头、爱玩的小球。
两人看着工作人员把小狗抬起来,黄子和黑子本来趴着,立马站起来着急地“汪汪汪”叫,一会儿冲着工作人员叫,一会儿转过来冲初夏和安安叫。
它们以为主人不要它们了,急拼命撞笼子。
岑淮安赶紧朝两只小狗挥着手喊:“黑子、黄子,不要怕,很快我和妈妈会去接你们!”
小狗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他的声音安抚了它们,不再着急的撞笼子了,但也是闷闷不乐趴在笼子里,看着初夏和安安的方向一脸留恋。
两只小狗的眼神让初夏想过去把它们带出来,岑淮安看得也很难受。
不过她们两人也要登车了,初夏带着他往上车的地方走。
此时人很多,都在挤着上车,乘务员在门口大声喊着不要挤,乘警也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是没有用,还是很多人往车上拼命挤着,生怕上不去车。
初夏和安安去的卧铺车厢的车门,倒是人没那么多,不过等她们终于带着行李上车,也是累了一头的汗。
绿皮火车的环境不是很好,坐车的时间也长,卧铺相对硬座来说条件好些,但晚上睡觉也是凑合。
白天初夏和安安待在上铺看书,下五子棋休息,除了吃饭去厕所的时候,两人并不会离开卧铺。
车子经过了好些站,大站小站都有,有的站停的时间长,便有车上的乘客下去抽个烟,买点东西,活动活动腿脚。
不过初夏从来没下去过,她带着有吃的,想吃饭火车也有卖的,还有卖花生瓜子汽水的,没必要下去,也不安全。
而且也有赶不上火车的可能性,初夏是看到过有乘客在下面耽误得太久,火车启动时没有挤上来被扔下的。
岑淮安到下午的时候,没忍住问初夏:“妈妈,黑子和黄子现在被放哪里了啊?我好想去看看它们。”
初夏也想去,她带着岑淮安从卧铺上下来,正好看到有列车员从她们这节车厢路过,初夏问她可不可以去看看托运的小狗。
列车员检查了下她的票说:“行倒是行,但是里面什么动物都有,味道不好闻,你们确定过去?”
初夏没有一丝犹豫点头:“去。”
“行,跟我来吧。”
列车员带着初夏和岑淮安往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和两人说:“你们托运的狗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到那里你们自己找。还有啊,不能惊扰了其他牲畜,所以那些牛羊啥的你们不要靠近,动作小点,声音轻点。”
说了一路,三个人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列车员推开门带她们进去,入门各种牲畜的味道铺面而来,说不出来什么味道,但是很臭很难闻。
列车员捂着鼻子说:“我就说很臭吧,你们自己找吧。”
说完赶紧退出来了。
初夏和岑淮安也觉得臭,但她们更担心黑子和黄子,开始在一个个笼子里找。
托运的都是大型动物,小狗小,就这一个,放在了前面,她们很快就看到了黄子和黑子。
因为拥挤的空间,不流通的空气,两只小狗蔫蔫地趴在笼子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初夏和安安从来没见过两只小狗这个模样,心疼得不行。
“黑子,黄子。”笼子有点高,安安努力去够想摸摸小狗,也没办法做到。
两只小狗看到主人也立马激动起来,狗头挤到笼子上,“哼唧”着朝主人诉委屈。
岑淮安听得更焦急了,踮起脚尖再去够,还是够不到。
这时初夏伸手,用力把他抱了起来,安安终于摸到了两只小狗。
不过初夏只撑了一会儿,她咬着牙,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赶紧问岑淮安:“安安,好了吗?”
声音都因为用力过度变声了。
听到岑淮安“嗯”一声,初夏立马一松手,他的衣服跟着初夏的手臂往上捋了到了胸口。
在初夏甩着胳膊彻底放开他时,岑淮安默默把衣服拉下去。
看到初夏松开他后就一直揉手臂,岑淮安在心里想:妈妈没有爸爸的力气大,以后还是只让爸爸抱他好了,不能累到妈妈。
他这样想着,仰头继续去看小狗,和它们说话。初夏走过去也摸了摸黑子和黄子的头,它们的状态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没多久,列车员在外面叫她们,托运车厢不能待太久。初夏和安安只能快速和黄子、黑子告别,又摸摸它俩的头,才带着岑淮安出托运车厢。
和初夏她们往回走的时候,列车员还笑着说:“怎么样,托运的小狗是不是健健康康的?我们这趟火车做托运不知道多少年了,牛羊猪啥的都没出过事,你们就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
初夏“嗯嗯”地点头,小狗是健康的,但这样托运肯定不舒服,她在心里叹口气,只希望列车快点到站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初夏本来就没有睡实。卧铺没有门,都是一个个隔间,火车之间也是通的,还好硬座和卧铺中间的门晚上列车员会锁,不然晚上根本不敢睡。
就是这样初夏睡觉有一点动静也会醒,岑淮安倒是在她里面睡得很香,一点点都没受坐火车的困扰。
不知道这晚上怎么回事,初夏睡着睡着就听到了男女吵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小孩大声哭。
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白天的时候她很没有精神,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不过因为卧铺一直有人走来走去,她睡得也不好。
直到下午下车,初夏还是一脸没精神地往外走,这两天一夜的火车体验,真的极为差劲。
她和安安去接了托运的小狗,两只小狗尽管经过了长途旅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但食物和水它们都吃剩的不多了,笼子里也没吐东西,初夏检查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依旧是初夏提着行李,安安用链子拉着笼子,她牵着安安往车站外走。
还没出站门,初夏便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的岑峥年,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人群里,不停寻找着初夏和安安的身影。
还没等初夏喊他,岑峥年的眼睛和她对视上了,他脸上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目光一直跟着她和安安。
直到两人出来,岑峥年立马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而他旁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也伸手去帮忙。
“二表哥,这就是表嫂和安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年轻人看着初夏和岑淮安,脸上带着友善的笑,还想伸手去摸摸安安的脑袋,被他一歪头躲开了。
倒是岑峥年去揉安安的头时,他不仅没躲开,还孺慕地蹭了蹭,眼里带着开心,一直仰头望着岑峥年。
他终于又见到爸爸了,可是爸爸看着瘦了好多啊。
初夏疑惑地看向年轻人,用眼神询问岑峥年。
岑峥年把手中的行李都给年轻人,一手牵着初夏,一手抱起安安说:“这是我大舅舅的小儿子——蒋知达。”
蒋知达抱着行李,觉得二表哥这行为有点过分。把行李都扔给他,他抱着幼子娇妻,怪不得他同意带他来接表嫂呢,原来都是为了此刻。
不过面对初夏时,他笑容就极为灿烂:“表嫂好,叫我达子就行。”
岑峥年点头,对初夏说:“家里人都这样叫他。”
“你好,达子。”初夏笑着和他打招呼,又让安安叫表叔。
岑淮安好奇地看着蒋知达,觉得这个表叔和他想象中的叔叔不一样,不过他还是乖乖叫他:“表叔。”
“哎!真乖!”蒋知达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后了,开始慌乱地在身上摸红包:“奇怪了,我明明就放在前面口袋里了。”
岑峥年不管他,带着初夏和安安往停车的地方走:“你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他目光担忧地看着初夏,从看到她时,岑峥年就发现了她面色的苍白,眼底青黑一片,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初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疲惫说:“在车上没有休息好,晚上一直有声音,太闹了。”
她如果平时在家,深夜的时候外面打雷都不会听到。可在车上,她真的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惊醒,然后很久没法入睡。
岑峥年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给她理理头发说:“家里都收拾好了,你等会儿坐车里先睡会儿,到家可以直接睡。”
他是开着车来的,这车是蒋知达大哥蒋知书的。
蒋知书没有从军也没有从政,老辈儿的路他都没有走,在改革开放后就跑去不知道干什么生意了。
在整个蒋家,他现在是最有钱的,虽然整天被岑外公骂铜臭味,不敬祖宗,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一点不在意。
这车便是他买的,在整个圈子里,不知道被多少同辈羡慕他有车。
毕竟这会儿有车的,大部分都是公家单位,个人是极少的。那些家里有底蕴的后辈,也不是人人都有钱搞到一辆车的。
而且这会儿形势还处于试探阶段,很多人对前些年的日子还心有余悸,有钱也不敢太出格,免得回头再来一次,整个家族都完蛋了。
蒋知达终于找到红包赶上来,他把行李放好,两只狗也被他好好地放在前排。
“安安,给你的!”蒋知达从前面扔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直直落在岑淮安的怀里。
“快看看,不够了和表叔说,表叔有钱!”蒋知达拍着胸脯说,一脸的自信,他包那么多钱,安安肯定满意。
安安打开红包,看到里面塞满了一块两块十块的钱,塞得红包都快撑破了。
岑淮安一下子瞪大眼睛,看一眼蒋知达,再看一眼红包,心里开始计算:要是每个见到他的长辈都像表叔一样给他这么一个大红包,他算算自己的存款,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
“谢谢表叔。”岑淮安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红包,直接拿出来开始数。
蒋知达还等着岑淮安说满不满意呢,结果半天没等到,就看到他在数钱了。
“安安……”他还想继续问,岑峥年伸手把蒋知达的头推了回去:“快开车回家,你表嫂和安安很累。”
“对对对。”蒋知达不好意思地看向初夏:“对不起了表嫂。”
初夏笑着摆手:“没事。”她不会在意这些,而且蒋知达对安安和她的态度一直是欢迎的,她也没有理由不满意。
车子启动,岑峥年的手伸到初夏肩膀的另一边,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带:“你靠着我睡会儿,这里到家还有段距离。”
初夏是真的又累又困,没有和他客气,“嗯”了一声便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蒋知达从后视镜上看到初夏睡着了,把车子开得更加平稳了,争取不让车子有一点颠簸。
随着车子慢慢靠近宅子的胡同,天也在逐渐变黑,路上的自行车多起来,人声也多了,都是下班回家的各种职工。
初夏听到了吵嚷声,揉了下眼睛坐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车座上。
岑峥年自然地把外套拿过来,问她有没有好点,觉得冷不冷?
初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事了。现在到哪里了?”
她看向窗外,是完全陌生的街道还有房屋,这是她不熟悉的京城,也是未来无数人向往的地方。
“进了胡同再走没多远就到家了。”
安安这会儿正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喂两只小狗,初夏睡着的时候,只要两只小狗想叫,安安就会立马摸它们的头,小声“嘘”着说:“黑子黄子不要叫,我妈妈在睡觉。”
黑子和黄子对岑淮安的动作很默契了,一些简单的指令都能听懂。
小主人不让叫,它们便小小“哼唧”一声,疯狂摇着尾巴冲岑淮安撒娇,让他给它们顺毛,一路上都没有叫。
连蒋知达都惊奇这两个小土狗这么聪明。
“妈妈,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饼干。”
岑淮安口袋里有初夏放的一些零食,在火车上他饿了可以随时吃。
初夏刚刚醒,一点胃口也没有,也不想吃饼干,她摇摇头,摸了摸岑淮安的头说:“我不吃。”
果然如岑峥年所说,车子拐了个弯,没多久就到家了。
岑峥年下车去打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初夏和安安也跟着下车。
初夏抬头去看这京城的四合院,里面只能看到伸出来的冒出来枝芽的树枝,而宅子的门口是几方台阶,台阶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石狮子。
车子没办法进去,蒋知达下来帮着一起搬行李,岑淮安先去把小狗的笼子拿下来。
岑峥年打开门也走过来,牵起初夏的手说:“进去看看吧。哪里不满意到时候我们再慢慢改。”
走过台阶,进去大门后是个门楼,里面停放着一辆自行车。而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雕刻着福字和竹子、梅花的影壁。
绕过影壁进到后面才看到宅子完整的院子,两边和中间都是房子,两边是东西厢房,正中间的是正房。
岑峥年带初夏去的是西厢房,他在那里已经布置好了房间:“这里的床和被褥都是新的,初夏你要不要躺着睡会儿?”
小时候岑峥年就住在这个房子里,后来他父母调到西北后,这房子空置了下来,由他大舅舅和小舅舅帮着照看。
等到他上大学时,有空的时候会来这里住几天,他工作之后,房子又再次没人住了。
岑峥年没有太多时间过来收拾,他直接请大舅舅帮忙找了人,将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坏的东西该扔的扔,该买的买,今天为了接初夏和安安,岑峥年特意请了一天假,上午便在这房子里看,觉得哪里不合适的,继续收拾,又添置了很多东西。
其实岑外公在得知初夏带着安安今天到京城时,他就想直接把她俩接到他家去,好好在家里吃顿饭。
但岑峥年说,初夏的火车到点快接近晚上了,坐了那么久的车,她和安安一定很累,再来外公家里见那么多长辈,只会让她更累,不如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见长辈什么时候都可以。
岑外公一听岑峥年这么说,也觉得他只想着见外孙媳妇和曾外孙考虑得不周到,便听岑峥年的,接到人先回他们家。
初夏没有坐床上,而是问岑峥年:“家里有没有洗漱的地方,我想先洗个脸。”
“有。”
这个宅子的设施很完备,尽管只有几天的休整时间,不过宅子本身就保存完整,没有大动,就是添置了一些让生活更方便的设施。
比如浴室有热水,可以直接洗澡,卫生间也是直接可以进行抽水,和在家属院那个小楼比,这里真的方便很多。
特别是看到能洗澡,初夏的眼睛都亮了。
“我要先洗个澡。”在车上那么久,车厢的味道并不好闻,初夏早就想好好洗一下了。只是怕条件不允许,才没有说。
现在能洗澡她当然要洗了。
“好。我去给你拿衣服。”岑峥年立马说,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初夏想起来自己的贴身衣物,脸瞬间一热,赶紧拉住他说:“我自己拿,你去和安安说话吧,他有问题想问你呢。”
岑峥年注意到初夏的耳朵有些红,他停下脚步,眼角露出笑意说:“好。”
脚步一转,去找院子里正和两只小狗在那棵大枣树玩的安安。
初夏赶紧拿了衣物进浴室。香皂毛巾浴室里都有,岑峥年说了都是新买的干净的,粉色的是她的。
热水从淋浴里冲下来,初夏整个人都觉得十分舒服,这样在家里洗澡的日子,她不知道盼了多久,现在终于实现了。
等初夏洗好出来,院子里已经没有岑峥年和安安了,连两只小狗都不见了。
初夏用毛巾擦着头发,疑惑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看到几人在西厢房的客厅里,而客厅的餐桌上正放着两个几层的木质食盒。
岑峥年是一个看到初夏的,因为他站的位置正面向外面。
他对着初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也带着笑意说:“初夏,饭已经买回来了,可以来吃饭了。”
考虑到初夏和安安刚过来,岑峥年的手艺不行,他便让蒋知达去一个有名的老饭馆里买饭。
这家的饭菜清淡不油腻,且味道很好,正适合初夏和安安这会儿吃。
初夏洗了个澡,精神了大半,也感觉到了饿。她应一声,又找了个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才走去客厅吃饭。
此时岑峥年和蒋知达已经把饭菜摆好了,六菜一粥,粥是饭馆专门熬的红枣山药粥。
岑峥年把初夏的粥往她面前推了推说:“他家的粥一向很多人喜欢,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岑淮安面前也放着一碗粥,他已经喝了好几口了。
“妈妈,好喝。”听到爸爸的话,岑淮安立即抬头和初夏说。
蒋知达也说:“表嫂你快尝尝,要不是我提前和老板说了,这粥留不到现在。”
初夏笑起来,拿起勺子说:“你们都说好,味道一定差不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一股红枣甜和米本身的清甜充斥了整个嘴巴。除了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甜不知道是什么,但和食物完美融合在一起,山药也是软糯可口。
“好喝。”初夏抬头对看着她的三人说,眼睛和岑峥年对上,他神色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好像带着其他的情感。
初夏不敢多看,赶紧低头继续喝粥,一碗粥不知不觉就被她喝了大半,整个胃瞬间舒服起来。
岑峥年夹了一筷子白灼青菜放在初夏面前的小碗里:“不要只喝粥,也吃点菜。”
初夏感觉到蒋知达戏谑的目光落在了她和岑峥年身上,赶紧说:“我自己吃,你不用给我夹。”
白灼青菜也好吃,清脆爽口,青菜本身的鲜味一点没有流失,初夏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简单的菜才能提现出来厨师的厨艺,这些菜每样都很家常,但每样都下了功夫,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水平。
初夏和岑淮安吃得很开心。
蒋知达没有在这里久待,吃过饭他就准备走了。
“表嫂,你们不用送,我对这里很熟。安安,要不要跟我去太外公家里住?”
蒋知达走以前还逗安安一句,岑淮安想也不想直接摇头,牵着初夏和岑峥年的手说:“我要和爸爸妈妈住一起。”
蒋知达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行吧,明天再来看你。”
岑峥年送他到门外,顺带着关门。
蒋知达刚走出去,岑峥年的手已经把门推了一半,他赶紧回身按住快要关上的大门,问岑峥年:“二表哥,你和表嫂明天去爷爷家吗?”
岑峥年:“看情况,如果要去我会提前和外公说。”
和初夏一起去拜访外公,他得先问初夏的意思,万一她觉得明天就去太匆忙了呢。
蒋知达别有意味地笑着:“我懂我懂。二表哥,我从小到大,都没见到你这么听人话的时候,表嫂真有本事!”
没等岑峥年说话,他就嘻嘻哈哈跳开,准备赶紧回家和兄弟姐妹分享这个事情。
铁树开花的二表哥一开花,那可真不得了了。
岑峥年看他一眼,不在意将大门关上,落锁。
初夏刷过牙了,想着让安安也洗个澡,但她又怕安安洗不干净。
正好岑峥年过来了,便把这事交给了他:“一定不要忘了让安安刷牙,还有洗完脸记得涂宝宝霜。”
初夏指着她在浴室外洗漱台上放着的东西说,转头她又看了看岑峥年的脸,笑着说:“你也可以涂一涂。”
岑峥年听着她这打趣的话,嘴脸往上扬起,拿起宝宝霜认真地看了下成分说:“我确实也适合涂。”
“真的?”初夏凑过去看那些成分,问一个岑峥年给她解释一个,这是他专业上的知识,他自然都懂。
他的工作所用到的知识,不仅有数学、物理、化学,还有工程机械,很复杂,所以想要把东西研究出来,他们这些人自身的理论知识一定要够丰富。
当然理论和实验也要结合起来,不然就是纸上谈兵了。
岑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面跑了过来,靠在岑峥年的身上也跟着听,还时不时地问个问题。
要不是初夏反应过来再不洗澡时间就太晚了,岑峥年和岑淮安还能继续说下去。
初夏先回了卧室,她以为自己躺床上不会那么快睡着,谁知道她书没有翻一页,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
她随手把书往枕头边一放,躺下去不到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等岑峥年带着安安洗过澡回来,初夏已经睡得很香了。
岑淮安的房间是和他们房间挨着的房间,里面是岑峥年特意给安安准备的一米五小床,大小模样都和在家属院的差不多。
岑淮安躺上去之后也没有觉得陌生。
给安安盖好被子,岑峥年就要回他和初夏的房间睡,安安立马拉住了他的手:“爸爸,妈妈每晚都要和我讲睡前故事的。”
今天妈妈没有给他讲,爸爸给他讲也是可以的。
岑峥年停下脚步,转身坐回他床上,问岑淮安:“妈妈给你讲的什么故事?”
这个岑淮安知道:“孔子周游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