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年,买的人估计更多。
不过要是在农村,就真非常稀罕了,毕竟有的农村这会儿还通不上电,更别说买电视机了。
隔壁李大姐家就没有买,整个二楼,算上初夏这台,也就三户人家有的。
岑淮安也是小孩儿心性,从罗大哥开始安的时候,他就跟在一旁,罗大哥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眼睛盯着他安电视。
等安好天线,罗大哥让打开看看有没有画面,岑淮安是第一个跑过去的。
跑过去又不知道咋开。
初夏就站在一旁,她琢磨了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开了,以前她小时候家里也是这种黑白电视。
打开电视,画面还有点花,就是这,都让岑淮安这个小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了。
他从来没看过电视,只听院子里小孩说过电视多好看,里面的人还会动。
罗大哥又调了下,电视机清晰了。
这时候的电视机不像未来,想看什么看什么。现在除了一个中央台,也就几个地方台,画面还是黑白的。
但就是如此,也让岑淮安看得目不转睛。
那些小孩儿没骗他,电视真好看,里面的人真的会动。
他走过去小心摸摸电视机的屏幕,好奇地想:为什么这些人会动呢?
罗大哥离开,这时候是饭点,好奇的邻居也跟着一个个回家做饭,不过总有一些小孩儿不愿意走,想在这里看电视。
初夏对邦哥这个小孩儿存在太多疑问,岑淮安和他之间的关系她肯定要弄清楚的。
加上太累了,她不想做饭。
所以她哄着小孩儿们先回家,把电视关了转头问岑淮安:“你平时怎么跟那个邦哥碰头的?”
被电视吸引所有注意力的岑淮安瞬间清醒,仰着小脸皱着眉迟疑地看初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大人都不喜欢小孩儿和邦哥玩儿,说他是坏小孩。
只有岑淮安这样的喜欢跟着他,因为邦哥能让他们吃上饭,还会护着他们。
不像其他大人,就会骂他们一群小流氓。
妈妈是不是也不愿意他跟着邦哥?
初夏看岑淮安这模样就知道他想的什么,拍了下他的头说:“别胡想,我就是想问他点事。你今天答应我之后又偷偷跑出去的事,咱们回来再算账!我不会怪他,你带我去找他,我请你们这群小孩儿去国营饭店吃东西。”
国营饭店的烩面!
岑淮安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又香又鲜又好吃的烩面,他咽了口口水,很想去,但是:“那要好多钱。”
“今儿你大舅送来的一百,你们怎么也吃不完,走吧。”
岑淮安嘴角有了个小小的笑容,可能他回来会挨顿打,但是能和邦哥一起吃到好吃的,挨打也值。


第19章
岑淮安虽说只有五岁,但记性极好,过目不忘。
他从小摸爬滚打长大,对这一片再熟悉不过了,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初夏都没他清楚。
初夏被他带着找到邦哥的时候,邦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脚蹬三轮车,和几个孩子把捡的废纸往废品站运。
看到初夏和岑淮安又出现,邦哥从三轮车上和人抬着卸破麻袋,根本没搭理初夏,直接问岑淮安:“小破烂,你咋又回来了?”
问着的时候,斜眼挑看初夏,脸上没什么尊重,脸上明晃晃地在说:你来干啥?不欢迎!
岑淮安看向初夏,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妈妈要请邦哥他们吃饭,在他心里,妈妈虽然变好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可能下一秒她又变坏了。
所以他尽管很想去国营饭店,但妈妈没说,他也不会说。
岑淮安看向初夏就是在告诉邦哥,找他的人是她。
他小小的年纪,跟着邦哥混了那么久,道理没人教过,就已经懂得了讲义气。
初夏笑了笑,觉得安安和邦哥儿的眉眼官司很有意思。
她看着邦哥,首先放出善意:“不是安安找你,是我找你。我找你们所有人。你叫邦哥?”
邦哥把废纸放在废品站的老头儿面前,让他称着,他晃着腿,语气随意:“他们这样叫我。我叫邦子。”
“邦子,你好,我是安安妈妈。”
邦子先看向岑淮安,发现了他一些以前没有的变化,对于初夏,他表面上不亲近,实际上身体还是依靠她的。
邦子放松了身体,不过对初夏还是觉得奇怪的,因为她和其他大人对他不一样。
但又不可否认,她拿他当一个大人看,没有把他当小孩,他又是舒服的。
所以语气都好了很多:“你找我啥事?”
他拍拍手,等着废品站老头儿给他算钱。
“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来不来?”
邦子是真意外了,摸不清初夏的打算。
他看向岑淮安,岑淮安只冲他点头,也没说什么,邦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妈妈没说假话。
“行!”邦子立马爽快地答应,招呼自己的兄弟:“走,今儿有好吃的了!”
岑淮安面上的紧绷放松了些,手主动放在了初夏手上,大大的眼睛看着她:走吗?
难得见岑淮安这么期待一件事情,她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
也就美食能让岑淮安这么主动了,可是想到原因,她摸了摸岑淮安的头。
“走!”
一个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往国营饭店走去。
不算岑淮安,邦子和他兄弟一共四个小孩儿,那三个小孩儿在后面挤眉弄眼。
怕去国营饭店吃饭是假的,又忍不住期待。
他们不敢问岑淮安。
虽然岑淮安比他们小,可是那狠劲他们比不上,那眼神凶得不像人,打起架来是真的不要命!让人怵得慌。
也就邦哥能和他比,邦哥对他和对他们也不一样。
这些小孩儿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直觉告诉他们,岑淮安不好惹。
“邦哥,她真的要请我们吃饭?”
一个又瘦又黑,背还有点驼,看起来就像一根弯了筷子的小男孩悄悄问邦子。
邦子眼睛盯着岑淮安和初夏拉着的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走的这条路你不认识?”
黑瘦弯筷子“嘿嘿”挠头:“认识,就是觉得这事太好了!”
好得让他们不敢信。
路本来就不长,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国营饭店。
此时的国营饭店这时候生意正好,初夏带着几个孩子进去,里面人挺多的。
一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小孩看着就跟街上的流浪孩儿一样,初夏她们一进去,就引来了好些人的注意力,他们目光有鄙视有怜悯。
但能来国营饭店的都是厂里的职工,倒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就是眼神很嫌弃。
这些初夏她们最不介意了。
六个人,一张圆桌子挤挤也就坐下了。
真的进来了,这群小孩儿还有种不真实感。
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包括邦子。
以前就是路过这里羡慕地往里看看,再幻想一下要是能进这里吃饭就好了。
现在幻想成了真,这群小孩儿又激动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个瘦黑弯筷子的小孩儿,拉拉邦子的袖子:“邦哥,我真的坐国营饭店里了?你掐掐我!”
邦哥上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没出息!”
但说实话,他也紧张,虽然他隐藏得很好,初夏从他不停四处张望的眼神看出来的。
岑淮安状态比他们都好很多。
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太饿了,只顾着吃饭。
现在第二次过来,他很镇定,不过他的眼睛也悄悄看国营饭店的情况。
好香啊!肚子好饿!
不过他看看邦哥他们,小脸却端得更正了,他来过一次,不能像他们一样不镇定,看着就不大人。
岑淮安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国营饭店小黑板上的字他都认识。
但他没有说话,就在心里默默地念,越看,就越觉得饿,也越馋。他转头不看了,去看初夏。
初夏感知不到岑淮安的心理活动,她坐好就指着中间的小黑板,问邦子他们:“你们想吃什么?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今天供应的!”
邦子看一眼小黑板,看不懂,头疼,他赶紧转回头,大声说:“肉!”
“对,我要吃肉,肥肥的炖得烂烂的肉!”
其他小孩儿也都是说吃肉。
岑淮安舔舔嘴唇,他也想吃肉,家里伙食好了,可也不是天天有肉吃。
他眼睛紧紧看着初夏,等她说吃什么。
初夏明白了,这些小孩儿平常沾荤腥少,别的不稀罕,就想吃肉,最好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那种。
可她是医生,知道这群小孩儿要是突然吃了大量的肉,一时间肠胃受不了肯定要拉肚子的。
她把这个提前说了,问他们还要不要吃?吃的话今天有红烧肉,绝对能满足他们。
“不吃红烧肉的话,今天有红烧鲤鱼,也好吃,没红烧肉那么腻,你们的肠胃更容易接受些。”
邦哥立马说:“那就吃鱼!”
初夏心里赞了声:不贪,能克制住欲望,这个邦哥虽然小,但以后能成长起来,绝对不简单。
饭桌上说话没意思,大家都饿得要命。
等了半天,饭菜一端上来,这群小孩就狼吞虎咽开始吃,哪里顾得上说话。
就连岑淮安也不例外,他向来吃饭凶,吃菜跟抢菜一样,现在也不例外,桌上轮夹菜快,没几个抢得过他。
初夏也没说什么,只提醒了句小心鱼刺,就随他们了。
六个菜,三荤三素,外加馒头和一盆紫菜蛋花汤,吃得一干二净。
初夏拿出来手帕,让岑淮安擦嘴,邦子看着她的动作,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眼里有一丝羡慕。
岑淮安这几天被初夏纠正了很多卫生习惯,拿着手帕自然而然地放在嘴巴上,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行为的变化。
“你有什么事?说吧。”邦子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既然吃了初夏的饭,那她的要求他就会听。
大概率就是不让他们和小破烂继续一起呗,这事多简单。
小破烂有人疼了,他们没人疼,那就该分开了。
初夏其实没什么要求邦子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就算他未来能成为全国首富,那也是未来的事。
她请他们吃饭很简单,就是看看这个邦子这个小孩儿的品性。
如果他是那种根子坏了的小孩,偷奸耍滑无一不精,甚至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
那她就不会再让岑淮安和他接触。
显然易见,他并不是。
虽然他看起来桀骜不驯有很多大人不喜欢的性格,但他有底线、有良知。
初夏笑了笑说:“我没什么事。就是单纯请你们吃顿饭,以前安安过得苦,谢谢你们帮他。”
这话初夏说得真心,岑淮安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咬着牙,忍着不让眼泪出来。
他眼睛努力睁着,去看初夏: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我过得苦,你知道我过去过得不好,你不是不爱我,可还是让我过那种日子!
岑淮安心里更难受了,他想甩开初夏的手,想跑出去大喊。
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只用力抓着初夏的手,好像她下一秒就会不见一样。
初夏感受到了岑淮安情绪不正常,她拉着他的站起来,对邦子说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读点书没什么坏处,可能会更容易实现你的目标。”
她看出来了邦子不识字,一个字都不认识。
邦子皱眉,望着初夏和岑淮安走远,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她那句话。
读书?嗤!读个屁书,他要有钱读书还拾破烂?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初夏的话给他带来了影响,再去卖破烂时,鬼使神差地,他留下了几本课本。
初夏牵着岑淮安的手往家里走,两人走得不快,她了然岑淮安的情绪变化。
一个小孩子,饿的时候被原主抱着让他忍忍,眼睁睁看着原主把钱都给过得那么好的姥姥家,他怎么可能不委屈。
她摸摸他的头,无声安慰他。
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种默默无声的环境,悄然消失了些。
不过一码归一码,一到家里,初夏就让岑淮安站到了墙角,头上顶着一本书,正准备教训他,李大姐过来了。
“初夏,刚刚你丈夫打电话到小卖部了,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第20章
岑峥年的电话?
他很少打电话, 原主也很少给他打,岑峥年是忙,原主是觉得电话贵。
两人是这个年代标准的相亲认识, 家里两边长辈都着急的。
岑峥年到年纪了,一直沉迷科研, 他爸妈生怕他和科研过一辈子。
原主爸妈是想扒上岑家这颗大树,所以定亲结婚都非常快,只见了两面两人就结婚了。
结完婚,岑峥年在家里待了三天匆匆去了西北。
后来安安一岁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之后他就再也没空回来了。
两人没什么感情,也没有时间培养, 原主也不觉得岑峥年不回来有什么, 反正会打钱,她只在意自己的娘家。
这时候相亲的人过日子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 就变成了亲人。
当然,现在的初夏对岑峥年也没感情,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 怎么可能有感情。
对岑峥年,初夏的定义很明确:养家的。
所以岑峥年会打过来电话,初夏是有点诧异的。
她带着岑淮安到家属院小卖部, 给岑峥年回拨了过去。
“喂?”
“你好,请问是罗同志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非常板正的男声, 就像接受过训练的军人那种。
不是岑峥年,他也没大可能一直在电话旁等着, 毕竟他工作那么忙。
“对, 我是。”
对面的男人立马说:“岑工在忙, 请你等等,我去叫他。”
“好。”
初夏挂掉电话没等多久,电话重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
“初夏?”
对面的男声很好听,磁性温柔,如古琴轻拨,又如玉石相撞,微微带着些喘气声,应该是很快跑过来的。
“是我。”初夏揉了揉耳朵,“你打电话什么事?”
对面的岑峥年愣了下,觉得电话里的初夏和信里的比有些冷淡,但是也没有多想。
“甘州的牛羊肉和瓜果不能久放,寄到家会坏,所以我寄了牛肉干和果干,可以吗?”
岑峥年说完,心里有些愧疚。
妻子难得说她和安安想吃点什么,他却没办法满足。
他虽然和妻子相亲认识,但两人结婚了,他对家庭是有责任的。他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爸爸是不合格的,所以物质上能给的他都给。
初夏感受到了岑峥年语气里的歉疚,原来他自己也知道对不起家庭,只不过在大家小家面前他选择了国家而已。
初夏没立场怪他,她只是一个半道过来的人。
要不是过来的时候感觉不到原主半点气息,她肯定想尽办法把身体还回去了。
可惜在她来之前,原主已经死了,灵魂(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灵魂)也没了。
她模模糊糊有种感觉,她只能活在这里,回不去了。
岑峥年真正对不起的是岑淮安,这个从小被原主饿着长大,最后自己学着找东西吃的五岁娃娃。
所以初夏也没回答,转头问岑淮安:“安安,你爸爸说寄来的是牛肉干和果干,问你行不行?”
岑淮安看着脚边过去的蚂蚁,语气硬邦邦:“随便。”
他不知道牛羊肉啥味道,也不知道牛肉干果干是什么样的,要寄就寄吧。
初夏:“安安说都可以。”
岑峥年沉吟了下:“那你呢?”
初夏笑着说:“我也都可以。你要和安安说话吗?”
她和岑峥年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与其两人等会儿都没话了尴尬,倒不如让安安和他说话。
岑峥年听到初夏的话,心脏跳动快了许多,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想和他说话。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好。”
“安安,你爸爸想和你说话。”
岑淮安看向初夏,又看看电话,走了过来。
初夏把电话给他,岑淮安放在耳边,手在桌子上扣着,低着头没说话。
“安安,我是爸爸。”
岑淮安没吭声,手指缠到电话线上,一圈圈在桌子上打转。
没听到岑淮安的说话声,岑峥年看一眼电话,确定没有挂,他小心地又喊了一句:“安安,能听到吗?”
“嗯。”
岑峥年没在意岑淮安的语气冷淡,放柔了声音说:“安安,能不能告诉爸爸你喜欢什么?爸爸买了给你寄过去。”
岑淮安听着岑峥年的话,越听越生气,他只会寄来东西,他人又不会回来,有什么用!
他不想再听了,也不想继续和爸爸说话了,“啪”一声把电话挂了,转身就跑。
“安安!”
初夏忙把电话钱给小卖部老板,赶紧追了出去。
另一边的岑峥年,听到挂电话后的“嘟嘟”声,嘴角露出苦笑:他在期待什么呢?安安对他有怨不是正常的吗?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还是抱有幻想。
“岑工?”
警卫担心地看着岑峥年,岑峥年摇摇头:“我没事。”
他自己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黄沙,默默站了一会儿,就收敛好情绪回研究室继续工作。
在基地,科研工作最重要,现在是项目的紧要关头,他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了工作。
岑淮安没跑远,就在小卖部门口。
初夏一出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的阴影里,背对着小卖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毛茬茬的,有点扎手:“你爸爸说了啥,把你气得电话都撂了?”
“没说啥。”头往旁边一扭,摆明了不想多说,初夏也不问了,拉着他回家。
“罚站还没结束呢,继续吧。”
岑淮安顾不得难受了,转头看着初夏瞪大了一双眼睛,怎么他妈妈还记得这件事啊。
初夏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根布尺,用来量着做衣服的,跟戒尺差不多。
岑淮安也知道自己逃不过这顿罚了,顶着书对着墙,默默地想:幸好这次是吃饱了饭罚的。
初夏拎着布尺坐岑淮安旁边,终于不再压制情绪:“今天你是不是答应我了乖乖在家?”
岑淮安点头。
“然后你偷偷跑出去了,让我着急,让整个家属院的人跑着找你,岑淮安,你真的能耐了!”
岑淮安:“我想挣钱。”语气并没有觉得他自己有错。
初夏知道他没安全感,但那不是他撒谎骗人偷溜出去的理由!
“想挣钱可以,那你就能不和我说直接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才五岁,你知不知道我一进屋没看到你在家,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初夏说着,想起来当时的恐慌,再看看岑淮安低着头不知道错哪里的模样,她感到心很累,知道对他来硬的没用。
她酝酿了下情绪,也不再发火了,开始小声抽泣,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深深的疲惫:“岑淮安,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你是小题大做?”
岑淮安听到初夏的哭声,立马转头,看到初夏脸上的泪珠一串串落,他一下子就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身子一动,书“啪嗒”一声落地上,也顾不得捡,只努力踮起脚尖靠近初夏,笨拙地给她擦眼泪,慌乱地喊她:“妈妈……”
岑淮安想起来妈妈带他吃好吃的,给他买衣服,给他剪指甲,给他剪头发,夜里抱着他睡,暖暖的。
他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么快乐过,可是他把给他快乐的妈妈气哭了。
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岑淮安急得想哭:“妈妈,我……”
初夏不管他的动作,眼泪掉得更多了:“与其等以后你不听话被拐子拐走,不如从今以后你都不要叫我妈。”
“妈妈……”岑淮安心慌得不行,他完全不知道该干嘛了,脑子一热,把小手伸到初夏面前:“妈妈,我错了,你打我吧。”
别人家的小孩犯错了,大人都是打一顿就不气了。以前妈妈也是这样,他闹着不给姥姥钱时,妈妈哭着打他一顿就好了。
现在妈妈是不是打他一顿,也就不哭了。
初夏把布尺一扔:“我打你做什么,你一直不改说谎的毛病,每次答应的我的事都做不到,你心里不想改,我打你也没用,我不打你。”
妈妈不打他,岑淮安没办法了,脸上更加惶恐不安,不停慌忙给初夏擦眼泪,这眼泪让他心里闷得难受。
初夏看到岑淮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心软,但这样还不够,岑淮安的坏毛病,不下重药太难掰了。
不管她怎么穿到了这里,她都是捡了一条命。既然得了好处,岑淮安这个责任她就得背。
她狠狠心,哭得更厉害了,语气也是心灰意冷:“是我这个妈没本事,管不了你,以后你随便吧。”
说着初夏站起来就要进屋,那一刻,岑淮安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心慌得手都抖了。
他扑过去抱住了初夏的腰,声音里也有了哭音:“妈妈,我改,我以后不会了。妈妈,你不要不管我。”
他喜欢现在的妈妈,每次妈妈管他,他觉得自己就不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了。
他不想失去现在的妈妈,所以初夏挣了两下,岑淮安都抱得死死的,她没有挣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初夏不再坚持往里屋走,长长叹口气说:“安安,我是你妈,永远对你心软。”
她转过身,轻轻给岑淮安擦眼泪:“别哭了。”
“妈妈,你还要我吗?”岑淮安仰着小脸,眼角还有泪珠,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真的怕被抛弃的小孩。
初夏的心被刺疼了下,可是她必须逼自己硬下心肠,不然岑淮安的坏习惯改不回来。
他习惯了以自我为主,不考虑别人。以前这样是保护自己,现在再任由他这样长大,那他还会走向书里的结局,这不是初夏想看到的。
“要,当妈的怎么可能不要自己孩子。但是你撒谎、骗妈妈、偷偷跑出去、有错不改,妈妈也会难过,也会着急,也会失望。”
“妈妈,我错了。”
初夏能听出来,岑淮安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他学会反省了。
她把他脸上的泪彻底擦干净,摸了摸他毛茬茬的头发:“好,这次妈妈原谅你。犯错了没事,人都会犯错,但是犯错了要知道改,懂吗?”
岑淮安重重点头。
他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死死搂着初夏,生怕她不见了。
初夏开始思考她刚刚的教育对不对,是不是吓到岑淮安了。
可之前她不是没来过硬的,岑淮安不还是一样阳奉阴违,只有让他知道犯错的严重后果,他才能不犯错。
她给他掖掖被角,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叹了口气:养小孩真是一个任重道远的活啊。
翌日,初夏觉得自己的头晕晕沉沉的,身体酸软无力,整个人好像是大海上的小舟一样,摇摇晃晃,没有尽头。
她努力睁开眼睛,抬手摸了下额头,滚烫一片,果然是发烧了。
昨天受到惊吓,又找了那么久的岑淮安,体力严重透支。
一惊一累,风邪入体,就容易生病。更别说她本来身体就不咋地,发烧太正常了。
岑淮安一醒来,发现妈妈还在床上躺着,眼睛微微闭着,脸红得要命。
以前这时候妈妈都起床在走廊做饭了,岑淮安察觉到了初夏的不对劲,赶紧坐起来,趴到初夏面前喊她:“妈妈!”
他小心地伸手摸了下初夏的脸,好烫。
妈妈生病了,岑淮安也生过病,就像妈妈现在一样,特别难受,那时候的妈妈只会哭。
还是邻居婶子给他喂的苦苦的药丸子,后来他好了,就再也不想生病了。
岑淮安很慌,心里不断地想:妈妈是不是被他气病的,昨天他不该跑出去,都怪他,不然妈妈不会生病。
浓浓的愧疚感包围了岑淮安,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恶。
“妈妈……”岑淮安的声音发颤。
初夏听出来了岑淮安担心慌乱,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暖暖的。她感到了窝心,她对岑淮安的心思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