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更差一些,当年月子没做好,一直有些小毛病,原主也没在意,加上她工作的强度,又经常吃不饱,如果不好好调理,身体很快就垮了。
虽然把脉把出来了,她还是准备带岑淮安来医院检查一遍。
这样回去后她买药材给自己和岑淮安调理身体,岑淮安和家属院的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毕竟原主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的。
岑淮安在书里是天才,他五岁能记事,而且会记得很清楚。
中医坐诊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初夏一看到他就倍感亲切,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和她爷爷很像。
她低头看向他的胸牌:李贯众。
初夏笑起来,贯众:一味中药名。
她拉着岑淮安坐下来,把岑淮安的手放在脉枕上,对着李贯众说:“医生,你帮我看看他有什么病?该怎么把他身体调理好?”
岑淮安闻言,立马抬头看向初夏,眼神很复杂,带着惊讶,还有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神色。
李贯众看她一眼:“他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这小身板就是饿的了。现在知道着急小孩身体了,以前都干什么去啦?你们这些小年轻当父母就是没责任心。”
初夏被骂了也不反驳,只点着头“嗯嗯”应着。
把着脉,李贯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初夏的眼神越来越严厉。
“你是他什么人?”
初夏整个人很乖,就像面对自己爷爷一样说:“我是他妈妈。”
“你真是他妈妈怎么把他饿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身体什么情况?严重营养不良!内脏没有一个发育是健康的!不好好调理,以后也会留下严重的病根,甚至是有碍寿命!”
李贯众疾声厉色,眼睛瞪着她,非常生气她身为小孩的妈妈把小孩养成这样。


第4章
初夏知道岑淮安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原主还有王玉兰一起造成的。
现在她过来了,也要承担原主的一切因果,因此李贯众骂的时候,她认错态度极好。
“不好意思,以前的我确实混账。现在我知道错了,所以带他来看医生。医生,他现在的身体能调理好吗?”
初夏一脸的担忧焦急,李贯众这才点点头,觉得她有个母亲的模样了。
“得慢慢调理,最好是用药膳,或者喝温性的中药。如果中药药性过猛,对他现在的身体没有好处,还会虚不受补,身体更脆弱。药膳得专门学过的才能做好,这里面门道比较多,而且好的食材也不便宜,所以我建议你们用温性的中药,虽然苦点,但我和你说了怎么做,你回家自己就能煎药。”
初夏点头,一副信任他的模样:“好,医生我听你的。”
拿到开的药方,初夏又让李贯众给她把了脉。
“你这身体更差,你们母子俩是怎么过日子的?”
他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病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只不过对初夏的交待更仔细了,让她务必遵守医嘱好好吃药,而且不能再劳累,不然她的身体撑不过一年。
听到这句话,对自己身体没啥反应的岑淮安,立马转头看向初夏,盯着她的脸,像是在辨别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初夏倒是知道李贯众说的都是真的,一年后她的确死于病重,她自己也是给自己这样诊断的。
拿着两人的药方,初夏直接在医院里把药配齐了。
这是梁州市最大的医院,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名贵快要绝版的药材,其他药材都能买到,还专门有个中药房呢。
李贯众给开的中药都是普通中药材,而且是能让调理效果达到最好的。
名贵药材是好,但都不适合初夏和岑淮安的身体。
就是初夏自己开药方,也比不上李贯众开的药方合适。李贯众这样学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就她前世学的那些年份,还差得远呢。
更何况,她也没有接诊过中医病例,都是看她爷爷看病跟着学习。
除了李贯众开的药材,初夏还买了一些能用来做药膳的药材,全部都是温性、平性的药材,比如党参、茯苓之类的。
岑淮安不识字,他也看不懂药方。
不过这一路跟着,他安静了很多,和之前的沉默别扭不同,他这一路没之前那么抗拒医院了。
出了医院大门,初夏突然停下来,拉着岑淮安站在一旁,让他张开嘴巴。
岑淮安没有张,甚至扭过头,想抽出来自己胳膊。
初夏拿出来一包药粉,指着他的嘴巴说:“不觉得疼吗?刚刚烫那么厉害,让我看看。”
岑淮安和初夏两人僵持住了。
见他一直不张嘴,两人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初夏直接说:“你再不张嘴我就上手让你张……”
话音还没落下,岑淮安已经闭上眼睛昂着头张开了嘴巴,脸上带着被强迫的倔强的神色,看得初夏差点笑出来。
不过她很快去看他嘴里的情况,果然舌头那里烫得颜色过于红了。
她打开药包,把里面治嘴里烫伤的淡黄色药粉轻轻撒在上面。
岑淮安只感觉到嘴巴里的舌头上突然冰冰凉凉的,舌头一下子不疼了。
他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到低下头距离他很近的妈妈的脸,他愣住了,直直看着她的脸。
他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妈妈总是皱着眉头,不是在哭就是在叹气。
可是现在的妈妈不是那样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隐隐有感觉,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了。
“愣什么呢?好了,不要用舌头舔。”
初夏把药包收起来,然后拉着岑淮安继续往前走。
她手里拎着三大包中药材,加上看诊费,花了二十多块钱。
这时候算是贵的,她做纺织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2.5元。
主要是初夏买的两个人的药,她自己又买了很多,不然花不了这么多。
不买名贵药材,普通常见药材这时候不算贵。
而且李贯众给她开的药方都是挑的便宜的药材,这也是这时候好中医的常态。
她爷爷和她说过,以前的人生活困苦,所以能用花钱少的药治好病的,他们都会优先考虑那些药材,让病人吃得起药。
包括她长大以后,人们生活好了,她爷爷也是这个习惯,教导徒弟和她时,也是让她们牢记这个原则。
出了门,初夏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岑淮安去了距离不远的百货大楼。
岑淮安身上的衣服又破又小又脏,脚上穿着一双底子都烂得不行的破布鞋。
而初夏身上的衣服还是她的工装,原主根本没几件衣服。
之前结婚时丈夫给她买的衣服,也让她娘看上拿走了,后来她过得紧巴巴的,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根本没心思管穿衣打扮。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果然如传闻中那样眼高于顶。
但衣服质量还是不错的,就是款式不够新颖,初夏没看上,她自己也不会做。
现在经济开放了,外面有偷偷带回来羊城那边的衣服卖的,初夏准备去外面买。
倒是皮质的凉鞋看着不错,初夏让售货员给她拿岑淮安和自己的尺码。
岑淮安从来没有来过百货大楼,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他看着和售货员说要买鞋子的他妈,小小的脑袋里已经想不明白了,以前他妈妈肯定不会来这里。
而且他妈妈真的要给他买鞋吗?
姥姥说小孩子穿鞋废,没必要买,就穿草鞋就行,以后长大了再买,不浪费钱。
岑淮安不相信他妈妈会舍得给他买,但是看着初夏已经让售货员拿出来了鞋,他没有动。
初夏让岑淮安把脚上的鞋脱了:“试试合不合适?”
看岑淮安没动作,她蹲下来想帮他脱,刚一碰到他的脚踝,岑淮安身子激灵了下,脚就往后退。
初夏强势按住他的脚:“别动,扶着我站稳了。”
岑淮安没有再动了,但也没有扶她,只是乖乖让她把他脚上的露着脚趾头的鞋脱了。
他的脚又黑又瘦还脏,售货员旁边闹着不愿意:“这么脏试了鞋还咋卖?”
岑淮安的脚往后缩,脸别向一旁,黑瘦的小脸上泛了点红。
初夏看都没看她,把鞋穿岑淮安脚上,并没有在意他脚脏不脏。
“你这态度有问题。鞋不就是让人穿的,我又不是不买。皮鞋脏了擦擦就干净了,又不是布鞋还需要洗。”
售货员看初夏不好惹,绷着个脸,倒也没说其他话了。
初夏这才看向岑淮安:“走走看合适不?”
岑淮安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舒服这么软的皮鞋,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了。
他小心翼翼同手同脚走了两步,身子绷得紧紧得。
“合适吗?”初夏问他。
岑淮安看她的脸,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想买。
他低头去看皮鞋,小小瘦得只突出眼睛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内心里并不相信他妈会给他买。
可如果他妈真的给他买了皮鞋,他一定不会让姥姥拿走给表弟,就是掐他也不给。
“好,这双我们穿走,再拿一双同尺码棕色的。”
岑淮安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初夏,不敢相信她真的给他买了皮鞋,还是买两双。
他抿了抿嘴唇,觉得手心有点湿。
他看着初夏付了钱,把鞋塞进他怀里让他自己抱着,小小脑袋彻底空白了,想不通了。
初夏给自己买了一双黑色微微带点跟的牛皮凉鞋,也直接穿上了。
岑淮安的破布鞋还有她那补丁落补丁的鞋,直接扔了。
岑淮安小心抱着自己的皮鞋,被初夏拉着到了卖麦乳精的柜台前,看着她买了一罐麦乳精,又买了好些水果糖大白兔奶糖。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抱紧了怀中的皮鞋,眼睛紧紧盯着初夏手中的糖盒子。
初夏剥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塞他嘴里。
笑着问他:“甜吗?”


第5章
奶糖的味道突然在口中炸开,是说不出来的味道,比他舔的糖纸好吃太多!
他都不敢多用力舔,就怕这味道消失得太快,因此吃得小心翼翼。
没得到岑淮安的回答初夏也不介意,带着他往百货大楼不远处摆摊的位置走。
那里就有一个人在卖衣服,而且款式很新颖。
初夏正挑着衣服,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甜。”
声音不大,还是稚嫩又有点哑。
初夏诧异地低头看向岑淮安,想了下,明白他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有点哭笑不得,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不过初夏没多说什么,拿着看好的衣服往他身上比划,“这件喜欢吗?”
岑淮安一律“嗯”,没什么太大情绪反应。
初夏也不问他了,自己做决定。
岑淮安再小心,嘴里的糖还是吃完了,他回味着奶糖的味道,觉得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的眼睛看了一眼初夏身上的布包,里面就放着糖,舔了舔嘴唇:好想再吃一块。
但他也就看了一眼,就继续盯着怀里的鞋了,连初夏在他身上比划衣服都没反应。
初夏找个这个摊位卖的衣服质量挺好的,不是那种随意的路边摊。
摊主是个年轻男人,头上戴着个草帽蹲在树荫下,衣服专门用衣架挂起来,地上还摆着一堆,服务态度比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好太多了。
初夏就看着他一直露着一口大白牙,灿烂地笑着,不管买的人怎么问,想怎么试,怎么砍价,那笑容都没有变过,嘴里更是好话连连,夸得买衣服的人喜笑颜开,一下子衣服卖出去好几件。
他注意到初夏挑了好几件衣服,走过来问:“姐,有看中的衣服没?我的衣服你放心,都是我在羊城精挑细选的货,没有一件差的。”
确实,初夏买衣服第一看款式,第二看质量。她摸了好几件衣服,每件布料的质感都不差。
所以她很快就给岑淮安和自己一人挑了两身。
她自己挑了一条白色小v领长裙,衣领不是简单一块布剪裁的v领,而是像领子交叠,微微做出来一些褶皱的v领。裙摆也是打了褶,裙尾随风微微荡漾,看起来随意又大方,就是放在未来也不过时,初夏第一眼就相中了这条裙子。
另外一套是一件宽松版天蓝和白色竖条纹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当然她买的不是喇叭裤,是经典款。
给岑淮安买的很简单,一条海军领蓝白条纹t恤,一条圆领中国红t恤,两条不同颜色齐膝短裤。
初夏和摊主搞价,她买得多,加上前世学的砍价技巧,这些衣服总共花了三十多块钱。
主要她那条裙子贵一些,小孩的衣服最便宜。
衣服摊主给装好了,用的纸袋,初夏又想起来,她和岑淮安里面的衣服也需要买。
外面摆摊的还是没有那么大胆,所以初夏又返回百货大楼买的。
眼看着天不早了,初夏拐到菜场,买了三根山药、一只郊外老农卖的小土鸡,还有一斤面粉、小米和大米。
就这些她都要提不动了,所以其他的没多买,等着明天早上再来,那时候的青菜更新鲜。
岑淮安看着初夏买东西已经麻木了,不过回去的路上,他眼睛一直没有从那只鸡身上离开过。
这些东西提着就让初夏很累了,因此下了公交车,她和岑淮安是走走停停,花了比出来多一倍的时间才到家。
初夏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椅子上休息,太累了,这具身体真的太脆弱,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头也有点疼。
“好热,好渴。安安,帮我倒杯水?”
初夏给自己扇着风,看向岑淮安。
不过话落下,初夏就后悔了,一看岑淮安就不是会帮她的,恨她还差不多。
所以她立马又说:“算了,等会儿我自己来吧。”
谁知岑淮安站起来跑到厨房拿了个碗,从桌子下用力提出来暖壶,倒了一碗水,然后小心地放在初夏面前。
“给你。”
脸上还是那个冷漠又抗拒的模样,语气也很不好。
不等初夏说话,他“噔噔噔”跑进了里面的房间,没再出来。
但是初夏余光看到了他耳朵尖有点红,笑了出来,喝了一口水,转头大声对着里屋的方向说:“谢谢安安!水真甜!”
岑淮安在屋里用枕头蒙住头,觉得屋外他妈妈的笑好讨厌。
他才不是原谅了妈妈,他就是,就是看那个奶糖面子。
她那么弱,他不给她倒水说不定到晚上也喝不上水。
不过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的阴郁、还有身上像刺猬一样的刺少了些。
初夏确实渴了,喝了一碗水才缓过来。
这个房子不大,只有20平米左右,隔出来两个房间,外面这间就是客厅,摆放着各种东西,里面是她和岑淮安睡觉的地方。
头还是疼,初夏撑不住了,站起来进屋,看到岑淮安趴在床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吓得他一下子跳起来,身上的刺立马竖起来。
看到是初夏,也没放松戒备,不过身子没有那么紧绷了。
此时初夏没有精力安抚他,对他说了一句“我睡会儿”,扯开被子躺床上了。
一觉醒来,初夏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格外大的像狼崽子一样的眼睛,把她吓得心猛地一跳。
捂着胸口,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穿书了。
她揉着头慢慢坐起来,发现屋里已经很暗了,里屋窗帘拉着没开灯,不然她也不会被岑淮安的大眼睛吓到。
“你一直没出去玩?”
岑淮安没说话,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才不会说自己在屋里坐了一下午,时不时把手放在他妈妈鼻子下看看。
初夏自己不知道,她睡觉时的脸色惨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颜色,特别吓人。
不过就是岑淮安不说话,初夏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知道他肯定守了她一下午。
本来初夏买的鸡是想炖山药茯苓土鸡汤的,但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只有挑简单的先做点。
她和岑淮安因为长时间饥一顿饱一顿,肠胃都弱,所以她煮了山药红枣小米粥,又摊了些葱花煎饼。
摊煎饼时她发现自己忘了买鸡蛋,所以想从邻居李大姐那里买几个。
谁知人太热情,说就俩鸡蛋不要钱,初夏摊好煎饼,给李大姐家送了两张。
“初夏你太客气了。这煎饼香啊!刚刚在屋里我就闻到了,这下子我们有口福了。”


第6章
李大姐没有扭捏地接过去,初夏松口气,没有多待,和李大姐客套了两句便回来了。
一进屋,她就看到岑淮安正一口煎饼一口粥,吃得满嘴都是油,喝粥时“呼噜噜~”的,像小猪一样吃得头都不抬。
初夏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这模样,直接把煎饼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岑淮安果然看了过来,眼里着急又生气。
“还给我!”
“东西是我买的,我提回来的,饭是我做的,这哪样是你的?”
岑淮安被惹急了,上手就要夺,他习惯了吃不到就抢,和流浪狗抢,和小孩抢。
初夏一把抓住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煎饼我会给你吃,以后也不会缺了你的吃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慢慢改掉你的坏毛病。”
岑淮安不理她,眼睛盯着煎饼,一脸不服气。
他就知道,今天给他买鞋子买衣服是假的!他妈妈还是那个妈妈,不会给他吃的!
初夏知道岑淮安和正常小孩不同,也不会过于紧逼他。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完:“饭是我做的吧?结果我还没吃你就先吃了,你觉得对吗?一家人要吃饭,就要一起吃,记住了吗?还有,吃饭之前洗手了没就上手抓。”
岑淮安身子一僵,眼里的怒气也停滞住了。
初夏“哼”一声:“就知道你没洗,看你指甲里还有泥呢。”
初夏拉着他起来,把他的手按在盆子里,那里面是她兑好的温水。
接着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岑淮安洗手,家里只有一块洗衣服用的黄色的大肥皂,初夏给他和自己打了点,搓起来泡泡再洗干净。
“好了,以后洗手就这样洗,把手洗干净了才能吃饭,不然脏东西吃肚子里了,肚子就会生虫子,虫子就会咬得你肚子疼。”
岑淮安立马捂住了肚子,好像真的会疼,他疼过,疼得他在地上打滚,他肚子里是不是有虫了?他是不是要死了?就像李小胖爷爷,躺在地上再也不会说话不会起来。
初夏可不知道岑淮安的想法,她估计现在他肚子里也有蛔虫,她记得这会儿给小孩子吃的打虫药叫宝塔糖,特别有名,明天她就去问问买回来。
不过一开始吃饭,岑淮安就忘了这事,饿肚子太久了,只要吃饭,他眼里就只剩下吃的东西了。
初夏把煎饼重新放桌子中间,岑淮安伸手就要抓,初夏抓住了他的手:“用筷子。”
岑淮安看她一眼,还是拿起筷子去夹煎饼。
初夏本来就没有摊多少煎饼,她参考午饭估摸着做的是两人把所有饭吃完,正好吃饱又不会撑。
不管是饿还是吃得过饱,对肠胃都不好。
初夏收拾碗筷的时候,把岑淮安也带着,让他自己收拾自己的碗筷。
或许是初夏这一天都让他吃饱了,他没再抗拒初夏的话,跟着初夏学着,笨拙地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
吃完饭,煤火炉上铝壶的水也烧好了,初夏把壶放地上,用刚刚煮粥的砂锅开始煎药。
煎药不难,先大火煮沸再小火慢熬,主要是注意水和药材的比例还有时间。
煎药的时候,初夏兑了一盆温水,把岑淮安从里屋叫出来,让他洗澡。
“会自己洗吗?”
岑淮安没说话,身体很僵硬。
看来是不会了,初夏直接上手给他脱衣服,五岁的小孩嘛,不用在意那么多。
岑淮安虽然小,但也知道男女的区别了,被初夏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就捂住他下半身,低着头,耳朵红得滴血,声音十分羞怒:“我自己会洗!”
初夏立马放开了他,拍拍手站起来,笑着说:“那好,你自己洗吧,一定要洗干净,洗干净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岑淮安其实不会洗澡,原主不注意这些,现在的大人没几个在意小孩子是否干净,小孩大人一冬天都不洗一次的很常见。
夏天就随便用水冲冲完事了,岑淮安也是这样。
初夏一看他在进盆里过了下水就准备出来,按住他的身体:“你这哪叫洗澡,看你身上的灰,一碰就是一条,别动,我给你洗。”
他很想反抗,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妈妈的手好温暖,虽然用毛巾搓得有点疼,可他还是没动。
他不多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这样给他洗过澡。
虽然有点疼,但他能忍,他最能忍疼了。
初夏说从洗脸盆架子上抽的一条毛巾,这条毛巾最干硬,上面的布都要洗透明了,正好用来做搓澡巾。
用了两盆水把壶里的水用光,初夏才把岑淮安洗干净,他身上挺白的,穿上初夏给他买的新衣服,除了有点过瘦之外,看起来既干净又精神。
这都是她的功劳,初夏也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给他洗个澡累得她气喘吁吁,腰又酸又疼。
初夏去看炉子上的药,差不多快好了,见岑淮安想往外跑,抓住他让他吃过药再出去玩。
家里没钟表,她不知道时间,但她能听到楼下大人们说笑,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估摸着现在有七点多。
岑淮安穿着新衣服,尽管那张小脸和之前一样的神情,但初夏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兴奋。
小孩子嘛,谁能不喜欢新衣服呢?
她大人也喜欢买新衣服,穿新衣服就是快乐。
药被煎成一碗,初夏用毛巾包着砂锅小心倒出来,看岑淮安又想直接喝,初夏拉住他,直接呵斥:“急什么!再想烫一次嘴?”
除了刚刚吃饭,初夏对他还没有这么严肃过,岑淮安被骂得一愣,可是他并没有生气,胸口还有股奇怪的感觉。
以前妈妈哭着让人忍,骂他,他忍不住想打人想骂人,可是这次没有。
还小的岑淮安想不明白都是骂,为什么会不一样。
不过初夏也知道岑淮安想出去玩,所以用两只碗把药来回倒来倒去,很快温度降到能入口,初夏把药递给他。
“有点苦,一口喝完不要吐。”
初夏也只是这样说,岑淮安真吐了她也不会怪他,中药确实苦。
岑淮安端起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喝光,擦了擦嘴看向初夏。
初夏都愣住了,“不苦吗?”
岑淮安:“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小身板不吃药不行。去玩吧,不要太晚回来。”
初夏刚说完,岑淮安就跑出去了,看着比她精神多了,果然小孩子精力旺盛。
初夏这才给自己烧水、煎药,准备洗澡。
岑淮安跑到楼下,家属院楼下是大片空地,走过空地是路,路旁边种着高大的树。
家属院的小孩子都在那片儿玩,大人也坐在一边,摇着扇子说话。
男生一堆儿,女生一堆儿,各玩各的。
岑淮安走向男生那一堆,他们正趴在地上玩弹珠,他看看自己的新衣服,再看看那些全都一身脏的男孩,他没有跟他们一起趴下,就站在一边看他们玩。
“你是谁?”
有个小孩儿发现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脸好奇又羡慕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海军领小坎儿!你不是我们院的,我们院我没见人穿过!”
他伸手就想去摸,岑淮安躲开他的手,皱眉看着他的小脏手,语气嫌弃:“你别碰我,你手上都是土,把我的小坎儿都摸脏了!”
“小破烂!他是小破烂!”
那小孩儿大叫起来,岑淮安的小脸黑下来:“黑狗子,我不是小破烂,我妈给我买新衣服了!”
“哈哈哈!”
黑狗子叉着腰笑起来:“你说谎,谁不知道你妈没钱,都让你姥姥拿走了,她才不会给你买衣服呢!你是从哪儿偷的吧?”
一群小孩儿笑起来,围着岑淮安又跳又唱:“小破烂,破又烂!偷了衣服身上穿!小破烂,撒谎精……”
岑淮安瞪着黑狗子,眼睛里都要喷火了,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我没有撒谎,我不是小偷!”
然后狠狠冲上去把黑狗子压在地上,又嘶又咬又锤又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