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来的风伴随着雷力涌进红狐的右腿中,凄厉的狐狸惨叫声响彻山林。
秦鸢在狐狸的大力蹬腿下摔飞出去。
红狐狸站在台阶上,右腿高高抬起,从小腿到关节,再到大腿部位的下半截,全部皮肉撕裂一片焦糊,还冒着烟,痛得它哀嚎连连。
秦鸢掉在台阶上,又滚下去一大截,摔得头晕目眩浑身的骨头都疼,可听着那惨叫声,只觉解气。


第12章
狐狸幼崽们虽然年龄小,但最弱的老四、老五、小七都有两尾,且已经修炼好几个月,哪怕道行不是实打实的二百、三百年道行,抗摔打程度比起寻常幼崽也强得多。
它们摔在台阶上,全都变回了原形,痛得嗷嗷叫唤,看着凄惨,但并没有受伤,叫了几声,等到没那么痛后,便陆陆续续爬起来,纷纷往摔得最远的小幺赶去。
下台阶,比上台阶要容易得多,一只只毛绒绒的小团子一蹦一蹦地跳下台阶,来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秦鸢身旁,像找到了主心骨。
台阶上方的红狐狸虽然还是半大的模样,可对于这群牙都没长的幼崽来说,也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天然的感到畏惧。
狐狸幼崽们怯怯地缩在秦鸢身边,一副寻求保护的姿态。毕竟,它们当中最凶的就是小幺了。
胡大说:“小幺,打它。”
秦鸢被踢得最重,摔得最远,哪怕修炼比它们勤快,又让雷劈过,身板比它们更结实,也没结实到哪里去,这会儿还在浑身骨头疼。她扭头对胡大说:“你是大哥,为什么你不去?”
胡大说:“我打不过。”
秦鸢问:“那我就能打过?”
胡大点头,说:“对呀。小幺好厉害的!”
一群狐狸幼崽纷纷点头附和,看向秦鸢的眼神充满崇拜。
小七学着红狐狸的样子抬起右腿,说:“它都瘸啦,熟了,我都闻到肉香了。”好久没吃饱肚子,闻到香味,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它这么一说,其它幼崽也跟着馋了,看着上方的红狐狸右腿猛咽口水。
红狐狸的右腿剧痛,怒从心起,正想扑下去收拾它们,突然发现下方的狐狸幼崽们全盯着自己流口水,又瞥见它们身后的细伶伶的尾巴。尾巴虽短,却都是两尾、三尾能化形变成人的,有道行在身,其中一只还会雷术。另外几只,还不知道它们会些什么本事。再小的幼崽,八只一起围攻上来,它有伤在身,未必能讨到好。
这是在狐山,它踹它们几脚,没打成重伤,算是嬉戏打闹没人管。
可要是双方打起来了,追究起来,是它先动的脚,至少是断一条尾巴斩百年道行的处罚。向幼崽出手,罪加一等,很可能就是斩尾巴毁气海封灵窍废掉道行,打成凡狐。
红狐狸愤怒地瞪它们一眼,决定以后再打机会收拾它们。它瘸着右腿,一扭一扭地往台阶上爬去。
秦鸢见红狐狸先撤,也暗松口气,招呼哥哥姐姐们继续往上爬。
胡六实在不想再往上爬,一屁股坐下,垂头丧气地看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胡大见到小幺爬台阶,又默默地跟上。它爬了几阶,看到后面好几只没动,学着小幺的话问:“你们想下山回去吗?想留在这里饿死吗?下山找不到娘的。”
胡六只好起身,继续埋头往上爬。它一边爬,一边问:“为什么要爬台阶呀?”
胡二说:“娘让我们爬的呀。会变人好惨哟,要爬这么高的台阶。”
胡三忽觉害怕,问:“会不会以后天天爬?”
胡四吓得打个哆嗦,说:“别……别说话。”
胡五的心挺大的,说:“我们已经在天天爬啦。从进入狐山就在爬,爬完坡爬土路,爬完土路爬台阶。”
胡七又补充句:“还好饿。”
秦鸢心说:“你们还有精神聊天,看来没饿太狠。”她又扭头看了眼哥哥姐姐们。这一路它们跟着狐狸亲妈风餐露宿吃了许多苦头,但成长也是显而易见的,不再像在山洞里那样只会憨吃憨睡瞎淘气。
它们爬了小半天后,又来了一只四条尾巴的母狐狸精。
它化成人形,胸脯挺得高高的,腰细得一把就能掐住,屁股又圆又翘非常有型,四条尾巴拖在身后,随着扭动的身姿轻轻摆动,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狐狸的尾巴呈火红色,皮毛间泛着盈盈流光,宛若燃烧的火燃,走过时,周围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狐狸幼崽们被红毛狐狸踹过,再看到一只颜色相近的,吓得赶紧躲开。
火狐狸远远地看到八只幼崽在爬,就觉得好奇,待近了发现竟然是八只杂毛狐狸,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好奇地问:“你们是哪家的狐狸幼崽?你们的娘亲呢,怎么不直接带你们上去?”
秦鸢想到狐狸爹娘抢别人开窍果跟其它狐狸结仇的事,天晓得它俩还有没有干别的什么锉事,结下什么仇,没回答火狐狸的话,反而夸了句:“姐姐,你的毛好漂亮呀。”
姐姐?火狐狸问:“你怎么叫我姐姐呢?”
秦鸢说:“叫姐姐比叫姨姨更年轻漂亮。”
火狐狸“哦”了声,美滋滋地扭着腰走了。
小狐狸崽子虽然可爱,可带崽的母狐狸不好惹,一窝八只全部化形,鬼知道它们的亲娘是不是什么惹不得的厉害狐狸。万一觉得她会伤到孩子,出来挠它几下,那可不划算。
它们继续往上爬,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只狐狸,都没在它们身旁久留,很快离去。
不时出来些狐狸往台阶上去,狐狸幼崽们知道不是只有它们在爬,心里好受许多,也没那么惶恐茫然了,哪怕累得手脚酸痛,也都坚持着往上爬。
它们爬一段,歇一段,全靠晒月光和吞息吐纳吸收能量坚持。
九天过后,狐狸崽子们终于爬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最先爬上去的是胡大,它累得趴在地上喘着气,原本还在纳闷,怎么看不到台阶了呢,忽然眼前骤然宽阔起来,地面是它从来没有见过的光滑平坦,入眼处有好多体型庞大气势吓人的狐狸。它吓得一动不敢动,哑着声音喊:“小幺!”怯怯地盯着那些大狐狸,见到它们都在盯着自己看,更害怕了,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回了狐狸幼崽形状。
秦鸢爬上去,喘着气叫道:“干嘛?你不饿啊,少说几句话,省点力……我去!”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宽阔的广场,惊叹道:“家大业大修仙宗门啊!”
整个广场,全部由白玉铺成,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华。
广场尽头是高高的台阶,台阶尽头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宫殿,殿门前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明明是她没见过的文字,且相隔好二三百米远,但她一眼看去,那两个字看得清清楚楚,且就像是活的般印入她的脑海中,让她自然而然地读懂了。
狐殿!
她看不见狐殿里的景象,但在广场的正上方悬空立着一片投影,那投影似由无数的屏幕交织而成,每面屏幕显示的画面都不一样,有山脚下的入口,有台阶,有深潭,有湖泊,就像在狐山上到处都装有监视器,然后都投屏到了这里。
在屏幕两侧,整齐排列着许多身后拖着长长尾巴的狐狸。它们当中,每一只都有五条尾巴,毛色都很纯。它们这会儿全部扭头,齐刷刷地看向台阶处。
在秦鸢的跟前,还有一只灰毛母狐狸精。从尾巴的颜色来看,挺纯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灰。她看起来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眼睛细细长长的,眼角略微上挑带着桃花,笑起来时,眼波宛若春水流转。
秦鸢第一次发现,原来细长的眼型,也有很好看的。
胡三爬上台阶,问:“怎么不往上爬了?”话说完,面前有一只脚。它顺着脚往上看,见到俯视的面容,不认识,又挪了挪身子,绕开挡住视线的腿,一眼看去,好多大狐狸盯着它看,吓得赶紧缩到脚后面藏着,小声说:“小幺,我害怕。”
胡四爬到最后一阶台阶上,喊:“三姐,拉我一下。”忽然发现旁边有团阴影,抬头看了看,哦,是一个化成人形的大狐狸,笑得好像要拐崽子。它果断离大狐狸远点,换了个位置往台阶上方望去,原本是想看看还要爬多久,看到有好多大狐狸朝自己看来,吓得立即缩回去。
它想到大哥、三姐、小幺都爬上去了,还趴在地上看大狐狸们,犹豫了下,壮着胆子,爬上去,跟大哥、三姐、小幺并成排,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趴着?”
没谁回答它。
胡二、胡四、胡五、胡六陆续爬上去,也让那些大狐狸吓着了,纷纷趴在台阶边缘不动,齐齐看向还趴在地上的胡小幺:现在要怎么办呀?
最瘦弱的胡七终于爬到了,把最后的劲都挤出来,爬上去,喊:“小幺,我爬不动了,我不想爬了,让我饿死在台阶上吧。”瞥见旁边的身影,抬起头看了眼,又脸贴地,趴在地上,不想动。
八只幼崽,爬了整整九天过后,在台阶尽头一字排开,趴得整整齐齐。
站在它们跟前的灰狐狸心都快化了,说:“快起来,带你们去吃东西。”
八只崽子齐刷刷非常一致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盯着灰狐狸。下一秒,从胡大到胡七,七只狐狸崽子又齐刷刷地看向胡小幺,眼神询问:去吗?
灰狐狸好想拿个筐,把它们全部塞进去一起带走。
秦鸢爬起来,说:“多谢!请问灰狐姐姐怎么称呼?”
灰狐狸直乐,逗她:“你都叫我灰狐姐姐了,怎么还问称呼?”
秦鸢说:“灰狐是你的品种,不是你的名字。”
灰狐狸的两只耳朵突然从人耳变成白色的狐狸耳朵,说:“我的毛色不纯,也是杂毛狐狸。我叫胡情,是狐殿的接引使者,你们随我来吧。”她说完,收起了耳朵,领着它们朝着广场右侧的偏殿走去。
七只幼崽见小幺跟着胡情走了,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纷纷跟上。可因为害怕,谁都不敢跑太快,紧跟在胡小幺的身后。
他们穿过广场,来到左侧的宫殿,又是台阶。
几个小家伙齐齐哀嚎一声,又一次变成人形,再次蹬着小短腿攀着台阶往上翻。
它们翻上台阶,没走几步,就是门坎。
三十厘米高的门坎,直接跟它们的身高齐平。
胡情可算是逮着机会,一手一只,把它们挨个抱到门坎里面去,还顺便揉了几下。虽然这窝狐狸崽子的毛色特别杂,但杂毛狐狸这么小就能化成人形的,还这么有毅力的,从来没有过。
八只幼崽进到宫殿,又齐齐呆住了。
宫殿很大,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但有十几只狐狸散在四周,它们之前在台阶上遇到的狐狸,全在这里,包括那只右腿受伤的红毛狐狸。
八只幼崽齐刷刷地盯着红毛狐狸。
红毛狐狸见到又有狐狸到,一眼望去,发现是它们八个,也盯上了它们。
胡情说:“狐殿中禁止打闹,违者断尾逐下山去。”说完,眼带警告地扫了眼红毛狐狸。也就是它下脚的时候没太使劲,又吃了大亏,不然,就冲它朝幼崽下手这点,也决饶不了它。
胡情低头对八只小崽子说:“你们随我来,先吃些东西,再在这里休息。等到山门封闭,不会再有狐狸上山后,会有长老们来挑徒,要是没被挑上的,也会给你们安排住处,教你们本事。”她说完,领着它们进入到殿中,找了个空地方,取出小矮桌、兽奶、碎肉,摆在桌子上,又取出碗,给它们各盛了一碗。
饿了许久的狐狸幼崽闻到兽奶味道,哪还忍得住,把脸埋到碗里吨吨喝奶。
秦鸢看了眼生碎肉,双手捧起兽奶碗,大口地喝。
好感动啊,终于喝上奶了!


第13章
狐狸幼崽们喝到直打嗝,肚皮撑到滚圆才停下来。它们抬起头,一只只嘴巴周围全是奶渍,又让胡情捞到怀里,挨只擦干净。
幼崽们离了狐狸亲妈,难得遇到给奶喝,还特别温柔地给它们擦嘴的,亲近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抱着胡情的腿贴贴蹭蹭,寻找狐狸亲妈在身边时的感觉。
胡情让它们蹭得心软的一塌糊涂,给它们收拾了碗盆后,又去找来熊皮铺成窝,把幼崽们放进去。
狐狸幼崽们喝完奶便困了,挤作一堆,蜷在熊皮窝里,你挨着我,我贴着你,挤成一团,很快就睡熟了。
秦鸢连着大半个月没有睡过好觉,爬台阶的这段时间几乎没睡过,全靠晒月光、吞息吐纳撑着,无论是体能还是精神都已经撑到极限,如今喝得饱饱的,又被胡情抱到铺得厚厚的熊皮窝里,柔软舒适的触感让她仿佛回到狐狸亲妈的肚皮底下,很快也睡熟了。
她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见到已到阴阳交泰时分,把睡得香香甜甜的哥哥姐姐们挨只拍醒,领着它们往大门口方向去。
胡大没睡醒,揉着眼睛,一会儿人形,一会儿狐狸形态,歪歪扭扭地跟在秦鸢的身后,嘟嚷:“困,不想修炼!”
胡二闭着眼睛跟着秦鸢往外走,附和胡大一句,“我也是。”右眼睁开条缝偷瞄小幺,看她的反应。
殿里的狐狸们待在这里,没吃没喝没人招呼,睡觉只能睡地上,无聊枯燥憋闷,这里还禁打闹,想要活动下筋骨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斩断尾巴驱逐出去。性子好点的,索性闭目修炼,性子急躁好动的,只能在殿中来回踱步到处溜达,想要往殿外去,可看到外面的狐卫,又不敢造次。
如今来了一窝小崽子,又是喝奶,又是给窝,这会儿还往殿门口方向去,狐狸们纷纷望去。
就连闭目打坐的四尾火狐都睁开了眼,好奇地看着这窝狐狸幼崽在做什么。
三尾红狐的右腿被秦鸢打伤后,雷力渗到骨头里不散,日日夜夜受到雷力折磨,伤口更是不断恶化,右腿之前烤焦的肉都烂完了,如今骨头变黑出现坏死情况,眼看右腿保不住,对它们的仇恨一日胜过一日。
可它深知在这里朝这窝狐狸幼崽伸爪子的下场,不敢轻举妄动,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牢它们。这么小的崽子,屁事不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事犯到规矩,到时候只需要嚷嚷开,胡情想给它们放水,哼!
秦鸢来到跟她个头一样高的门坎前,化成人形,先蹦起来双手攀住门坎,再把右腿搭上去,之后把左腿搭到门坎上,再改成坐姿,朝跟着它来到门坎下的哥哥姐姐们伸手,说:“我拉你们上来,我们翻门坎出去。”
胡二打着哈欠,扭头看向屋子里的大狐狸,问:“为什么它们不用出去修炼?”
秦鸢说:“因为它们是大狐狸了呀。”
胡二找不到反驳的语言,只好化成人形,学着秦鸢刚才的动作翻到门坎上坐着。
小幺和胡二都坐到了门坎上,其它的幼崽有样学样,也都翻上去坐到门坎上。
七只幼崽齐刷刷地看着小幺:然后呢?
秦鸢蹦下门坎,说:“跟我来。”没往台阶下去,而是绕到大门旁边的台基前,找了个不挡路的地方,说:“就这啦。”
七个小家伙按照以前修炼的位置站好,在台基上一字排开,彼此保持一米远的距离,以免互相影响,然后化成狐狸形状,昂首挺胸,摆好修炼造型,用力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随着它们呼吸,周围的气流随之涌动,飘散在周围的灵气渐渐聚拢过来,涌进它们腹部的气旋中。
杂毛狐狸的血脉驳杂,毛色越多,混淆的血脉就越多,能够吸收的力量就越杂,它们还来者不拒,什么都吸收。
周围站岗的狐卫们齐刷刷地看向它们。
宫殿里的狐狸们也都傻了眼。
三尾狐狸大失所望!在宫殿里不能修炼吗?费劲地翻墙出去,就为了吞息吐纳?
四尾火狐满眼诧异,心想:“你们的修炼法门是谁教的?”她随即明白过来。
杂毛狐狸大多数都是野狐,天赋好的,觉醒血脉记忆,能得零星半点修炼法子,日久天长之下,积少成多,也能修炼有成。更多的是懵懵懂懂的胡乱修炼,运气好,歪打误撞修炼略有小成,运气不好,修炼出点差错导致受伤,就容易遭到其它兽类的袭击,没了。
这几只幼崽,极可能是它们的母亲在怀孕时可能吃到点什么灵材宝药,使得它们有点修炼天赋,早早地开窍化了人形,但因为没传承,胡乱修炼。
四尾火狐思量间,忽然周围气息涌动,神识放出去,就看到那只毛色最杂的狐狸幼崽也开始修炼了,一口吞息吐纳将周围丈余范围内的空气悉数腹中,呼气时,隐有风雷之声,身上的毛却隐约泛出月狐族的白朦朦的光泽,其间又隐隐杂夹着紫狐族的雷意。
它惊得站起来,在心里惊叹道:“居然同时觉醒月狐和紫狐血脉。”
月狐和紫狐都是灵狐,属于灵兽类,与寻常的妖兽、凡兽宛若天渊之别。这只幼崽是杂毛狐狸,血脉驳杂,但觉醒两大灵狐血脉,比起一般妖兽要厉害得多。
三尾红狐狸瞧见秦鸢修炼,听到那风雷之声,暗暗地咝了声,扭头舔着脚上的伤,只觉伤口更疼了。
八只幼崽修炼到第二天早上,这才回到宫殿中。
胡情来了三趟,终于等到它们修炼结束,给它们喂奶。她对它们说:“你们还小,正是需要睡觉长身体的时候,不用这样没日没夜地修炼。”
胡二、三、四、五、六、七,齐刷刷地看向胡大和胡小幺,然后齐齐埋头喝奶,把胡情的话当作耳旁风。
大哥吃得最多,睡得最多,远没吃得最少、睡得最少的小幺厉害,当然听小幺的,要每天多修炼啦。
胡大吨吨喝奶,头都不抬。明明它是最壮的,就是因为修炼少了,才没小幺厉害的。
一群幼崽们喝饱奶,又让胡情捞起来挨个擦嘴,之后在她的腿边贴贴蹭蹭了一会儿,不等胡情抱,就回窝睡觉了。
好困的!要睡觉!再不睡觉,到午后,又要被小幺赶出窝学说话了。
狐狸亲妈不在,它们只能彼此挤得更紧一些,寻找安全感。
秦鸢在窝的最边缘趴着睡下。
午后,幼崽们醒了。它们起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傻眼:娘不在,谁来教它们学说话呀?
胡大的眼珠子转转,用爪子把还在睡觉的秦鸢刨醒,说:“小幺,你去找娘来教我们说话呗,下午了。”
秦鸢用爪子捂住头,说:“辛苦爬了九天才爬上来,我是疯了才下山去找娘……”
胡大把秦鸢盖住脑袋的爪子扒开,说:“那你教我们说话。”
秦鸢说:“你不是会说话了吗?”这一路爬台阶,天天听着你们叽叽喳喳的,鸟都没你们能说。
胡大一想,也是哦。可突然间,下午闲下来,好不习惯哦。
胡六悄悄地往外面挪,不用学话正好,可以出去玩。
它一点点地蹭出窝,见秦鸢没注意,迈开小短腿一蹦一蹿,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门坎。它在离门坎还有一米多的地方,纵身一跃,扑到门坎上,再抬腿猛蹬就要出去玩。
秦鸢见到小六要跷家,立即赶过去,一口叼住它的后颈往后拖。
她一口咬下去,满嘴毛,还拽不动,于是挥起爪子打得小六抱头鼠蹿逃回窝里。
胡六不服气:“娘不在,不用学说话,我要出去玩。”
秦鸢说:“娘不在,你跑出去,要是丢了,谁去找你?你那么胖,我叼不动你,你又跑那么慢,来只野兽你就被叼走了。”
胡五本来想趁着六妹妹被小幺教训没注意到它,往窝外面溜的,闻言又缩回了回去,附和道:“就是,要是娘亲在,那只三条尾巴的来踹我们,肯定被娘一口咬死了。”
胡四点头,“对,还会剥了它的皮。”
三条尾巴的红狐狸闻言抬起头看着这窝狐狸崽子,眦牙,作凶狠状。
窝里的幼崽们吓得齐齐缩到秦鸢身后,不敢再到处跑。
如果是在自家窝里,秦鸢可以教它们加减法、儿歌什么的,可现在,低调些好。
拜师哪有那么容易随便的,肯定少不了观察考验。这一路上来,它们爬山的情形,包括殿里的情形,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在看着、评估。
幼崽们不修炼的时候,多睡睡觉,有好处。
秦鸢继续缩在窝里睡觉。
七只幼崽睡醒了,精神正好,睡不着,闲不住,发现三尾红狐狸的腿有伤,不敢出来打它们,周围也没有其它的大狐狸过来,滚成一团嬉戏玩耍。
你蹦起来扑倒我,我跳起来扑倒你,绕着柱子转圈圈,跳到柱子上比谁蹦得高。它们害怕周围的大狐狸,不敢跑远,也不敢大声叫唤,只在熊皮窝周围的两根柱子来回蹦达。
三条尾巴的红狐狸腿疼得厉害,连想修炼都静不下来,再看到它们嘻嘻哈哈玩得那么开心,气得面目扭曲,大吼:“闭嘴!不许吵!再吵,把你们赶出去。”
四条尾巴的火狐狸看不过眼,说:“你一条三百年道行的狐狸,跟一窝吃奶的小崽子们犯什么横?”打从这窝小崽子们一进来,这条三尾狐狸就盯着它们,活像要扑上去把它们给撕了。这恶意未免太大了点!
来了这么多天,天天闷在这里,多些活泼的幼崽,看着它们打闹玩耍,时间也能过得快些。
三尾红狐狸不敢惹这条毛色纯正的四尾火狐,说:“您是不知道,这窝崽子有多歹毒。”它扭头看了眼右腿,说:“我这条腿就是上山时,遇到那窝丑狐狸中长得最丑的那只弄伤的。牙都没长,就这么歹毒,真让它长大了,那还得了。”
秦鸢抬起头,冲对面的三尾红狐狸翻了个大白眼。
狐狸崽子们让三尾红狐狸吓得不敢再玩,怯怯地回到窝里趴着。
临近傍晚时分,又来了一只狐狸。四条尾巴,通体灰色,只有四肢和额间一抹白。
蔫蔫的狐狸幼崽们看到它进来,瞬间来了精神,大喜过望,一只只扯开大嗓门喊着爹,把小短腿迈出最大的步伐,飞奔到狐狸亲爹跟前绕着它来回蹭。
爹来了,爹也是大狐狸,爹有四条尾巴!
它们贴着亲爹,报复地朝三尾狐狸眦牙,七嘴八舌地告状,把一路上受的委屈倒豆子般告诉爹。
三尾红狐狸吓得耳朵背到身后,尾巴蜷到了肚皮底下,缩到柱子后躲起来。
胡小白听说崽子们受欺负,带着它们慢悠悠地去到三尾红狐身边。
它凑近三尾红狐狸,用力嗅嗅鼻子,记住它的味道,吓得三尾狐狸瑟瑟发抖,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到熊皮窝。它在窝旁边趴下,一副守护神的样子,视线锁定三尾红狐。
三尾红狐把自己藏在柱子后,连一根尾巴毛都没露在外面。


第14章
秦鸢暗暗感慨,有爹娘在真好啊!没有父母在身边,连过路的狐狸都来欺负它们。
她去到狐狸亲爹的身边趴着,问:“爹,娘呢?”
胡大听小幺提到娘,耳朵一下子立起来,对胡小白说:“爹,你腿长,爬台阶快,帮我们找娘吧。”
秦鸢说:“娘还不能化形,上不来。爹要跟我们在一起,它要是下山去找娘,那条三尾红狐狸又会来欺负我们的。”
胡大耷拉着脑袋说:“我想娘。”
胡三凑过来,说:“我也想娘。”
另外几只幼崽也纷纷说想娘。
胡六特别能想,说:“要不然让娘化变人,让爹不能变人吧。”
胡小白扭头看向长得最像它的胡六,抬爪子轻轻地在胡六的头上给了它一下。
打得一点都不疼,比娘打得轻多了。胡六又舍不得爹不能变成人了。
秦鸢对它们说:“等我们学好本事,再下山找娘。说不定娘什么时候就变能成人上山来找我们了呢?”
幼崽们又纷纷问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学好本事,要学多久,娘什么时候能变人。
秦鸢哪知道,没理哥哥姐姐们,又问胡小白:“爹,娘的伤怎么样了?有地方住吗?能找到猎物吗?”
胡小白告诉秦鸢,“你娘的伤好了,我才上来的。狐山很大,多走得地方总能找到食物,不用担心。”
提到这个,它又想起幼崽们什么都不懂,于是对它们说:“受伤会很危险。以前打不过的仇家,会趁机上门来报仇,还有些捕食者,也会趁机来狩猎。血腥味会把周围的猛兽都引来,这时候落单是最危险的。你们要是以后受伤,最好就近找地方藏起来,或者找爹娘和兄弟姐妹们。”
狐狸幼崽们把狐狸亲爹的话记在心里。
秦鸢想了想,补充句:“要是对方的数量多,被围了,就要分散跑了,能跑一个是一个,不能让它们堵住一窝端了。”
胡小白赞赏地给秦鸢舔舔毛!这崽虽然丑,但聪明随它。
当初它跟花花抢到开窍果后,遭到好多狐狸围堵,就是分散跑的。它俩分散跑,对面分成两伙追,包围圈就弱了,这才突围而去,逃得一命。
它跟花花失散了,想着苍山宗山门大开的日子,花花一定会来避难的,便在狐山入口外等,发现胡三花它们想在狐山入口外堵它,于是跑去跟胡三花有仇的灰三郎报信。
灰三郎带着灰狐族的,追着胡三花它们进入了狐山,碍于规矩,不敢动手,胡三花它们这才逃过一劫。却没料到胡三花它们竟然会不顾规矩,在狐山入口里面伏击它跟花花,这才受了伤。
不过好在只是一点皮肉伤,养了些时日,现在已经痊愈了。
秦鸢瞥见太阳西斜,已到傍晚时分,又叫上哥哥姐姐们出门修炼。
月狐晒太阳会很不舒服,但以吞息吐纳的方式修炼了一阵子后,对阳光直晒的抵御能力都增强了,傍晚时分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能适应了。
她今天早上修炼的时候,有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隐约中似乎有散发着热量的火红色小光点让她吸收了。这火红色小光点,旁边那只四尾火狐狸身上的气息很像。
秦鸢想再试试看她能不能吸收火灵气。
能多吸收一种灵气,多一种修炼属性,就能多一些本事。
她将吸到肚气里的火灵气引向肚子里的旋涡,大部分在中途就飘散了,只偶尔会有一两颗进入到旋涡里。随着火灵气的涌入,旋涡中多了丝灼热感,有种晒太阳的不适。好在,随着天色渐黑,火灵气消失,月光照在身上,月华渗入体内,抚平火灵气带来的不适感。
修炼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只是眨眼的一小会儿功夫,天又亮了。
随着阳光照下,又有火灵气在空中飞舞。
她刚吸了几口带着火灵气的空气,忽然旁边刮来一阵风,把火灵气全部吹跑了。
秦鸢睁开眼,便见胡情正站在旁边。她咧嘴一笑,叫道:“胡情姐姐。”
胡情说:“胡乱修炼,当心出岔子。你觉醒了月狐血脉,月狐属阴,却去吸收朝阳光里的纯阳灵火,当心阴阳失调,阳火灼穿气海。”
秦鸢糊涂了。只吸收月光,不吸收太阳,就不会阴阳失调了?都没有阳!她是真不懂修炼,只能是能吸收什么修炼什么,找不到反驳胡情的话,于是:“哦”了声。
她想了下,又问:“胡情姐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地分两仪,两仪生太极,太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胡情“呃”了声,心说:“你这是哪里得来的传承?”她瞥眼秦鸢身上的杂毛花色,完全看不出胡小幺觉醒的是哪位狐狸祖宗的血脉记忆得的传承。
她只得提点句:“你还是等上些课再修炼吧。修炼一途,贪多嚼不烂,修炼得越杂,越容易导致失衡产生冲突。你是杂毛狐狸,天赋好,能觉醒多种血脉,但这些都比不上你已经觉醒的月狐血脉,用不着再修炼其它的。”
秦鸢心说:“我娘也能吸收月光修炼,五条尾巴了都还不能化成人形。”可胡情是出于好心才提点她,不好驳她面子,于是说:“谢谢胡情姐姐,我一定好好上课。我们上课学什么?什么时候上课?”
胡情说:“你们先跟我去大殿吧。”说罢,迈进宫殿大门,把里面的狐狸都叫上,说:“长老们和各族族长们要见你们。”
秦鸢好奇极了,心说:“各族族长?”她赶紧叫上哥哥姐姐,以及看起来好像懂得也不太多的狐狸亲爹,准备去长长见识,多见些世面。
殿里的狐狸关了这么久,早憋闷得不行了,终于等到这天,纷纷起身,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跟着胡情往外走。
三尾红狐也从柱子后面出来,瘸着腿,跟在队伍最后面。
此次上山的狐狸一共有二十六只,刨掉一窝八只幼崽,剩下的狐狸中属三尾红狐最年轻。
红毛狐狸分成两种,一种是灵狐,又称火狐,天生拥有驭火能力,非常罕见。一种则是红狐,又叫赤狐,是普通狐狸,称作凡狐,稍好些的,祖上有些道行出生就有尾巴的,属于妖兽血脉。
三尾红狐就属于妖兽血脉,出生时就有两条尾巴,修炼三百年化出第三尾时,也顺利化形,属于天赋高化形早的。
它原以为按照自己的年龄、天赋,哪怕不能拜入长老门下,至少也能得族长亲睐,却没想遇到一窝八只幼崽,全部都在还能喝奶时就能化成人形,其中一只还把它打残了。
一下子被比到尘埃里。
三尾红狐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在心里盘算待坐儿进入大殿中要做些什么。
秦鸢跟紧胡情,其它七只幼崽则跟紧秦鸢,充满好奇地四处打量,又因为身处陌生环境,感到害怕,忍不住靠着秦鸢靠拢。
在它们的心里,狐狸亲爹虽然是能保护它们的靠山,但有时候会扔下它们跑去找娘的,不是完全可靠。小幺最聪明最厉害最有主意,跟着它才是对的。
不一会儿功夫,它们就穿过广场,来到正殿台阶前。
幼崽们对于翻台阶、爬门坎都很有经验了,这会儿精神头正好力气足,非常麻利地爬上台阶,翻过门坎,进入到大殿中,就吓得呆住了。
比狐狸亲妈还要强大得多,可怕得多的大狐狸气息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每一只大狐狸都非常可怕,再加上数量极多,吓得狐狸幼崽们当场变回原形,缩在门坎下瑟瑟发抖,连腿步子都迈不出去了。
三尾红狐走在最后面,假装没看见比门坎还矮的小崽子,抬腿就朝最瘦小的那只踩过去,脚下暗暗用劲。
刚迈到殿门口的胡小白发现了,发出声暴怒尖啸,一爪子把三尾红狐打飞出去,大尾巴护在崽子上方,冲摔倒在殿外台基下的三尾红狐化成愤怒的嘶吼。
三尾红狐在摔倒时,故意使了点暗劲把自己震成内伤,摔倒在地上时,哇地吐出口血。它没吵没嚷,只拖着受伤的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大殿,小心翼翼地避开冲它继续嘶吼的胡小白,缩着身子,站到一旁。
狐狸幼崽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狐狸亲爹突然发怒,让它们下意识地缩到它的身后寻求庇护。
秦鸢没注意到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但从亲爹发怒、三尾红狐摔飞出去前的站位和迈腿的动作,推测出来,再看三尾红狐一受饱受欺凌摧毁的小可怜模样,轻哧声,“你别当狐狸精了,去做戏精吧。”
胡情让胡小白突然发怒攻击三尾红狐惊了跳,正在纳闷它们又怎么了,听得秦鸢的话,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秦鸢说:“它那么会演,干脆搭个戏台唱戏得了。”
胡大问:“戏台是什么?”
胡六的脑子转得快,说:“我知道,是戏精的家。”
殿中有狐狸闷笑出声。
长老、族长们的目光则落在秦鸢身上来回打量。另外七只幼崽的聪颖远超同龄,这只叫小幺的,则不仅仅是脑子聪颖,行事有点不寻常。
戏台是凡人的东西,狐族几千年不与人类接触,她从哪知道的戏台?
正殿上方传出一个充满威仪却很年轻的声音:“都上前来。”
胡情招呼狐狸幼崽们:“都上前来。”领着它们往前去,其余的狐狸也赶紧跟上。
秦鸢跟在胡情身边,悄悄打量四周。
大殿非常气派,但整体格局跟上朝差不多,大殿正前方是宝座,上面坐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中间是长长的过道,两侧站了许多狐狸。
最靠近中间排,站的位置最宽松,拢共只有二十多只狐狸分成两排。在它们的身后,则按照颜色和身上的气息分类。
从颜色上来区分,有白、红、灰、棕、黑、紫,几大类,每类狐狸的数量不等。紫色的狐狸最少,只有五只,每只身上都泛着雷芒。红色狐狸分成两堆,一堆浑身缭绕着火焰气息,一堆红色狐狸的气息则很寻常。
灰、棕、黑的数量最为庞大,另外没有火焰的红毛狐狸数量不比前三种数量少。白毛狐狸,身上泛着朦胧月光的数量也比较少,还有几只白狐狸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身上还冒着寒气。
秦鸢在打量周围的狐狸,狐狸们也在打量它。
没一会儿功夫,它们就来到大殿正前方。
秦鸢抬起头,忍不住惊了跳。
这只白狐狸竟然是见过的。
她在狐山的入口,见过一只白色尾巴的四尾狐狸带着三只幼崽路过,当时还让狐狸亲妈看白狐,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
这么多狐狸,它坐主位,道行不太高,但地位很高啊。
坐在主位上的狐殿殿主已经注意秦鸢很多天了,看了她两眼后,郎声道:“紫长老,请鉴魂宝镜。”


第15章
鉴魂宝镜?秦鸢的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白狐,发现它正看着自己,再看周围那些气势足,尾巴条数多的大狐狸,它们的视线也全都落在她身上,顿时明白,还真是冲她来的。
她的心头一阵忐忑,心想:不会有事吧?
大殿之中,位于左侧正前方的七尾紫长老早有准备,张嘴吐出一面带有握把的镜子的同时,化成一个姿容绝美的年轻女子,一把握住镜子,将镜面对准秦鸢。
那镜子的颜色酷似黄铜铸成,看起来古朴无华,镜面照出来的东西非常模糊,连脸都照不清楚,可当镜面对着秦鸢时,淡黄色的光芒像打探照灯似的落在秦鸢的身上,她的身形顿时模糊起来,迅速变成透明色,与此同时,狐狸幼崽虚影浮现,与她的身形重叠。
那虚影与变回原形模样的秦鸢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但毛色并不杂乱,而是白朦朦的颜色中透着淡淡的紫,隐约泛着雷光,夹杂着丝丝火焰,又有一圈淡淡的绿光萦绕在它的周围。
紫长老当场笑开了花,忙不迭地说:“殿主,你瞧这雷芒,这正是我紫狐族的崽呀。”
坐在主位上的殿主毫不客气地怼过去:“你没看见它那周身快闪瞎你狐眼的月华光芒么?整个魂魄颜色都是月华色,自然是我们月狐族的崽。”
坐在大殿中间的火狐族长清清嗓子,说:“我瞧着这崽身上好像有我们火狐族的灵光?你瞧那火苗,这是纯正的阳火灵气啊。”
坐在最尾端的一只毛色跟秦鸢差不多花的七尾狐狸弱弱地说:“诸位,你们看它的毛色是不是跟我的一模一样?这是花狐族的崽。它娘胡花花,是我的血亲后代,我是它的正经老祖宗。”
此话一出,引来所有狐狸侧目:这厮好不要脸。
如果只是普通狐狸,一年一窝,一窝少的六七只,多的十几只,哪怕是妖兽狐狸,这一窝生八只,哪怕只能存活两三只,隔上数十年才生一窝,,几千年下来,后代数量也是多不胜数,再加上相互通婚繁育,整个苍山宗地界,随便抓一只狐狸幼崽出来,都能跟殿中的任何一只七尾狐狸扯上血亲关系。
紫长老收起鉴魂宝镜,说:“鉴魂宝镜既出,自然是以天赋血脉魂魄颜色为准!”
魂魄与身体严丝合缝,绝无夺舍和被人在魂魄上动手脚的可能。
魂魄颜色最初是透明无色,会随着身体状态变化而变化。逝者的魂魄染上死气,会变成灰色。入魔者,染上魔气会变得黑色。修炼的人或妖,则以吸收的力量颜色显现。
胡小幺的魂魄颜色,正是它血脉觉醒修炼吸收的力量的颜色。瞧那身雷芒,以及不到褪胎毛的年龄,却褪过一次胎毛,骨骼上还有雷纹,明显被雷劈过。这么小的年龄,遭雷劈而不死,周身那么旺盛的木灵之气,绝对有机缘。修炼一途,运气比天赋更重要。这孩子一看就是运气好,天赋也好,前途可期。
紫狐族并非只看毛色,而是能否吸收雷力修炼。雷系血脉比月狐血脉更难觉醒,导致子嗣单薄,全族上下,满打满算,加起来才七只。
紫狐长老说:“殿主,你们月狐族的数量并不少,哪像我们紫狐族,算上这小幼崽才八只,我们的传承都快断了,您还是别跟我抢了吧。”
狐殿殿主说:“苍山宗灭门之战,狐殿打得只剩下如今这一正二偏三座宫殿,三十二座洞府全毁,传承早断了,大家都一样。雷系功法最是难修,晋阶困难,成天挨雷劈,动辄死伤,不如归我月狐族,躺着晒晒月亮都能晋阶,渡劫的天雷也小。”
紫狐长老说:“可我紫狐族能打呀!同阶无敌,一打十没问题!”她得意地朝落在最后面的三尾红狐狸一挑下巴,说:“没见我家小崽子,牙都没长,就把那条三尾红狐右腿劈残了么,多有出息!”
三尾红狐狸一阵无语。它厚道脸皮,瘸着腿上前,“长老,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照镜子?”说不定就能照出它的天赋,看到它的优点。
紫长老满脸嫌弃:“你想得美。”纯正的妖族气息,毫无灵气,心性还坏,不想照。
火狐狸长老清清嗓子说:“还是都照照吧。”她们族中还有一条四尾崽在这里呢!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说:“同一窝出生的八只幼崽,怎么都有些共通之处的。我瞧见它们身上都有月华灵气,想是多少都有些灵狐血脉的。”
狐殿殿主觉得这话中听,颔首,说:“紫长老,鉴魂宝镜都带来了,一并照照吧。”
殿上发话,紫长老只能应道:“是!”拿起镜子,绕开胡大,先照胡二。公狐狸崽子有什么好照的,养大也会跑到别家去!母狐狸崽子养大,不仅能生崽扩大族群,还能把别的族群的公狐狸拐回家。
胡二的花色是灰色为主,三条尾巴三个色,一条白,一条红,一条灰。红色是赤狐血脉,灰色是灰狐血脉,属于妖兽血脉,只有那条白色,有点月狐血脉,很稀薄,但已经踏进修炼门坎。
胡三是双色,从下巴到肚皮是一片白色,其余的毛是灰色,一看就是长得随爹。魂魄颜色是月华颜色和驳杂的妖兽色交织而成。
胡四只有两条尾巴,毛色杂得只比胡小幺好一点点,可有胡小幺这么个同时觉醒两大灵狐血脉的,紫长老对它多少还是有点期待。
鉴魂宝镜的镜光打在胡四身上,照见的魂光白朦朦的有些飘忽,像是有点魂魄不稳。
紫长老凝神看去,很是诧异:这只崽身板挺结实,那么高的台阶都爬上来了,要是魂魄不稳,早病歪歪倒在台阶上了。它的魂魄颜色看起来弱,却并没有妖兽气息,很是纯正,像极了灵狐。
角落里不起眼到让所有大家都忽略掉的一只黑狐狸激动地起身,出来认领:“这是我们黑狐族的崽!”
黑狐,又叫影狐,天生藏于黑暗之中。它站在旁边,大家都能把它给忽略了。
胡小白看看黑狐长老,又看看紫狐长老,再看看殿主,默默的没敢作声,但心里有点委屈:这些都是它跟花花生的崽,怎么就成它们的了!
紫长老又照向胡五,两条尾巴,长得略微偏瘦,毛色是棕里带着灰,灰里泛着红,唯有额间一抹白给它添了几分灵性。照出来的魂魄颜色是极淡的白朦朦颜色,再就是隐约带着点妖兽的驳杂气息,并无多少特殊之处。
胡六是三条尾巴,毛色跟旁边的胡小白一模一样,但魂魄颜色跟胡二、胡三、胡五,一般无二。
胡七,瘦瘦弱弱的,中有两条尾巴,毛色驳杂程度跟胡四不相上下。它的魂光很弱,淡到透明,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几只幼崽中最弱的。
紫长老又用鉴魂宝镜照向胡大,魂魄凝实,魂光也亮,但也只觉醒了月狐血脉。
她扫了眼这一圈崽子,说:“恭喜殿主大获丰收。这两只崽就不要跟我和黑长老抢了吧?”
狐殿殿主也没想到这窝幼崽竟然都觉醒月华血脉,心中欣喜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说:“紫长老,还请先照完再说。”
三尾红狐悄悄上前两步,想让紫长老先照他。
紫长老扫它一眼,将镜光打在它身上。驳杂的妖兽气息中隐约泛着些红光,带着极淡的火灵气。她看向火狐族长老,以及赤狐族长老,问:“二位,谁要收了它?”
火狐族长老说:“赤狐族的崽子,我不好抢。”
赤狐族长老说:“既然觉醒了火狐血脉,就是火狐族的崽子了。三尾就能化形,也算是年轻有为。”
火狐族和赤狐族都不要让,其它各族不沾边就更没出声。
紫长老扫了眼火狐长老,将镜光照在四尾火狐身上。
刹时间,一只通体冒着浓烈火焰的狐狸身影与四尾火狐狸重叠,释放出来的火焰盖过它的原形,拉起火苗有一丈多高,周围三尺内全是她的火焰。
殿中一片哗然。
殿上诸位长老纷纷向火狐长老道贺,恭喜她后继有人。
火狐长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这崽子是我前阵子去地下采集地火修炼时遇到的,就给领了出来,想让她上狐殿学些本事,知晓些世事。”
狐殿殿主问四尾火狐:“你叫什么名字?”
四尾火狐说:“原本没有名字,火狐长老为我起名炙焰。”
狐殿殿主颔首,道:“那便与新入门的弟子一起,先到侧殿修行。”她说完,对想收起鉴魂宝镜的紫长老说:“都照完吧。”成天偷懒,巡山的事已经交给了紫三,如今连这点抬抬手的懒都还想偷。
紫长老又拿起镜子一一照过在场的其它狐狸,毫不意外,除了胡小白,全都是寻常妖狐,并无灵狐血脉。至于胡小白,月狐血脉盖过妖狐血脉,亦算极为难得。不过,一窝八只幼崽全都觉醒月狐血脉,跟亲爹娘脱不开关系。
狐殿殿主的视线在胡小白和八只幼崽身上扫过,对紫长老说:“你回头跑一趟,把这几只小崽子的娘亲接上来。这都还在喝奶呢,哪能长期离了亲娘。”
没有亲狐护着,一只过路的野狐狸都能抬腿踹几脚。
狐殿殿主在山口处见过它们一家,当时便觉察到它们一家都有月狐血脉,多加留意了几分。那胡花花虽然还没化形,但血脉力量并不算太弱,修炼到五尾,更属不易。
狐族从二尾到四尾,有些是天生的,有些则是每隔百年长一条,只要活到岁数,满四百岁,都能有四条尾巴。五尾是条分水岭,也是一道坎,只有突破修行境界,才能生出五尾,往后,每进阶一个境界,多长一条尾巴。
胡花花能修炼出五尾,又觉醒月狐血脉,化形是迟早的事。
狐殿殿主刚当娘亲不久,见不得幼崽们没亲娘护着遭欺负。
紫长老应道:“是。”她收起鉴魂宝镜,问秦鸢:“可愿拜我为师?”说话间,把自己的七尾蓬松大尾巴张开,说:“放眼狐殿,没一只是我对手。”
虽然令狐狸们不爽,但它们都无法反驳她。谁叫大家都失了传承,没了最厉害的神通本事,让它一只雷狐逞了威风。
胡大问秦鸢:“小幺,拜师是什么?”
秦鸢说:“就是跟她学本事。”
胡大的眼睛亮了,大声说:“我要跟最厉害的学本事。”
紫长老拒绝:“我没说收你。”
胡大看看胡小幺,又看看紫长老,表情茫然。
胡六的脑子转得快,明白过来,哇哇大哭:“你不能带走小幺……嗷呜……”没有小幺在身边,会好害怕的。
胡七听说要带走小幺,比胡六还害怕,也嗷嗷大哭,哭得胡六惨得多。
胡六、胡七一哭,另外五只也齐齐嗷嗷哭出声。
一瞬间,大殿之上,让狐狸幼崽的哭声淹没了。
这么多狐狸,五年一次收徒大典,就没遇到过这样的。
可几千年来,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一窝幼崽全部养活,且全都觉醒灵狐血脉,还在喝奶就化形的。
秦鸢跟紫长老打商量:“要不,把我们这一窝全收了?”
狐殿殿主说:“她住在雷渊,那里一年四季全是雷。”
狐狸幼崽们听到雷,吓得齐刷刷地止住哭声,巴巴地看着胡小幺,劝她不要去。
胡大说:“你上次被雷劈得全身都熟了,我都馋到流口水了。”
胡二说:“大块大块的掉毛,丑死了。”
胡三更缺德,指向三尾红狐狸:“你看它的腿,我们要是去了,也会变成这样的。”想到天天挨雷劈,成为焦糊狐狸。胡三想到悲惨的未来,又想哭了。
胡四、胡五、胡六、胡七附和哥哥姐姐,努力劝说秦鸢不要去,都觉得紫长老好可怕呀。
胡六强烈建议:“我们跟着胡情姐姐吧,她给我们奶奶喝。”
此话一出,得到了除胡小幺以外的所有幼崽同意,胡小幺也没反对。
拜师学艺,得问徒弟乐不乐意,可对着这么一窝懵懵懂懂只知道喝奶的幼崽,问它们的意见有什么用?
狐殿殿主天天带自己三只崽子就已经够头疼的了,想到要是再来这么一窝,脑袋都得炸。她说:“如此年幼,尚有觉醒特殊血脉的可能,眼下拜师,言之过早,先让它们入外门修行三年。三年之后,差不多也该断奶了。”
紫长老心想:“也是呵,现在带走,还是天天给小幺找奶喝。”她一只从未生育的母狐狸,去哪里给胡小幺找奶,总不能成天拿个盆跑去找胡花花吧。
狐殿殿主对胡小白说:“胡小白,你有四尾道行,又觉醒月狐血脉,可拜入我门下,成为内门弟子,可愿意?”
胡小白拱拱狐狸爪子,道:“回殿主,一窝崽子离不了爹。”
众狐狸侧目。听说过离不了娘的狐狸崽子,没听说过离不了爹的狐狸崽子。
不过,也有愿意带崽的公狐狸,大家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