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还不太会走路,蹦出来后,踩在自己有青苔的树枝上,摔得当场劈叉滚到了树下,让茂密的树枝接住。
树人摔出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跟她脸对脸。
树人呆滞好几息时间,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树,再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激动得一下子蹿起来,大喊:“我成精了,我成精了,我终于修炼成精了……”
它喊出来的声音,不是狐语,不是普通话,秦鸢竟然诡异地听懂了。
狐狸亲妈听到喊声,再看到外面亮了起来,打雷和下雨声都消失了,探头出去,就看到了一棵树妖疯了似的在远处蹦达。
它仔细观察四周,唯一有异的就是那棵让雷劈过的树,又见树妖癫狂,借着山林间的石头落叶掩护,悄悄地靠近大树树干。
大树已经死了,它的树芯也空了,但在空掉的树芯底部的灰烬中有一团种子模样的东西,比核桃大点,碧绿如玉,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仿佛整棵树的精华都凝聚到了这里。
这颗老树突然成精,高兴疯了,还没想起做最后的融合。
她突然跃进去,张嘴叼住那颗种子模样的东西,一下子蹿了出去。
原本蹦蹦跳跳的树妖突然觉察到有异,飞快扭头,就看到一只五条尾巴的狐狸跟做贼似的飞快跑出去,那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残影,它想追都没法追。
树妖灵机一动,趴在树枝上,从树枝缝隙间伸出手,一把揪住让雷劈伤的小狐狸崽子的右腿,倒着拎起来,发出怒吼:“回来——”
秦鸢发出凄厉的惨叫:“妈——”
狐狸亲妈回头。
树妖倒提着她的崽,又朝旁边的狐狸洞使了个眼神。
狐狸亲妈也算是偷东西的老手了,但头一次在自家门口偷东西,还让人逮了只崽,堵住了一窝崽。
它非常犹豫。崽子没了可以再生,道行……这到嘴的道行好舍不得。
树妖看五尾狐犹豫,用一只手落在秦鸢的手上,作势要撕碎她。
秦鸢的毛都没了,皮肤也让雷劈到灼伤了,树妖的手掌非常粗糙,摸到她的皮,跟拿铁砂子刮伤口似的,痛得她的叫声都不音了。
肚子里旋涡突然释放出大量雷电,电得树妖也惨叫一声,条件反射性地松开手。
秦鸢摔在树枝丛中,只觉得到处都在冒星星。
狐狸亲妈咻在一下子蹿回去,把种子扔回给树妖,一口叼起秦鸢蹿回到山洞。想想,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把秦鸢扔下,叼起第一壮就要搬家。
它到山洞口时,又再想,现在最强壮、最厉害的已经不是老大了,得回去叼小幺,再一回头看到小幺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果断决定,还是先把老大叼走吧。
狐狸亲妈叼着第一壮,飞快地蹿进山林中,往山上去。
树妖把树种捡起来,张嘴吞下。浑身的树须吸收进体内,斑驳的树皮状皮肤变成如同人类的苍老皮肤,外形化成穿着树皮衣服,长眉毛、长胡子的老头子。
它摊开手掌,之前狐狸亲妈叼走的核桃状的东西出现在掌心,冒出了一片小嫩芽。
旧的身体已经褪去,这是新的树身,也是它的本体。人形身体,则是他的身外化身。
它收了掌心的树种,趁着五尾狐狸叼着崽子离开,飞快地跑到狐狸洞,抱起让雷劈伤的小狐狸崽子就往外跑。
它跑出去很远一段距离后,又停了下来,看着蜷在掌心里还没有两个巴掌大的狐狸幼崽,又犹豫了:这么小的崽子还在喝奶,牙都没长,吃不了别的食物,离了母亲活不了。
树妖想了想,决定先让五尾狐养着,等小崽子长大点再来偷。
它的掌心浮现起木灵气光茫,注入小崽子的体内,为它修复体伤。
狐狸亲妈把第一壮叼到山洞,回到家,发现小幺不见了,地上还有树妖的脚印,气得发出声刺耳的尖啸,出了山洞,追踪着脚印和树妖的味道一路找过去。
它找到树妖的时候,它正把小幺捧在手里,看样子想往嘴里塞,要吃它的崽子。
狐狸亲妈暴怒,飞快地扑过去,在一口叼住幼崽的同时,爪子挠在树妖的脸上。
活了好几千年的铁木古树成精,狐狸爪子挠在树上脸上,跟挠在铁板上没区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狐狸亲妈落到地上,目光凶狠地盯着树妖,嘴里发出声威胁的嘶吼,衡量了下,好像打不过,又调头飞快地跑了。


第8章
秦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搬家了,住的地方从野兽爪子刨出来的山洞变成人为开凿的石室。
石室塌了一半,掉有不少落石,墙体开裂,里面已经长出杂草。
没塌的另一半,四壁光滑,墙角、室顶的线条笔直,墙体格外平整,仿佛找工匠特意做过垂直找平。
外面阳光明媚,上午的太阳照在石室门口,与石室的昏暗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石室内阴暗潮湿,再加上地上还有白骨,显得特别像墓室,再伴上狐狸幼崽低沉的嘶吼声,更添几分惊悚。
第一壮和第二壮咬住一块弧形的玉质东西,一狐咬一边,正在争抢。
两只狐狸崽子都怒视对方,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声。
第一壮突然松口,第二壮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下四脚朝天,咬在嘴里的东西飞出去,正好落在蜷在草窝里的秦鸢身边。
两只狐狸崽子齐齐傻眼。
小幺好凶的!它俩都不敢过去抢小幺的东西。
什么东西抢得这么厉害?秦鸢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凑过去,仔细一看,头皮一下子麻了。
竟然是完整人的类头盖骨。
谁的天灵盖掉这了!
她随即又觉察出不对,骨头的颜色不是这样的。
秦鸢再次凑近打量,越看越像是人类头盖骨,但似乎玉质化了。
她伸出右前爪想把它翻开来看看另一面,却瞥见自己的前腿上结了不少痂,有些地方的痂已经掉了,露出新生长的嫩肉。
整条腿,从爪子到腿根,东一块痂,西一块嫩肉,疤疤癞癞的丑到让人绝望。
对哦,她好像让雷给劈伤了。这是属于雷电烧伤吧?好了也会落疤毁容的吧,野外环境,没有植皮整容手术可做。
秦鸢的眼前阵阵发黑,心说:这可真是只有更丑,没有最丑。
她颤抖着坐下,只觉狐生充满了黑暗,再没心情去管别人的头盖骨为什么会玉质化。
第一壮见小幺趴回去,这才四肢和肚皮都贴到地上,慢慢的一丝丝往前挪,待挪到爪子勾得着头盖骨的时候,用爪子前钩着头盖骨一点点往回扒,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鸢。
秦鸢觉察到第一壮的小动作,扭头看去。
第一壮立即静止不动,头也扭到一边,假装无事发生。
秦鸢又把视线挪开。
第一壮继续把头盖骨扒到近前,然后趁着秦鸢不注意,突然叼起来头盖骨跑到墙角,把凹面朝上,放在自己的草窝里,蜷进去,拿头盖骨当窝睡了。
毛绒绒的狐狸小幼崽蜷在头骨盖里,竟是大小刚刚好。
秦鸢惊得嘴巴张开,看傻了。
大哥,那是头盖骨,死人骨头,你不嫌膈应啊。拿去当窝睡,当心被当成害人的妖怪打死。
她再一想,她家一整整窝狐狸本来就都是妖怪,这里除了死人骨头也没人。
这里不会真是古墓吧?
秦鸢想到关于狐狸的一些邪性传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好几抖。
她顾不得伤心自己变得更丑了,起身在四周搜了圈,果然又找出不少骨头。
其中部分骨头被从中削断,且断口齐整得,连她削豆腐的刀工都比不过。这可是骨头!不是豆腐!得是什么样的利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修仙者打架吗?
秦鸢忽然想起树妖之前骂她时说的那句,“想当初,苍山宗还没灭的时候……”,也就是说,这里是苍山宗?现在已经灭了?
她一只狐狸幼崽都能修炼,没道理人不能修炼,说明是有修仙者的?
玉质化的骨头,很可能是修仙者的骨头?
她家之前住的山洞附近处处都有断壁残垣的痕迹,说明这里曾经有一片很大建筑群,后来毁了。
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就是这里曾经有一个叫苍山宗的修仙宗派,灭门后,变成了废墟,再让生长的植物淹没,变成森林,成为野生动物……野生妖怪们安家的地方。
那么,她现在待的石室可能就不是古墓,而是修仙者的洞府了?
会不会有什么法宝修炼功法之类的留下?
秦鸢顾不得身上的伤,钻到倒塌的石头缝隙底下去,看有没有发现。这边没塌的地方,她已经找过了,除了点骨头和烂泥,什么都没有。
她在倒塌的石头缝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些破掉的玉块碎片,拼凑成残缺的杯子碗筷。
她忍痛抠开伤疤,摘了些血上去,看看能不能滴血认主,毫无反应。
狐狸亲妈叼着一只白毛大兔子回来,刚进洞室就看到小幺醒了,正坐在正中间,面前堆着很多骨头、白亮的碎块,还在往上滴血。
她歪头打量两眼,不明白小幺在做什么,便蹲在小幺旁边吃兔子肉。
秦鸢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毛绒绒的白兔子,身上发着白朦朦宛若月光般的微光,脖子处的毛让血染透,身上也沾了不少。
她看狐狸亲妈吃得香,凑过去闻了下,张嘴一咬,没牙,咬不动,只好又跑去喝奶。
狐狸亲妈吃饱肚子,兔子也只剩下半只,它告诉秦鸢:“这是月光兔,吸收月亮修炼,住在山脚下,格外美味。”
山脚?修仙宗门都在山上,离山脚很远的吧,到哪都需要飞禽走兽驭剑乘坐飞行法宝代步的吧?想想就觉得好远。
秦鸢现在就是一只小短腿,博美的腿都比她的长,对于下山没有丝毫兴趣。
外面已经开始打雷闪电,她也没兴趣出去,身上有伤,老实养伤吧。
这次好险头顶上有树挡着,不然,雷直接劈到她的身上,她已经无了。
秦鸢回到山洞,连续一周时间,吃了睡,睡了吃,身上的痂也一点点的慢慢掉落,大概过了十天左右,痂掉完了,最先掉痂的地方又长出了毛。
这次长出来的毛又细又密又软,跟之前判若两狐。虽然毛色依然很杂,没有丝毫改变,但毛质好了呀。
痂掉了后,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完全看不出她曾经让雷劈过的痕迹。
不仅如此,她气旋中还多了丝闪电似的纹路,不时释放出雷电般的光芒,虽然很微弱,却让她喜出望外。
这说明,她修炼雷力的路子没有错,之前让雷劈也算得上是应祸得福,修为又增加了一点点。
秦鸢变成人形,依然是身后拖着三条尾巴,顶着两只狐狸耳朵,但鼻尖变成人的了。
她趁着暴雨刚过,外面有水坑,去到洞室外,用水面当镜子用。
镜子里的她,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小家伙,个头是一点没长,但皮肤变好了,白嫩嫩的,从脸型到身材都是小婴儿身材,眼睛算不上大,但眼角略微上挑,自带三分桃花眼效果,小小年龄就已经初显狐狸精的勾人风采。
秦鸢忽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
当狐狸丑点没关系,变成人好看,特别是风情万种的大美女,想想就激动啊。她上辈子,顶多算是五官端正,气质一般,长得非常接地气,走在人群中绝对挑不出来。
这辈子,又可以修炼,又可以变美女,未来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
她要是再会一□□系法术,又美又飒,何愁迷不倒万千众生!
秦鸢美滋滋地回山洞,进去就见到一个光屁股的小婴儿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正在那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谁家的孩子跑到狐狸洞来了?”再一想,不对呀,苍山宗都灭了多少年了,门派都变成原始森林了,哪有人!
窝里的哪只小崽子又修炼到化形了。
秦鸢迅速清点狐数,发现少了第一壮。
第一壮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站稳了,挪着蹒跚的小步伐转身,看向秦鸢。
秦鸢也看着第一壮,不淡定了。刚才的喜悦一下子全没了。
她觉得自己挺有修炼天份的。
可第一壮这是什么情况?啊,第一次变人,就变得这么齐全,三条尾巴一根都没留下,全消失了。耳朵、鼻子、头顶的胎毛,全都是人类婴儿的样子。
除了矮了点,只有三十厘米高,它看起来像跟刚出生没两天的婴儿差不多大。因为就属它吃得最多,狐狸亲妈也是样样都是着它先,长得最壮的,变成婴儿那叫一个白白胖胖娇娇嫩嫩,奶粉广告厂看到它都得打破头。
狐狸亲妈上前对着化形成人的大儿子就是一通舔。
秦鸢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哦咦,这是亲儿子哈。我就是捡来的哈!
她还不如捡来的呢!
她这是被扔了再捡回来的。
秦鸢回窝,趴下,忽然一想,对哦,第一壮能够变人了,从妖兽变成了妖修,是不是也要开始学说话,等到学会说话就要学捕猎,然后被赶出家了?
到时候就不是她一个要出去自立更生,第一壮也一样。
秦鸢瞬间心理平衡了。
狐狸亲妈舔着第一壮,忽然顿住:两只幼崽都能变成人了,成为妖族了,它还是一只狐狸,还是个妖兽!
它舔不下去了,回窝,头埋在爪子下,自闭了。
她修炼了五百年,连两只还没长牙的小崽子都不如。
……
雨季持续了一个半月,结束了。
每天都是烈日炎炎,石室外热得像个大火炉,除了早晚和夜里,其余时间,全家都不出门,窝在狐狸洞里纳凉避暑。
狐狸亲妈每天教小崽子们说狐语。
小崽子们一天天长大,觉少了,精力更好了,词汇量也充足起来。
狐狸崽子多,数量一多,就吵。一只只的,从早到晚,吵个没停,经常打得狐狸毛乱飞。
秦鸢继续雷打不动地修炼,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入秋时节。
她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狐狸的寿命跟狗是差不多的吧,小狗崽子几个月时间都成半大的了,她家几只还是小婴儿状,牙齿也不见怎么长,她只有犬牙处冒出点牙尖尖。
连生长发育情况最好的第一壮也是那样。
现在大家都会说话了,第一壮不叫第一壮了,叫胡大。
狐狸亲妈还给大家伙儿排了顺序,从胡大、胡二、胡三一直排到胡小幺。
大、二、三、四、五、六、七、小幺。
老大、老七是哥哥,另外五个都是姐姐,长得最瘦弱的依然是小七,但好在每天都能喝上几口奶,瘦瘦巴巴的,也算是长到开始变人了。
小七只能算是开始变人,它是排在第三开始变人的,但是每次都是要么只变胳膊,要么只变腿,或者变脑袋,每次变得都跟畸形怪物似的。
一天变好几回人,回回不成功。
狐狸亲妈每次在小七变形的时候,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
秦鸢严重怀疑,狐狸亲妈是不是还不能变人,又或者是生了孩子功力倒退暂时无法变人了?
小七变人变得这么惨不忍睹,狐狸亲妈都能流露出那么羡慕的眼神,秦鸢怕戳到亲妈痛脚挨打,没敢问。毕竟,她是最先变人的,跑去问,有嘲讽的嫌疑。
小七来来回回变了将近十天时间,终于能够把躯干、四肢都变成人形,脑袋、尾巴、爪子还是狐狸的,至于慢脑袋,慢慢来呗,不着急,说不定再长大一点,或者营养再好点,就成功了呢?
胡二姐比小七晚两天变人,但人家一次性成功,除了两条尾巴露在外面,其余的部位变得特别成功。它长得水灵灵的,走路天生的会扭腰,来回扭,来回扭,宛若迎风摆柳,风情万种。
秦鸢跟在她的身后学,硬是没学会。
同样是狐狸,她怎么都学不出杨柳随风舞的效果来。作罢。
森林里的树叶都快掉光了,最笨的小五终于也变人成功。
狐狸亲妈在山洞外坐了一天,心情有点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她带着大家要搬家,告诉大家:“这里不保暖,过不了冬,我们得在大雪封山前搬家。如今你们都成妖族了,搬家得自己走。”
他们七个都是刚变人不久,新鲜嘛,一个个以人类小婴儿模样蹦蹦跳跳地跟在狐狸亲妈身侧。
秦鸢总觉得看起来哪里有点怪怪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狐狸妖怪拐了一堆孩子。幸好这里没有人,要是有捉妖的出现,麻烦大了。
小家伙们挺好动的,跑一会儿觉得冷了,变成狐狸,等跑暖和了,又变成人。
之前夏天,天气热,秦鸢变成人的时候,都是让毛变成小裙子,野人款的那种。如今天冷的,野人款的小皮裙穿在野外冻腿冻屁股,于是变成暖和的狐裘。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变狐裘穿身上。她的毛质是起来了,可毛色太丑,颜色过于驳杂,分布的过于随便,怎么看都像是百家布做的拼接款。
赤、棕、黑、灰、白,从身上的毛就能看出祖辈串了多少种颜色的狐狸。她只能感慨句,能在她身上集齐这么多种颜色,祖宗们也是厉害了,找对象都不挑的。
秦鸢正在走神,就看到几个哥哥姐姐一个个回头看看她,然后它们的露脐小背心和短裙也开始变了,不一会儿,全都变成了她同款不同色不同毛质的狐裘,瞬间把她衬得长得最丑,穿得最破。
扎心!


第9章
作为野生狐狸,搬家不需要打包任何物品,带上自个儿就行了,可是,一窝几个月大点的狐狸崽子正是活泼好动,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搬家路上,小崽子们不时溜号离队,一路上走走停停,慢得犹如郊游。
秦鸢紧跟在狐狸亲妈,原本想着,自己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怎么都不可能跟一群狐狸崽子一样,见到条虫子都要凑过去围观,叽叽咕咕地讨论它是不是有毒,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又把大哥的爪子扎肿。
胡二姐有点损,怂恿老三去拍一下,还说:“不要怕中毒,中毒就可以吃上次大哥吃的好吃的草了。”
胡三不傻,说:“二姐,你要是想吃解毒草,你来!”
狐狸亲妈走着走着,看到一群小崽子围成团,不走了,调头回去,啪啪啪,给每个狐狸崽子的脑门子上都来了一爪子,打得个个原地翻滚,仓皇往前跑。
秦鸢蹲在原地等它们,忽然瞥见旁边的草丛中有一株植物长得挺眼熟的,像人参叶。
做药膳粥、煲补药汤、做炖品,最常用到的就是人参、当归、鹿茸、枸杞等,她学三年刀工,最主要的一项就是学会辩别食材,再就是跟着老爸跑食材供应基地,其中就包括人参种植基地,见过人参在半野生环境下长什么样。
她趁着亲妈在打哥哥姐姐的功夫,飞奔过去,在观察完周围没有危险后,凑近打量。
她的神识外放范围只有一米多,但足够看清楚地下的植物根茎,确实地人参,且至少是百年老参级别,品相相当好。
她飞快的刨动爪子,刨土,想把长在地下的人参连须子一起刨出来。
狐狸亲妈揍完几个大崽子回来,就看到原本寸步不离跟在身边的小幺不见了,听到灌木丛中有声响,循声找过去,就见到小幺屁股朝天,脑袋扎进土坑里,两只爪子刨土刨得可欢了。
它蹲下来,好奇歪着头看着小幺:这是做什么?
秦鸢的年龄小,爪子嫩,没一会儿爪子便疼得不行了,指甲都像要掉了,再看离挖出人参还远着呢。她只好退出去,向狐狸亲妈求助,想让它帮忙,说:“有人参,大补的。”指向旁边的人参叶。
狐狸亲妈瞥见人参根须,露出嫌弃的表情,一甩尾巴,走了。
几只小狐狸看看秦鸢刚刨出来的洞,也想去刨,可刚挨完打,不敢再淘气,乖乖地追上亲妈。
秦鸢见大家都走了,只好放弃人参,飞奔着赶上去。
狐狸亲妈想起它小时候没吃的,就会找植物根茎、果子吃,于是告诉崽子们:“刚才那草苦,难吃。”在附近找到能吃的植物,教它们辩认哪些草有毒 ,哪些草可以解毒治伤,哪些草的哪些部位可以吃。遇到一些低矮的果树,还会爬上去摘果子给小崽子们吃。
狐狸崽子们每天的食物都是喝奶,难得能吃到其它食物,尝到别的味道,好吃得哇呜哇呜叫唤。
秦鸢和小狐狸崽子们第一天赶路,很新鲜。
第二天,新鲜劲过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亲妈身边。
第三天,脚酸,不想走了。
可狐狸亲妈才不会惯着它们,不走,掉队,啪啪大爪子打脑门子上,催促快点,要是再不走,扔下不管了。
小崽子们原本想躺在地上耍赖,发现被亲妈扔了,又赶紧爬起来跟上。
秦鸢活了两辈子,都没有用脚走过这么远的路,累得直往狐狸亲妈的背上爬。
狐狸亲妈晃着身子要把秦鸢甩下来。
秦鸢的爪子抱得紧紧的,喊:“妈,你背背我,我跑不动了。”
狐狸亲妈继续扭着身子把秦鸢往下甩,还挥着爪子去挠它:“到肚皮底下来,背上危险,来只飞禽你就没了。”
秦鸢吓得立即蹿到地上,老老实实地贴着狐狸亲妈的肚皮走。
赶路,每天只能喝一顿奶,路上能吃点野果、植物当零嘴,还要经过别的妖兽地盘。亲妈一般都会带它们绕着妖兽地盘走,还会教它们怎么辩认妖兽领地。
妖兽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留标记,有些是在树上留爪印,爪印越深、位置越高,说明力量越强壮、实力越强,有些会撒尿留标记,凭尿味告诉别人,这是它的地盘。
虎妖、豹妖,不仅留爪子印,还撒尿做标记,味道不一样。
狐狸亲妈告诉它们,见到这些猛兽,都避着走。哪怕对方的道行没有它们高,受天生的力量、体格影响,打起来,也是它们吃亏,除非是道行差距极大才行。
搬家的路,走了半个多月,翻过了五座山头,跨过了十几条小溪,经过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妖兽的地盘,最后来到一条溪涧前。
这溪涧满是乱石堆,落差极高,哪怕是初冬的枯水季节,仍旧有丝丝缕缕的瀑布从山腰飞流直下。瀑布很细,风又大,吹过时掀起水雾,衬得那景色如画般好看。
可秦鸢无心欣赏美景。
因为狐狸亲妈叼着第一壮的后颈,在那些潮湿布满青苔的岩石上飞蹿,几个起落就到了瀑布源头前,之后就消失了。
没一会儿,一只陌生的狐狸出现在瀑布上方。
这只狐狸的毛色呈灰白相间,身上的毛是灰色的,但额头有一抹跟胡大一抹一样的白毛,四蹄雪白,站在瀑布上方,宛若踏雪而立。它的身后有四条蓬松的大尾巴,骨骼健壮,肌肉发达,毛色在风里飘荡,衬得它威风凛凛。
秦鸢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只狐狸,它却给她一种亲切熟悉感。
不需要谁介绍,也不需要谁告诉她,就是血缘关系上的那种天然的亲切联系感应让她知道,这就是狐狸亲爹。
瀑布上方的狐狸俯视下方的一窝幼崽,又看了眼刚才有狐狸闯进的地方,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辩出来者后,发出声吹呼的叫唤,就要往里面去,却忽然听到空中发出一声鹰啼,是山崖上方的那对带崽鹰妖中的一只。
它抬起头,就看到鹰巢里的那对夫妻正在高空盘旋,注视感在它身上好几个来回。
狐狸立即明白,这是盯上了它的幼崽,但顾虑到它在场,没有立即下手。它发出声威胁的尖啸,顺着岩石几个起落,到了幼崽身边,半俯着身子,浑身的毛都耸立起来,尾巴张开,把幼崽护在身上,嘴里发出凶狠的嘶吼声,凶戾的眼神扫向山崖上的鹰巢。
两只鹰盘旋一圈,一只飞远了,一只则回了巢穴。
狐狸亲妈出现在洞口,见到出现的鹰,立即去看地上的幼崽,待看到守在崽子们身边的公狐狸,发出声喜悦的叫声,顺着岩石奔下瀑布,来回公狐狸身边。
两只狐狸欢快地叫着,你用头蹭我脖子,我用头蹭你的脸,来回贴贴蹭蹭。
秦鸢蹲坐在地上,看着它俩,心说:你俩是不是忘了旁边还有一窝崽子?
它俩蹭了好一会儿,狐狸亲妈才又一只只叼起崽子往山洞去。
作为最丑的小幺,秦鸢又排在了最后面。
连续叼走七只后,只剩下秦鸢跟狐狸亲爹大眼瞪小眼。
狐狸亲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表情一点点咧开:这崽怎么这么丑。
它瞄了眼瀑布方向,没见到崽子妈出来,又瞥了眼旁边的小溪,伸出爪子就想把丑崽子刨到溪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