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镜中女孩喋喋不休,烛台灯火在室内,无风摇曳了下。
对镜抚着脸蛋的少女,忽然噤声。
她卷翘长睫掀起,眉间一缕金印闪过,脸上羞恼如潮水般退去。
静了片刻,白芙雪脑海里浮现出在灵云峰,青衣少年将玉牌交与路杳的画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眸中浮现嫉妒之色,握紧手,指甲嵌入掌心,将肌肤划破都不知。
怎么回事。
那路杳,真是该死。
*
大比在即,宗内变得热闹起来,四处是脚步匆匆赶去修行的弟子。
一大早,悠悠将七万灵石交到戒律堂,御剑回来的途中,路过明月峰,意外看到两个身影。
白芙雪站在一颗桃树下,手持灵剑,对身前少年轻声说着什么,她头顶灼灼桃花,衬得面容越发美丽。
与她谈话的少年,穿着一袭玄衣,长身而立。
正是顾赦。
许是桃花颜色映衬的缘故,少年总苍白的脸色,浮现少见的红润,一手握着卷轴,朝白芙雪微微颔首,薄唇轻动。
不经意望见这幕,悠悠心头一咯噔,脚下灵剑猛停,险些从剑上摔下。
什么情况,他们为何在一起。
两人在说什么?
趁慕天昭去秘境闭关,顾赦想要做什么。
想偷家吗?!
瞬间高度警觉的悠悠,御剑落下,躲到一座假山后。
离得远,听不到两人在谈论什么,她拿出揣在怀里的泥人,手指掐诀。
片刻,一个小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桃树后,歪着头,听树下交谈声。
“我才得知,阿烛毁了你的灵剑。”白芙雪将手中的灵剑递去,柳眉微蹙,一脸歉意。
“我代他向你道歉,这是灵剑暮青,希望你能收下。”
听到 ‘阿烛’两字,悠悠眉梢微动。
不会是应烛吧。
原著里,优秀的男配多不胜数,为了争夺女主白芙雪的注意,他们各个身怀绝技,没点本事不敢出现,在男配界卷生卷死。
于是乎,在众多努力竞争的男配衬托下,前期奉行摆烂主义的应烛,就显得格外突出,引人注目了。
白芙雪入宗前,被修仙世家应家收为养女养着。
应烛是应家子弟,小她两岁。
两人以姐弟相称。
在白芙雪拜入清筠宗后,应烛也被送来,念及应家养育之恩,白芙雪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极好,然而叛逆的应烛,却不念着她的好,一点也不喜欢她。
不仅如此,他还有个喜欢的人。
好巧不巧,那人就是总欺负白芙雪的恶毒女配……路杳!
以上种种,导致应烛前期被所有读者骂,给他打上“狼心狗肺”、“睁眼瞎”、“口味新奇”等标签,一出场,必然是在“去死吧”、“恶女瞎男锁死”、“滚”的呼声中。
因此,悠悠称他为摆烂型男配。
不过这只是前期而已,原文进行到一半,幡然醒悟的应烛,开始追姐火葬场,把追书的读者看得直呼爽。
虐得再狠一点,让他前期作!
然而,真到应烛为女主身陨的那刻,漫天血沫,龙鳞尽损……
悠悠都红了眼眶。
太惨了也!
应烛风评登时反转,读者们直呼好大儿死得惨死得冤!
应烛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小烛龙罢了,前期被路杳骗了心,错的不是他,是路杳!!!
悠悠回过神,控制泥人往树根边藏了藏,继续听前方动静。
听白芙雪的意思,顾赦灵剑被应烛弄坏了,所以她替应烛赔一把剑给他。
暮青是中品灵剑,与慕天昭的君雪剑对应,都是去年宗内大比得到的奖励。
白芙雪愿意将它拿出,可以说给足了诚意,没有因顾赦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而敷衍怠懈。
悠悠暗自点头。
不错,是原著里认为众生平等的女主。
“只是一把普通灵剑。”
顾赦没接,眸光淡淡地在剑身一扫,“不值暮青剑珍贵,不必了,况且此事与白师姐无关。”
悠悠耳朵微动,暗自哼声。
险些忘了,顾赦进门较晚,确实该叫白芙雪师姐,既然如此,她也是顾赦师姐了。
同样是装人畜无害的模样,为何从未叫过她‘路师姐’?
丫的,还有两幅面孔呢!
悠悠操控躲在树根旁的泥人,握紧小手朝顾赦挥了挥,正隔空揍得起劲,头顶一沉。
一朵桃花从树枝落下,砸在头上,悠悠吓了跳,失去控制的泥人一屁股坐到地上。
树根边,掀起了点动静。
地面原本堆积了一层桃花,泥人有些小,蹲坐在花堆,几朵被风吹落的桃花从天而降,瞬间掩没了它的身影。
等悠悠手忙脚乱地让泥人钻出来,树下不见两人身影,看样子已离开了。
悠悠只好操控泥人回来。
然而刚走了两步,上方树梢发出响动,一道修长的身影落下。
少年弯腰,将地面的小泥人抓住。
“路杳。”
缓声吐出两字,顾赦眼睛微眯了眯。
他垂着睫毛,薄唇抿成一条冷线,一手将泥人小心捏了起来,另个握着记载‘傀儡术’卷轴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出了戒律堂,苍越那多得是灵泥,悠悠不怕被弄坏。
见被发现,她大大方方承认。
在顾赦手中的泥人仰起脑袋,露出散漫的神态,两只小泥手往前一摊。
“不好意思,打扰你和佳人幽会了。”
顾赦沉默了下,道:“应烛把我的灵剑折断,她约我来此,代应烛赔礼道歉。”
悠悠愕然。
为何要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有这个必要吗?
“我只有那一柄灵剑。”顾赦道。
“是、是吗。”见他一脸正色,悠悠也不由收起了散漫的神态,接话道,“那真可惜,他为何要毁你的灵剑。”
“因为你啊。”顾赦低声,语气难得带了点儿笑。
他一双黑眸,却半点笑意不染,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悠悠:“???”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六月飞雪,悠悠是无辜的。


第17章
一阵秋风掠过,盛放的桃花簌簌落下。
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整个清筠宗,能赏到灼灼桃花的地方,只有夜明长老的明月峰,木蓝长老的天雪峰,以及苍越长老的洞府。
顾赦垂眸看泥人,初见时,它头顶花瓣,只能来自这三个地方。
桃花,玉糕,灵泥潭……全与旭日峰有关。
路杳说将泥人做成傀儡,然而他翻看傀儡术相关的卷轴,无论多么完美的傀儡,行动都是十分迟钝,脸上也不会有任何神色。
面前泥人,一举一动流畅无比,神态栩栩如生。
没有半点傀儡的模样。
顾赦反复确认斟酌,排除所有可能,发现最后剩下的那个答案,过于不可思议。
“跟我有什么关系。”泥人嘀咕,仰起涨鼓鼓的脸蛋,瞅向他,“不能含血喷人啊。”
顾赦并不解释,握着它,从树下离开。
那日在思过碑前,路悠悠给他送了把伞,此事被刚回宗的应烛得知,所以找上门来了。
视线一摇一晃,见顾赦不说话,悠悠没追问,环顾四周。
“你带我的傀儡去哪。”
话音刚落,悠悠后背浮起莫名的感觉,好似有阴影洒落。
她真身待在假山角落处,怀疑有人来了,神识退出泥人,回头望去。
一袭玄衣站在她身后。
顾赦垂着眼,手中泥人在少女动作的瞬间,变得呆滞,他轻捏了捏泥人,将它还给悠悠。
“你的傀儡。”
这时,些许脚步声传来,几个明月峰弟子出现在路口。
悠悠起身接过,带上泥人,先御剑离开了。
一道长虹划过半空,那几个弟子吓了跳:“她怎么来了,芙雪呢,不会又来找麻烦吧。”
以往,路杳隔三差五会来明月峰闹事,峰内弟子看到她的影子,便风声鹤唳。
“我在这。”白芙雪换了柄灵剑回来。
听到几分交谈,她顺势望去,半空只剩一道红色残影。
白芙雪握剑柄的手微紧,额间淡淡金芒闪过,她回过头,朝假山旁的少年走去。
“路杳刚才来过。”
正打算离开的顾赦,停住脚步,朝她微微点头。
“她没冒犯你吧。”白芙雪轻咬丹唇,剪水秋瞳露出担忧之色。
“没有。”
“那便好。”白芙雪松口气,神色露出几分无奈,“以前谁与我说话,就会被路杳厌恶针对,我还以为她看到你与我谈话,来警告你呢。”
这些事,顾赦在外门都有所耳闻。
“她只是路过。”
“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应该知道,我与她关系并不融洽,她有时喜欢与我抢些东西,用尽手段,然后像个获胜者般来我面前炫耀,一股小孩心性。”
白芙雪指尖在剑柄轻敲,柳眉微蹙。
“听说路杳在我之后,也给你送了把伞,我还担心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所以……缠上你。”
顾赦长睫微掀,神色淡漠:“白师姐多虑了。”
“不是就好。”白芙雪温柔地笑笑,“以免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招惹到路杳,遭受无妄之灾。”
*
正半空御剑的悠悠,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尖,一脸莫名。
回到旭日峰,悠悠径自回了房间,离大比只剩两日,需做些准备。
原著里,路杳在预赛惨败于顾赦的剧情,十分重要。
一来,目中无人的恶毒女配尝到了苦果,丢尽颜面,二来,这是大反派顾赦崛起的信号,以路杳为踏脚石,进入众人视线,然后备受瞩目地在大比中,一路取胜,最后与男主慕天昭决战紫荆之巅。
不过后面的与悠悠无关,她只要负责当工具人,败给顾赦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情节,路杳在对战中,使用了暗器。
悠悠关上门,在室内找到暗红色的盒子,打开看了眼。
盒内放着三枚颜色各异的细针,一枚冰魄寒针,一枚浮炎焰针,最后一枚阎罗毒针。
这三枚均是有名的夺命针,出自天下第一暗器师之手,即便是元婴境修士,没有解药,也只有死。
路杳本不是为顾赦准备的,但比试中,眼瞧要落败,无法接受的她被愤怒冲红了眼,将夺命暗器袭向顾赦。
幸而她那时灵力不足,速度慢了许多,被顾赦发现躲开。
离这场比试没剩多少时间,悠悠从未用过暗器,不知准头如何,特意寻了一堆大小相同的针,在室内练习起来。
“汪~”
趴在窝里的坎坎,毛绒爪子按着灵果,边吃果肉边看她。
在坎坎相伴下,路悠悠一口气练了一天一夜。
再次踏出房门的那刻,晚风扑面而来,悠悠散落肩头的青丝,被风吹起,一片枫叶从眼前飘过。
她抬手抓住,随意掷出。
“咻”地一下。
秋雨过后的院内,从叶尖滑落的一滴雨水,在半空被枫叶截断,一分为二。
站在屋檐下的悠悠,挺直腰杆,感觉有点膨胀。
膨胀过后,她揉了揉手腕,离开院子。
坎坎的储备粮,今晚到底了,最近小家伙吃得愈来愈多,她出去给它寻些吃的回来。
之前灵落端来糕点,悠悠才知道,有专门提供长老膳食的地方,那里用珍贵食材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味道极好,还有助修为,身为长老亲传弟子,她可以分一碗美羹。
明日便是预赛,一路上,悠悠遇见的外门弟子,基本都神色紧绷,预赛是难得能与内门弟子切磋的机会,他们都很重视。
天色昏暗,夜晚星色暗淡。
挑选完坎坎喜欢的糕点灵果,悠悠放进储物袋,准备御剑回去的时候,心神一震。
这感觉似曾相识。
悠悠朝南方望去,锁妖塔高耸入云,浸在微凉夜色中。
书里顾赦的守护灵出世,就是宗内大比这段时间。
怀疑是今夜,悠悠御剑而去。
顾赦的守护灵幽蛟,由上古大妖冥蛟蜕化而成,是顾赦成长变强,从外门小弟子走上弑神杀佛大魔王的道路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虽然一开始,记忆残缺的幽蛟,瞧着不太靠谱。
但等它觉醒力量,会成为十分恐怖的存在,尤其是,身为守护灵,它是顾赦最忠实的盟友,永不背叛,后期是顾赦身边最大的助力。
路悠悠绕锁妖塔转了圈,没发现异样。
怀疑自己多虑了,她正要离开,余光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眸光一凝,悠悠追了去。
树影幢幢,少年行走在夜色中,步伐很慢,他选了条偏僻小道,朝卧龙峰方向走去。
悠悠小心跟在后面,目光好奇地朝顾赦左腕望去,使劲瞅着。
刚出世的幽鬼冥蛟,还十分弱小,原著里,它一般缠绕在顾赦左腕,时常不安分地从袖口探出脑袋,像条黑色小蛇。
悠悠盯了袖口半晌,眼睛都看酸了,没瞧见幽蛟影子。
蜿蜒小路的尽头,就是卧龙峰山口,顾赦似乎格外悠闲,脚步缓慢地朝路口走去。
跟在后面的悠悠,揉了揉眼睛,打算就此作罢。
这时,前方顾赦脚步微顿,修长的身影晃了晃,一手撑在树干上,旋即在悠悠惊愕的目光中,摔倒在地。
悠悠身形一闪,出现在树旁。
穿着玄衣的少年,昏倒在树下,浓黑的长睫垂着,唇角紧抿,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悠悠伸手推了下他。
手指触碰到顾赦肩膀,他身上的寒气立即环绕上来,冷得悠悠一哆嗦。
无论怎么唤,顾赦都毫无反应,悠悠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略一思忖,猜到大概。
是顾赦幼时中的毒。
之前潜伏在灵脉多年,阻挠他修炼,将其逼出来灵脉后,可以畅通无阻地修炼了,但这毒只是离开了灵脉,并未消失,仍在他的体内徘徊。
书里顾赦毒发时,整个人浑身发冷,如置冰窖,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白天一场雨,地面残留的雨水,很快打湿顾赦单薄的衣裳。
悠悠将他半扶起来,背靠着树。
毒发时旁人帮不上忙,只有靠顾赦自己熬过去。
悠悠蹲在树边,看他眉头皱紧,从储物袋里拿出雪白狐裘,给他严严实实裹上。
“撑住啊。”悠悠小声嘀咕,“你可不能有事。”
明天就是预赛,她还等着顾赦把她淘汰,来场震惊宗门上下的大败呢。
这是个重点情节,不能出岔子。
顾赦意识浑噩昏沉,眼前全是从锁妖塔内凝望他的赤红眼瞳,
隔着法阵,他清晰听到对方激动的声音。
“吾王,你终于来了。”
一瞬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
手腕被冰冷的东西缠上,顾赦头痛欲裂,勉强撑着口气离开锁妖塔,走到半路,终于撑不住到昏了过去。
四周冷得厉害,身体仿佛结了冰,顾赦呼吸微弱,残余的意识徘徊在脑海,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都找不到方向。
这时候,一缕淡香环绕过来。
顾赦睫毛微动,恍然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他身上,耳边传来女孩担忧的声音。
“你可不能有事……”
顾赦只当是错觉,毕竟,没人谁会对他说这话。
但声音,有几分熟悉。
他迷迷糊糊的意识,不自觉思考是谁,不经意,一个名字在脑海冒了出来。
顾赦一愣,豁然睁开眼。
天边曙光初现,他靠树坐在林间,身旁空荡。
低头望了眼,他穿着玄衣,昨夜恍然拥有过的温暖衣物,果然不存在。
顾赦平静地起身,粘在肩头的一缕白绒,被晨风吹走。
他眸光微微一顿,伸手抓住柔软的狐绒。
昨夜。
确实有人来过。
白日,白芙雪话中之意,顾赦听明白了。
路杳以为白芙雪与他有何关系,抱着一贯与白芙雪争抢的心思,所以来靠近他。
如此倒说得通了。
否则,路杳这些异乎寻常的举动,作何解释。
顾赦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白绒。
他苍白的指尖掐着绒毛,眸色冰冷。
似乎察觉到少年的情绪,从昨夜起,一直缠绕在他左腕,如小黑蛇般的幽蛟苏醒。
它黑色的脑袋从袖口探出,看向白绒。
意识到少年烦乱的情绪来源于此,致力于为主排忧解难的守护灵,二话不说,立即张嘴吐了口火。
顾赦指尖的雪白绒毛,在火焰中,顷刻化作一缕清烟。
做完这一切的幽蛟,尾巴微动,高傲地仰起脑袋。
如何,它就是这般厉害。
牛刀小试,一定给顾赦留下极好的印象了吧。
然而它仰头才发现,少年盯着空荡荡的指尖,脸色一下黑了。
他目光一转,黑眸冰冷地看向它。
幽蛟:“……”
做、做的不对吗。


第18章
担心顾赦出问题,影响今日的剧情任务,路悠悠在他的身旁守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赦浑身的冷意褪去,她才顶着眼底淡淡青晕离开。
回到房间,趴在床边窝里的坎坎,听到开门声,仰起毛绒脑袋,摇着身后小尾巴看她。
“汪~”
悠悠将糕点灵果放在它的蛋壳里,摸了坎坎两下后,打着哈欠上床睡觉了。
宗内大比前的预赛在下午,上午全宗弟子聚集在习武场,与以往一样,长老先讲振奋人心的激励话语,再展示此次大比的奖励,调动起弟子们参赛的热情。
此时,习武场已热闹非凡。
按理悠悠也该前去,但一夜未眠,她困得厉害,而且原身路杳从来不是遵守规矩的人。
故而,悠悠放宽心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已是午后,她脑海响起系统的声音:
【宗内大比开始,请前往习武场与顾赦对战,在对战中发现不敌,使用暗器,并败于顾赦之手。】
悠悠心道终于来了。
已许久没听到象征任务完成的“叮——”声,这次不能再出差错。
揉了揉眼,悠悠下床穿好衣物,用一条红锻绑起发丝,稍作整理,将至关重要的暗器藏在袖中后,踏出房门。
灵落正火急火燎地赶来:“路师姐,快到你……”
话未说完,脚步一顿,看到出门的红衣少女,微微睁大眼睛。
以往的路杳总是浓妆艳抹,胭脂水粉涂到极致,穿的衣物、戴的发饰极尽奢华,虽然一张脸底子很好,但这些夸张的打扮,给人一种过犹不及之感,反而拉低了美貌。
而自从历练归来,她仿佛一下变懒,别提胭脂水粉了,连头发都只用一根发缎松松束着,服饰更是简单,往日喜爱佩戴的铜铃都不见踪迹。
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比之前顺眼漂亮,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灵落本以为已够美,直到今日瞧见稍作打扮的少女,才后知后觉。
难怪曾听一些年长的师姐谈起,以前都是小女孩的时候,路师姐姿容与白师姐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只是后来,自己越作越扎眼。
*
习武场。
十座比武台上,比试正进行地如火如荼。
一袭淡色素衫的白芙雪,及腰长发用青缎束着,上台没多久,裙摆轻旋,一剑横在对手脖颈。
比武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
“承认。”白芙雪收剑,从灵宝袋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对战的外门弟子,“抱歉,一时不察伤到你了。”
素衫少女声音细柔,听着如沐春风。
再瞧她如玉的手持药伸来,与她对战的外门弟子心乱如麻,手忙脚乱地把颈侧流血的地方一擦,涨红脸道:“白师姐说哪里的话,比试中岂能留手,这药我不能要!”
白芙雪温柔一笑,看着他:“收下吧,一点心意。”
被双剪水秋瞳注视,少年心里小鹿乱撞,话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地接过。
两人一起下台。
白芙雪道:“你的剑术极好,但出招时,需找准时机,不可盲目进攻。”
握着药瓶,如握至宝般的外门弟子,发现她在指点自己,激动地连连点头,再看向白芙雪,一双眼睛满是仰慕与萌生的少年情愫。
白芙雪朝他颔首告别,转身瞬间,知道少年还在后方痴望,她抑制住嘴角想要翘起的弧度。
环顾四周,众同门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容貌的惊叹,品行的赞美。
白芙雪昏沉好几天的精神,一下抖擞起来,瞬间神清气爽。
不枉她今日为了大比,特意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担心白衣穿久了,大家看得疲劳,她还换了件素衫,头发简单用根发缎绑着。
粗粗一看,她仿佛未专心打扮过,但细细一品,无论是发缎束成蝴蝶结样,还是素衫上绽放的芙蓉花朵,处处都是细节。
与路杳那一番操作猛如虎,一看装扮被丑哭的梳妆能力才不同。
她各种精心打扮,就是为了与路杳形成对比,在这种人多的大场合,把路杳衬得像丑小鸭。
让路杳以前嘲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白芙雪暗哼了声,表面端着最亲和柔美的笑,在习武场内走来走去,一路享受着诸多惊叹的目光。
等时候差不多了,她来到路杳该对战的比武台下,握着手帕,目光流转,望向等待上台的一群弟子们。
果然,路杳还没出现。
马上到她比试了,按理该在此等候,但路杳从来视规矩如无物,叫人气恼。
白芙雪揪着手帕,想起去年与路杳那一战。
比试前,她焦虑得彻夜难眠,担心败给路杳丢人,死命地修行,最后在比武台上堂堂正正赢了。
路杳输了后,却来找她麻烦,她差点被路杳用上品法器打伤,委屈又后怕地在房内大哭,出门还得装大度给路杳求情。
今年可不要再遇上……
若是路杳现在输就好了,她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白芙雪,眸光慌乱地瞥了眼四周。
预赛是与外门弟子比,路杳怎么可能输。
白芙雪心道不可能,但念头一起,就遏制不住,她望向比武台边等待的玄衣少年。
是路杳的对手,顾赦。
玄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一群同龄人中,犹如鹤立鸡群。
他身形瘦削,却比其他少年人还有高些,长身而立,头发乌黑,皮肤透着点病态的白,眉眼是标准的剑眉星目,出挑的俊气。
但因神色淡漠,给人一种阴郁之感。
前几日,她鬼使神差地约顾赦相见,差点把暮青剑赔给对方了。
可怕。
应烛干的坏事,她脑子坏了才会替他承担。
白芙雪思忖间,似是察觉她的视线,少年淡漠的眸光望来。
她心里一惊,急忙收回视线,蓦然想起应烛一脸躁意的说,他折了顾赦灵剑,顾赦亦将他匕首毁坏,他并没讨到多少好,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白芙雪以为应烛推卸责任才如此,此刻对视一眼,她莫名心惊。
瞧着确实不简单,要是真把路杳击败……
她轻咬丹唇,忍不住幸灾乐祸。
那可太好了!
“好多人。”
幽蛟脑袋从玄袖下探出,环顾之际,无意看到一个倩影,穿着素色衣衫,裙摆曳地,姣好容颜如出水芙蓉。
它愣了下,脱口而出道:“玲珑!”
顾赦顺它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白芙雪看向他。
“你认识,为何叫她玲珑。”
幽蛟被问得愣了下,茫然地摇摇头:“不认识,不知道。”
顾赦面无表情把它脑袋拍回袖中,幽蛟不甘心,过了会,又悄悄探出,听到长老叫顾赦的名字,它浑身一震。
“主上该你了,一定要赢,那块金乌石蕴含火灵,能抑制你体内的寒毒。”
上午长老展示奖励,此次宗内大比夺得榜首的人,会得到一块稀珍的金乌石。
台上长老叫完顾赦的名字,又唤“路杳”,四下张望,底下闹哄哄一片不见路杳,正头疼的时候,一个红衣身影踩着灵剑,落至比武台上。
喧闹的人群忽然静了静,
刚赶来的少女,绑起如墨发丝,红衣似火,长长的系带束着细腰。
几个小铜铃轻垂她腰畔,发出“叮——”的脆响。
女孩顺手挽了个剑花,将闪烁着银光的剑身送入鞘中,抬起精致眉眼,肤白如雪,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