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德叹了口气,没说雅利奇投军的缘由,只回答了后面的那个问题。
“登记造册的人才不管那么多,马上大军要出征了,总有不想打仗的人。我花钱让表弟进来,正好顶了别人出去,他们已经跟上官说好了,乐不得放我表弟进来。”
“小表弟,看在你表哥的面子上,我来教你点东西。”博敦教雅利奇当兵摸鱼的技巧,“出去打仗别往前冲,你往后躲。你平时跟紧了你表哥,跟着我们三个也行,我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据说这次围剿噶尔丹,皇上分三路出兵,咱们属于中路大军,紧紧跟着皇上。皇上针对噶尔丹,特意设计了进攻的阵法。
第一波火器营出击,将敌人打伤后退下,第二波骑兵出击,再是第三波殿后的。你没练过阵型,这也没什么,到时候你跟着我们,我们开枪,你就开枪,我们后退,你就后退。明白了吗?”
富乐说道:“你不用教这个,咱们出征前还要练队形的,到时候苏泰和给她安排位置也来得及,很容易学会的,拿着火铳乱放枪就行了。
依我看啊!咱们跟着皇上肯定没有危险,皇上是真龙天子啊!咱们中路大军必定有龙气保护,没准就是出去溜达一趟,最后还是得靠西路大军。”
博敦点点头,“这话也有些道理。”
雅利奇安静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乖乖弟弟。
军营里不让饮酒,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大家闲聊几句就散了。
第二天雅利奇就见识到了博敦所说的阵型,火器营来到京郊,进行最后一次大型训练,之后他们就要出征了。
练习队形不是火器营一个军队就能练的,其他八旗士兵和绿营军也要跟着配合。
苏泰和让雅利奇待在自己和怀德中间,号角一响,火器营发射火铳,之后是骑兵和步兵的事了。
雅利奇脑子转得快,练了一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几日后,大军出征,皇上身披铠甲从德胜门出城,王公大臣跟在他身后,之后是侍卫保护,雅利奇混在火器营里,她离得太远,都没看见自己的父亲。
大军各营按顺序出城,军队绵延数里,两个时辰过去了,所有军队才出了城。
骑马走在路上,雅利奇感叹道:“原来大军出征是这个样子。”
怀德笑道:“不然您以为呢?”
雅利奇笑道:“我以为皇上骑马就跑,身后的大军齐刷刷地跟着,一个个穿着铠甲金光闪闪,结果……”
雅利奇回头看了看,“结果这军营里还有马车拉着行李,还有牵马的仆人,锅碗瓢盆都带着,不像是打架,像是搬家。”
苏泰和凑了过来,“这就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拼着命打仗,后方也得有保障啊!总不能马让我自己喂,那么大的帐篷让我自己背着。这些运送辎重和牵马的仆人其实都算不上兵,他们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仆,是我们的私产。上头下令了,出来打仗,不可退缩,谁要是敢退,就地正法,自己的财产,行李,仆人,都要分给其他人。”
雅利奇斜眼看他,我在跟怀德唠嗑,你凑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很喜欢你。
雅利奇问他,“帐篷行李是不用你背,我的尿壶呢?你背了吗?”
苏泰和驾着马快跑两步,“呃,尿壶在行李中,我、我这就去拿!”
他吓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公主果然是记恨自己说她坏话了,她冷冰冰看着我的样子真可怕。
怀德抿着嘴偷笑,“公主,苏泰和虽然话多了点,但心眼不坏的,其实他很讲义气,我们这些朋友没有散,都靠他中间维护着。”
雅利奇挑眉,“啧啧啧,真能护着,我也没说他什么啊!还有啊!你说话小心着些,你又叫错了!”
怀德在嘴上拍了一下,“我喊顺口了,阿林,咱们这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几个月才能回去,你额娘那里……”
“我额娘那里没事的,她是支持我的。”
怀德还是不放心,“你不在家,这事瞒不了太久吧!”
打仗不是三天五天就能结束的,他们行军就得走好久。
雅利奇叹了口气,“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噶尔丹行踪飘忽,据说他最近驻扎在克鲁伦河。咱们要穿过草原,跨过一片荒漠才能抵达。
若是个人日夜兼程,这点路也好走,但是大军人员众多,还要携带辎重粮草,这赶路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我离家的时候,额娘把我关了起来,封锁上了门窗。如今皇上已经出发,再关我几天还行,关上几个月就说不过去了,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
“那娘娘……我是说,那您的额娘怎么办呢?”
雅利奇故作轻松地笑笑,“还能怎么办?主动坦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呗!”
“啊!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非要跑出来,这本来就是我的错。”雅利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做的后果我早就知道……”
但是我并不后悔,要想打破樊笼必须付出代价。在这样的社会情况下,身为女子要想翻身,必须要不顾一切。按部就班徐徐图之是不可能成功的,那样只会慢慢沦为男人的附庸,没有男人会体谅女人的处境,刀子没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不知道疼。况且,谁愿意像仆人一样伺候自己的女人跟自己平起平坐呢?
雅利奇看着远方目光坚定,“此行我必须成功,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一个人!”
大军行程缓慢,若是天气好,还能做得快一些,若是碰到下雪,那就糟糕了。
蒙古环境恶劣,现在已经立春,京城的人都已经换上夹棉的衣裳,蒙古这边还要穿着厚棉衣。京城那边雪早已经化干净了,蒙古这边还有积雪。
路上时不时就要遭遇暴风雨雪的天气,若是冷一些,只下雪还好,若是雨夹雪,雪珠子落在身上就化了,不一会儿身上就湿透,风一吹,冷的刺骨。
早晚天气冷,路上还有冰,中午又开始热,积雪融化,和泥水混在一起,马车拉着辎重很难行走。
中路大军这样艰难,西路大军也是如此,率领西路大军的费扬古传信过来,说他们从归化城出发,也遭遇了大雪,可能会比预定的时间稍晚一些到达克鲁伦河。
现在路程还没过一半,皇上已经觉得心力交瘁,总怕老天不遂人愿,怕这次出兵不顺利。
他不停地给京城写家书,稍稍排解一下自己烦闷的心情。
梁九功掀开帐篷,递上一只密封的盒子,“皇上,这是京城传来的书信,是皇后娘娘写的。”
皇上放下笔,忙拆开盒子上的封条打开来看。
“幸好后方有太子和皇后在,我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梁九功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治理后宫有方,太子殿下代您监国,处理事情也是井然有序。皇上好福气,有个好媳妇,还有好儿子。”
皇上笑着摇头,“你啊!又拍马屁!”
皇上笑着看家书,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梁九功心里打了个颤,他看皇上的脸色就知道皇后娘娘信里没写好事,皇上这是要发怒了。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果然,他刚站定,皇上就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梁九功要是不躲,瓷器碎片就溅到他脸上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皇上气得背着手在帐篷里乱走。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这里没有别人了,只能让他来承受皇上的怒气了。
他上前一步问道:“皇上息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冷笑,“我生了个好女儿!雅利奇她逃家了!”
梁九功心里又是一颤,“这……这怎么可能!宫里守卫森严,皇后娘娘又把她关起来了,她怎么逃出来的呢?”
皇上拿起信纸抖了抖,“皇后娘娘说,雅利奇力气大,她撬开窗户,悄悄溜出景仁宫,之后攀附在十阿哥出宫的马车下面悄悄溜出去的。这话你信吗?”
“这个……”梁九功干笑两声,“若是别的公主皇子,奴才肯定是不信的,若是五公主……倒是有这个可能。皇上您应该还记得,五公主很小的时候就潜入太子的毓庆宫,打了太子的贴身太监。
还有一次,她也是被关在景仁宫里,她偷偷跑出来,溜到前面的乾清宫,还没有侍卫发现。”
皇上恍惚了一下,“你这话也有道理。”
“是啊!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五公主身上,一下子就合理了!”
刚刚皇上只顾着生气了,信都没有看完,他拿起来接着看,伸手在纸上摸了摸。
“这字迹发颤,边缘还带着水迹,看来皇后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也不平静。”
皇上心里一下就软了,皇后爱女如命,肯定是不愿意让雅利奇涉险的,可是女儿不听话,她一定伤心极了,强忍着悲痛流着泪写了这封信。
皇上说道:“皇后是识大体的,她说公主离宫参军的事情不能传出来,她会在宫里尽力遮掩。如果雅利奇不能平安回来,让我对外宣称公主得病香消玉殒。”
梁九功也跟着叹气,“皇后娘娘这是为您考虑啊!”
皇上点了点头,心里把雅利奇骂了好几遍,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母亲。
皇后在宫里,又要照顾宫里的老小,又要处理宫务,雅利奇不管不顾地逃出宫,皇后怎么办呢?
梁九功说道:“皇上,奴才派人传话下去,去各个营地找找公主吧!毕竟是个女孩子,很容易被发现的。”
皇上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别去!经历几次暴雪,将士们情绪低迷,这时候应当一切以稳妥为主,让他们去注意军营里有没有小女孩,这不是胡闹嘛!再者雅利奇也不是傻子,她不会身着女装的,肯定早就藏好了。”
皇上叹气,“就这样吧!别管她了!她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第66章
景仁宫里, 皇后靠在桌边品茗读书,顺嫔坐在她旁边做针线活。
顺嫔捏着针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针脚松松散散, 几乎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顺嫔抬眼看姐姐,皇后抬手又翻了一页书。
“好好绣花,你老看我做什么?”
顺嫔叹道:“我静不下心, 我担心雅利奇, 也担心姐姐。”
皇后还是淡淡的,“有什么可担心的,能活就活, 活不下去就去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顺嫔把自己的针线放在一边,“姐姐给皇上写信, 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雅利奇身上,这样能行吗?皇上行军艰难,只怕会怨怪雅利奇。再者,我也怕皇上迁怒姐姐。”
皇后又翻了一页书,她都懒得抬眼看自己的蠢妹妹。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 早干什么去了,你撺掇我放雅利奇出来的时候,不是很积极吗?”
顺嫔尴尬地笑, “当时……当时热血上头, 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寻思着, 雅利奇刚出生就显出神异之处, 许是神仙下凡, 专门帮朝廷克制噶尔丹的, 姐姐您说是不是?
若是雅利奇能得胜归来, 那她就是咱们大清第一位女将军了, 今后可以像皇子阿哥一样,也许还能在朝廷里谋一个差事呢!”
皇后笑了,她放下书抬眼打量顺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得宠了,你是长得不怎么好看,想得倒挺美。你心里想得像朵花似的,只琢磨着事成之后有多少好处,你怎么不想想其中要担着多少风险,你怎么不想想失败的后果?”
皇后歪头看着香炉里冒出来的袅袅青烟,“雅利奇私逃出宫,知道的人有你、有我,还有十阿哥,雅利奇在宫外安排了人接应,不过十阿哥说,他表哥也做好接应雅利奇的准备,好像雅利奇跟他表哥一起走了。
我在给皇上的信中赔了罪,如今皇上忙着行军,此事不宜声张,他也腾不出时间派人来查,等皇上回来要几个月以后了,他再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我把责任都推给雅利奇,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这些知情的人。”
皇后掀开香炉,里面的香还没燃尽,皇后就拿起香筷把香和香灰搅在一起。
“这么大的事情,我让雅利奇一力承担,你当我心里好受吗?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幸好雅利奇有本事,我说她自己逃出宫的,皇上勉强能信。”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想跟女儿共进退,可是我不能。皇上是念旧情的人,如果我承认是我放跑了雅利奇,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是有圣宠的皇后,和没有圣宠的皇后是不一样的,我身上还背负着佟佳氏一族荣辱,我不可任性。”
顺嫔心里有些后悔,她做姨母的担心雅利奇,皇后是公主生母,只会比她更担心,她实在不该提起这些,惹皇后伤心的。
“姐姐,都怪我无能。我在姐姐庇佑下,活得无忧无虑,却不能为姐姐分忧。”
皇后摇了摇头,“你我是亲姐妹,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家的女孩子活得都不容易,能有一个活得轻松点的,这是一件幸事。”
皇后又拿起书,她惆怅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雅利奇现在做什么呢?”
顺嫔说道:“皇上知道雅利奇随军去了,应该会派人找她的吧?”
皇后摇头,“不可能的,皇上率军往北走,途中要经过草原荒漠,荒漠如同无水瀚海,其中艰难险阻,我们住在深宫是想象不到的。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哪有余力去找雅利奇?何况大军有上万人马,找雅利奇如同大海捞针,你要皇上怎么找?”
顺嫔叹气,“姐姐假称雅利奇闭关茹素抄经,为皇上和大军祈福,也不知道这样能瞒多久。”
“能瞒一天算一天,我看照这个情形下去,瞒到皇上回来也是行的。”皇后笑道,“你看宫里的娘娘、公主、和皇子福晋,生怕被人比下去,一个个都开始吃素抄经。”
顺嫔笑道:“这样也好,他们不闹事,姐姐也省心了。”
皇后点点头,“抄经好,大家都抄经,只盼着大军得胜,他们能平安回来。”
还在路途中的雅利奇打了几个喷嚏,怀德紧张地问道:“表弟你没事吧!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最近几日虽然不下雪了,但一直在刮风,军营里好些人染了风寒,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缺医少药的,生了病只能硬扛着,实在不好办。
“你别担心,我打喷嚏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唉,没办法,我天生招人喜欢。”雅利奇举起手给怀德看,“我一点都不冷,你看,我的手心还出汗呢!”
怀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真没料到,行军会这样艰难。”
前些日子是大雪,最近是大风,走了快一个月,还没走完行程的一半。怀德都有点后悔了,也许他不该帮助公主进军队,这日子太难了,公主不该吃这些苦。
雅利奇叹道:“熬吧!照这个速度,我看还得熬两个月。”
军队慢慢地往前走,士兵们偶尔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默,大家没力气,也没心情交谈。
雅利奇侧了侧耳朵,抻着脖子往前方看。
“前面好像有人在喊什么……”
怀德也跟着往前看,“我没听到。”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士兵骑马往后跑,他一边跑一边喊,“从今日起,每日只吃一餐饭,凌晨收帐篷出发,天黑选驻地休息,皇上与皇子阿哥,以及王公大臣都是如此。吾等当报效皇恩,不可懈怠!”
士兵骑马去后面通知,雅利奇听见身边的人唉声叹气。
走在前面的富乐和博敦放慢速度,和雅利奇他们挤在一起小声抱怨。
富乐叹气,“一日两餐饭的时候,吃的稀溜溜的东西勉强灌饱肚子,如今一日一餐饭,还要凌晨起来赶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博敦说道:“吃的东西没有油水,我现在拉的屎风一吹就散了,啥都没剩下,再这么下去,别说跟噶尔丹拼命了,我能不能活着见到噶尔丹的人都难说!”
怀德踹了他一脚,“你说话注意点!”
公主还在这呢!你就满嘴屎尿屁!
雅利奇不在意这些,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饿!
她本来就饭量大,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固定的,怀德和他的小伙伴们经常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她吃。如今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她怕自己饿死在半路。
雅利奇叹气,“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出征最困难的不是打仗卖命,而是挨饿。”
她以为最困难的是女扮男装,毕竟上厕所的时候确实不方便。军营里都是男人,路上没有茅房,他们一般都是走出队伍,就地解决。
雅利奇不能就地解决啊!这边四处空旷,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她只能少喝水尽量忍着,每天出发和驻扎的时候,躲在帐篷里用尿壶接着,然后再倒出去。
她这样做也没人怀疑,火器营是职能比较特殊的军队,里面有很多高门大户出来的少爷,大家都是讲究人,雅利奇的行为就不算奇怪了。
雅利奇心道,幸好她还没来葵水,胸前也没发育,不然就更难了。
雅利奇勉强压下心里的浮躁,她跟怀德打个招呼,“你们先聊着,我去前面看看苏泰和大哥。”
富乐跟她摆手,“表弟去吧!你跟他好好套套近乎,让他徇私多给你分点口粮。”
雅利奇冲他笑笑,骑马往前去了。
刚跑到前面她就看见苏泰和在耍官威,“都排好队,打起精神,队伍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一会儿长官要过来巡视的!”
士兵们一边整队一边跟他对骂,“苏泰和你狗日的,真能啰嗦!”
苏泰和没理他们,他扭过头冲雅利奇笑,“表弟来了,啥事啊?”
雅利奇笑道:“我有话要跟佐领说。”
苏泰和策马往边上走,“来来来,咱们到这边来说。”
两人骑马站在道旁,士兵们疲惫麻木地赶路,像是行尸走肉。
“苏泰和,两顿饭改成了一顿饭,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雅利奇说道,“别小看了这一顿饭,赶路消耗大,辛苦了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抬眼再看看这一望无际的枯草荒漠,恐怕连这一顿饭都吃不下了。”
“表弟说的极是,不过这跟咱们没啥关系,咱也没啥办法。上头说啥就是啥,皇上都只吃一顿,咱们哪敢吃两顿。”
雅利奇无奈,“是,咱们变不出粮食,不可能给大家再加一顿饭,但你长了嘴巴是干什么的?你是佐领,你得给鼓舞士气啊!”
苏泰和尴尬地笑,“表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唉,是表哥妄自菲薄了。”雅利奇正色道,“苏泰和,你小看自己了!我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咱们营地里,有的人比你本领强,有的人家世比你好,有的人比你会巴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短短两年就升了佐领?而且还很少有人嫉妒你。”
苏泰和想了想,“因为我运气好?”
“不!不是你运气好,而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合格的管理者。你会说话,人缘好,士兵们服你,却不怕你,你是一个非常有亲和力的领导者。现在大家伙心情不好,正该是你发挥长处的时候。你用你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哄哄大家。”
“我……我真有那么厉害吗?”苏泰和偷眼看雅利奇,“我觉得……鼓舞士气这事,表弟你更适合。你看你把我夸的,夸得那么离谱,我都信了。”
雅利奇翻白眼,“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直接去做就是了,还敢跟我叽叽歪歪!
苏泰和,你是佐领还是我是佐领?你搞清楚,我是个刚进营的小兵,我跟大家伙刚认识,他们能听我的吗?如果我是佐领,这点活我已经干完了!”
苏泰和卑微赔笑,“是我不对,表弟别生我的气。”
雅利奇劝道:“我也不想闲着没事给你找活干,鼓舞军心对你有好处。你看看这条军队,绵延数里,等会儿长官过来巡查,别的地方蔫头耷脑,就咱们这士气高昂,你露脸的机会不就来了!”
苏泰和一听能在长官面前露脸,立刻来了精神,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对升官发财很感兴趣。
“表弟说得对!要想得到长官的好感,必须做好这些细节!我这就去鼓舞士气!那个……表弟呀,我应该怎么说啊?”
“这也要我教?”雅利奇叹气,“你听好了,首先,你要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节约粮食。”
苏泰和问:“为什么啊?”
雅利奇咬牙,“你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啊!你平时光琢磨着钻营了吧?你想点正经事行不行!前面就是大荒漠了,里面连根草都没有,那肯定要节约粮食,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穿过荒漠啊!”
“啊!对对对!您说得对!”
“第二,你要歌颂皇上!”
“对对对!”苏泰和说道,“皇上贵为天子,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一起受苦,这样能振奋军心啊!”
雅利奇心道,我倒是没感觉到振奋,我就是觉得拍马屁得逮住最大的那个拍……
“好了,咱们再说最后一点,最后一点很重要,就是画饼!”
“画饼充饥?”苏泰和在身上摸了摸,“我没带纸啊!我咋画饼?表弟,您别骗我,画饼充饥能有用吗?看着饼真能顶饿吗?”
雅利奇觉得跟他无法沟通,“你意会好吗?不是真的让你画饼!这画饼就好像在驴前边吊根胡萝卜,你懂吧?让大家伙有个奔头!”
“哦哦哦!我明白了!”苏泰和嘿嘿傻笑,“您太聪明了,在您面前我就像个大傻子似的。”
雅利奇冷笑,“你才不傻呢!你就是懒得动脑子!少琢磨长官的喜好,多琢磨些正经事吧!”
苏泰和嘿嘿傻笑,骑着马鼓舞军心去了,他说话幽默有趣,和士兵们嬉笑打骂,倒是起了些作用。
等长官过来巡视的时候,别的地方虽然军容整齐,但还是能感受到士兵们低沉的心情,唯有苏泰和所在的队伍里士兵们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神色。
几位长官随便找了个士兵询问原因,士兵照实说了,长官便把苏泰和叫来说话。
“知道这时候要安抚军心,你做得很好。”
苏泰和忙笑道:“下官见识短,不懂安抚军心是什么,只是觉得皇上每日也是一餐饭,和将士们同进退,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主啊!咱们跟着皇上,必定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劝兄弟们放宽心,等打赢了这场仗,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咱们!”
“说得好!你说的话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很真诚啊!一听就是肺腑之言!如今皇上与我们同吃同住,每次安营驻扎,他都要等将士们搭好帐篷休息了,他才肯休息用饭。圣上皇恩浩荡,咱们可不能辜负了皇上啊!”
“您是的是,圣上隆恩,下官只有豁出这条命去,才能报效一二。”
雅利奇耳朵好使,她在队伍中隐隐约约听到这些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太肉麻了!皇上是她亲爹她都不敢这样说话!太虚了,太假了!怪不得苏泰和能升官,怪不得那些人做了长官,就冲着他们拍马屁的功夫,这些他们都是应得的!
苏泰和把长官哄得乐乐呵呵,等他们往后面巡视去了,苏泰和忙追上队伍,挤到雅利奇身边。
“表弟,你太厉害了!长官记住了我的名字,我在上峰面前露脸啦!”
富乐说道:“哦!原来是表弟出的主意,我就说嘛!你那么懒,怎么肯费口舌鼓舞大家?”
苏泰和冲富乐摆手,“去去去!别插嘴,不要耽误我和表弟说话!”
苏泰和虚心求教,“表弟,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怀德笑道:“你也太贪了,刚得了上官夸奖,现在又想捡漏?行军途中,哪有那么多机会啊!你安安心心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