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遣退众人,让雅利奇脱裤子,她要看看雅利奇屁股上的伤。
屋里只剩她们母女两人,皇贵妃说道:“昨天我命人准备厚礼,送到毓庆宫代你赔礼道歉。东西送过去,很快就送回来了,太子添了一份更厚的礼。来送东西的人说,太子如今下不了地,等他能走动了,必定会亲自过来道歉。”
皇贵妃仔细查看雅利奇的伤,伤处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她给雅利奇穿上裤子,又给她盖上薄被。
“可能是你昨天抻到了,伤处不见好转,这些日子你安生些,别再淘气了。”
皇贵妃继续聊太子,“你这位太子哥哥啊!谁见了不夸,谁见了不赞?以前我也觉得他是个好的,谁能想到他心里竟是那样的!可见才华和人品不能混为一谈,以后我给你找夫婿也得擦亮眼睛,我宁可你嫁一个碌碌无为的庸才,也不能让你嫁一个才华横溢的白眼狼。”
雅利奇说道:“说起来也是太子哥哥倒霉,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没想到隔墙会有我在摘合欢花。
平时他待在自己的寝殿或书房,说人坏话也不会被听见。偏那日他要拿奴才撒火,去了毓庆宫的偏僻处。
如果他谨慎些,如果他没去找奴才麻烦,如果我没有去摘花,他根本不会挨这顿打。”
皇贵妃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他运道不好,是他活该!”
雅利奇:“太子哥哥倒是能屈能伸,被我打得下不来床,他还能想起来给您道歉。”
“这一点你得跟他学学,你总是直来直去,在宫里很容易吃亏。太子这一步退的很好,诅咒我的话确实是他说的,他不能抵赖。
与其等皇上罚他,不如主动认错。谁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犯点错呢?他母亲早亡,我顶替了他母亲的位置,他讨厌后娘情有可原。
这一步是必须要退的,如果皇上偏心他,就会觉得他虽然犯了点小错,但还是懂事的,只是年纪小一时糊涂罢了。如果皇上偏心你,那他更要退了,强撑着不认错对他没好处。”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很聪明,他能看透太子的小心机吗?”
皇贵妃冷笑,“这得看他想不想看透了。”
她给雅利奇捂好被子,“额娘累了,要回去了,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小孩子就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赶紧把伤养好,要是闷了就多读点书。”
听到读书两个字,雅利奇一下子就困了,“额娘我要睡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呢!”
闷?我怎么会闷?只要不读书,我永远不会闷!
雅利奇和皇贵妃讨论太子的时候,皇上正在毓庆宫跟太子说话。
太子的脸颊肿起来老高,脖子上有青黑的印子,看着特别吓人。他现在只能吃点稀粥,他的嘴巴和喉咙都肿了,喝水都会痛。
太子哑着嗓子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皇阿玛,我已经处置了辱骂皇贵妃的太监。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好,没有管教好身边的奴才,是儿子小心眼……我嫉妒皇贵妃,也嫉妒五妹妹……”
皇上今天过来本来是要训斥太子的,但太子这副模样,他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太子偏过头,往窗外看。
“我的皇额娘生下我没多久就没了,我从小只有皇阿玛,从来不知道母亲疼爱是什么滋味。皇贵妃娘娘很好,但她不是我亲额娘,我也不想当她是亲额娘。我的亲额娘没享几天福就没了,现在皇贵妃占着她的位置,享着我皇额娘没享过的福。
我心里嫉妒,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皇贵妃是好人,但我控制不住。”
太子掉了几滴泪,“我也嫉妒五妹妹,皇阿玛待她那样好,她淘气顽劣,皇阿玛从来不管。她能抱着您的腿撒娇,我却不能。你们和皇贵妃站在一起,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觉得自己没有容身之地。
我身边的人也劝过我,五妹妹是公主,我是太子,我将来要继承大统,不能像公主一样贪玩撒娇。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总在想,如果我皇额娘还活着,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太子直接剖白自己不够光明磊落的小心思,皇上却没有发火。
“你糊涂啊!你只看到我对雅利奇好,你没看见我对你的好吗?”皇上叹道,“我怕你被后宫的人害了,从你出生起就把你带在身边。在皇宫里,你住毓庆宫,出了皇宫,我必定带着你同吃同住。
你读书我亲自为你启蒙,你射箭我亲自教你搭弓。你的吃穿用度不比我差,你别的兄弟姊妹,谁有这个待遇?”
太子勉强爬起来,跪在床上痛哭流涕。
“皇阿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五妹妹把我打醒了,我再不敢了!”
太子握住皇上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皇上的手背上。
“皇阿玛,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景仁宫给皇贵妃赔罪。皇阿玛,我可以不当这个太子,只求您别对我失望……”
太子从来没有这样哭过,皇上心里也不好受。
“罢!罢!别哭了,让下人听见了笑话!只要你知错能改,你还是我的好儿子。哪个人心里没点阴暗的心思呢?我不会因为这事怪你,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身为储君,当心怀天下,你连皇贵妃都容不下,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太子激动地抬起头,“皇阿玛教训的是,儿子一定改!”
皇上看着他青紫的脸颊心中不忍,“行了,别想太多,好好养伤吧!”
太子乖乖点头,“皇阿玛,五妹妹虽打了我,但也是情有可原。昨天晚上到我宫里来的应该也是她吧?她年纪小,性子又烈,我做哥哥的不会跟她计较,希望皇阿玛别罚她。
这件事闹成这样,已经很难看了,若是因为我,我们兄妹产生嫌隙,那更不好了。我们兄妹不和睦,皇阿玛也不能安心。”
皇上夸他识大体,
“兄妹没有隔夜的仇,你是哥哥,让着点不懂事的小妹妹吧!回头等你好了,我准备一桌酒,你们互相道个歉,回头还是好兄妹。”
太子连连答应,皇上扶着他躺下,又喂他喝了药,这才离开了毓庆宫。
等皇上走了,太子抓起床头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下人忙进来询问,太子笑眯眯地说道:“不小心失手打了碗,你们把这里收拾了吧!”
有皇上帮忙遮掩周旋,太子被打事件很快就翻篇了。
太子伤好后,亲自给皇贵妃赔礼,皇贵妃接受了他的道歉,回头雅利奇和太子又互相赔礼。大家哈哈一笑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皇上表示很欣慰。
至于大家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其实皇上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他管不了,只能假装看不见。能有表面的和睦,他已经满足。
皇贵妃生了场大气,病反倒好了。为了女儿,她舍不得死,她把太医的嘱咐当成圣旨,不管多难吃的药她都能吃下去,就为了和太子死磕到底。
皇上不知细情,他只看见皇贵妃的病好了,心里很是欢喜。
他口头吩咐下去,命人准备册封皇后的大典。等过完年,来年开春暖和了,他就下旨举行典礼。
宫里上下已经改口,改称皇贵妃为皇后,太子知道这事,背着人的时候又发了好大的火。
他就知道,皇阿玛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是偏向那对母女。他册封皇后给谁看的?还不是给自己看,为的是警告自己!
在皇上的允许下,雅利奇的病终于好了。
她在房里憋了两个多月,像坐牢似的,终于能出门看看太阳了。
雅利奇出门第一件事,先去了马场,好久没练习骑马,她感觉都生疏了。
她刚骑马散了一圈,跑开了腿脚,八阿哥就到了。
“八哥!你没去上学吗?”
八阿哥脸色有点苍白,“前几日我病了,跟先生们告了假,听说五妹妹伤好了,我去景仁宫找你,结果扑了个空。我想你应该会来这里,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
雅利奇下马关心地问道:“八哥病好了吗?”
“已经好了,明日就要回去上课了。”八阿哥看了看马场,“兄弟们这个时候都在读书,这里只有咱们。我也骑马遛两圈,五妹妹一起吧!”
雅利奇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两人骑在马上,由着马随便乱走,下人们看他们兄妹慢悠悠地转,想着应该不会出事,他们便远远地走开,靠着墙稍微偷个懒。
八阿哥说道:“五妹妹,你可能会嫌我多事,但我还是想劝劝你。你今后改改你的脾气吧!不要总是闯祸得罪人!”
雅利奇谢过八阿哥好意,“谢谢八哥!八哥啊,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好心?别的兄弟姐妹过来看我,没人劝我这个。他们都假装不知道这事,都装聋子瞎子。”
八阿哥无奈摇头,“装聋装瞎才是上策,你和太子斗法,我们哪敢搅进去?你和太子有人宠着有人护着,我们可没有,搅进去沾一身泥,得不到半点好处,何苦来的?”
“可是八哥你就来劝我了。”
“我……”八阿哥苦笑,“我只是劝劝你罢了,不算搅浑水。”
八阿哥只是觉得五妹妹是不同的,不似其他兄弟姐妹那样冷漠,他希望五妹妹能平安,多学点为人处世,对五妹妹有好处。
“我先恭喜五妹妹,皇贵妃娘娘马上要晋为皇后了,今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了。”
“谢谢八哥,额娘当什么都好,皇贵妃挺好,皇后也挺好,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不不!妹妹你不懂,这还是不一样的。虽说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娘娘已经是最尊贵的,但毕竟
是副后,到底矮了一截。宫里没有皇后,我们才喊她皇额娘,可终究不够名正言顺,以后就好了,她这个皇额娘名副其实了。
再者,嫡出和庶出也不一样,皇阿玛更看重嫡出,子凭母贵不是白说的。你和太子是嫡出,皇阿玛对你们是喜爱,至于我们……”
八阿哥苦涩地笑笑,“皇阿玛对我们只是宠,宠是有条件的,我要文采武功都出色,如此才能得到皇阿玛的宠。”
宠是有条件的,而喜爱是无条件的。
雅利奇没想到八阿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八哥,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这与我得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场空旷无人,八阿哥说话也变得大胆。
“有关系!你要知道,有些人你不能得罪。”
“好比太子?”
八阿哥点头,“对,就好比太子!一来太子身份尊贵,与普通皇子不同。二来皇阿玛与太子感情深厚,这是任何皇子皇女都比不了的。
太子几乎是皇阿玛一手带大,你都没有这个待遇!皇阿玛几乎每日都会见太子,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关心他的学业。你呢?你一个月能见皇阿玛几次?
这亲手带大的,和别人带大的,总是不一样的。”
雅利奇明白了,“就像四哥养狗,他养的小狗不是顶顶可爱,他也会夸别人家的狗,但是如果两条狗打起来了,四哥还是会帮着自己的丑八怪狗。”
八阿哥:“呃……你很会打比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仔细琢磨过,皇阿玛疼爱太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是什么?”
“因为皇阿玛和太子都是幼年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大约是同病相怜吧!皇阿玛知道没有母亲的苦,自然会更心疼太子。”
八阿哥心道:仁孝皇后是太子最大的挡箭牌,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跟皇阿玛哭两声,诉说一下没有母亲教养的痛苦,想必皇阿玛就能原谅他。明明太子已经占尽了好处,但他没准还要抱怨皇阿玛偏心呢!
不得不说,八阿哥猜到了真相。
雅利奇对八阿哥也是极为佩服,“八哥,你懂得好多啊!别人的心思你都琢磨的透透的,你没比我大几岁,你怎么这样厉害?”
八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我闲着没事就爱瞎琢磨,你以后遇到事情也多思多想,肯定比我还厉害。”
雅利奇:“说起来,之前我答应过皇阿玛,打人之前要先想三遍。在翻墙扇太子巴掌的时候,我真的有仔细思考过,但每次思考的结果都是打他、打他、使劲打他,所以我就痛快地翻过去给他个大嘴巴!”
八阿哥劝道:“五妹妹,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雅利奇无辜地看着他,“不!”
八阿哥嚷道:“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劝了呗!”
雅利奇:“怎么会?我看到了八哥闪光的才华,我决定,从今日起,聘用你做我的军师!以后你跟着我干,我绝不会亏待你!”
八阿哥气得翻白眼,“不用了,不敢跟着你干,我怕被你带进沟里。”


第29章
雅利奇在拉拢八阿哥, 此时皇贵妃正在景仁宫接待娘家妹妹。
“好些日子没进宫看望娘娘了,皇后娘娘姿容更胜从前。”
皇贵妃笑道:“还没正式册封呢!三妹妹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吧!”
“哎呀,是我不谨慎, 娘娘勿怪。”皇贵妃的三妹赶忙低头认错。
她是庶出,皇贵妃是嫡出,她在皇贵妃面前总会觉得拘束,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带着谄媚。
皇贵妃待她很和气, “三妹妹递牌子进宫, 是有什么烦难的事吗?你只管说, 我为你做主。”
三妹抿着嘴笑了笑,她不停地绞着帕子,“多谢娘娘关怀, 我没有遇到烦难的事……就是想着娘娘前些日子病了,我递牌子进来看看娘娘。如今见娘娘大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皇贵妃笑着垂下眼,“三妹妹有心了,咱们姐妹五个要数妹妹最细心了。你来看我, 我心里喜欢,正好我前几日得了几条手串, 妹妹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玩吧!”
皇贵妃的妹妹忙起身行礼, “多谢娘娘赏赐!我……我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进宫来看娘娘, 结果反倒得了娘娘的东西, 像是特意过来打秋风的。”
皇贵妃笑她多心, “我做姨母的, 给外甥外甥女几件东西, 怎么能说是打秋风呢?我知道你, 你是想提着东西来看我的,可宫规森严,不许外面的东西拿进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三妹说道:“我想着东西送不进来,心意总是要送到的。我在大觉寺给您在佛前供了灯,只盼着皇贵妃娘娘身体康健,万世永福。”
听见这话皇贵妃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命百岁,跟太子死磕到底,凡是盼着她身体康健的祝福,她对喜欢。
“妹妹真是有心了!”皇贵妃冲紫鸢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礼物再加厚几分。
姐妹俩不咸不淡地说着闲话,眼看着快到中午了,皇贵妃还不留饭,她的三妹就有点慌了。
“看到娘娘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娘娘宫务繁忙,我打扰了这些时候也该告辞了,只是……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娘娘……”
皇贵妃心道:果然!我就知道她没事不会进宫来看我!
“三妹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做事拖泥带水,脸皮薄的像纸一样,总是抹不开!你我是姐妹,我又是皇贵妃,你有事直说就是了,婆婆妈妈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求我办事的人多了,我连外人都能帮,我能不帮你吗?”
三妹臊得满脸通红,“让娘娘见笑了……”
皇贵妃无奈,“你又来!你我是姐妹,我干嘛笑话你?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来的?”
三妹羞红了脸小声说道:“是……是五妹妹的事,她到了适婚的年纪……”
皇贵妃恍然,她掐着指头算了算,“是了,四妹妹十八岁,五妹妹十六岁,她们俩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会提醒额娘给她们俩相看人家的,等额娘相看好了,我再求皇上指婚,到时候再添一份嫁妆,保证让她们俩风风光光的出嫁。”
三妹忙道:“娘娘误会了,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皇贵妃笑道,“你和五妹妹是一母所生,你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我能理解,你不用不好意思。”
三妹含羞带愧地说道:“我是想着……我是想着娘娘在宫中,应该需要一个帮手。五妹妹生得好,人也机灵,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进宫为娘娘分忧?”
最难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剩下的就容易了。
“五妹妹最是乖巧听话的,娘娘把她当紫鸢一样使唤就行,自家姐妹服侍您,总比别人来的放心。
求娘娘可怜可怜五妹妹,五妹妹生了一副好容貌,阿
玛有意将她嫁出去给别人做继室。五妹妹天真,如何能给人家做继室后母?我思来想去,若是五妹妹进宫,能有娘娘庇护,这辈子才算是安稳了。”
她跪下来用力磕头,“求娘娘垂怜,看在我姨娘和我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份上,帮五妹妹一把吧!”
皇贵妃捏着帕子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端起茶碗,全泼在三妹的后脑勺上。
“不好意思三妹妹,我想端茶送客,不小心失了手。”
茶水洇湿发髻,顺着发缝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三妹见皇贵妃发怒,不禁伏得更低了。
紫鸢指了个小宫女,小宫女忙过去扶她起来。
“夫人快起来,奴才帮您摘一摘头上的茶叶沫子。”
两个小宫女强行把她扶起来,她们认真地给摘茶叶沫子,三妹僵着脖子不敢动,头发上的水往衣领里流,和她身上的冷汗混在一起,一直凉到她心里。
皇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三妹妹出息了,以前你可不敢说这些。我好心劝你一句,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情你少管。
不管五妹妹做继室,还是嫁给要饭的叫花子,这都不关你的事。她的婚事自然有父母做主,还轮不到你替她操心。
你已经成了家,也该替夫家和儿女想想。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干涉你们家的事,我还是能的。”
皇贵妃的三妹如坠冰窖,紫鸢笑着送她出去,她浑浑噩噩的,发髻上还带着茶叶,就这样离开了景仁宫。
雅利奇拎着马鞭子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紫鸢送她离开。
她问紫鸢,“刚刚出去的人是谁?我没看见她的正脸,看她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人,但看背影,又觉得熟悉。”
紫鸢笑道:“那是娘娘的三妹妹,公主以前是见过的。”
“哦!原来是姨母!”
紫鸢蹲下,小声对她说道:“什么姨母?那是个给娘娘添堵的麻烦精。”
雅利奇冲进房里,“额娘,紫鸢姐姐说刚走的姨母给您添堵了,我去揍她一顿吧!您说,要打到什么程度,这活我熟,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皇贵妃本来还有点气,女儿这样一说,她心里的怨气一下子转变成脸上的笑了。
“哎呦!我的小淘气啊!你刚消停几天?怎么又想打人了?你是打人的竹板子转世成精了吗?你快歇歇吧!对付她用不着你出手,回头我两句话吩咐下去,就能让她彻夜难眠。”
皇贵妃捏捏女儿的脸蛋,“你啊!不要总是仗着自己的拳脚做事,你得多动动脑子。”
“可是拳脚打人更痛快啊!立刻见效,没有半点延误!就好比太子这事,我如果当时不打他,背后告状,那还得等皇阿玛骂他,这之间要隔多久?在皇阿玛没骂他之前,我得一直生气,而且是越想越气!
但打了他就不一样了,打完了,我的气就消了。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心情还变好了!您说这事怪不怪?”
皇贵妃哭笑不得,“罢了,不跟你说了,你总有许多歪理。”
雅利奇歪头看着皇贵妃,“额娘,我觉得你变了,以前我说这个,您总要训我两句,让我文静点。今天您怎么不训了?”
皇贵妃为什么不训了?她怕雅利奇学文静了,将来被人欺负。再者皇贵妃也感受到了雅利奇鲁莽行事的好处。
太子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雅利奇刚才说的不错,如果她没动手打太子,皇上最多训太子几句,罚他做几篇文章之类的。这惩罚不痛不痒,哪有看着太子鼻青脸肿来得痛快!
有太子做前车之鉴,宫里的人也不敢招惹雅利奇了。雅利奇打人够狠,男人能受得住她一招半式,柔弱女子落在她手上,还不得被她打死?
皇贵妃不方便把心里话告诉雅利奇,怕她知道缘由会变得更嚣张。
皇贵妃嗔道:“说你有用吗?训你有用吗?你什么时候听话了?”
皇贵妃的三连问让人招架不住,雅利奇捂着耳朵赶紧打岔。
“刚才我骑马的时候遇到八哥了……”雅利奇把八阿哥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招揽八哥,让他做我的军师,可他不肯。唉!人才难求啊!”
皇贵妃若有所思,“他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地……”
她对女儿说道:“你看戏文里,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要三顾茅庐。你想让你八哥帮你,也得拿出诚意来啊!不过,你又不打仗,也不是占山的土匪,要什么军师呢?
今后你好好跟你八哥相处,多多照顾他就是了,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雅利奇掐着下巴细细思索,“皇额娘说的有道理!他是人才,我确实该礼贤下士。”
她冲皇贵妃摊手,“额娘,给我钱!招揽人心是需要钱的,额娘给钱!”
皇贵妃不悦,“你又要钱!我从不曾短过你银子,你把钱都花哪儿去了?”
“上次为了打九弟和十弟,我把钱都花出去收买太监了。当时我心情不好,也没顾得上算计,钱一下子就发完了。这两个月我攒了点,但也不多。额娘多给我一些银子,百八千的就行!”
皇贵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还打过老九老十?”
“对啊!他们……”雅利奇惊慌地捂住嘴。
糟糕,这事一直是瞒着额娘的,她说漏了!


第30章
雅利奇头上顶着碗, 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端着膀子——绣花!
皇贵妃手里拿着戒尺围在她身边转悠,“该换针法了!该换针法啦!绣叶子脉络能用平针吗?”
雅利奇沮丧地低下头, 头上的银碗滑落,她忙接住,放回头顶,然后听话地换了针法。
皇贵妃训斥道:“两片叶子一朵花, 你看看你绣成什么了?别人放屁崩出来的花样都比你用手绣的好看!”
雅利奇小声嘀咕, “额娘说话好不文雅。”
“你一个只会动手打人的莽夫, 我跟你文雅?我疯了?”
皇贵妃瞪她,“快绣花!不许偷懒!”
雅利奇委屈巴巴地哼唧,“我有在绣了, 您别催了!您要是不念叨我,我还能绣得快点呢!”
人家绣的好好的,你一会儿骂一句,一会儿骂一句,实在让人心烦!
皇贵妃没好气地说道:“我要你绣的快了吗?我要你绣的好!你就在我眼前绣!”
紫鸢挑起帘子进屋, “娘娘还骂公主呢?您快歇歇吧!夫人已经进宫,很快就要到了。”
雅利奇蹦起来嚷道:“外祖母来了吗?我去迎迎她。”
皇贵妃喝道:“你给我滚回去坐好!谁让你起来了!碗顶好, 若是掉下来我就打你手心!”
宫女引着皇贵妃的额娘进屋, 来人进门先笑。
“在门外就听见娘娘骂人了,娘娘病好了, 气性却越发大了。臣妾赫舍里氏,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娘娘万福。”
皇贵妃忙去扶她, 说话的声音都变柔和了, “额娘别多礼, 快过来坐!”
雅利奇拧着脖子跟外祖母说话,“外祖母见谅,额娘不让我动弹。”
赫舍里氏笑道:“公主不必起来,该我给公主问安才是。”
皇贵妃忙道:“额娘别理她,你是长辈,她不过是个没封号的公主,不用给她问安。咱们娘俩坐下好好说话。”
两人亲亲热热地握着手,进里间坐炕上说话。雅利奇顶着碗,拿着绣绷子也挪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