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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岳抬起头,整个人愣住。
陈兮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也从夜风中传来。
“你快猜!”
方岳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诧异地笑着,问她:“你哪变出来的?”
“惊喜吗?”陈兮放下手机问。
“你说呢?”方岳也放下手机,这时才倏地站了起来。
小路对面的凉亭开着灯,明亮的灯光扩散到这里,光线昏昏沉沉,陈兮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说:“我是在八中光明顶碰到他们的,你一定没看过群消息吧。”
方岳的群消息设置免打扰,平常没事都不会看。
“我下午去了光明顶,碰到了他们,还看到了玻璃墙上,你写的便利贴。”陈兮说。
方岳听她说出“你写的便利贴”,他沉默半晌,然后笑了下,抬起手,像是头疼似的地抵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叹气似的发出了一声:“啊……”
陈兮笑看着他。
方岳瞟她一眼,笑着坐回了藤椅,“你就为了这个,大老远跑了过来?”
“我都不知道,你偷偷写了便利贴。”陈兮说。
“高三的时候写的。”
方岳张开手臂要抱她,村中小路空寂,田野上凉风习习,陈兮坐到他腿上,说:“你高三的时候不是都不理我了么。”
方岳搂着人,说:“你不是也不理我,”其实也不算不理,大家只是变得像最普通的同学而已,顿了顿,方岳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两人在高二的上学期断交,可是到了高二下,她从学校答疑教室里出来,他跟潘大洲说着话,一眼都没看她,低着头只看自己手中的卷子,可是余光中却全是她拿着烤肠,潇洒离开的模样。
去寺庙为方茉高考祈福的时候,方岳还在想着她,许的愿望是希望她心想事成。
他不想看见她,却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看她大口吃饭,看她奋笔疾书,看她和贾春谈笑风生。
他能怎么办。
于是高三的某天,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了那间玻璃房,写下一张便利贴。
“我还是想着你,是挺没出息,无药可救了,可是没办法,我没你狠,所有人都说你好,没人见过你的狠。
你最好狠的够绝,别给我递任何钩子!”
那天他坐了很久,浪费着似水的时间,看晚霞将白云热烈灼烧,他最后翻过面,在便利贴的背后,笔锋铿锵地写了最后一句话——
“陈兮,我没救了!”
陈兮就是看到了便利贴上隐约印出的这句话,才想撕下来看背后。
“之前你不是问我是什么时候对照的贾春那笔迹吗?就那时候。”他那天还想起了记事本上有人对陈兮告白,越想越不对,就去翻了那记事本,拍照记下了那页纸,回到班级后立刻一个个地找。
方岳虽然全都说了,却还是想挽回点自尊,他靠到躺椅上,松松地搂着人,看着陈兮说:“你现在都知道了?也别太得意。”
陈兮笑了笑,没往他胸口靠,她揪着方岳的T恤玩,说:“我不是为了跟你得意才大老远跑来的。”
“嗯,那你说。”
“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不是特别想白芷她们吗,高中的时候为了学习,她们每次约逛街我都拒绝,后来她们也知道了我的性格,没有勉强过我,但我总觉得我的高中缺失了一部分什么,直到今天去了光明顶,我看到了他们的那些留言,才发现原来大家的高中都缺失过东西,但我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觉得这部分我还是会缺失的。你说错误才需要改正,让我别质疑自己的选择,我觉得我没有选错,高中的时候我没选错,现在我也没选错。”
方岳的手一直搂着她的腰,听到这里,他手静止。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阿喀琉斯之踵的希腊神话吗?你说我爸和你爸他们都是我的弱点,说我哪天会为了他们背信弃义,但是方岳,你也是我的弱点。”
陈兮这两天一直没睡好,她以为她是被方岳的那个三十二幢故事给吓的,其实不是,因为她发现这几年,她和方岳从来没有分开过,或者说,以前是她走得远远的,会在老家待上十天半个月,而方岳会一直在荷川等着她。
现在方岳走得远远的,换做她在家里等他,小门一直敞着,她却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让她安心的身影。
“我之前说要地下恋,是因为我觉得未来不能确定,可是在你说我的未来不一定有谁,但一定有我自己的时候,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陈兮从小包里拿出两件东西,圆滚滚的,染着艳丽的颜色,方岳定睛一看,是两个钥匙扣,一男一女两个卡通小人,男的穿着白T,T恤印着红色的马里奥图案,女的穿着马里奥标志的蓝背带和红T恤。
“你不是想要情侣的东西吗,那两只小兔子寒酸了一点,我跟我室友学做黏土,学了一个多月,照着我们运动会上的那张照片做的,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本来是想再过几天,我们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送给你的,”陈兮专注地看着他,说,“我是想跟你说,我的未来不一定有谁,但我想要有一个能看得见你的未来。”
方岳一言不发看她半晌,手仍扶着她的腰,然后他仰靠下来,望着深蓝天空,嘴角扬着浅笑,喉结滚动,出口的声音有些干涩。
“知道我刚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
方岳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本子,递到陈兮面前,陈兮愣了愣。
之前回来的时候,方岳同学说在他后备箱里落了东西,方岳打开后备箱,等同学取出东西,才看见被压在底下的作文本。
那天取完书后他们一直没回过家,收纳筐就在后备箱放着,后来接方老板出院,估计是那时候把这作文本蹭下来了。
方岳刚才就坐在藤椅上,借着小路另一边的灯光,翻看陈兮的这本周记,看到第一页,她写的是:
“暑假的时候,我在路边给人擦鞋,碰到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个子很高,但应该还是中学生,他跟人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省招生考试,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这个考试……”
周记的最后一页,她写的是:
“2011年的第一天,挺安宁的。
原来他就是方月,是方叔叔的儿子,也是那个‘告诉’我省招生考试的人,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对我的厌恶……可是不管怎么样,见到他,我还是很开心,所以,今天是安宁的。”
初二分班后,这本周记跟了陈兮两年,基本一周一记,老师收得也不勤,这本子她从初二用到初三,最后一次写完周记,她也参加完了省招生考试,初三下学期也没在新洛镇念,所以她的本子在那之后一直没有上交。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夹进了那堆书里,那晚整理课本,准备借给她的学生,当时方岳一直在跟她聊天,估计是那时候分心,没有留意到。
现在这本周记突然出现在陈兮面前,陈兮一时失语,反应跟方岳先前如出一辙,先是一言不发,然后笑着长叹。
方岳看着她,双眼似乎带着红血丝,含笑说:“我也是才想起来,那个时候我是去新洛镇参加葬礼。”
有亲戚过世,方奶奶带他们回了新洛镇,那天晚上方岳穿着球鞋,踩到了一片污渍,鞋面遭了殃,但他觉得拜祭死者得穿戴整洁干净,这才是对死者的尊重,所以他上街后看到了有人擦鞋,鞋摊上有洗鞋子的清洁膏,见摊主是小孩,他皱了下眉,没让对方动手,就问她买了一支清洁膏,借了她的板凳,坐下自己洗鞋。
当时他接到了远房表哥父亲的电话,表哥和方茉同岁,成绩优异,想要来荷川读书,问了老师后又想向方岳打听准确,方岳就在电话里一一告诉了他们。
后来表哥没考来荷川,那年他们去寺庙为方茉高考祈福,方奶奶还顺便保佑了这位表哥。
陈兮叹了口气,笑着说:“你那个时候至少有一米七五,我以为你是高中生。”
方岳问她:“你后来认识我了,怎么一直没说?”
“我怎么说啊,”陈兮提醒他,“你一见到我,就让我离你远一点。”
方岳有些无力地又笑了笑,说:“你把我名字写成了月亮的月。”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东南西北的那个西,”方岳顿了顿,说,“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一直在看着月亮。我们看月亮是东升西落,但你知道,月亮本身的运行轨迹是自西向东的吧?”
“嗯。”
“我就想着我那个时候一见你就让你离我远点,也挺符合月亮运行轨迹的,月亮不就是该向东走吗,可是能怎么办,”方岳似乎把“能怎么办”变成了今晚的口头禅,“‘他’一直在违背运行规律。”
陈兮好笑。
“我还是那个想法,谈恋爱不一定结婚,但我没其他选择,如果不能结婚,那我就跟你谈一辈子恋爱,知道吗?”方岳说着,抽走了陈兮一直握手里的那个女娃娃钥匙扣,“有时候得迷信一点,我们就是注定的,你早就是我的弱点,我没救了,现在你也完了,别想再有其他选择!”
陈兮笑着摇头:“不选,不选!”
方岳眼睛红红的,也笑着,把整个人搂进怀里,让陈兮靠着他的胸口,他躺在藤椅上,亲亲陈兮嘴唇,和她一块儿看那轮深沉又皎洁的月亮。
“待会儿就住这里?”
“嗯,你那里有空房间吗?”
“有。”
“你同学会不会说?”
“不会,最多八卦。”
“回去之后怎么跟你爸妈他们说啊?”
这问题方岳没答,笑了笑,以接吻转移了陈兮的注意力。
两人在月下亲吻。
在这个七月盛夏,风吹田野,蝉鸣和蛙叫组成的交响乐像在轻轻地喝彩着有着彼此的确切未来。
“我真没救了,我太爱你了。”
“我也完了,我太爱你了。”
月亮就是要向西,谁都无能无力,谁也不愿抵抗。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番外下周三更新,我其实不太想写番外,因为番外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如果我要写的话,就得申榜,然后番外就得写好多好多,你们现在说不腻爱看,到时候就烦了。
所以我想想看吧到底写不写,反正下周三肯定会更新一篇番外,后面番外还有没有,周三再跟你们说哈~
第87章 番外一
方妈自从创业后,口头禅就是“女人还是搞钱更重要”,“今天又要搞钱了”,“搞钱要紧”等等,陈兮有一点学人说话的小毛病,所以当方岳问她,要不要留在村子里玩几天,她一本正经回答“不行,我还要回去搞钱”时,方岳忍俊不禁,没有多劝,只是说她:“你真是跟我妈待久了。”
提到方妈,陈兮自然想到她还没跟方岳商量怎么把他们的事告诉家里。
他们正在前往县城高铁站的路上,早晨六点多,方岳开车送她。
陈兮坐在副驾,一边喝冰豆浆,一边干脆利落地甩锅:“我说的话怪怪的,还是等你回去,你自己跟叔叔阿姨他们说吧。”
方岳回不了荷川,等她回去,总不能她去跟方老板和方妈说,叔叔阿姨,我现在跟方岳在交往。
然后接下来呢,他们欣然接受或者愕然反对?
其实在此之前,陈兮从没想过后者的可能性,她最开始要求地下恋,只是怕万一她和方岳分手了,会影响到其他人。她做事喜欢长远性,现在她打算公开恋情,自然又把当初的“未来不确定”,从她和方岳的不确定,转变成了对方老板几人态度的不确定,万一他们的态度是后者,方岳不在荷川,鞭长莫及。
方岳没说错,这几个人就是她的弱点,面对弱点,她总是不自觉地优柔寡断、多思多虑,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如今她的心态类似近乡情怯,一想到要告诉他们这事,她的心湖就波澜起伏。
而且,按照常理,这种事应该是儿女告知自己父母,比如应该是方茉告诉方老板他们,她正和送吃哥谈恋爱,而不是送吃哥找到方老板,说他正在和方茉谈恋爱,这多冒昧。
陈兮一个人在那头脑风暴了半天,方岳笑了笑,开着车瞥她两眼,于心不忍地说:“我妈已经知道了。”
陈兮在咬吸管,闻言懵了懵:“啊?”
方岳又扔了枚炸|弹,说:“现在估计全家都知道了。”
他把那天在医院公交车站的巧合和盘托出。
陈兮听后:“……”
冰豆浆还剩三分之一,水位线没再下降,陈兮木然地把吸管咬变形,半晌她松开牙齿,劣质的塑料吸管上印出了她的齿痕。
“巧合?”陈兮缓过神,她秋后算账、胸有成竹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能算故意的?被我妈撞见又不是我设计的,”方岳光明磊落说,“我跟你抢着喝一杯饮料,我妈上来就问我俩是不是在谈恋爱,你让我怎么狡辩,说我口渴,但买不起第二杯饮料,所以只能跟你抢?”
陈兮:“……”
方岳没完,又有理有据道:“再说,我也不可能跟人共用一根吸管,我跟方茉是亲姐弟都不可能这样,别说我,方茉都觉得恶心。所以你说,我怎么狡辩?”
陈兮无言以对,只能面无表情看着他,一针见血说:“行,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怎么看你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方岳倒也襟怀坦白,“你不说我也没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当时顺水推舟,后来可能是有点得意。”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方岳表现得这样坦诚,陈兮也没法不依不饶,指责他阳奉阴违,出尔反尔,更何况两人昨晚刚掏心掏肺,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都是柔情蜜意。
陈兮其实到现在都还没缓过那种义无反顾,满腔都是思念和爱意的冲劲,看着方岳,跟方岳随意聊着天,她都能感受到心律不齐和血液激荡。
所以陈兮只能无奈地告诉自己,多大点事儿,也算是好事,陈兮乐观说:“本来我还胡思乱想,这样看来,叔叔阿姨是不反对了。”不然不会到现在都没见他们吱声。
方岳道:“你怎么想的,他们怎么会反对。”
陈兮身经百战似的说:“你不懂,你没看过婆媳剧。”
方岳:“……”
实在忍不了,方岳说:“我发现你涉猎是真的广,一会儿《性学三论》,一会儿《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现在还有婆媳剧。”
陈兮大言不惭说:“也拓宽了你的知识面不是?”
方岳好笑,车已经快到高铁站,只差一个红绿灯,他停了下来,看了几秒红色倒计时,说:“干脆我送你回荷川?”
“疯啦,”陈兮说,“你一来一回得四五个小时,今天要白费吗?”
方岳向来知道陈兮是一个理智占上风的人,搞钱重要,所以她不会留在村子里,知道他时间紧张,走不开,所以不会让他送她回荷川。
其实方岳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只是一旦碰上陈兮,他似乎就不由自主丢兵卸甲了。
车子驶进了高铁站的停车场,候车时间充裕,方岳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陈兮,手机导航已经播报了目的地到达的提示音,目的地是这里,但他是真想和陈兮多待一会儿,送她回荷川。
方岳默默看了她几秒,然后才垂眸,拿起搁在扶手箱凹槽里的手机,退出导航,陈兮这才看到方岳的手机墙纸,她不由凑近。
方岳见状,顿了顿,把手机朝她递近,看着她微垂的长睫,说:“昨晚换的。”
新换的墙纸就是高一运动会时,他和陈兮身穿马里奥服装被抓拍到的合照,刚收到照片那晚他就换过一次,只是当时他看了看就撤销了,现在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所以昨晚他睡觉前就把这张墙纸换上了。
陈兮“哦”了声,方岳拿手机一角戳了戳她的脸,特明主地问了句:“有意见么?”
陈兮摇头,看了看方岳,然后突兀地把手中的豆浆递方岳嘴边:“你喝。”
方岳瞥了眼豆浆,顺从地就要含住满是齿痕的吸管,陈兮一把收回,说:“你真的不嫌恶心。”
“……你要我说些‘恶心’话吗?”方岳说,“我们亲的还少?”
陈兮倾了下杯子,用吸管点了下方岳的手机屏幕,得意地说:“我就是觉得,你真的是没救了。”
“……”方岳无奈地笑,“嗯,是,你不早知道了?豆浆不给喝了是吧,那我们互相‘恶心’一下。”
附近没人,方岳靠过去,按住陈兮手臂,似乎忍无可忍,二话不说亲了下去,候车时间多长,他们就亲了大概多久,陈兮最后舌根都发麻,晕头转向地上了高铁。
别看陈兮面上波澜不惊,没对方岳生气,像是欣然接受了现实,但那种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后劲一直就没消退。
坐在高铁上的时候她还在想,难怪最近方妈对着她的笑容古古怪怪,一见她就两眼放光。
陈兮叹了口气,她把高铁桌板放下,埋头趴在自己手臂上,耳热脸热,有点想钻地洞。
但到底心头大石落地,陈兮让自己也别多想了,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该怎样怎样,顺其自然吧。
陈兮回到荷川后,立刻废寝忘食地搞钱。平常她要是不去婚介所,她是碰不到方妈几人的,现在她每天脚不沾地早出晚归,下班到家已经八|九点,更是没机会见方妈,所以她对方妈的动静也一无所知。
方妈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某天她突发奇想,联系上方奶奶,说要去定制几床蚕丝被。
他们家从不买商店里现成的蚕丝被,他们习惯找老手艺人定做,定做的蚕丝被质量看得见摸得着,用着最放心,方奶奶问她怎么这时候要做被子,方妈就说:“这不是到时候阿岳和兮兮结婚的话,总得给他们准备新被子吧,按理被子这种东西应该是女方的嫁妆,但兮兮家里只有他爸,大男人能懂什么,还不如我给他们准备了。我去年听说李婶不扯被子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有这手艺的人。”
方老板在旁边听见了,心说什么跟什么,这都扯到哪年哪月了,谁知道紧接着就听方奶奶说:“哎呀,还是你想得周到!”
方老板:“……”
婆媳俩一拍即合,开始风风火火满大街寻找手艺人,几天后终于被她们找到,新蚕丝被两天时间就能交货。
交货那天,正巧方茉从学校回来。
她七月八日放假,跟往年一样,她每次放假回家的时间都不准时,回来这天已经是七月十三日,方妈不知道她又去哪里疯玩了,不过回来的正好,等方茉放下行李,方妈就让她陪她去取新被子。
方茉顶着烈日,无语地和方妈把蚕丝被抱回家,眼看快到她预约看牙的时间了,方茉又急匆匆地走了。
前几天,方茉下排倒数第二颗牙齿莫名其妙掉了半颗,掉牙的时候她正啃牛肉干,整个人都惊呆了,但这种事太丢脸,那几天她正跟男朋友在外面玩,不想破坏自己的美女形象,方茉就一直忍着没说,直到返家前她才提前预约了一间牙科诊所。
她以为补牙很简单,结果因为牙龈需要处理,所以医生给她打了麻药,直到补完牙到家,方茉脸上麻药还没过,嘴巴像从中间被劈开,说话只能艰难地张一半,还不如不开口。
所以当她在家里碰到陈兮后,方茉只是呜呜咽咽,惨兮兮地说明了自己补牙的事情,根本没余力产生什么其他心思。
陈兮刚下班到家,也是刚看见方茉,她心疼地哄了哄她,和她一块儿吃了顿寡淡的晚饭,然后又急急忙忙去做晚上的家教工作了。
等陈兮八|九点到家的时候,方茉麻药早已经过了,又恢复了生龙活虎,陈兮洗漱完下楼陪她一块儿看电视,没几分钟,陈兮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一亮,陈兮也没避着人,动作自然,神情坦然地把手机拿了起来,她手机的那张屏保照片方茉看得清清楚楚,是她和方岳的合照,方茉从来没见过。
方茉瞠目结舌,刚要脱口而出,突然像被敲了一记闷棍,反应极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动作又突兀又夸张,陈兮好奇和她对视,方茉眨眨眼,然后“嗷”了一声,手心拍嘴,一边狂打哈欠,一边站起了起来,眯眼说:“好困啊,我要去睡了,晚安。”
“晚安。”陈兮目送她上楼,心想方茉回家到现在居然一点没八卦她跟方岳,刚才她是看到她的手机屏保了吧,不知道是她牙还难受,还是成熟长大了。
显然方茉两者都不是,
第二天,方茉边逛街边往嘴里狂塞食物,浑身难受地和方妈说她有口不能言,方妈严肃警告她:“你当然不能说,他俩现在还没打算公开呢,你可答应了我不能往外说。”
方茉狂啃烧饼,抱怨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告诉我!”
方妈没搭理她,路过一家首饰店,看到做活动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印着几款精致的银手镯,方妈眼睛一亮,跑进店里,指着外面的广告牌说:“外面那个款式,给小孩儿那款,有活动是不是?”
方妈说完,抽空回头冲方茉说了句:“我给你侄子侄女看看手镯。”
方茉问:“我哪来的侄子侄女?”
方妈高瞻远瞩:“再过几年,你弟跟兮兮的孩子,不就是你侄子侄女!”
方茉:“……”
方妈跟着员工走向柜台,想到什么,又转头对方茉道:“你不是说你还长了两颗智齿吗,不如你去把智齿也拔了,这样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你在兮兮面前不就能憋住了。”
方茉:“……”
母女俩买完手镯,才去菜市场买菜,方岳田野调查结束,今晚会回来,全家说好了在方妈那里吃晚饭,省得方老板跑来跑去。
那边陈兮看时间差不多了,下班后就先去了方妈家,在方妈家坐了没一会儿,她就收到了方岳的微信,说他快到小区了。
方老板嗜睡,一直在卧室躺着,陈兮坐不住,看完微信,她轻手轻脚就跑下了楼,等了没一会儿,熟悉的车子停靠到了单元楼前,陈兮迎上去,方岳从车上下来,陈兮没忍住,扑上去两手揪住了他的T恤,方岳顺势搂住她。
四下无人,倒抽气的声音骤然响起,方岳和陈兮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耳朵灵敏地找到了发声的方向。
方茉和方妈手上提着满满当当的菜,方茉眼睛瞪得像铜铃,方妈着急瞥她一眼,然后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对陈兮道:“兮兮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有方岳,不然你不就摔跤了!”
陈兮:“……”
方岳:“……”
方茉:“……”
第88章 番外二
后来方茉说,那天她妈的这顿操作,是睁眼说瞎话的典型,演技拙劣又浮夸,她岂止叹为观止,她相信自己七老八十得阿尔兹海默症了,忘记送吃哥的名字,也不会忘记她妈的这个笑话。
那顿晚饭,全家尴尬完后都笑疯了,连方岳这种在众人面前情绪寡淡的人,脸上那笑都受不了地挂了半天。
热热闹闹结束,个小的回到家,陈兮被方茉抓进卧室,房门一关,严刑拷打。
方岳一直等到十一点多,还没见陈兮回来,就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又过了几分钟,他的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陈兮手上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小跑进来,熟练地跳上他的床。
方岳顺势将人抱怀里,说:“我要是不催你,你今晚就不回来了?”
陈兮说:“哪能,我跟方茉也聊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