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廖知时带女孩儿来,他们从不起哄,因为知道廖知时这点毛病,起哄了怕女孩儿难堪。潘大洲和廖知时不同,众人乐了。
“出息了啊,大洲!”
潘大洲咧着嘴昂首扩胸,张筱夏面红耳赤。
方岳瞥了眼自己的手,他的手还握着陈兮手腕,但没人当回事。
也不是没人当回事,大壮是知道他俩有过感情纠葛的,但大壮人品好,分手男女还能继续做朋友,这是件好事,说了怕他们尴尬,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行,大壮的嘴巴就跟他那一身腱子肉一样牢靠。
潘大洲是有点担心自己兄弟的精神状况,之前竟然都臆想着跟陈兮在一块儿了,但他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恋情中,无暇他顾,潘大洲牵紧着张筱夏的手,扛着那点小害羞,他挡在张筱夏面前,应付兄弟们的善意调侃。
廖知时睡眼惺忪,懒洋洋地走了一路,到了这里,看见站在阴凉处的陈兮,他的睡意一散而空,扬起的笑容让大军几人的女朋友都看兴奋了。
几人边说笑着,边陆续上了大巴车,从荷川市区到隐村,交通顺利的话,车程大约一小时四十分钟。
车子悠悠行驶在途中,车外烈日炎炎,车内冰火两重天。


第67章
刚上车的时候, 张筱夏甩开潘大洲,紧跟在陈兮身后,说要跟她坐一起。潘大洲手上还拎着张筱夏的单肩包, 张筱夏肩膀比较圆润, 之前走在路上, 包带总是下滑,潘大洲就替她拎了。
潘大洲问她:“你不跟我坐啊?”
张筱夏说:“我先跟兮兮聊一会儿,包给我吧。”
“还是我帮你拿着吧,”潘大洲道,“你包里装了什么, 这么重?”
“遮阳伞啊,水壶什么的,还有一些零食。”
“怎么还拿水壶,怪不得这么重, 你渴了可以路上买水。”
“我泡了消暑茶啦,”张筱夏打开自己的包, 拿出里面的水壶给他看, “里面我放了金银花、菊花、柠檬薄荷这些, 消暑解渴, 外面买不到。”
潘大洲惊讶:“这么讲究?”他妈出门够讲究了, 住酒店东西全要自带, 大夏天出门三层防晒, 张筱夏似乎跟他妈能有共同语言。
张筱夏看他一眼:“天这么热,你出汗又厉害,我怕你会中暑。”
潘大洲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 他睁大眼睛, 笑着说:“为我泡的呀。”
方岳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潘大洲挡住了过道,陈兮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张筱夏站在她旁边,这会儿还没坐下。方岳盯着被张筱夏挡住的位置,提醒潘大洲:“你们不如坐一块儿慢慢聊。”
女孩子细心,张筱夏拽了下潘大洲:“你挡着方岳走路了。”说着,她终于坐了下来。
潘大洲回头:“我挡着你了?”他屁股一缩,“你走吧走吧。”
方岳:“……”
方岳不由朝陈兮看去,陈兮刚拉了一下窗帘,一转头就和他对视上了,斜挎包搁在腿上,陈兮手腕搭在包身上,五指往上一翘,她不动声色地朝方岳挥了挥手,眼神无辜地对他说着,拜拜。
……方岳给了她一记眼刀,一言不发地走向大巴车后面。
潘大洲又跟张筱夏说了几句,问她包里有什么需要用的,要不要拿出来,包还是让他拿着吧,太重。
张筱夏翻出两盒小酸奶,告诉潘大洲包里还有一盒是给他的。
潘大洲拎着包往后面走,张筱夏递给陈兮一盒酸奶,陈兮边撕酸奶盖,边问她:“你要跟我聊什么呀,都不去跟大洲一块儿坐。”
张筱夏别扭说:“他那几个兄弟都太能说了,我怕他们待会儿还要说什么。”
陈兮吃了一口酸奶,鼓励她:“不怕,你回击啊。”
张筱夏问:“怎么回击啊?”
“也不能说回击吧,回击听着好暴力。”陈兮说,“打个比方,他们待会儿要是说,大洲你可真有福气,女朋友居然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消暑茶……”
张筱夏严重怀疑陈兮是在打趣她,她没好气地扭捏道:“你怎么这样啊。”
最后一个音节刚落地,后座传来嘈杂声。
“知道了,这茶是你女朋友给你泡的,显摆够了吗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收敛收敛,小心把水给洒了!”
陈兮和张筱夏齐齐回头看向后方,后排坐着四个男生,是廖知时、大鹏、阿凯和方岳,潘大洲坐在他们前面。
陈兮乐不可支地回过头。
张筱夏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压低声音说:“你果然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虽然一直否认,陈兮还是笑得不行,她觉得张筱夏好纯情,远不如她跟方岳镇定。
张筱夏搬出小女生生气的那点套路,“以后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陈兮笑完了,诚心哄她:“他们待会儿要是真当你面说了,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你的茶摊新品,十元一杯,真材实料健康养生,下次请他们喝。自然一点,不要不好意思,以后你跟他们相处机会还多着呢。”
张筱夏记住了,她羡慕说:“你性格真好,感觉你不管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得特自然,一点都不会尴尬冷场。”
陈兮说:“一般般啦,我也有不能应付的时候。”
张筱夏:“有吗?”
有啊,比如她跟方岳接吻的时候,昨天下午的练习,方岳双手一直稳稳地固定在她背后或者后脑勺,她的手却一会儿抓方岳衣服,一会儿推他胸按他背,有点手足无措,自控能力远不如方岳。
大巴车后座,大鹏有感而发:“闻到了没有?”
阿凯问:“闻到什么?”
大鹏说:“酸臭味啊,恋爱的酸臭味。”
他们前面坐着的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小情侣的私语声像蚊子叫,嗡嗡嗡不停地烦人,大壮就坐潘大洲过道对面,他一个铁血铮铮的肌肉男,这会儿竟然在喂她女朋友吃巧克力豆。
大鹏左右瞄了瞄,不太痛快:“怎么回事,在搞单身歧视吗,怎么有女朋友的都坐在前面,后面就我们几个单身的?”
方岳本来又要习惯性拿出耳机听纪录片,用以消磨车上时间,闻言他动作一顿,白色手机线耷拉在他手背上。
前座的潘大洲侧过身,他旁边座位明明空着,怀里却还抱着张筱夏的包,手上握着一只水壶,说道:“别算上我。”
“说你了么?我说是我们这一排,转回去!”大鹏没好气,“看到你就烦!”
廖知时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大洲,我劝你少说两句,否则你今天少不了一顿揍。”
潘大洲同情的目光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在方岳脸上停留最久,还和方岳对视了一眼,他悲天悯人道:“我知道我现在跟你们缺少了一些共同话题,想不到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最后因为我有女朋友,而你们还是单身狗,就为这么个没办法的事儿,竟然会产生这么严重的隔阂。”
大鹏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潘大洲差点就要往窗帘里头躲。
阿凯感叹:“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揍的人。”
廖知时笑说:“嘚瑟。”
阿凯看向方岳:“你跟潘大洲成天在一块儿,最近你应该也很不好受吧。”
方岳在挑选纪录片,说:“还行。”反正现在大鹏在揍人,方岳没打算劝。
车厢气氛呈现两截,后排揍人的动静丝毫影响不了小情侣间的卿卿我我,大壮依旧在喂女友吃巧克力豆,阿凯听着看着,突然想到什么,说:“不对啊,陈兮不该坐前面,她应该到后面来,她不是也单身吗?”
“是啊,”大鹏揍完人,重新在位置上坐好,说道,“让她坐过来,咱们单身的该跟单身的玩儿,哦,不过后面也没位子了,真想把大壮和大洲这俩货踹飞!”
方岳刚选好要听的纪录片,听见他们提到陈兮,他朝前面瞟了一眼。座位阻隔,他连陈兮后脑勺都看不到。
“话说,”阿凯不太确定地问方岳,“陈兮是单身没错吧,她应该还没男朋友?”
方岳说:“问她。”
“不会吧,你连这都不知道?”
他知道,但他能说吗?
大鹏开口:“其实我以前还以为你会跟陈兮有点什么。”
方岳看向大鹏,前面潘大洲耳尖,他立刻转身扒住座椅。
大鹏自顾自在那儿说:“毕竟陈兮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又一流,你们也算青梅竹马吧,又住一块儿,朝夕相对的,你喜欢上她或者她喜欢上你,有点什么都很正常。”
“嗯,”方岳没管纪录片了,“是吗?”
潘大洲一听就急了,帮方岳和陈兮遮掩:“你别胡说,他俩没有的事!”
方岳:“……”
大鹏:“我也没说他俩有什么事啊。”
“什么没有的事?”张筱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潘大洲都没留意到。
“没有没有,你怎么过来了?”潘大洲屁股一挪,让张筱夏坐里面。
张筱夏那点害羞的劲好了一点,想着潘大洲一个人坐太寂寞,于是她抛弃陈兮,重色轻友来陪男朋友了。
廖知时突然站了起来,阿凯问:“你干吗?”
廖知时说:“坐累了,散散步。”
廖知时慢悠悠地往前散步,阿凯几人一阵无语,然后就看见他突然坐了下来,那位置是陈兮旁边。
方岳拧了下眉,把耳机往旁边一撂,立时起身,潘大洲眼疾手快拉住他,用着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也散步?”
“……放开。”
“不放!”那天烧烤摊对峙,勉强算是对峙吧,当事人只有他们三个,大壮和张筱夏当时忙着制作水果茶,完全状况外,应付一下就过去了。现在一车都是自己人,如果方岳和廖知时又要闹起来,那就难收场了。
方岳掐住潘大洲手腕,潘大洲疼得差点跳起来,拽他的劲一松,方岳都没搭理他,就朝前面走去了。
一直走到他们座位旁,方岳才站定。
廖知时正在和陈兮聊隐村,他说隐村跟隔壁省的某个古镇有点像,诞生于同一个朝代,同一位古代名人在那里定居过,陈兮听得津津有味,阴影落下的时候,她才分出点注意力,抬起了头。
“在聊什么?”方岳问。
廖知时说:“没什么,就天南地北,什么都聊,你怎么过来了,一块儿坐?”他四处看了看,“哦,边上都没空座。”
方岳就看着陈兮。
他个子太高,大巴车的层高又有限,他在过道站着过于醒目,给人视觉压力重重,此起彼伏的聊天声都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过去。
廖知时笑问:“怎么了,有事?”
方岳道:“我跟陈兮说点事。”
廖知时识相地后背往后一靠,给他让出视觉空间,“说吧。”
方岳深深地看向廖知时,廖知时下巴一指,让他说啊,别耽搁时间。
气氛古怪,车里愈发安静,陈兮给方岳使眼色,方岳接收到了,他静了几秒,说:“晚点再说吧。”
说完,他朝驾驶座走了过去,站在司机边上,跟他确认待会儿大巴车的停车地点,一边拿出手机,给陈兮发了一条微信。
方岳:“你什么意思?”
陈兮:“大军的女朋友刚才都站了起来,想要看八卦的样子,你这样会让人起疑,你怎么了?”
方岳:“你让廖知时换个座位,待会儿我坐你旁边。”
陈兮:“……我怎么让他换?”
方岳:“就说你跟我有事说。”
陈兮:“太明显了。”
方岳:“明显什么?”
陈兮:“这样会让人多想。”
方岳:“怎么就让人多想了?他们都一根筋。”
陈兮:“大军女朋友现在就盯着我这边呢。”
方岳:“换个座位而已,她盯就随她,怕什么?”
陈兮:“换个座位而已,不换也没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方岳没再回复,把手机收了起来,没多久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停在了隐村的村口,一行人下车,忙不迭地开始四处拍照游玩。
隐村有四个文保单位和五个文物登录点,这里历史悠久,被开发成了一个古风文旅综合体,综合体内有古风市集小镇、文化展示馆、创客中心等等,建筑不是古风木质结构,就是白墙黑瓦,一派烟柳画桥的景象。
大军是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所以他女朋友对陈兮一无所知,也就刚在大巴车上,陈兮那边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才问了大军陈兮的具体情况。
陈兮跟几人结伴走在一起,大军女友对陈兮和方岳的关系太过好奇,问又不好意思多问,但她又忍不住对着陈兮和方岳一看再看。
陈兮提高了警备状态,太阳猛烈,她撑着一把小遮阳伞,拧矿泉水瓶盖的时候,她用脖子夹住伞柄,旁边伸来一只手,帮她把遮阳伞举过头顶,她抬头一看,是方岳。
陈兮警报声滴滴作响,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然后马上把遮阳伞拿回自己手上,表情极尽自然地说:“你跟大壮他们玩去吧,我跟夏夏待会儿还要去林园。”
方岳没说什么,默默跟大壮他们一块儿走了,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又在某条林荫小道相遇。
当时陈兮站在林荫小道中间,两边蜿蜒绵长的树木像一片绿色海洋,盛夏的风在这里变得清凉。
廖知时站在林荫道的头上,手上拿着一部相机,指挥陈兮:“再往后面站一站,对,就是这个位置,很好,很棒!”
“拍好了吗?”陈兮问。
廖知时笑说:“你来看看,很上镜啊。”
张筱夏也凑了过来,三人一块儿看相机,潘大洲叫她,张筱夏又拉着陈兮一块儿跑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大家又在创客中心的汉服馆集合,汉服馆里开着三台壁挂空调,不知道是因为暑期游客多还是空调有问题,制冷效果非常差,室内极其闷热。
工作人员让他们先自行挑选汉服,陈兮挑了一件淡雅的齐胸襦裙,客人多,工作人员少,对方让陈兮先进更衣室自己试穿,不会的话再叫她。
方岳早前研究过汉服,他教了教潘大洲几人后,从男更衣室出来,走到了衣架附近。
汉服馆空间是全开放式的,汉服都挂在靠窗的衣架上,衣架对面就是几间女更衣室,方岳随意站着,就看到其中一间更衣室的布帘子掀开了一角,陈兮露出脸来,目光四下搜寻,见到一位女性工作人员,陈兮叫住对方,大概问了几句什么,工作人员指指旁边,陈兮点头,工作人员先进了另一间更衣室。
陈兮帘子还没完全放下,一阵热风涌了过来,她被人轻轻推了进去。


第68章
方岳推人的时候手心隔着帘子, 所以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触感,闯进更衣室后他才看见陈兮左手抓着齐胸裙的裙口,上襦未穿, 肩膀裸|露着。
陈兮吞进了一口空气, 压下差点要冲出喉咙的惊呼, 懵懵地瞪着方岳,方岳也懵,他背过身说:“我先出去。”
眼看他要掀帘子,陈兮一把拽住他:“等等,外面有人!”
方岳刚推她的时候, 正好抓住了一段空白时段,更衣室前面一片区域恰巧没人,现在又有人走来走去,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方岳面朝门帘说:“你先披下衣服。”
“我怎么披?”夏天又没外套, 陈兮总不可能现在背对着方岳,重新穿衣服裤子, 身上这件汉服她不会穿, 裙子套上身后她研究半天, 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裙子固定在身上, 并且和上襦配套, 所以她才一直手抓着裙口, 想找工作人员帮忙。
陈兮说:“现在你知道这里是女更衣室了?刚才冲进来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
“我怎么知道你穿了一半?”方岳拧了下眉, “穿一半你敢掀帘子?”
陈兮反驳:“我没掀开,我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就露了个脸, 你没看出来?”
方岳理直气壮:“没看出来。”
听他语气显然有事, 陈兮狐疑地打量他背影。她没法子, 只能先将齐胸裙像系浴巾一样裹了一圈,扯过上襦,快手快脚套上身。
其实陈兮并不觉得齐胸裙裸露,她穿短T和牛仔短裤比这要露得多,裙子长及脚踝,只是露个肩膀而已,但是裙子固定不住,状态实在尴尬,陈兮乱七八糟地敷衍了一下,说道:“转过来。”
她本来以为方岳会拒绝,毕竟非礼勿视,陈兮做好了再费两句口舌的准备,结果方岳二话不说,先伸手将门帘粘条粘紧了,然后转过身,光明磊落地面向她。
方岳都不讲规矩了,陈兮觉得事情可能有点大条,她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岳扫了眼她不伦不类的装束,开口:“没什么事,在外面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说话吗,这里方便说话。”
“我没不让你跟我说话……”陈兮听出点问题,“你生气了?气的是这个?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我说话了,我只是不用你帮我撑伞,正常情况下你不可能帮女生撑太阳伞吧。”
“你用得着这么避嫌?不觉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觉得,”陈兮觉得自己表现还行,她今天跟方岳全程正常交流,普通朋友间怎么相处,他们就怎么相处,不过她毕竟没经验,心虚是必然的,有些行为可能略显僵硬,陈兮自问自答,“我露馅了?没有吧。”
方岳轻描淡写地说:“馅可能没往我这儿露,往廖知时那里露了。”
“什么意思?”
“我给你撑个伞你如临大敌,廖知时给你拍了一路的照片你无所谓,你怕别人怀疑我,怎么不怕别人怀疑廖知时?”
“他哪里给我拍了一路照片?不是,拍照跟撑伞是一回事吗?而且我干什么怕人家怀疑廖知时,我跟他有关系吗?你给我撑伞我就是心虚,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心虚你我心虚谁?我也不想心虚啊。”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方岳提到廖知时的语气古里古怪,陈兮直白问,“所以你现在是生气还是吃醋?”
方岳没料到陈兮叽里呱啦就是一大堆,“我跟他有关系吗”,“你给我撑伞我就是心虚”,“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方岳觉得陈兮就是在给她砸糖衣炮弹,一股脑砸下来,妄图将他砸晕。
方岳不忘初心说:“生气还是吃醋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陈兮觉得吃醋完全没道理,扯什么廖知时,但如果是生气……
陈兮一边复盘自己今天的行径,一边靠近方岳。
他们说好了地下恋,这是方岳对她的妥协,陈兮并不觉得因为有这个约定前提,她就可以有恃无恐,万事都理所应当。方岳不开心了,陈兮也得适当妥协,否则这对方岳太不公平。
陈兮贴着他,先垫脚亲了他一口,角度没掌握好,只亲到了他的下嘴唇。陈兮抓着方岳的T恤衣角,问道:“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陈兮这个主动的吻有点出人意料,方岳嘴唇麻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说什么都行?”方岳问。
“也不是,”陈兮说,“但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你说。”
方岳气笑了:“你还挺有原则。”
“我觉得你也不会提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那我这原则也先不要了,你说吧。”
方岳服了,“你哄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陈兮天真地问:“那你气消了?”
“……记账!”方岳也服了自己,他胳膊一直规规矩矩垂在腿两侧,陈兮亲他的时候他也不动如山,这会儿他终于抬了起来,双手贴在陈兮背后,他靠着墙角,将陈兮松松地搂在怀里。
整个场馆都很闷热,小格子间里更加闷热,陈兮之前把头发随便扎了个低马尾,乱中有序,小碎发湿湿的贴着脖颈,人平添几分慵懒。
方岳垂眸盯着人,喉结微微滚了滚,抵抗不住地在心底叹了一声,他重新挑起一个合格的、完整的吻,先含着,再撬开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头。
更衣室没有隔音,外头人来人往,他们凌乱的啄吻声和呼吸声夹杂在其中,微不足道,无人问津。
陈兮热得喘不上气,这吻全由方岳主导,她落了下风,陈兮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争强好胜心,她小声说:“你考试成绩没我好,这个倒学得很快。”
方岳轻笑了声,他轻咬她唇瓣,低语:“你知不知道你连衣服都不会穿?”
“汉服吗?”陈兮说,“我知道啊,所以我刚才想找工作人员帮忙。”
“你穿错顺序了,”方岳告诉她,“先穿上襦,再穿裙子。”
“啊,难怪,我就觉得这件上衣好奇怪,根本不适合外穿。”陈兮恍然大悟。
方岳把她碎发往耳朵后别了一下,空气里的灼热渐渐趋于平静,他觉得不能继续孤男寡女待着了,方岳侧头挑开一点帘子,看了看外面,回头看向陈兮,他还是把想说的先一并说了,“阿凯他们张口闭口都是你单身,大洲嘴里全是张筱夏,我想让廖知时换个位子,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我知道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但我今天确实不太爽。”
陈兮去拉方岳的手,方岳被她拉着,反手捉住她的四根手指,大拇指搓揉着,说道:“等待会儿回去,我们再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好!”陈兮点头。
方岳又亲了亲她的手,找准时机,离开了这间小小的更衣室。
方岳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昏头,竟然闯了女更衣室,这种失控行为莫名其妙,他并不能把行为原因全归责于廖知时,虽然廖知时确实给他火上浇了一大桶油。
先前廖知时给陈兮拍完照,身边没了人。
前方树林一望无际,后方是一座上锁的园林建筑,廖知时倚着一个石墩,方岳走近后问他:“好玩吗?”
廖知时抬了下头,见是他,又是低头翻着相机说:“好玩啊。”
方岳伸手:“我看看。”
廖知时把相机给他,方岳翻着里头的照片,发现很多照片里都是陈兮,凉亭内、湖边、假山前、阁楼窗户,陈兮一路逛,照片也留了一路,方岳翻阅着,问道:“都是你拍的?”
廖知时说:“当然,我拍得怎么样?”
方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廖知时反问,“什么意思?”
“别打太极,”方岳握着相机,看向他,“说吧,你想干什么,是闲得慌想找事,还是想怎么样?”
廖知时笑说:“我要是说我想怎么样呢?”
方岳:“那你趁早省了,没机会。”
“哈哈哈,”廖知时乐了,“你这话说的,我发现你管得有点儿宽啊,你跟陈兮现在什么关系?”
方岳想把话说破,但他既然答应了陈兮,就得言而有信,方岳说:“跟你没关系。”
廖知时接得快:“那我想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啊。欸,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透你的吗?就是初三那会儿,你第一次领着陈兮来公交车站,你记不记得当时,我就跟她说了两句话,结果你立马把人一挡。”
方岳记得,“你想多了。”哪这么早。
“别不承认,”廖知时说,“你知道你那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你不让我跟她多说话,这意味着你对她有私|欲,你情窦初开的够早啊!”
远处林荫道上,潘大洲指着一棵大树,陈兮和张筱夏站在树下仰头看,距离远,陈兮身影缩得很小,但方岳却能在脑海中将她整个人勾勒完整。
那时候的陈兮还瘦瘦小小,她刚来方家没多久,过完年开学,方岳念初三下,陈兮进八中学竞赛。
方岳领着她坐公交车,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在公车上碰见,陈兮拽着他的书包带子拽了一路,兴致勃勃跟他聊天,那天的最后,他对她说的话却是,“那你记不记得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对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