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姜蓁偶尔宿在宫外,但每日早朝父女俩肯定会见面,平日里有什么事,早上都一起说了。
姜王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对姜松出手了?”
“右相?他都辞官回封地养老了,我对付他干嘛?我和他不过是有些小矛盾,又不是什么大事。”姜蓁甩了甩袖子,骄傲的说道:“我走的是煌煌大道,才不屑于去玩那些鬼蜮伎俩。”
自证完清白之后,姜蓁八卦的问道:“怎么?姜松出事了?”
“前几日,他携带家小,去郑国了,走得还很急。”
“所以父王怀疑上我了?我可没对他动手。”姜蓁撇了撇嘴,嫌弃的说道:“郑国的文人都在往姜国跑,他居然这个时候跑去郑国,可真没眼光。”
拉踩了一波,姜蓁接着问道:“难道是有人邀请姜松去郑国为官?”
“不知。”姜王摇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想到以前姜松对自己的不满和针对,姜蓁也没有掉以轻心,回公主府之后,也派了一群人去姜松的封地查看情况。
现在各国的文人,都想跑来姜国凑热闹,姜松反其道而行之,属实有些奇怪。
图书馆的名声传出去了,来的重量级人物多了,连郭凡都免不了要去招待长辈。
“我那师叔脾气比我师兄还古怪,公主你就别去受那个气了,我先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把人哄到姜国来,若是他有那个苗头,公主再出马也不迟。”
“那就交给你了,这可是位法学大家。”姜蓁放心的拍了拍郭凡的肩膀。
郭凡想起这位师叔的脾气就牙疼,但人家的地位摆在那儿,所以郭凡去接人的时候,态度乖得跟个孙子似的。
“青竹师叔,您这边请,往这条路走,就是大学和图书馆所在的地方。”郭凡贴心的问道:“您昨晚在客舍睡得可好,要早知道您来,我该接你去府上的。”
“你府上?你现在还借住在姜太女府上呢,你的护卫也还是姜太女的蓝河卫。”赵青竹撩起眼皮看了郭凡一眼,嫌弃的说道:“亏你还是个右相。”
郭凡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这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不论说什么,到最后错的还是他。
他老师走在精品路线,只收了两个弟子,都是天赋远超常人的鬼才,而赵青竹讲究有教无类,徒子徒孙一大堆,若是把赵青竹哄好,郭凡手底下也不会缺人跑腿了,所以他对着赵青竹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笑。
“姜太女弄出来的那个教材,我来之前已经看过,为何没有把姜国的律法记录在上面。她大学里培养的人才,定是要投入官场的,不懂律法怎么能行。”
赵青竹嫌弃的看了郭凡一眼,问道:“你也是法家出身的,又得太女看中,怎么没有提醒太女。为自家学说奔走,是你应有之责。”
郭凡不卑不亢的回道:“大学的那群孤儿,以前在公主府,最先认字的时候,用的就是姜国律法,暂时没必要给他们另开一课。而且关于姜国律法,太女有修改的意思,需要慢慢斟酌。”
“也是。姜国正处于变法阶段,想要把律法定下来,还得过些时候才行。”赵青竹夸赞道:“你师兄在卫国实施的那套律法就很不错,集我法家之精华,你可以多跟着学学。”
卫国的那套律法,赵青竹也帮着添砖加瓦了。
“姜国和卫国不一样,有些律法并不适用。”上次被姜蓁提点了一番,郭凡也重视起了‘外儒内法’的理论,所以这个时候表情稳重,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在律法上深究,赵青竹说道:“昨晚进城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姜国都邑的街道,居然如此干净,没有什么腌臜物。”
“每条街都有扫街队和巡逻队,负责本条街道的卫生和治安。而且自太女推广粪肥,街上牛马的粪便,都有了去处。而且太女还在街上修建公厕,若是人有三急,可以去公厕解决。随地大小便的人,要是被巡逻队抓住,会送去做苦役。”
以前街道上的那些脏东西,不止有牲畜的,还有人的。现在那些粪肥有了归处,又有巡逻队和扫街队的震慑,街道一下就变得干净起来。
听郭凡提起粪肥,赵青竹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有些恶心的说道:“昨晚在酒楼用的饭食,不会也是用粪肥浇灌出来的吧?酒楼的掌柜怎么不提醒我们。”
光是想想,赵青竹就觉得自己的胃有点犯恶心了。
心里暗骂了一句师叔瞎矫情,郭凡安慰道:“师叔多虑了。粪肥的事情,都邑这边才刚刚推广,粮食还没产出来呢。”
赵青竹笃定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吃姜国产的粮食了!姜国的百姓怎么会用如此粗鄙的方法耕种。”
“师叔多虑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下面的百姓都还填不饱肚子,哪会在意这个。”郭凡提醒道:“你我士人所努力的方向,不就是强大国家和百姓吗?”
赵青竹反驳:“若是人人都知法、懂法,姜国自然会强。”
没和赵青竹争论,郭凡顺势说道:“若想要人人都懂法,那师叔就得好好看看简化字了……”
如果有这群大佬们帮忙推广,简化字估计很快就能风靡郑国。
简化字好用,但它身上贴着的却是姜太女的标签,赵青竹没有搭茬,而是指着路面说道:“这条路是就用水泥修的?”
“是的,太女早就预料到大学外头会人流涌动,车来车往,避免尘土飞扬,所以直接修了水泥路。”
“果真是严丝合缝。”赵青竹忍不住说道:“要是有机会,我还要到蓝河县去看看。听说那一整条路都是水泥修建而成。”
赵青竹作为大佬,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哪怕没有亲眼见过,也知道水泥路和白盐路的美名。
一担水泥在蓝河县就要卖一两金,成本高就不说了,还很重,长途跋涉运去别国,那成本就高了去了,至少得卖十两金。
水泥是新奇,但也不是没有替代品,青石和夯土都能修房子和铺路,大不了就是多费些人力,而且这些东西各处都有。出了蓝河县,用石板比水泥更划算。
所以水泥虽然有名,但因为稀少且价格贵,别国并不常见。
郭凡介绍道:“不止这路是用水泥铺的,整个大学也是用水泥建成的,都是二层小楼。”
水泥和精铁都弄出来了,有承重的东西,只要设计合理,三层四层的小楼都可以修。
但姜蓁想到望远镜这个玩意儿,怕人窥伺王宫和公主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大学修了两层的小楼。王宫里的宫殿虽然只有一层,但底下有高台,不比姜蓁弄出来的二层小楼低。
“这大学是公主临时起意弄出来的,因着水泥的便利,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修建好。”郭凡介绍道:“左边那几栋房子,是教室、宿舍和食堂,右边是免费的图书馆和供大家讨论学习的论台。”
虽然是奔着图书馆里的书来的,但见到那几栋大楼的时候,赵青竹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如此方正对称的大楼,我很喜欢,充满了秩序之美。”
各花入各眼,有人觉得这快速建成的小楼不够精细,过于质朴,但赵青竹显然是极其喜欢的,还特意进图书馆转了一圈,“室内果然极其亮堂,姜太女真是大手笔,居然把无色琉璃用来做窗户。”
图书馆内的所有窗户,用的都是透明玻璃,不止能透光,还能挡风,非常实用。姜蓁能把透明玻璃等闲视之,其余人却还没有这份定力,基本上没一个来图书馆的人,都会被无色琉璃吸引住目光。
“太女一直都很大方,谁叫她有钱呢。”郭凡一脸羡慕。
受工艺限制,各个琉璃作坊产出的琉璃,都是蓝色、绿色,产量稀少,所以琉璃虽然是人工制造,但也被划分在了宝石的行列,姜王的剑柄上就镶嵌了一颗蓝色琉璃。
蓝河县生产的无色琉璃不多,都是紧着图书馆先用的,连王宫和公主府都还没换上。
因为图书馆内不能喧哗,赵青竹小声的问道:“不是说可以抄书吗?怎么不见领纸笔的地方。”
纸的产量供应不上,哪怕赵青竹手里也没几张这样的稀罕货,来都来了,他肯定是想体验一下抄书的感觉的。
郭凡的嘴角抽了抽,“抄书的人,都是犯了错被罚的。无缘无故的,没人会让你抄书。”
“那这两排的人,怎么都在抄书?”
“他们都犯错了。”郭凡回道。
赵青竹瞄了郭凡一眼,呵呵一声,说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我想犯错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给你领纸笔。”郭凡无奈。


第59章 都跑了
送竹纸,是现在文人之间最流行的事,若是纸坊的产量跟得上,这群人就不单单是送纸了,肯定会送自己的著作。
纸坊的纸从来没有往外卖过,流通在外面的都是姜蓁发下去办公用的竹纸。姜蓁这样做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不想批几十斤的奏折。
有公事上的需求,那些官员再怎么省,一个月也省不出多少来,这就导致都邑的竹纸尤其的贵。
赵青竹拿到一叠纸后,表情就兴奋了起来,“果然只有在图书馆里才能拿到这么多纸。”
只要能抄书就行,赵青竹也不挑,随便拿了一个关于律法的竹简就抄了起来。
第一张纸是用来练手的,写了几个字之后,赵青竹就适应好了,开始抄书。一边抄,他还一边和郭凡小声的分析着这些律法的优劣。
“这些律法不全,很零散。”赵青竹抄了几条,就觉得有些奇怪。
郭凡解释道:“图书馆里的这批竹简,是公主府学堂内上课的课本。”
赵青竹闻言,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上位者的很多想法,就是从这些细节里面透露出来的。夫为寄豭,杀之无罪……不愧是女人。”
丈夫若是像发情的公猪一样,去别人家里乱来,杀了就没有罪过,这条律法,和其他律法比起来,不算特别重要,但姜蓁还是特意把它给拎了出来。
赵青竹心里原本是觉得姜蓁小气的,过了两秒,又释然的喃喃道:“若是太女喜欢,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顺着点太女的心思又何妨呢?这天下原本就是他们的天下,我们不过是帮着治理罢了。”
郭凡内心:谁敢不顺着姜蓁呀?没看跟她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两人谈话之间,又有人被护卫压着进来了。只看他们的装扮就知道,这是两个巫者。
牧对图书管理员说道:“他们在论台上诅咒医者,若是不抄够十本书,下次就不许他们再进来了。”
那两个巫者还有些不服,“不是不怕我们吗?不怕为何要惩罚我们。”
牧冷着一张脸,“跟我争辩没有用,触犯了规矩,就是要受到惩罚。”
没敢跟牧硬刚,两个巫者愤愤不平的领了笔墨,去挑医巫相关的书抄了起来。
馆内的其他人,听到了两名巫者刚刚说的话,全都避之不及,让巫者身边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连赵青竹和郭凡都离他们远了点。
现在还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时代,大部分人是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鬼神。
连赵青竹都向郭凡打听道:“巫医之争的事,闹得挺大的,听说最近论台都快被巫医霸占了,太女府中的伤者伤势到底如何?”
“人真的没事,肚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正在太女府上静养,这两日把线拆了,他们应该就会离开。”郭凡解释道
瞧着赵青竹的神色还有些不信,郭凡说道:“我和王上亲自去看过那女子的腹部,伤口当真已经愈合,只有黑色的痂。”
“难道太女书中所写的,全都是真的?空气中真的有不知名的细菌会感染伤口?”赵青竹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被开腹手术的事勾起了心中的好奇,赵青竹很快就把那一筒竹简抄完,交了任务,就赶紧跑去论台围观去了。
“这论台是仿照郑国建立的?”
郭凡点头,“是我的建议。大家都习惯了这个模式,这样的话,大家适应得更快。”
由于医家的一部分理论过于新奇,围观的人哪怕不懂,也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受益匪浅。
“不止空气中有细菌,水中也有细小的虫子,在野外少喝生水,把水烧开再喝,可以避免感染恶疾……”
诸位文士若是想周游列国,宿在野外是常有的事,闻言立马就把这话放在了心头,暗道以后要多喝热水。
“若是受了外伤,患处要保持清洁……”
“发热要及时用温水或酒擦身降温,否则会被烧成傻子……”
每一条都是值得大家用心记的的知识,赵青竹听得也很认真。
第一天来图书馆就收获巨大,后面两天,不用郭凡相陪,赵青竹也都会到论台这边来听巫医两家辩论。
这热闹不只赵青竹爱凑,其他人也爱凑。一刀红夫妻两人刚从公主府离开,转头就跑到论台来了。
哪怕姜蓁叮嘱过他们要好好静养,他们也主动来替医丑站台了。
一刀红的妻子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要把肚子敞开,露出来,就足够让大家惊叹。
“啊!肚子上真有蜈蚣似的伤口。”
“缩脚肠痈真的能治。”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对方把衣服撩开,一堆人不论男女,都凑了过去。
“这位宋姬,剖腹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可痛?”
一刀红替妻子回答:“她喝了一碗药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伤口都已经缝好了。”
赵青竹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又忍不住说道:“姜国的医者不愧是医家的扛旗者,果然厉害。”
再想到姜蓁书上说的,一个国家的医疗水平,会影响到国人的平均寿命,赵青竹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定居姜国的冲动。毕竟他年纪是真的大了,身体也比不上年轻时候。而且连郭凡都能在姜国混得风生水起,没道理他不能。
一刀红两夫妻的操作,直接把都邑内巫医的争端,炒得更加火热。
都邑的人知道开过腹的宋姬在大学内,想看热闹的全都跑来了。
姜蓁听到这事的时候,练枪的手都抖了一下,问道:“不是让她们回家好好养伤吗?怎么跑大学去撩肚子给人看了?”
【这也太猛了吧。不怕伤口养不好吗?】
【早知道把人按在公主府里,伤彻底养好才放人走的。】
【可人家不是公主府的人,甚至不是姜国的人,不好管的。】
姜蓁把手里的武器放好,说道:“我也去论台那边看看吧,好几天没去了。顺带劝一刀红两夫妻消停一点。”
“他们这是在替公主和医丑扬名。难道不好吗?”黑壮问道。
“宋姬活着,什么都不用做,医丑的名声也会传开。她现在这么做,反倒容易把自己折腾死。”姜蓁说道。
等姜蓁到大学的时候,宋姬还在炫耀自己的肚子,她面前一堆人围观,男女都有。
【这个画面好像也不是很变态哎,大家的眼神都是惊奇和赞叹。】
【啊!居然还有人上手去摸结痂了的地方。】
【是我的无菌意识太强了吗?我好害怕伤口感染啊。】
姜蓁一到,立刻遣退众人,对宋姬说道:“你忘记我当初对你说的话了吗?立刻回客馆静养。伤口彻底好之前,不许去人多的地方。”
被姜蓁这么一凶,宋姬脸上的得意立马消失不见,弱弱的说道:“我知道了太女。”
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中,一刀红两夫妻默默的撤了。
迫于姜蓁的权势,一堆看热闹的人也赶紧散开,只有那些自觉能跟姜蓁说得上话的,才敢留下,好奇的打听情况。
“太女,我有头疾,能不能开颅,把坏的那部分脑子切除根治?”
姜蓁无情的拒绝:“别想了,以医丑的水平,做不到这个地步。”
【大兄弟,这难度可太大了,一刀下去,你脑子可能就真坏掉了。】
【这古人还真敢想,这才刚开腹呢,他就想开颅了。】
“真可惜,不能治脑子。公孙韬都头疼了好几天了,我还真担心他出什么事。”
姜蓁瞄了一眼出声的人,发现是卫阳,忍不住说道:“你一个卫国的公子,倒是关心起我姜国的公孙来了,还是个热心肠的。”
“自然,公孙韬曾承诺我,要举荐我为官的。”卫阳解释道。
两国要是关系好,质子也能在本国做官,要是世代血仇,质子可能连饱饭都吃不上。
卫国和姜国的关系,就属于卡在中间的这种,不好不坏。卫阳会受点小委屈,但不会波及性命,可要想在姜国做官,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姜蓁没把卫阳的话当回事,直播间却有人奇怪的问道:【公孙韬有脑疾吗?没有吧。】
【我记得他身体倍棒,没什么问题啊,怎么突然就有脑疾了呢?】
【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姜蓁瞄了一眼直播间,心想有猫腻查就是了,她手底下能用的人多了,这也不废什么功夫。
等把蓝河卫派出去一查,姜蓁才发现,公孙韬已经不在都邑了,算一算他悄悄离开的时间,也就比前任右相离开的时间晚了两天而已。
【哦豁,都跑了,这俩货指定是心里有鬼。】


第60章 我招,我都招
在姜蓁还没有成为太女的时候,公孙韬就已经在夺位赛里出局,等姜蓁成为太女,他的府上瞬间就变得冷清。
但公孙韬就算落魄,也是姜氏血脉,背靠宗室,在都邑依旧尊贵,平时还能欺负欺负普通人,卫阳这个战败国的质子,也没少被他们找机会羞辱。
【这小质子八成是故意的,看出公孙韬有鬼了。】
【平时谁没事会去关注公孙韬啊。连右相都辞官了,我还当他已经彻底下线了。】
【这两人一起跑路,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了,估计跟大头爸爸也有关系,跟他商量一下,说不定能知道往哪方面查。】
姜蓁无所谓的说道:“这段时间被我们欺负得最狠的那个,肯定就是想搞事情的那个。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些君侯在搞事。”
【那这君侯可就太多了,好几十个,再排除一下封地里没有盐铁的,也还剩十几个。】
【但重点怀疑对象还是有的,清查户籍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地方有猫腻。】
【再查查都邑里还有谁跑了,可以放在一起分析。】
都邑守军的主将,是姜王的人,周胖只是个副将,查人的事,还得姜王出马才行,所以姜蓁还是进宫找了姜王。
听到公孙韬也跑路的消息,姜王心里哪还有什么心痛和自责,咬着牙说道:“查。这事必须得查清楚。我竟是没想到,我的右相,居然会背叛我。”
现任右相郭凡没有作声,老实的低头看手。
姜蓁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的人名用箭头连接,“我派人打听了这一个月公孙韬宴客交际的名单,把各自的关系分析了一遍,我发现这十几个君侯,都有疑点。若是想查得再清楚一点,就需要父王出马。”
封地里有盐铁的君侯,都在这个名单上,所以姜蓁有点怀疑这个分析的准确性,需要更多的资料来佐证,或者直接去清查几个府邸,找他们交流的信件。
“此时不易打草惊蛇。”姜王的眼里虽然全是风暴,语气却很平静,“我这里有国内所有铜矿、铁矿、盐井的资料,记录了他们每年大致的产量,阿蓁你脑子灵光,看能不能查出什么问题。”
要估算产量其实还挺简单的,查一查那个矿场里有多少人,每个月卖了多少盐铁……都能大致算出来。
除了没地位的商人会偷偷摸摸开私矿,君侯是用不着隐瞒的,毕竟地位摆在那儿,连封地都是他们的私产,矿产就更不用说了。
连姜王想要查他们,都只能偷偷摸摸派人。
郭凡在这个时候也跟着搭腔,“王上这里的,是之前的资料,我那里还有前几个月的,公主可以跟着一起对比看看。”
【暗中观察jpg】
【都是损人啊,郭凡惦记他们也就算了,连大头爸爸也惦记他们好多年了。】
【大头这个姜王当得还真不错,该防的人那是一点都没放松。】
【盐铁这种暴利的东西,谁不希望都垄断在自己手里。】
姜蓁除了过目不忘,离谱的计算和分析能力也很出名,她快速的翻阅完所有资料,就闭目沉思,静等直播间的热心网友出结果。
【咦~郭凡的资料和姜王的对不上。】
【难道阿蓁刚当太女,有些人就已经防备上了?这也太警觉了吧。】
【这段时间他们那么安静,任由阿蓁调整税收,是不是在悄悄的打造武器,准备玩把大的?】
【敲!都不老实。】
【呜呜呜~我还以为阿蓁已经修炼出王八之气,四方臣服,谁知道人家在偷偷憋坏。】
姜蓁非常无奈的把直播间的结论告诉姜王,“这些人全都有问题,包括父王觉得非常老实的金盘侯。”
“全都有问题?”姜王眯了眯眼睛,冷声道:“看来他们是不满意我这个王上很久了吧。”
郭凡自觉的站出来背锅,“都是我的错,应该是我在宋国的那一番作为,让他们变警觉了。”
在姜国的时候,姜大头和姜蓁都给力,很多得罪人的事情,不需要郭凡动手,姜蓁顺手就做了,并没有把郭凡拎出来当靶子用,这倒是把郭凡衬成了柔顺的小猫。
但在宋国的时候,郭凡杀人的时候可没客气过,许多君侯都死在他手里,基本上把宋国的君侯得罪了个遍。
人命都受到了威胁,宋国的那群贵族也没客气,抓到宋王去世的机会,立刻反扑,让郭凡狼狈逃离。
郭凡受姜蓁的重视,姜蓁又成了太女。姜国贵族心里都有猜测,宋国经历过的那些事,早晚会轮到姜国。
而且宋国贵族成功的经验,给了他们信心,觉得他们也能打倒姜王和姜蓁,把郭凡摁死在姜国。太女什么的,也能换人做。
姜蓁对姜王问道:“参与其中的,多是我姜氏血脉,父王,这……”
前几天姜王才教了自己善待宗室,不能全部打压,要拉拢一批人,可现在姜蓁是真想动手把他们全都收拾了。
如果有那个能力,谁不想把姜国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呢。
姜王瞄了姜蓁一眼,“不可内耗,若是逼得他们一起造反,不论是打赢还是打输,对我姜国都不是好事。你可以短时间内积攒大量的粮食和布匹,可一个幼童要长成大人,要花十几年的时间。”
“明白,明白,这是我姜国几代君王积累的家底,不能随意祸祸。”姜蓁老实答应。
感觉到姜王没有宋太后狠心,郭凡站出来加码:“君侯们密谋的事,公孙韬和前任右相姜松应该都参与其中,否则不会偷跑。他们离开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姜松见到姜王特意送他的杏脯,除了想起君臣二人当初的情谊,还想到了姜王曾经对付兄弟和太后的手段。姜蓁和郭凡又都是聪明人,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都没有。
这几个人的水平加起来,再怎么也不会被那群君侯玩弄,哪怕所有人都造反,朝廷也有能力解决。
姜松心里本就担心姜蓁对他出手,又了解到玲珑县官员凄惨的死状,接到姜王的杏脯,心里就是一突,觉得姜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来提点他,吓得他连夜带着家人跑路,走了之后,还不忘让人带信给公孙韬,拉他一起走。
【他们都跑了十来天,想找他们的人,应该都快知道了吧。】
【如果君侯们有魄力的话,这两天就该反了。】
【十几个君侯密谋,势力又都差不多,那谁是主?谁是次?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注定搞不成事情,人越多越拿不定主意。】
姜王对诸位君侯的性格最为了解,说道:“金盘侯好色却胆小,找个借口,把人叫来都邑,随便审审他就会招。正好上次阿蓁写信去骂过他,这次把他叫到都邑来,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