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母仪天下之像。
殊不知罗家这边,罗至正看到瑶娘让郁氏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冷哼一声:“小小的翰林院一个编修的夫人也敢欺负我罗某人的女儿。”
自古县官不如现管,告诉宸王,宸王顶多就是警告宪国公府,但对庄令仪和宪国公都没什么影响。
“这事儿瑶娘做的对,官场上,皇帝都未必有元辅或者某些党魁能指使动人。因为他的官是上峰给的,吏部考核的,你下次进宫就告诉她,我知晓如何做。”
郁氏闻言,欢喜道:“老爷对瑶娘可真好。”
“废话,这难道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不成?”罗至正没好气道。


第82章
册封世子要先让礼部制作服饰车舆,并非是立马就能能行册封礼,但既然建章帝答应了,瑶娘也就不担心了。
她见承运咯咯咯的笑,有些感慨道:“你父王对你可真好,只盼你日后要记着你父王才是。”
刚从里屋出来的高玄策听瑶娘这么说着,反而道:“我看是他要记住你的恩德才是,堂堂一个王妃亲自喂奶,我母妃都从来都没有喂过我呢!怪道都说儿子生的比寻常人健壮,我看就是吃亲娘的奶。”
比起乳母而言,瑶娘显然身体更好,平日养尊处优,又不厌其烦,在承运这里,母亲第一,乳母反而退后,这和寻常皇子王子们不同,就连高玄策的乳母傅妈妈都和他更亲近。
“胡说什么呢,你不在家,我生他的时候哪里希望他将来报答我,只是希望他能平安生下来,我就阿弥陀佛了。”瑶娘看着儿子无忧无虑的样子,真是觉得千般万般宠爱都不够。
高玄策轻轻拧了儿子一下,附在瑶娘旁边道:“你也该让我和承运一样啊。”
瑶娘立马就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不禁打了他一下:“青天白日你不学好。”
“听懂了,你听懂了就好。”高玄策指着瑶娘,嘻嘻哈哈。
见他这么好的兴致,瑶娘则把承运往他手上一放:“你陪承运玩吧,我去打秋千,好久没没去坐秋千了。”
高玄策则是瑶娘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因此他连忙道:“我陪你去打秋千啊。”
“哎呀,我不要。”瑶娘其实是开玩笑的,因为她是难得自己一个人玩,才不要丈夫儿子两个拖油瓶呢。
她是真的快步去了后院,和宫女们一起打秋千,笑的好不快乐。
白英和白芷不由看着也高兴,无论如何,这个时候自家姑娘不是谁的妻子或者谁的母亲,就是她自己。
“你们推我推的更高些呀……”瑶娘畅快道。
跟着父王的承运见瑶娘飞的这么高,也想过去玩儿,却见高玄策默默的道:“让你母妃好生痛快的玩玩吧。”
他前世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妇人了,这辈子因为他,成亲后也没快活几日,还成日提心吊胆,连孩子都要自己一个人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承受太多了。
秋千坐完,瑶娘流了一身的汗,又拿帕子擦干,好容易坐下来,见高玄策的乳母过来了。
这位傅嬷嬷因为高玄策的关系,在宫中也颇有体面,瑶娘给她的赏赐也丰厚,有时候让她儿子去跑腿,明知他在中间会贪钱,瑶娘也就不在意了。
“嬷嬷来了,方才王爷还在这里,现下出去了。”瑶娘笑问。
傅嬷嬷当年被选上也是体貌康健,皮肤白皙之人,现下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看起来似中年人。
“我正是来找王妃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已经到了婚嫁之龄,所以,想请王妃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将来他们一道为主子们办事。”傅嬷嬷道出来意。
傅嬷嬷当年刚生下儿子就进宫喂高玄策,因此对自己的儿子觉得很对不起,非常宠溺,而她的儿子平素好赌。
瑶娘平日看在高玄策的面子上,也只是偶尔让他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捞的也有限。
傅嬷嬷当然有这个体面,可瑶娘又怎么会把自己身边好生生的女孩子嫁给他,听傅嬷嬷说完,她把茶盏放桌上道:“若是有合适的再说,我年轻,不懂做媒。”
傅嬷嬷听了神色一凛,他看上的是王妃这里的陪嫁二等丫头丹橘,丹橘那个丫头做得一手好针线,专门管着王妃房里的钗环,很得王妃信任,人又细心温柔。
可听王妃的意思,分明不同意。
傅嬷嬷只好干笑几声出去,她这一出去,瑶娘身边的丫鬟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见她们如此,瑶娘则道:“你们不必担心,如此好赌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娶你们的。将来,我会替你们挑好人选的。”
丹橘听了瑶娘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傅嬷嬷见瑶娘说不通,就去高玄策这里敲边鼓,话里话外都说的是娶瑶娘身边的人,日后好孝敬主子。
高玄策和傅嬷嬷感情颇深,不过听她这么说,他道:“这种事情你要和王妃说,看王妃如何说。”
“王妃一贯谨慎,是不敢随意作主的,我这不就看王爷您的意思……”傅嬷嬷笑。
高玄策一听这话就知道瑶娘没答应,他立即道:“你是他娘,挑儿媳妇怎么让王妃操心,她现下还要照看世子,要去皇贵妃那里服侍,哪里有那么多功夫。”
因为高玄策发话,傅嬷嬷就不敢就此多问了。
当然,此事瑶娘也和高玄策说了:“你那位奶哥哥,平日在我这里挣点油水,我不计较。但他的品行不好,赌博这种事情,但凡沾染上,日后就是卖儿卖女,家业败光也是有的,所以我就没有同意。”
原来如此,高玄策平时在外,像傅嬷嬷的儿子这种小角色,他压根都没怎么见过。
“你做事总是有你的理由的,她同我说的时候,我听说你没同意的意思就回绝了。”高玄策连忙表功。
原来傅嬷嬷还去高玄策那里告状了,瑶娘按捺下,又对他道:“旁的多给钱财倒好,只一个女子托付终生的大事,不能找人品有问题的人。”
高玄策点头:“你总是这么善良。”
瑶娘笑而不语。
自此,瑶娘身边的丫鬟当然就更加忠心,白英等人按照宫中规矩三十岁才能出宫,这条规矩就是瑶娘也改变不了,除非有恩典,所以要一个一个来。
白英和白芷明确表示不想出宫嫁人,想一辈子跟着瑶娘,她们俩决心最坚定,瑶娘点头:“我会托我娘家替你们一人买五十亩田养老,将来你们三十岁了,若是想出宫,这些田就给你们。”
成婚生子固然重要,但是从这里出去,地位从此就不同了。
在宸王妃身边,她们有女官一职,将来宸王若问鼎天下,那宸王妃就是皇后,皇后身边的嬷嬷,出去就是做教引嬷嬷更自在。
可只要一出去,她们这些人又不是官家小姐,没了皇后身边人的身份,从此不知道嫁给什么样的人,再也没有任何身份了。
就像傅嬷嬷,不过只是宸王八个乳母之一,体面就大的很。
除了专门养老的五十亩田产,平日赏赐自然也多,这些不再赘述,而想成婚的,瑶娘也要看她们的表现。
否则,有的做事不精心,一心想踏着她上位的,若是许以高位,将来不知道她仗着做什么。而表现好的,当然会安排好她们各自的前程,尤其是身边伺候的,现在说五十亩良田只是最低保障,日后的体面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傅嬷嬷没在这里讨到好,高玄策家里交给瑶娘很放心,更是不会管她。
自此,宸王府僚属对瑶娘更尊敬。
冬月,晋阳王之妻蓝凤公主产下一女,满月之时,瑶娘等人要出宫去参加筵席,这次沐宛童居然也去。
“四弟妹,你有孕在身,可以过去吗?”徐青容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们这些皇子妃是一起出行,别到时候沐宛童出事了,反而怪她这个嫂子就不好了。
沐宛童笑道:“二嫂请放心,我的胎儿已经稳当了,现下无事的。”
她和摆烂的瑶娘不同,瑶娘不管丈夫外面的事情,她却是要辅助丈夫成就大业的,也不是她勉强,而是现在身子骨养好了,总不能不起身。
二皇兄去赈灾,宸王又是不必说,非常得人信任,很有可能还代天子亲征,再不加把劲儿,四皇子就彻底落后了。
能够出宫,瑶娘就很开心了,皇宫再好,但是老是闷在那里也烦。
晋阳王长史的夫人出来迎接她们,并有不少宗亲在,徐青容作为现在名义上的长嫂,表现得非常仁厚有礼,瑶娘也作害羞状,并不多话。
蓝凤公主抱着孩子出来之时,略微丰腴了一些,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锐利,反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她曾经和瑶娘斗过琴技,输的心服口服,嗣后却和瑶娘关系不错,更因为晋阳王府和高玄策的关系紧密,她们的关系也亲近的很。
“名字取了吗?”瑶娘取下指甲套,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蛋。
“取了,王爷说叫玉龟。”蓝凤公主很高兴。
和晋阳王世子高简的风流花心不同,晋阳王本人不近女色,难得这么宠这个女儿,也是对蓝凤公主的尊重了。
“如花似玉,仙兽延年,好名字,倒是取的好名字啊。”瑶娘赞叹。
老夫少妻,难得还能生下这个孩子,公主后半生也有所寄托了,否则若不受宠,孤身一人在故国,日子肯定不好过。
蓝凤公主笑道:“多谢宸王妃您夸奖,我有孕时常常听法乐,这孩子生下来极少哭,睁开眼睛就喜欢笑,是个喜气的孩子。”
听她说完,瑶娘取下一枚玉佩亲自给蓝凤公主:“我看这孩子眉目中透着悲悯,将来必定不凡,这枚玉佛是我父亲亲自送给我的,仅此送给她吧。”
夸孩子聪明可爱有福气属于是烂大街的夸奖方式,蓝凤公主母国全国信佛,因此若说她女儿有佛相才是最好的夸奖,而对有孩子的女儿而言,夸她的孩子好,比夸她自己还好。
果然,蓝凤公主闻言,忍不住喜道:“小小孩子,如何能承受这般?”
“晋阳王的女儿,怎么是小小孩子,我看郡主身份贵重,正好呢。”瑶娘笑。
平素宗室妇人也有见过宸王的,宸王为人少年受宠,天子近臣,为人略有矜持,还颇为自傲,但是宸王妃却是为人亲和,端看她的相貌,就不似满腹算计的人,再有,她的为人非常公平公正,有送厚禄的,她还会退回来。
只是,她平素不喜宴饮,并不与众人往来。
瑶娘却是知道,她当年若是只是罗家的姑娘,四处交际是正经,而作为宸王妃,太过于热络和四处拉关系,那就有点太点眼了。
在这里,她还见到了真阳公主,公主嫁人之人,沉稳了许多,方才人多,二人不好多言,等吃完酒后,她二人出去散步散酒。
“你最近也没进宫,还没问你如何了?”瑶娘看着真阳公主。
即便在宫外建府,实际上公主府的规矩也很多,甚至公主和驸马都不住在一起,不过真阳公主是个很乐观的人,她和瑶娘道:“我近来过的很不错,还有,你知道庄令仪吗?就是我以前那位伴读。”
瑶娘点头:“这当然知晓,她和我一起住了好几年,只是她当年总劝公主亲近林贵妃。”
“是啊,我记得她嫁了个榜眼还是状元的,仿佛是说他好容易调到内阁做文书,却泄密给外人知晓,被锦衣卫拉走,下了大狱。好歹宪国公救了出来,被贬到一个县任县令呢。她之前四处奔走,还求到我这里来,只是这是国家大事,我一个公主怎么能插手。”真阳公主想起此事还是很唏嘘。
要知晓轮值内阁,经过无数机密之事,威风八面,但同时,风险虽然很高。
当年,瑶娘就听罗至正提起过他轮值内阁时,就是四肢肿胀,每日待命,他们虽然只是在内阁文书之职,但六部尚书都不敢随意得罪的。
罗至正自己做礼部尚书时,还特地开了两千两送给掌书房者,走的是公账,也就是陈例。
这黄道宾大概得意忘形,事情做的不够周密,又得意的很,因此很快就出了事端。
“好在庄令仪出身宪国公府,否则,我听你这么一说,恐怕就很难出来了。”瑶娘捂住胸口,似乎有些怕。
真阳公主点头:“三嫂不愧为世代仕宦之家出身,的确是这么回事,真是很难想到。”
就连真阳公主那个时候都曾经听闻庄令仪做她的伴读很有可能许配给自己的三哥,不过可惜,后来三哥和母妃都没看上她。
若是庄令仪嫁给了三哥,现在的宸王妃无论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对象。
不过,这也是因为三嫂本身的缘故,若是庄令仪,未必能让三哥以自杀逼迫母妃答应他娶妻了。
庄令仪的事情让人多有唏嘘,高玄策自然也听说了,他忍不住想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瑶娘说的很有道理。
而庄令仪正在家整装准备陪黄道宾奔赴即便上任的地方,偏宪国公夫人劝她:“你何不趁这个机会和离算了?或者你住在京里,总比去那穷乡僻壤,烟瘴之地要好的多啊。”
“夫妻岂能共甘不能共苦?传出去女儿成什么人了。”
她赫赫扬扬的下嫁给黄道宾,现在却成了京中的笑话,她怎么能够忍受。
父母早已年迈,虽然权威还盛,到底家中哥嫂当家,嫂子对她颇有微词,不至于尖酸刻薄,但是也让人很烦。
宪国公夫人听了这话,重重的咳嗽几声:“我的身子骨已经很不好了,将来你怎么办呢?这次女婿遭此大祸,足以见他这个人虽然有才名,但做事不谨慎。你以前总说宸王为人骄横,虽有英俊皮相,却是个势利小人,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可他斗赢了大皇子,现下更是勇于任事,在军中威信大增,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事到如今,宪国公夫人也不得不说了狠话。
女儿太认死理了,简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母亲身边有哥哥们孝敬,当年既然是我要嫁的,日后承受什么,也是我自己。”庄令仪说的话斩钉截铁。
宪国公夫人打了她一巴掌:“你真是气死我了。”
可终究宪国公夫人还是疼这个女儿,从私房钱中拿出三万两送给庄令仪,这一幕被庄令仪的嫂子知晓,气愤不已。
“老太太只疼她的女儿,也不想想我们公府早已大不如前,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上次咱们这位姑太太还得罪宸王妃,真是不要命了。她一个出嫁女,总是为我们公府拉拢祸患,她远走了也是好事。过些日子正是皇贵妃的寿辰,我们也备一份厚礼送给宸王妃吧。”宪国公府的庄大奶奶素来有些机智,她是老宣平侯的女儿,素来很受丈夫婆婆信重。
庄太太点头:“你说的是,这事儿我也同老爷说一声。”
……
随着皇贵妃寿诞开始,庄令仪离京已经无人记起,瑶娘这里也收到宪国公府送的厚礼,知道她们示好的来意,也就欣然收下,又赏赐给宪国公世子夫人等人回礼,这些暂且不提。
也因为庄令仪的离去,宪国公府对宸王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老国公奉行立嫡立长,而现在的宪国公世子的立场就没那么坚定了。
高玄策当然很高兴,他对瑶娘道:“去年我打赢了东胡,但恐怕还要再生事端,此后,我可能还要出征,你若有事,只管同我写信。”
“不,我就不写了。万一信件到了别人的手中又如何了?”瑶娘看着他道。
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她摩挲着他的脸:“你要好好的回来。”
“放心,外敌林立,我朝士大夫还不以为然。按照我大临以前的规矩,作为大临皇帝,必须要御驾亲征,三年之内必定要打一次胜仗才行。只可惜,父皇素来仁弱,又初上任,二哥不善武,四弟并无经验,唯独有我了。”高玄策并不把四皇子放在眼中。
反而瑶娘却道:“王爷万万不要瞧不起四皇子,你之前没回来时,这位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可是私下和许多人接触,且他的足疾已好。我们固然不能四面楚歌,但也不能轻敌。”
自从她重生后,就发现许多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同,不是前世如何,这辈子就是怎么样的?
高玄策点头,又欣慰瑶娘和她真是一心一意,不免笑道:“请你放心,我肯定会万无一失的。”
似高玄策这种天之骄子,有雄心壮志,却性情骄傲,很难容忍失败,有时候可能一次挫折就生了厌世之心,故而,瑶娘看着他道:“不若这样,你若难过的时候,就送消息进来,无论你在何处,我都去找你,好不好?”
这话高玄策并不以为意,他当然知道世事难全,更何况他若真的不好了,也绝对不会让瑶娘看到,她生的这般容貌,若是途中被人觊觎容貌,将如何是好?
“你怕我和楚灵王一样,将来被逼入林中吗?”高玄策开了个玩笑。
瑶娘捂住他的嘴:“别胡说了。”
上战场的事情哪里有万无一失的,偏偏高玄策却在西戎人打仗时,果然请求出征,甚至这次想灭了西戎。
正好此次,罗至正以礼部尚书任满,由元辅推举,入阁做次辅,排行为四辅,建章帝对罗至正的刚正不阿本就莫名敬佩,且罗至正很少结党,为人清高又有才干,这样的人不会权欲过重,对天子来说反而是好事。
而内阁头一件要议论的就是西戎作乱,大临是否要出兵。
建章帝处决林、王两家,一是因为他们结党营私,公然作乱,二也是这两家掌控国家军事,权力太大。
“兵部尚书如何论?”建章帝问起。
兵部尚书蒋昌黎也是名臣,他第一个支持要战:“东胡去岁已经打赢,虽然在边境骚动,但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打西戎,西戎素来轻剽,骑术极好,如今,他们受到东胡人的挑拨准备攻打我国,要十五城,若是不打,恐怕国土沦丧啊?”
户部尚书王学宁却道:“大司马说的固然有理,只是前几年国中闹饥荒,去年又征战,如此连年征战,户部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甚至我们还要去山东买粮,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户部钱不多了,蒋昌黎恳求元辅道:“元辅,不是还有十万两银子吗?”
“那是用来买战马的……”元辅也不忍心。
建章帝为人仁弱,即便儿子造反都只是圈禁,元辅和户部尚书都不支持现在打,只支持去谈,甚至还有人说,那十五座城池原本就不是我大临之地……
老好人建章帝却怒气冲冲:“让朕割让土地,除非朕死了。”
众人不敢再言。
“请宸王来,看他如何说?”建章帝以手扶额,只好召来三儿子。
罗至正却是心中一动,陛下性格优柔寡断,否则也不会在立继承人的事情上这般犹豫,以至于大皇子之乱,此时,他自己拿不了决定,反而是女婿宸王,英勇能干,还能效仿先祖御驾亲征之能,比兄弟们都强。
阁臣和六部尚书就等束手在等,不一会儿,只见一年轻男子掀帘而入,此人面如冠玉,身着亲王服,脚步走起来不疾不徐,双眸坚毅,威势极重。
建章帝由此松了一口气,“皇儿快来。”
方才还威仪有度的宸王则一脸濡慕的笑着走上前去,在建章帝跟前请安:“儿臣玄策给父皇请安。”
户部刚才还在哭穷,现在见高玄策进来,微微看了他一眼,罗至正发现其中蹊跷,是了,这宸王之前都在户部做事,恐怕和王大司农关系匪浅,现在宸王一来,怕是户部也要改口了。
如此,运筹帷幄决胜于内阁,此子恐怖如斯。
将来女儿母仪天下也是指日可待,上次替女儿出气,也算是回本了。


第83章
周王还未回京覆命,宸王已经被任命为三军统帅,亲自去征西戎了,徐家人颇有些不安,于是递牌子进宫和徐青容见面时,就提出此议。
徐青容当然是不愿意宸王去捞功,但她又想起周王曾提起这西戎,大临的兵力未必能抵挡,到时候宸王战死沙场,反而是好事,当然,宸王若是战成,那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夫君跑腿罢了。
因此,她对娘家人道:“我朝素来立嫡立长,宸王是我们王爷的亲兄弟,这些话就别说了。”
徐夫人却道:“王妃所言固然有道理,可是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少有相融的,大皇子是前车之鉴啊。”
“这我知晓,但王爷如今在外赈灾,也赶不回来啊。”要徐青容想在外赈灾,能得民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如果让周王上战场简直是送死,他其实并不擅长领兵打仗。
徐家大嫂忍不住道:“这大临还是刚立国时才有君王要御驾亲征之责,若三年不打胜仗,则不能进宗庙。到了近几代,我朝以文驭武,会打仗的人多的是,何必要宸王出马,可见他居心叵测啊。”
“居心叵测又如何?他和大皇子不同,没有勋贵会替他撑腰,军中派系林立,也未必肯听他的话。”徐青容也有一等挽尊之意。
她好歹是周王妃,娘家人却不停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让她没面子。
徐家人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徐大嫂言:“王妃说的极是,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上次,宸王是和晋阳王一起去,这此晋阳王可不去,他自己一个人,如何能够让将士们听他的话呢?”
不是你是皇帝的儿子,别人就听你的话的。
徐青容想,若如此言就好了。
宸王又要准备出征,瑶娘特地绣了一枚平安的香囊给他:“你要轻车铠甲出行,我也不便同你准备什么,这个香囊里装的是返魂香,此香据《博物志》记载,是弱水西国上贡的,能破除瘟疫,甚至让人起死回生,我当然知晓肯定不能如此,但想着以防万一,这些日子不停翻阅典籍,终于在一本书中找到了。”
高玄策打开香囊看到内里如黑枣一般大小,他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能看到这所谓的“返魂香”,如此这般的心思也只有瑶娘了。
“谢谢你。”
瑶娘摇头:“不必如此,夫妻一体,你的心里都是装着国家,但你在王府的时候,就只是我的夫君,是承运的父王,我们翘首以盼你回来。”
“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高玄策原本巧舌如簧的嘴,现在也只呐呐说起。
瑶娘素来知晓他这个人,平日精明干练,可骨子里总是有一种孩子气,这种孩子气让瑶娘对他总是不忍心。
她情不自禁的摸摸他的头:“此次是你单独出征,不再和晋阳王出征,立功是小事,平安反而是大事,我知道在你心中肯定觉得若是不胜何必去,但自古许多事情人事七分,三分看天,万万不要强求。”
西戎之强大,胜过许多东胡,现下也许很多人都觉得东胡是最大的威胁,西戎不过是蛮夷小国,固然有些孤勇,但仍旧以为他们不会如何。
可是很多人还不懂这些,目前东胡被暂时打的不敢过来,西戎反而像个闹事的孩子,即便真的闹也闹不成什么气候。
高玄策见她如此,总觉得她的手是这样的缱绻温柔,带着万般柔情,他沉溺于其中,忽然都不愿意起身了。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此话诚不欺我。
想到这里,他似乎很苦恼,把头埋进瑶娘怀里,总觉得异常温暖。
而瑶娘满脸通红,她自己常常为波涛汹涌而苦恼,因此这里也格外敏感,他还这样把头埋进去,但又不是那种旖旎之情,只是单纯想这般做。
“玄策啊,你……”瑶娘推了推他。
高玄策看瑶娘脸若胭脂,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他也是脸瞬间红了。
“瑶娘,怎么办呢?真想带你去,我们就这样一起,可惜不能。好歹你生了承运,有他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了。”高玄策动情道。
瑶娘自己是个不喜甜言蜜语的人,偏偏遇到高玄策总是如此,起初听了实在是觉得好听,但时日久了,她就道:“别矫情了,你有你要做的事情,这也没什么。若我能和你一样,能做自己欢喜的事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