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见状不好,大呼冤枉:“老太太,我就是一时情急罢了。昨儿大半夜冒大雪去找时芳,那孩子差点在园子里冻死了,她说是瑶娘告诉她梅林好看,唬的她一个人过去的,我心疼女儿,才——”
“大嫂心疼女儿,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儿媳妇周氏,她怀相不稳你不知晓。时芳逗狗让那狗儿咬了天哥儿媳妇,你又气冲冲的找我这儿媳妇,说是我们故意送狗过去。分明当时是你以长辈之威,让我这儿媳妇送过去的,还说了好些话。我想着大姐儿要成婚,咱们刚来京中,按照你说的悄悄给了二百两周氏,给他兄弟捐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里知道今儿,你无端端的又上门骂我们?”郁氏站出来大义凛然道。
窦老太君知晓这是长房翻桌子了,也是罗至正出来为郁氏作主,这次是犯到人家的逆鳞了。她知晓任氏这样的性子,自己过不好,活似全家都欠着她的,若非心疼儿子,她只恨不得让她留在老家算了。
“任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若再不悔改,你们就回老家去吧,交给三叔公看着,否则,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祸患。”窦老太君失望的看着她。
任氏脸上羞赧,她似乎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怕被送回老家,连忙跪下来磕头:“老太太,是我,是我猪油蒙了心。”
她又起身对郁氏陪不是:“瑶娘的事情也是我太担心时芳了,三弟妹,都是我的不是。”
窦老太君见此情景,忽然想起当年任氏嫁过来时,话不肯多说一句,路不肯多走一步,小心谨慎,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是何时开始变了呢?大抵是从罗至正开始一举及第之后,她就变得尖刻起来,到之后罗至孝考中进士授官,她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对于任氏的道歉,郁氏也大度的道:“大嫂,你我本是妯娌,和亲姐妹一样,我是不会和你生气的。自家人,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家和才能万事兴。”
任氏咬碎了牙,还得陪笑脸:“是啊,是啊。”
秦姨娘站在门外,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觉得任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这后宅,如果你男人愿意跟你撑腰,同时,他还是个有本事的男人,那你的日子肯定很好过,罗至正就是如此。
可若是任氏这样,丈夫也许听她的话,但是这位罗大爷没有功名在身上,儿子还要靠叔叔们提携,任氏在自己的小家作威作福惯了,但遇到罗至正,可不就还得认怂。
更让秦姨娘在意的是,老爷心里当真有太太,否则,哪里会理会这等鸡零狗碎的事情。
她在郁氏进门前,还算是得宠,因为原配汪氏和罗至正实在是感情不太和睦,且和婆母也不和睦,虽然管家很强,但作为女人,太过刚强。那个时候,她才能钻了空子,得到老爷宠爱。
如今,却不成了,老爷已经很久没来她这里了,几乎已经是失宠了,再有看今天这个情况,老爷分明有意闹大,告诉众人,这宅子里想欺负主母,欺负她是续弦,没门儿。
……
只此一战,郁氏在家中威望大增,瑶娘和敬皓那里服侍的下人愈发殷勤,罗至正也和郁氏的感情愈发的好了。


第18章 话本男主角来了
“姑娘,这是上房的尔珍姐姐送来的新衣裳,说有两套是过年穿,再有两套等咱们大小姐出阁时穿。您要不要先试试,若是哪里不服帖,奴婢们拿去让人改改。”白英用托盘端着衣裳过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瑶娘放下手中的书,试了一下,见都很合身,就让丫鬟们熏香后,放入衣柜中。
她正欲坐下时,外头说三姑娘来了。
只见罗敬柔揣着手炉过来,她今日身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袄裙,显得整个人清雅几分。
“三姐姐。”瑶娘忙起身行礼。
罗敬柔悄悄打量了一下东厢房的布置,深觉郁氏如今果真是露出了真面目,之前面瓜的很,现下儿子身子骨好了,就挺直了腰杆子。
看看瑶娘这里,炕桌上摆的芙蓉白玉杯,一看就是刚喝过水。
她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挂着笑意:“五妹妹,快别多礼了。我在甘泉居那边听说了家里的事情,你放心,那个时芳已经被禁足了,大伯母也被关着抄经去了,阿弥陀佛呀。”
这话若是以前的瑶娘听了,肯定觉得她是向着郁氏的,向着长房,会很感激。
现在的她早已知晓这是罗敬柔的手段,先这样仿佛站着你们这边,仿佛和你巴心巴肝,套出你的真心话后,再诱导你出错,乱你心智。
对这一套,瑶娘早就不吃了,她不禁转移了话题:“此事就不再提了,三姐姐近来在甘泉居如何?我听说大姐姐的大定已经放了,家中堆满了绣件,我娘怕我弄坏了,一直不让我去呢。我娘还说汾阳王府送的定礼也太多了,好几个库里都放不下了,三姐姐,你说日后大姐姐出嫁了,咱们见了她,是不是还得磕头啊?”
说到这里,瑶娘还有点苦恼:“我不像三姐姐,侯府出身,真怕到时候行礼行的不对丢丑。”
罗敬柔本想刺一刺瑶娘,不曾想自己被打击了,是啊,按照身份,她是不比罗时岚差的,甚至才情相貌都不输,但是从此二人云泥之别。
如果她不能嫁个好人家,日后还得一辈子给罗时岚磕头,亲戚们见面了,会怎样看低她?
因此,她在这里坐不下去了,草草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看她离开的背影,瑶娘忍不住摇头,她是故意把她说走的,罗敬柔素来心高气傲,她的身上什么都要比人强。比如,其实侯府也未必多疼她,但是她会四处打造自己是延平侯夫人最爱的孙女,甚至在外表现的和郁氏很亲近,并非是多喜欢郁氏,只是想表现出她爹娘俱在,知礼懂礼,她的人生不容许一丝一毫比别人差的机会。
因为罗时岚婚期将近,罗家有不少远处的亲戚也上京恭贺,因此,郁氏带人去收拾客房,尤其是园子里的客房,瑶娘就和郁氏作伴去。
郁氏气色很好,牵着瑶娘的手道:“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
“女儿就想陪着娘嘛,现下因为四姐姐,先生又得了风寒,我们不必读书,女儿正觉得枯坐无趣呢。”瑶娘撒娇。
母女二人从角门出去,郁氏先去杏花苑看了郁老太太和郁嫣祖孙俩,知道她们这里炭火足够,衣食住行一应都好,正准备离去。
郁老太太却似有话要说,瑶娘很清楚郁老太太要说什么,前世郁表姐就是今年年底住她那儿的。后来才出了她差点被罗敬熙调戏之事,再者,她住自己那里,一应份例都是和自己共享,她们甚至还吵过架。
每次她不高兴,发了脾气,可又会觉得郁表姐父母双亡很可怜。但是,她们关系也不是很好,仿佛是她开始发胖后,娘想让她少吃点,她控制不下来,而郁表姐很喜欢有意无意表明她自己很瘦。
那个时候瑶娘就心里很受伤难过,因此二人关系不太好。
郁嫣偷偷看了祖母一眼,又回眸和瑶娘道:“近来你们还在上学吗?”
“没了,再说我们家里有喜事,很多亲戚要来,就没有再上学了。如今,无事时,也不过在家中休息。”
瑶娘说完,正听到郁老太太道:“我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你侄女儿白天夜里服侍我,只我吵的她不得安生。你看能不能收拾个地方,让她将就几日,否则,这孩子熬蜡似的熬着,可不成啊,她可是你哥哥唯一的独苗了。”
郁氏虽然心中对郁老太太有芥蒂,但兄长对她还是很不错的,那时在娘家时,娘只给哥哥煮鸡蛋茶吃,哥哥悄悄留一大半给她。
因此再看郁嫣,明明知道老太太大抵就是为了郁嫣的亲事,毕竟郁嫣年纪不小了,该四处走动交际定下婚事了才撒下这个谎,郁氏还是不由得应了。
却听瑶娘道:“娘,正好咱们在收拾客房,我记得我们会宁斋后面有个小小巧巧的院子,那里幽静清雅,表姐去那里住几日也好。至于表姐若是怕寂寞,白日就来我们文华堂玩儿。”
郁氏正愁把郁嫣安排在哪里,安排和瑶娘一起自然最好,但瑶娘如此提出,她当即同意:“我先让人请大夫给娘看病,今日就把那院子收拾出来,晚上让朱嬷嬷陪着嫣儿住那边,也做个伴。”
郁老太太无话可说了,郁嫣脸上挂满了失望,她本想趁此机会住到文华堂去,这样,日后姑母再赶她回来也难,她也能多交际了,没想到还是住在园子里。
她发愁时,瑶娘也有些不忍心,自己不该坏了别人的前程,二人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故而笑道:“表姐,明儿我们家里有客来,你也过来热闹一下吧。”
即便瑶娘不说,郁氏也会说这话,但见瑶娘说了,还是忍不住赞叹。
郁嫣和郁老太太也是大喜,她们奢望的不多,只要给郁嫣说一门好亲事,祖孙俩就别无所求了。
但在郁氏这里,她所谓的好亲事就是家境清白,人品不错,人也上进就足够了,郁老太□□孙俩想什么,她也不愿意知道了,反正再高的要求她也没办法办到。
次日一早,瑶娘还打着小哈欠去娘那里,进门就看到爹正和娘不知道笑着说什么,待她进门,又觉得爹爹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罗至正对郁氏道:“昨夜我就收到信说表叔不来了,特地派儿子过来的,信里还说子衡去年丧妻,想让你帮忙寻一门妻室。”
“好,我记下了。”郁氏点头。
罗至正还要去官衙,匆匆吃了几口,就让人备轿去吏部。如今正直京察,官员们无不风声鹤唳,当然,吏部也由此变成最重要的部门。
这些家国大事和瑶娘无关,她们用完饭,又见范氏过来笑道:“太太,老太太那边请咱们过去呢,说等会儿曹夫人要来。”
郁氏欣喜道:“不会是东阳侯曹家吧?”
范氏点头:“正是呢。曹夫人和咱们家是老亲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拿大,昨儿您去园子里了,曹家派来的那几个仆妇,都是极规矩的人家。”
她们带着人又去了窦老太君处,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杏仁饮,如今老了习惯依旧如此,据说杏仁饮最能美白了。
这样的场合,任氏还是出来了,郁氏仿佛毫无芥蒂一样,喊了任氏一声大嫂。反正胜利者是她,瑶娘也忍不住在心里点头,任氏已经颜面尽失,下人们都看到她撒泼耍赖的样子,在窦氏那里也毫无体面,甚至时芳依旧被禁足,自己的娘不仅打了她两巴掌,还威严大涨,也让众人看到爹的态度,上下都不敢小觑。
至于自己,也因为爹娘维护,地位大涨,无人轻慢。
如此,还计较什么。大象会和小蚂蚁计较吗?
蒋氏底下坐着大姑娘罗时岚,原本她是不怎么出来的,今日可能因为曹夫人要来,故而也出来了。
她特地招呼瑶娘过去,递了一瓤橘子给她:“你来我这里坐着。”
比起罗敬柔来,罗时岚是家中最看重家族荣誉的,她也是苦恼任氏许久,生怕她出什么事情,还好犯到大房那里,让窦老太君收拾任氏一顿,否则,在亲戚们面前丢丑就不好了。
说起来,时芳身子骨还真的不错,前儿晚上冻了大半宿,今天就能正常出现在这里了,只是她依旧是懵懂孩童似的,冒冒失失,瑶娘也是没法儿说了。
她绝对不是个坏人,但总稀里糊涂的,总是害到身边的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曹夫人就过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着红色锦袍的小男孩,曹夫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容长脸儿,见着窦老太君连忙行礼,窦老太君道:“快别如此。”
这位曹夫人上座之后,又对那红袍小男孩道:“万轩给诸位亲长们请安。”
那小男孩作了个团揖,似模似样的。
瑶娘看他的样子,有些熟悉,貌似前世她在湖里救过一个小男孩和他很像,但她是偷跑到湖边玩儿的,救他上来看他醒了,她就跑了。不过,这个不重要,这个居然就是曹万轩。
他可是和别人一起争时芳的主角之一啊,原来就是他啊,最后赢得美人心,现在看到如话本子里的事情,瑶娘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19章 收徒
曹夫人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又对窦老太君道:“您家的闺女们都水灵灵的,看着我个个都欢喜。”
窦老太君笑着对罗时岚道:“还不带着你妹妹们给曹夫人请安。”
瑶娘也随之跟在时芳旁边,姐妹几人一齐福身,长房三人皆是着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的袄裙,头上梳着垂挂髻,两边簪了粉白堆纱绢花,二房的则是一应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唯独大姑娘时岚已经及笄,与众人不同。
显然曹夫人和罗时岚还有罗敬柔相熟,她们也更亲昵些,但听罗时岚和罗敬柔介绍几个小妹妹时,曹夫人也是不偏不倚。
“这是我三妹妹时贞,四妹妹时芳,五妹妹时微,六妹妹时雨。”
曹夫人看到时贞时芳倒是还好,直到看到瑶娘时,眼睛一亮,再看时雨,颇觉得罗家姑娘钟灵毓秀。
见完礼,女孩子们站在一旁听大家说话。曹夫人来是添妆的,又问起罗家子弟,郁氏就道:“我家老二刚考进中舍,如今还在书院读书,只我那个小的,才刚开蒙不久。”
“我们家这个也才开蒙呢,偏不喜欢读书,喜欢舞枪弄棒,我是无法,只能教给他爹爹管着。”曹夫人无奈。
接着,郁氏又让人把皓哥儿叫来,曹夫人见着皓哥儿就欢喜的不行:“这孩子生的真俊,我还从一次看到眼睫如此长的孩子。”
窦老太君指着曹万轩和敬皓道:“让他们小哥俩在一处玩儿,咱们啊,且看着。”
大家都笑,任氏却心道,我那小孙子却没人提起要来,一时觉得委屈的紧,只如今她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小男孩们在一起混玩,敬皓随时把他姐姐送的什么草蚱蜢、草蜻蜓拿出来玩儿,还有瑶娘送给他的小哨子都攒着,这些他才觉得是宝贝。
曹万轩自然也有玩意儿玩,他们东阳侯府可不缺这些,但是看到敬皓的宝贝,二人居然玩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小蚱蜢,他爱不释手,敬皓却在一旁守着:“你要玩一会儿了再给我,我姐姐一个月只会给我做一只呢。”
“知道啦,你姐姐是谁啊?她好厉害呀。”曹万轩忍不住赞叹。
敬皓则笑道:“我姐姐在我家排行第五,她可厉害了,可以跳一天的百索都不累,老鹰捉小鸡可以把我二哥哥都捉着呢。”
曹万轩羡慕极了。
瑶娘可没想到弟弟把自己吹嘘的这么厉害,她正听曹夫人说她侄女请了江南名家教女红,如今她侄女儿已到及笄之年,自然就用不到了。
曹夫人是说者无意,郁氏却是听者有心,她素日也没太多功夫教女儿女红。女儿家大多肯定都会女红,但若说精通,倒也算不上。
因此,郁氏道:“若是可以,曹夫人能否引荐给我们。我们家里大的姑娘们还好说,就我家五丫头和六丫头,年纪小,针黹才刚学,正赖人教导呢。”
曹夫人连声答应下来,她曾听闻罗家长房的这位太太为人和气,如今见她对嫡庶一般,连带着继女罗敬柔待她也是亲亲热热,不由得在心中点头。
从始至终,瑶娘觉得很奇怪,不仅曹夫人并未对时芳另眼相看,就连曹万轩也只和她弟弟一起玩。
甚至到最后,敬皓还委屈巴巴的和瑶娘道:“曹三郎把我的草蚱蜢拿回去了。”
瑶娘看他掉金豆豆了,连忙安慰道:“等姐姐下次再替你编一只,好不好?别哭啦。”
同时,在饭桌上,郁氏也和罗至正提起请女红先生:“正巧话赶话的,我就想请过来,一则这女红为咱们女子之根本,但凡针黹女红,纺织裁剪若是做的精细,咱们家的姑娘也让人高看一看,二来,瑶娘这小丫头,成日就想着玩儿,做做女红,也是让她性情安静些。”
罗至正不置可否,但郁氏觉得他肯定不会反对。
就是秦姨娘听时雨回来说了,也是极为高兴:“这可太好了,太太到底是女人家,心细的很。三小姐马上十三了,这绣娘是为你和五小姐请的,你可要好好学。”
时雨点头:“女儿知道。那您说四姐姐是不是也要过来啊?我可不愿意她再来了。我们在学堂的时候,她总是打瞌睡,讲小话,还把墨水甩到我和五姐姐身上,特别讨厌。”
“那不会。我们长房和二房虽然如今都一起住在京里,那是因为这是当年两位老太爷一起置办的宅院。况且,大家都住一处,相互也有照应,可是到底是分了家的,以前老爷太太不在意二房的人过来,现下都闹成这样了,肯定就不会让她过来了。”在京做官,兴许三五年又调走,不如都住一处,两边也好照应。但两家毕竟早已分家,也不必事事都看二房如何。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郁氏眼疾手快的找曹夫人三天左右就说定了,女先生过完年就来罗家教授。
再说罗家近来高朋满座,郁嫣正在瑶娘这里,瑶娘和时雨都收到表哥陈子衡送的礼物,一人两盒珍珠还有一对赤荔枝手镯,还有一对玉如意,出手非常大方。
银容把物件收好,又笑道:“这陈家不愧为海商,咱们府上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少好东西呢。”
瑶娘点头:“陈表哥几代人都为海商,当年祖父前往福州为官,有幸结识,两家结亲。听说这位表兄和大哥哥关系很好,是不是,嫂嫂?”
正带着小姑子们学针线的范氏点头:“是啊,你们大哥哥说二人从前还在一处读书呢。后来,你哥哥回来继续读书,他就开始打理家业,这几年听说还去吕宋那边都去过呢。”
原来如此,瑶娘问过也就罢了。
唯独郁嫣心里一动,她听姑母和祖母提起这位陈公子,去年刚丧妻,还托姑母给她找一房妻室,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那也未尝不可以。
郁嫣这几日在上房,也是见了不少人,自己是客居,终归不如罗家正牌小姐,像这样大手笔的礼物她就没有。
旁人看在郁氏的份上给她几分薄面,看似和瑶娘她们没有区别,可实际上区别可大了。
又过了月余,到了罗时岚出嫁的日子,罗家姐妹都焕然一新,瑶娘手里也被递了一根擀面杖,据说是要等新郎官来接新娘的时候,她们要棒打新郎,反正是所谓的习俗。
瑶娘虽然知晓自己的弟弟是明年因为大嫂葬礼才出事,但如今也不得不防,把他带在身边是最好的。
“娘,等会儿反正你们也忙不过来,不如把弟弟交给我吧,反正他才四岁,不必去前面应酬,我也可以带着他玩儿。”
郁氏见瑶娘拉着敬皓,也就同意了:“我正担心他呢,他年纪小,今日到处都是人。我就准备让他在家里待着的,既然你带着他,我就放心了。”
她现在年纪还小,虽然郁氏陪客的时候会带上她们,但是家里最需要交际的还是罗敬柔罗时贞这两位已经十三岁的大姐姐们,甚至还有年纪差不多的郁嫣。
因此,瑶娘先去罗时岚那里看了看,此时,罗时岚正由插戴婆在梳妆。这种转变很神奇,就像是人一瞬间长大了,从女人到妇人,看似那张脸还未变,但发髻全部梳上去了。
罗时岚见她和敬皓进来,还好心让人拿零嘴过来,瑶娘看这里人来人往,不好在这里打搅,便把敬皓的帽子戴上,带着他出去。
“姐姐,上次我的草蚱蜢被曹万轩拿了,都一个多月了,你何时给我再做一个啊?”敬皓很是不满。
“你看这四周都是枯枝,哪里去寻叶子去?再说了,还有大风吹着呢。”瑶娘戳了弟弟的额头一下。
敬皓嘟嘴,他一向很乖,但是把姐姐送的草蚱蜢视若珍宝,每天晚上睡觉都摆在枕头旁边,草蜻蜓还挂在床上,现在被曹万轩拿去了,他很想念。
瑶娘天天和敬皓在一起,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道:“好吧,我现在带你去园子里,我记得天水斋那儿有暖房,我们去那儿玩,姐姐替你编一个,如何?”
即便再乖巧的男孩子,看到外面的热闹都想去,但是今天来的人龙蛇混杂,他又太小,瑶娘很担心,因此让他乳母把帽子带好,两个人去了天水斋。
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一位夫人带着孩子,十分焦急。
“姑娘,请问怎么去前院?”
见她如此焦急,瑶娘就笑道:“您往这里沿着东边走三里路,过一个拱桥,再往西边经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那夫人又道:“可我不记得路啊?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今日来者是客,但总有龙蛇混杂之人,瑶娘见她神情虽急,但行动却并不如此,她提防道:“既如此,我就让人送您过去吧。”
“不不不,姑娘你带我过去吧。”那妇人径直道。
瑶娘深知外面的拐子们,都是带着孩子出现,有的甚至是孕妇,以此来降低别人的戒心,这素来真正的坏人都不会写在脸上,反而以一些善人的模样出现。
那妇人见瑶娘年纪小,应该心软好商量。
谁知道,她径直拒绝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往前走二十步,那里有仆从,你找她们给你带路就是。”
这妇人生出无名之火,还好往前走了几步碰到个粉团子似的小姑娘,她却亲切的带她过去,妇人十分感激。
原来这小姑娘是时芳,她不禁问这妇人是谁?
这妇人颇有些得意道:“老身乃是人称‘江北第一针’的江采萍,小姑娘,我看你悟性极好,若是可以,老身可以收你为徒啊。”
时芳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下得到针工大师的提点,欣喜万分,又带这江夫人去见任氏。任氏听闻江采萍是刺绣针工大师,是自己那弟妹蒋氏特地从江南请来为大姑娘出嫁来缝制嫁衣的,原本准备在京开铺,顺便收一位弟子。
任氏本就因长房请了东阳侯府的绣娘就恼火,现在有位送上门的绣娘,她高兴的很,但面上还摆着几分架子。
江夫人立马就道:“原本我是在考较,看哪位弟子最有善心,这学针工,除了心灵手巧,最重要的是有静气,有善心。在路上遇到那位五小姐,她太有小姐的款儿,反而是您家四小姐,才是我想要的弟子模样。罗二太太您若是同意,老身我绝对无偿教她。”
“说起来,若非四姑娘,我家孙子今日怕是早就不成了,他素来有眩晕症,真真是阿弥陀佛。”
任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出一个子儿,就让“江北第一针”教她女儿,这可太好了。她以往觉得别人的女儿都聪明,自己这女儿太单纯了,不曾想到这人啊还是善良点最好。
时芳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
这江夫人脸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孤儿寡母,想到京里开铺面不容易,老家因为儿子得罪了人,好容易找人平了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上京接了这活儿。
本来正想着找罗家庇佑,可无缘无故,谁会庇护你?
原本她瞄准的是那位罗五姑娘,吏部大员的嫡女,其母是当家太太,谁知道那姑娘架子很大,还好有这个罗家姑娘,如此,她在京中做生意,背靠罗家,也就没有宵小敢打主意了。


第20章 热闹
且说那妇人和时芳如何,瑶娘不得而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世也是如此,待人多防备,她的长相和郁氏有几分相似,性子却完全不同。
正如母亲不喜谁,但也亲亲热热,没人看的出来,上下圆滑,能忍。她却是把人的自尊看的很重,不喜欢的人,她绝对不会硬着头皮装亲热,她推崇的是不痛快,毋宁死。
因此,她和罗敬柔可以继续虚以委蛇,可她却不大想如此,和不喜欢的人坐在一起都觉得恶心。
也因为如此,前世她对两个儿子加以栽培,自己官家小姐给人做乳母,也从不会求娘家。甚至对皇上,也从不求什么,因为求人就意味着要低头。求人还不如求己,她把儿子栽培成武状元,处事练达,这般才能让皇上信任,可不完全是因为他们是奶兄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