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唐翎的照片跟方如优的拼成一张,通过微信发给了方如优。
方如优居然很快回复了:“想死吗?给我删了!”
“出个价。”
“滚!”
“准备发送谢岚……”
方如优回了一堆省略号后,发来个截图,显示某宝存款一分钱,且还有一堆欠款未还:“可怜可怜月薪两千二百元的支教教师吧,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方若好一边笑一边问:“你怎么有网?”
“堵车,还没到地呢,对了,你换张照片拼!”说着,方如优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在山村小学里上课的照片。斑驳的土墙,坑洼的水泥地面,几张长条桌椅,十几个穿着臃肿的孩子坐得笔直笔直,而比他们更笔直的,是站在黑板前的方如优,她拿着书正在做讲解。
孩子们听得十分认真,她也讲得很认真。
阳光从漏风的木头窗缝隙里照进来,空气中仿佛飘浮着点点金沙。
那金沙,将一切渲染得安静明媚。
方若好久久凝视着这张照片,仿佛回到十年前,在一中的演讲台上第一次见到方如优。她站在那儿,自信满满、闪闪发亮。
辛巴……你终于找到属于你的王国了啊。
偏偏这时方如优发来一句话:“请把支教女教师的光辉形象,跟不务正业浪费资源在齁甜难吃的翻糖蛋糕上的女明星拼在一起,再发给谢岚。谢谢。”
方若好心底的万千感慨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若好这边严阵以待,每天带着保镖进进出出,见李明翰时不凑巧遇到陆小奸,对方还打趣她:“早该带保镖了嘛,方总,咱们这样的活靶子,就算不用来挡刀,也可以拿来挡唾沫啊。”
方若好回他一个假笑:“挡刀的保镖好找,挡唾沫的难寻。不如陆总匀几个给我?”
“行啊。四个保镖,换李惜。那孩子演技不错,我挺看好的。”
“你看好的是她爸爸吧?”
“在巅峰沉淀这么多年,是时候向文艺领域发起冲击了,没有小金人在手,光有钱还是不够完美啊。”
“陆总真是气杀同行。”
陆小奸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正肯定不会气到方总的……听说《录取线》已经拍完了。”
“哪里比得上陆总,已在后期剪辑中了。”
“国庆上映,到时候我给方总送票。”
“好的。”两人又一阵互相假笑,直到李明翰出现,陆小奸才告辞离开。
李明翰注视着陆阿吾的背影,评价道:“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行业才乌烟瘴气。”
方若好想了想,回答:“雾霾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造成的,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
李明翰的目光亮了起来,严肃的脸上带出了些许笑意,然后朝她伸出手:“恭喜沉冤得雪。”
“问心无愧而已。”方若好与他握手。
李明翰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具体表现在会议过程中遇到分歧时,他完全没有被她的好口才说服。方若好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人,比起什么都听她的林随安,李明翰的个人风格实在是太鲜明了。这样的人拍出来的电影也会风格独特,而文艺片,要的就是风格。所以最终是她妥协:“好的,那按照您的想法改。”
“方小姐为什么做电影?”临别时,李明翰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一瞬间,无数个儿时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有许多煽情的理由可以拿出来博取对方的好感,但最终,方若好回答道:“想做能留下实物铭记的工作,而不是日复一日地泯然于大众数据中。”
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有更多工作可以选择:玩弄数字的金融精英们,每天在数据的海洋里跌宕起伏;从事实体制造业的人们,在机器的流水线上贡献时光……百年后没人会记住他们,甚至连他们自己到了晚年时,也拿不出什么可以证明当年的辉煌。
但电影可以。
一切拥
有独特创造力的东西,如音乐、美术、书籍、影视……都可以。
我喜欢这样的独特。我要成为这其中的一分子。
崔姐送方若好去表行的路上,方若好接到了李秘书的电话:“是关于江家的事情。”
方若好在后座下意识挺直脊背。
“昨天江仲山的工厂工人们闹事,砸了他家,各种搬家电。冯静秀赶到后一开始没能控制住局面,爆发了更激烈的冲突,江仲山的头都被打破了……警察们也一筹莫展,最后冯静秀接了通电话,告诉大家今天一早发工资,工人们这才散了。”
“今早发了吗?”
“发了。从早九点开始,工人们排队领到了拖欠半年的工资,工厂复工了。”
“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钱?”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李秘书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一个小时前,江仲山和江小若将冯静秀送去了郊区的一个精神病治疗中心。”
方若好惊讶得手机都差点掉下去:“你说什么?!”
“冯静秀住院接受治疗了,也就是说,在她出院之前,都不会再骚扰你了。你安全了,方总。”
方若好放下手机,陷入了怔忪。
“可是,她一天解决不了钱的问题,还会来找我麻烦……”
“不会了。”
“为什么?”
“以往,有很多原因,让我无法按照真实的想法去做。但现在……我不想再给你带去任何麻烦。”
是他。
是颜苏。
肯定是他在暗中
促成了这样的结局。
利用拖欠工资煽动工人闹事,将江家逼入绝境,然后再提供贷款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而交换条件是——把冯静秀送去治疗。
这是很冷酷的一招。
但也是彻底解决问题的一招。
只是从前的颜苏,绝对不会选用这样的方法的。
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因为我执意跟他分手,所以放出了他心中的魔兽吗?
方若好心乱如麻。
这时崔姐停下了车:“方总,表行到了。”
方若好强打精神下车,谁知刚推开表行的大门,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颜苏。
颜苏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正在翻杂志,并没有看见她。
如果现在转身走人,还来得及……然而,方若好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我不逃。
上次逃走时,我对自己说,再也不逃了。
我不能逃。
这么多年的磨难全都告诉我,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正面击碎,才有一线生机!
方若好的影子覆在杂志上,颜苏抬起头,目光微亮。
“好巧,又见面了。”方若好说。
“其实……”颜苏合上表行提供的钟表杂志,站了起来,“我在等你。昨天你说过,中午来取表。”
方若好心中一荡,有点心疼,有点难过,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冯静秀……是你安排的吗?”
“嗯……我怀疑她的精神状况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跟江叔叔约谈,看他是否愿意将她送去医院看护。”
“他们当然不同意。”
颜苏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他们没有选择。”
方若好无比艰难地说:“我知道你希望彻底解决冯静秀对我的骚扰和隐藏伤害。她也很可能确实需要精神治疗。但是……别用这样胁迫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走正规途径,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去解决……”
颜苏注视着她,目光一下子深邃了起来,最后唇角轻扬,竟是笑了。
“觉得我很可笑?”
“不。你很神奇。”因为,你明明亲身经历过那么多不堪的对待,却依旧相信公正,相信律法。
颜苏的眼神宛若叹息,却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只是这一刻,他再次拥有了共情的情绪,似乎能感知到方若好对他的担忧和纠结,又被这样的感知刺激得心脏悸颤,像风吹过山岩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
他的凝视让方若好有些不自在,她强行转移了话题:“红水鬼怎么样了?”
“不知道,说是不明原因,要送回总部返修了。”
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兆头……方若好暗叹。这时服务人员送来了她的表,她戴上换了玻璃焕然如新的绿水鬼,笑了笑:“起码我这个修好了!”
颜苏点点头。
方若好朝他走近一步,意味深长地说:“我修好了。所以,我现在觉得……似乎可以等等你了。”
颜苏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突然道:“你等我一下!”跑了两步,又回头,“
就等一下!”然后他冲出了表行。
方若好乖乖立在原地,没到十秒钟,颜苏又回来了。
他的表情非常纠结:“再等我一下!千万别走!”然后又跑走了。
方若好开始诧异:不先回应她的主动求和也就算了,还跑来跑去的,是要做什么?
她好奇地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只见颜苏飞快地冲到街对面,最后进了远处的某家小店,逗留了两分钟出来了,又进了另一家,如此过了十几分钟后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捧着一盆花、一瓶酒和一个盒子。
花是栽种在陶盆里的月季,酒是二锅头,至于盒子……方若好伸手拆开,里面还是一张纸,上面写着“求和好契约:本人愿意无条件满足方若好的一项要求,永久有效”,后面签了名字和日期。
颜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金融街这边一家便利店、花店都没有……只好从某家饭店里凑了这些……”
女朋友生气时,要带花、酒和礼物求和好。
他曾精心准备过很多次,都没能用上,这次什么也没准备,机会却来了。
颜苏只能在心中苦笑。
方若好看着月季、二锅头和契约纸条,不由得心神一荡,仿佛阴霾散尽重见阳光。这么多天的彷徨、纠结、后悔、挣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人还是需要爱的,就像阴生植物需要阳光一样。
否则,哪怕土壤再肥沃,水分再充足,长出来的叶子也会
欠缺活力。
而对人类来说,活力,才是“活着”的证明。
颜苏把礼物递到她面前,深吸口气说:“和好吗?”
不知为何,方若好的眼睛湿润了。
颜苏顿时慌了:“让你太为难了吗?那、那就算……”
方若好忽然说:“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颜苏错愕了一秒钟,点点头。
方若好深吸口气,一字一字说:“若好——”
颜苏眸光微闪,跟着她念:“若、好。”
“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
“你说给我机会,我来了,来到你的身边。我努力了,所以,未来的三个月,你能不能,也努力一下?”
“你说给我机会,我来了,来到你的身边。我努力了,所以,未来的三个月,你能不能,也努力一下?”
“就像等待罗娟的奇迹一样等待我。”
颜苏定定地看着她:“就像等待罗娟的奇迹一样……”
方若好等待着。
颜苏的眼神忽然起了一系列变化:像煮沸的冷水从底部先冒出气泡,像融化的冰块从中心先出现真空,像毛衣从某一环上开始漏针……
“等、待、我。”
方若好微微一笑:“好。现在,你可以拥抱你的女朋友了。”
颜苏上前一步,方若好做好了被拥抱的心理准备,结果他的手伸过来,却是将她一下子举了起来。
方若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颜苏举着她转了两圈。
一旁的服务人员看
到这一幕,同时拍起了手。
方若好连忙推颜苏:“快放我下来啊!”大庭广众的,有点丢人啊!
颜苏笑着放下她,顺手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拉着她一起出去了,并且没忘带上月季和二锅头。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一名服务人员感慨道:“看样子是和好了,不枉那位哥们儿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这年头谈个恋爱真够累的……”
另一人吐槽:“这年头,送女朋友盆栽花和二锅头还能和好的,也挺少见的。”
方若好到底没舍得扔了那瓶二锅头,把它跟契约纸条一起放在了星星证书的盒子里。然后她站在月季旁拍了张自拍,正想发给颜苏,打开微信,却第一眼看到方如优的名字。
她迟疑了两秒钟,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方如优一份。
方如优没有回应,想必是进山了。
方若好再点发送时手一抖,错发给了贺源西。刚想撤回来,贺源西已回复了一个问号。
方若好想说发错了,没等她打完字,贺源西又说:“你胖了。需要控制卡路里的看来不止我。”
“呸!我又不需要出镜!看来你是不想活了,等着,下周等你回到B城落到我的地盘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方若好打了一大堆话过去,结果,对方却没了回应。
拍戏去了?方若好看了下时间,也该去煎药了。虽然冯静秀去了精神病院,但崔姐这边没有马上撤离,因此还是崔姐开车送
她去贺宅。
崔姐由衷钦佩地说:“之前一直听说老爷子的养生汤是方总亲手煎的,您这么忙,还一天不落、风雨无阻,跟我们保镖差不多了。”
“老师在某方面是很异想天开的,他觉得养生这个东西是玄学的一部分,既然如此,就需要拿出精力。用心栽种的药,会比机器培植的有灵性;用心煎的药,会比电瓦罐煎得好。”
崔姐笑了起来:“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啊!跟妈妈洗的衣服就比洗衣机洗得干净一样。”
“是啊,但事实上,高温洗涤的衣服可能除污力不足,杀菌肯定比手动强。”方若好刚说完,手机响了,点开一看,贺源西终于回复了:“你戴回那块绿表了。”
方若好“咦”了一声,点开照片细看,果然自拍时把手表也拍进去了。再点开跟贺源西对话中的上一张照片,是青铜大飞的照片,当时她的右手放在柜台玻璃上,是空的。
他竟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啊……
“对啊,手表昨天摔坏了,今天修好了。”
“哦。”
每当贺源西回复她“哦”字时,就意味着不想继续聊了。方若好便没放在心上。
到了贺宅,煎好药,送上楼时,中年女佣小声提醒她:“老爷子今天情绪不太对劲,方小姐您看看能不能开导开导他吧。”
“怎么了?”
“王女士来过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方若好皱眉,贺小笙他妈又作妖了?
她敲了敲书房
的门,捧着中药走进去:“老师,今天没上班,是身体不舒服吗?”
贺豫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什么,然后将它封入袋中,拄着拐杖送进保险箱内,做完这一切后才坐下来喝药。
方若好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王珊在澳门输了一笔钱还不上,正好听说我之前为你的官司调了一笔现金出来,所以来借钱。”
方若好微讶:“王女士什么时候沾上赌博的毛病了?”
“我怀疑是有人唆使,已派人去查了。如果是真的,让小笙早日跟她脱离母子关系。”贺豫苍老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怒意,有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对不起……”方若好忍不住说,“您已经够操心了,我还惹麻烦……”
“江家这会儿自顾不暇,应该没什么心思继续告你了吧?”
方若好心头一亮:“银行贷款被拒……是老师做的?”
贺豫淡淡地说:“那种机器、厂房、管理制度都跟不上时代的旧式工厂,被淘汰只是时间问题。我只是跟银行行长喝茶时随口提了句。”
方若好一乐,心想贺源西从某方面来说,跟他爷爷真是挺像的。
“都说得道者多助,有这么多人帮我,真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贺豫抬眼看着她,目光深邃却温和:“你一向很好。陌北……把你教得很好。有时看着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是早十年找到他该多好……”
方若好发自肺腑地说:“他是非常非常棒的人。”
“可能真是逆境出人才,事事和顺的新醅和小笙都没能继承我的衣钵……”贺豫忽然盯着远处某个方向出了会儿神,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我最近总会梦见陌北,梦见他问我什么时候跟他相聚。”
方若好顿时呼吸一紧:“老师!”
“我说对不起啊,爸爸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完呢。这么老了还惦念着那点理想,其实挺可笑的,但是……想看小笙某一天突然觉醒,想看源西变成超级巨星,想看昭华成为没有雾霾的天幕,孕育出更多闪亮的星星……人类,进化得太慢了,一过七十岁,就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了,苟延残喘的躯体,承载不了我的野心啊……”头顶上方的一盏灯突然跳了两下,灭掉了,仿佛为了迎合这一瞬的改变,贺豫矮小的身躯也朝一旁倒了下去。
方若好尖叫着扑了上去,抱起贺豫:“老师!老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求求你!老师……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人这一辈子能进几次医院呢?
方若好盯着医院独有的蓝白色墙壁忍不住这么想。大部分人在中年前都很少进医院。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医院的老朋友。尤其在输液成风的中国,很多老人的日常消遣之一就是进医院或小诊所来一袋参麦。
但倒霉到要经常跟急诊手术室打交道的,肯定不会太多。
什么时候轮到我自己进去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自动打
碎了。
方若好深吸口气,坐不住了,索性起来踱步,从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
其实在手术室外等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得知贺豫出事的消息后,昭华的高层职员几乎全惊动了,匆匆赶来,将急诊室堵了个水泄不通。最后还是急诊科主任发了脾气,大家才退出门外,等在各自的车里。
可惜停车场很快被闻风而至的媒体车辆占领了。几十架大白炮蹲守在各个相关位置上,只等医生出来第一时间抢新闻。
贺豫是谁,粉丝们并不关心,但业内人士关心,明星们自己关心,股民们更关心!他要是倒了,往严重了说,一个时代就结束了。
贺家的族人们陆续抵达,最先到的是同城的,然后是邻省市的,海外的估计在飞机上,只能看着无网手机干着急。
可独独不见贺小笙,听说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人影了,没人联系得上他。
倒是他妈王珊王女士,早早来了,坐在椅子上刷手机,表情有些难耐的窃喜。对她来说,公公压在她头上二十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巴不得他快点走掉。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医生出来道:“病人的肾脏发生急性排斥,导致感染性休克。直系亲属在不在?签个字,需要立刻手术!”
王珊看了贺豫的几个堂兄弟一眼,挺身而上:“我是他儿媳,婆婆和我老公都去世了,我是最亲近的了。”
“行。”医生示意
她过去签字。王珊边签边问了几句话,再回来时,看方若好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老爷子按时服药了吗?”
方若好一怔,什么意思?
王珊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医生说急性排斥跟免疫抑制药物剂量过度有关。老爷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
顿时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朝方若好投来——谁都知道,她是贺豫的煎药师。
“昭华集团创始人贺豫急性肾衰入院,昭华股票狂跌百分之七!”
第二天的财经报道头条便是这个,不过关注者不多,仅限圈内动荡。
但到了下午,一条题为《警方疑贺豫被人投毒》的消息震惊业内,迅速出圈。
紧跟着,八卦微信号迅速推出一篇长文《当代豪门里的武则天》,细数了方若好从十七岁进昭华,到二十二岁成为贺豫私人助理,再到二十五岁被任命为镕裁基金新任负责人的升职史。讲她曾如何被公认为贺小笙的未婚妻,到被姐姐从昭华挤走,去了睿天不到半年,又成功逆袭回昭华的传奇经历。再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贺太宗生命垂危,方媚娘何去何从?
这篇八卦文笔老辣,还很香艳好看,一下子引爆了朋友圈。
微博不甘示弱,立刻爆料了方若好除了是本次投毒案的嫌疑人外,还是之前“茶吧气死人案”的当事人。
“我去,怎么天天都是这个人的负面新闻?她是犯小人了吗?”
“明明是
夜路走多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上次那个茶吧案被她花大钱压下去了,判了个无罪。这次的被害者可是超级富豪!有本事继续砸钱啊!”
“煎药师给雇主投毒?”
“据说这个雇主身家五十亿。难怪难怪。”
“警方还没出结果,楼上的群众都已经断案了,小生也是佩服的……”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方若好正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警察的审讯。警察做完笔录,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同意她离开。
方若好走出审讯室时,在外等候多时的颜苏迎了过来:“我提供了药检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服中药没有毒性,也跟贺伯伯日常服用的西药并不冲突。他现在还在危险期,肾脏不是我的专长,但我已经让大哥飞回来了,他是这方面的权威。”
方若好点点头。
律师说:“我建议先回家休息,方总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啊。”
“医院那边我让同事盯着了。我送你回家。”颜苏揽着她往外走。
公安局门口蹲了一群记者,颜苏跟律师使了个眼神,律师走出去吸引和应付媒体,他则带着方若好从侧门闪人。
崔姐在两条街外接应,将二人送回家。
开到一半,颜苏忽道:“回我家。你那边,想必也蹲了不少记者。”
方若好继续点头。她没说一个字,所有的精力都似在昨夜手术室外的等待中被抽干了,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老师最后
的话语,难过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老师的身体在无法避免地衰老。他自己也多次说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可如果医生的诊断没有错,真是免疫抑制药过量导致的,那么,是谁做的?是谁要谋害他?还要栽赃给她?
方若好紧紧抓着颜苏的手,几乎颤不成声:“一定要查到凶手是谁!我绝不允许!我绝不允许有人谋害老师!”
颜苏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一定能找出来的,别急,贺伯伯会没事的……”
“求求、求求你……”不久之前她还嘲讽地把医院比成造梦工厂,尽给人不切实际的梦想,可这一刻,方若好由衷地觉得,幸好还有这样的梦想,能让她在崩溃前得以喘息,“颜苏,你救救老师,你救救他!”
“交给我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颜苏温柔而坚定地回应她。
方若好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眼泪一直在眶中打转。
颜苏摸了摸她的头:“想说什么吗?”
“我在庆幸……幸好跟你和好了。”老天肯定知道她必有此劫,所以才给她机会跟颜苏和好,让她不必独自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幕。
方若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结果,在车上就枕着颜苏的肩睡着了。
颜苏没有叫醒她,轻轻将她抱下车,经过客厅的时候,正在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的苏姑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