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这一切。
红嫁衣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露出某种可以称之为茫然的神色。
此时,谢青灵笑了。
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靥,对鬼来说,这抹笑容,却比恶鬼还可怕。
“金将军,银将军,”谢青灵朗声喊道,“我给你们送业绩来了!”
“请二位速速归位,缉拿恶鬼!”
刹那间,谢青灵身后的槐树树冠,无风自动。
地上低矮的小草忽的往一边倒去,无风却弯腰。
有什么存在,降临了。
谢青灵看不见他们,却能感受到,红嫁衣缠绕在她脖子和脚踝处的头发正在害怕得颤抖,害怕得想要逃跑。
很快,红嫁衣一声高亢尖锐的凄惨叫声响起,似乎正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和折磨。谢青灵忙用手捂住耳朵,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叫声。
它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往后狠狠拽开,那双绣花鞋拖拽到地面上,本来借助阴气已经凝实不少的身体,忽然像一阵气体一样,变得轻灵飘忽起来。
谢青灵能隐约看到,红嫁衣的脖子上,被套上了枷锁。
红嫁衣凄凉的叫声仍然响彻四周。
谢青灵用她的耳朵,“围观”了这一场迟来的审判和追捕。
【赏善罚恶,神官缺位。金枷银锁不知往何处去找断生死往轮回的判官,又不能放任红嫁衣继续为祸尘世间。嫉恶如仇的金枷银锁,决定代罚恶司来行使一场关于红嫁衣的审判。】
【家有窈窕女,二十岁出嫁。红白撞煞气,命丧送亲途。冤魂索路人,见之则必死。忘川独徘徊,逍遥八十载。】
【金枷银锁宣判了红嫁衣的死亡,祂们用抽魂鞭,结束了红嫁衣这可悲可恨的鬼生。】
耳边,红嫁衣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
谢青灵试着把手拿下来。
她周围的世界,恢复了安静。
没有了那令人感觉回到隆冬腊月的寒冷,也没有了那附骨之蛆般阴冷的凝视,体内的阴气散开,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谢青灵感觉自己回到了阳间。
结束了。
再恶的鬼,来到金枷银锁面前,也不过就是个蹦哒的小弱鸡。
缉拿恶鬼,这两位是专业的。
从出手到消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只不过,谢青灵的脚上还是刺痛,眼前还是一片血红。
红嫁衣虽然死了,但危机好像没有彻底解除。
它给谢青灵下的诅咒还在。
虽然红嫁衣无法再来收割谢青灵的生命,但脚上的三寸金莲,和头上的红盖头,依旧在妨碍谢青灵正常的行走和视线。
得想个办法,把这两样破东西给拿下来才行。
此时,谢青灵的耳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通讯功能。当她想要点亮耳机,向部门的其他成员求助时,眼前的视野忽然一花,片刻之后,视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就连脚上一直让谢青灵很困扰的三寸金莲,也不再牢牢禁锢她的足尖。
诅咒,好像去掉了?
谢青灵一怔,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在鬼怪死亡之后,它们之前设下的手段,也就失效了?
【金枷银锁结束了审判恶鬼的工作,祂们收起了抽魂鞭,把目光投向了你。热心的过路人,祂们依旧记得你,为了感谢你为祂们指明路途,二位将军决定,帮你一把。】
【金将军伸出手,替你掀去了红盖头。银将军弯下腰,替你脱去了三寸金莲绣花鞋。祂们将属于红嫁衣的物品摆放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任意决定它们的去留。】
视线中,出现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鸳鸯戏水红盖头。
一旁,还有一双垂着金黄色流苏的三寸金莲绣花鞋。
这是属于她的战利品了。
谢青灵拾取红盖头和绣花鞋。
【红嫁衣的两样东西,有了金枷银锁的加持后,已变得与往日大不相同。】
【步步生莲,摇曳生姿。这双由母亲亲手制作而成的三寸金莲绣花鞋,凝结了深沉的母爱和期盼,只是,对于穿戴者来说,这双鞋代表的,则是恐怖的诅咒。只要穿上它,就会被夺取行动的能力,变成一株只能站在原地被人观赏的花。】
【鸳鸯戏水,百年好合。由红嫁衣亲手绣制而成的红盖头,上面绣满它对未来生活的盼望与憧憬。只是这一方红艳的盖头,隔绝了它的视线,蒙住了漆黑的眼睛。戴上它,就会被夺取视线,陷入黑暗之中。如果没有一位好心的新郎掀开这顶盖头,那么佩戴者将永久陷入黑暗。】
是两件带有负面效果的诅咒物品呢。
听上去使用效果很不错。
一旦在对战中被夺取行动能力和视线,基本上也就和俎上肉也差不多了。
谢青灵开心地将这两样物品包起来,挂在腰间上。
“金将军,银将军,今晚多谢二位了。”谢青灵对着空无一人的槐树下说。
和空气交谈完毕的谢青灵决定离开这里。
此时,已经到了凌晨,天很晚,谢青灵也很累了。
想要从这里步行回去,显然是不客观的,哪怕是用疾行鬼来赶路,也不足以让她横跨这么远的距离,从这里回到办公处。
于是谢青灵决定向部门其他成员求助。
点亮耳机,通话立即接通,部门里所有成员都在,很明显在谢青灵没有加入群聊之前,他们好像正在开会。
听到谢青灵加入的声音响起,耳机里寂静了片刻,随后凌放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谢青灵?!你他妈还活着吗?!!”
“……还活着。我在城隍庙庙里。”从没听过凌放这么暴躁的声音,谢青灵小声道,“红嫁衣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大功臣呢。”
小心翼翼,但是不怂。
总不至于这个时候,痛骂她……吧?
“好,很好。”凌放的声音听起来,既有如释重负的欣慰,也有咬牙切齿,情感相当之复杂,情绪十分之杂陈,“你们所有人,去把她给我带回来。”
“现在,立刻马上,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耳机里整整齐齐一片收到。
但等了一会儿,代星宇忽然说道:“可是部长,你怎么办?你人呢?”
对哦,凌放带着谢青灵出去之后,人也不见了。
凌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余来天桥找我。”
话音一落,他又补充:“就你一个人就行。”
余威应道:“收到。”
掐掉通话之后,凌放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肾脏都被蹂|躏过一通,简而言之,就是急火攻心,怒火中烧,快要气死了。
他拖着使用木鹰之后被诅咒的无法动弹的下半身,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想要离偶尔路过的车流更远一些。
而此时,凌放听见“叮”的一声响起,有人往他面前扔了两颗硬币。
“可怜见的。”路人说,“未来城好久没见过残疾的乞丐了。”
第50章
凌放想追上路人, 把硬币还回去,但现在“残疾”的他再着急,也只能在地上一点点挪动。
看上去更可怜了。
大半夜的, 路上没什么人, 但凡是经过的, 几乎都奉献出了自己一份爱心, 离开时,他们的脸上纷纷挂上日行一善的满足笑容。
凌放脸都黑了。
余威赶到天桥的时候,就看见凌放趴在地上, 守着一小堆硬币和纸币, 一动不动,怔怔出神。
“部长, 在想什么?”
余威走过去,凌放回过神来,神色晦涩不明地说:“没什么,在想怎么处置谢青灵。”
余威点头:“这丫头确实太胡来了。”
但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觉得,年轻人像她这样, 敢想敢干,敢闯敢拼,也算不错, 有锐气有活力,常出险招,也常有奇效。”
“险招?奇效?”凌放冷冷一哼,“我只希望她别把自己玩死了。”
他眉头紧锁, 很认真地在思考接下来要怎样好好教育谢青灵一番。
虽然他年纪轻轻,但皱眉思考的样子看上去有一股远远超越年龄段的老成。
见他这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余威感慨地拍了怕他的肩:“熊孩子不好带,我很理解。”
凌放:“……”他是青年才俊,才不是老妈子。
至于谢青灵,熊孩子都比她好带!
“别贫了,快带我回去。”凌放看着高悬空中的月亮,喃喃说道,“我们应该能赶在谢青灵回来之前,回到办公处。”
而他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用来考虑,到底要怎么处罚她。
凌放想着想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余威将四肢僵硬的凌放抬起来,背在身上。
看到凌放往他身前垂下的手里抓着一手心的钱,余威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部长,这是什么?”
凌放:“……”
他闷声道:“给部门赚了点外快。”
-
皓月当空的夜晚,郊外忽然下起雨来。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不过顷刻间,雨水倾盆而下。
这雨来得猝不及防,透着一丝丝不合理,谢青灵毫无准备,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种天气,留在老槐树这里显然不太安全,谢青灵便只能淋着雨,徒步走回到那条荒凉的街道上。
如果在附近还能有什么正在营业的小旅馆之类的,能让她订个钟点房,就再好不过了。
叶安然他们从城区来到这里,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加上突发的下雨天气,让路况变得更加不好走,这个时间可能还会变得更加延长一些。
在这个时间段内,她只能淋着雨等着叶安然他们的到来,好像有点惨。
谢青灵觉得,她现在可能需要一个热水澡,洗涮掉一身的冰冷与疲惫。
哪怕是灵者,也没有脱离肉体凡胎的范畴,也害怕感冒发烧。
何况,和红嫁衣对峙之后,她的身体内,总有一股阴气盘旋不去,谢青灵总觉得,她非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不可。
走了大概十分钟,谢青灵终于回到了那条荒凉的街道上。
让她失望的是,附近没有一家能够24h营业的宾馆或是酒店。
因为要拆迁的消息,附近的店铺提前搬走了不少,这条街变得更加荒凉了。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
此时的谢青灵已经被淋了个透彻,紧贴着衣服的皮肤被冻起一粒粒小鸡皮疙瘩。
刚刚在生死一线上挣扎,此刻又冷又饿的谢青灵忽然觉得,一个月只有五万的底薪是不是有点少了。
回去能找部长提薪吗?
正胡思乱想间,谢青灵找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她倚靠着墙壁,蹲在地上,安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谢青灵还没等到她的同伴,就先等来了一道意料之外的目光。
“女娃娃,你怎么又来了?”斜对面街道的二层小窗户,一直亮着灯,窗户被从里面推开,从窗户处探出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
她一连看了谢青灵两眼,才朝这边喊了两声。
谢青灵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原来,她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之前光临两次的粉店。
老奶奶记性和眼神是真的好,不过两次,就把她的脸牢牢记住,隔着这么厚重的雨帘,依旧能一眼认出她来。
谢青灵扯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说:“我……我等我朋友接我回去。”
声音断断续续,很快消散在雨声中,也不知道对面的老奶奶听见了没有。
不多时,对面屋子里灯火大亮,橘黄色的灯光亮在幽暗的雨夜里,隔着冰冷的雨雾看过去,灯影憧憧。
老奶奶撑着一把雨伞,从门里走出来,她急匆匆来到谢青灵面前,将谢青灵一道罩入伞下,低头看她:“看这可怜的,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淋雨呢?”
谢青灵小声道:“我丢了一样东西,过来找找,结果把时间给忘了。一会儿我的朋友就过来接我回去。”
老奶奶听完,满脸的责怪:“女娃娃大半夜不要在外面晃荡,不安全。”
“冻坏了吧?跟婆婆进来。”
犹豫片刻,谢青灵跟着她走进房间。
老奶奶只有一个人住,房间不大,但看上去很温馨舒适。
一进屋,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洗衣粉味道。
“来,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老奶奶扔给谢青灵一条干净的毛巾,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年轻女孩未曾穿过的贴身衣物和一件长款的深蓝色小雏菊旗袍,她低头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温柔平和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对过往时光的眷恋,“这是婆婆年轻时穿的衣服,老婆子如今也穿不了这么新鲜的样式了,小娃娃,我和你有缘,这就送给你了,你快去给自己冲个热水澡,然后换上。”
此时,谢青灵迫切想要洗个热水澡的愿望,实现了。
谢青灵十分感激:“谢谢婆婆,等我之后有空,会回来谢谢你的。”
老奶奶摆摆手,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并没有太将谢青灵的诺言放在心上,她只是将她赶进了浴室里,让她赶紧把一身的寒气洗掉。
谢青灵没敢洗太久,大概只花了十分钟左右,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等再出来时,她浑身清爽,冰冷的皮肤被温热的水滋润过后,透出一股红润,不再是方才被风吹雨打的凄白。
老婆婆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穿着修身旗袍的谢青灵几眼,满眼的惊艳与满意:“不错,真不错,有几分婆婆当年的风姿。”
谢青灵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她把湿透的衣服叠好,打算一会儿带回去。
至于红盖头和绣花鞋……用手摸摸,还是干燥的,一丝潮意都没有。
不得不说,红嫁衣出品的东西,质量真是相当好啊!
谢青灵正摆弄的时候,肚子忽然饿了。
她的身后飘来一股浓郁的肉香。
一回头,只见老奶奶正端着一碗馄炖朝她走过来。
骨头熬制而成的浓白高汤上,漂浮着几片烫开的紫菜叶片和虾皮,氤氲着热气,透过半透明的薄薄的皮,粉白的馄饨显露里面鲜嫩劲弹的肉馅。
闻一闻,肉汤的香气瞬间祭奠了五脏六腑,谢青灵的肚子瞬间咕噜咕噜响起来。
老奶奶说:“看你又饿又累,婆婆给你下一晚馄饨吃。这可是我亲手包的,店里不卖,只有我孙女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才会给她包一包,你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让那丫头不回来,我偷偷把她的馄饨煮给你吃了。”
或许是这刚刚出炉的馄饨太烫人,也或许是这缭绕的烟火熏眼睛,面对厉鬼眼皮也不眨一下的谢青灵,此时鼻头微微酸涩。
她双手接过碗,低声道:“谢谢婆婆。”
一口一个馄饨,由鲜肉泥和虾仁搅拌而成的肉馅,在唇舌间晕开浓郁的荤香。
谢青灵鲜得几乎要吞下舌头,说:“真好吃,谢谢婆婆!我有空会多来你店里吃饭的!”
“不带朋友过来?”
“带带带!”
老奶奶笑得很开心,忽然眼睛一瞥,隐约瞧见谢青灵脖子上的一抹红痕,她用力看了两眼,皱眉问道:“你脖子怎么回事?怎么弄伤了?”
“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谢青灵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老奶奶紧紧皱起眉头,“什么工作这么危险?你这大半夜在外面不会是在上班吧?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坐办公室的工作吧,轻松,可别要钱不要命啊。”
她翻箱倒柜找起了药膏,谢青灵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说道:“我刚刚也在想,我这份工作好像压力太大了,但现在感觉,很值得。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而我比较合适。”
“而且,不是这份工作的话,我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馄饨。”谢青灵抓紧时间,一口一个,吸溜吸溜。
老奶奶摇摇头,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谢青灵没有听清。
老奶奶只找到了一盒创口贴,递给谢青灵,让她贴上,看着谢青灵狼吞虎咽的样子,老奶奶一晃神,仿佛看到了自己孙女坐在那儿。
她忍不住满腹的唠叨:“你说说,你这丫头也是,这么晚了,还敢在街上晃荡。你也不怕有脏东西,哎,你们年轻人,就是胆子大。”
“怕,当然怕。”谢青灵笑。
不是怕鬼,是怕鬼作乱。
又过了一会儿,街道外,传来机车引擎轰隆隆的低鸣声,而谢青灵刚好在厨房刷完她刚刚用过的碗筷。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了倚在机车旁等她的沈怀州,回头对老奶奶说:“婆婆,我朋友来接我了,今晚,打扰您了。”
“哎,那你……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谢青灵点点头,拿走湿漉漉的衣服,对老奶奶点头示意,然后就走进雨夜中。
沈怀州的机车停在路边,谢青灵一出现,他的目光忍不住往谢青灵的旗袍上多逗留了一眼,然后就给她扔过来一件黑色的雨衣,言简意赅道:“上车。”
机车很快开了起来,一路疾驰而过,到后面,雨逐渐小了,但天却陡然变得更冷了些。
谢青灵狠狠打了个喷嚏,脑袋有点昏沉,鼻头酸涩的感觉也更重了,喉咙还有些发毛。
沈怀州说:“没想到半路会下起雨,不然应该开车来接你的。”
谢青灵揉揉鼻子说:“还行吧,我又没那么娇弱,节省时间才是最重要的——阿嚏——”
坐在前头的沈怀州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顿了一会儿,他说:“病了也挺好的。”
“为——为什么……阿嚏——”
“和部长卖卖可怜,说不定就不用写检讨了。”
谢青灵:“……”
此时此刻,她预感到事情微微有些不妙。
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第51章
顶着冷雨, 谢青灵一行人从郊区回到了办公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夜深人静,唯有雨声不停。
停了车, 谢青灵和沈怀州走进办公处。
乍然一来到温暖的室内, 被刺激的谢青灵又打了个喷嚏——她好像, 真的要感冒了。
她的身子骨向来强壮,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这种脑子有点晕乎,四肢发软的感觉,让谢青灵感觉像踩在云端一样。
有些迷糊的跟在沈怀州的身后, 走进一楼大厅里。
此时的一楼大厅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早就在大厅处等候的余威和凌放两人, 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门口。
沈怀州、谢青灵、叶安然、代星宇相继出现。
他们把谢青灵接回来了。
“谢——青——灵——”凌放咬牙切齿地叫了她的名字。
一个激灵,谢青灵本来晕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听听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语调,听听这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她的情绪,不用看也知道,凌放现在脸一定很黑吧?
谢青灵眼珠一转, 犹豫了一会儿,眼睛一闭,身体柔柔地倒向沈怀州的方向——这招还是沈怀州教的, 他应该能明白她想干什么的,对吧?
事实证明,沈怀州比想象中的靠谱许多。
在众人被谢青灵的动作弄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沈怀州立即揽住谢青灵的肩膀,一只手贴了贴她的额头, 对凌放报告道:“部长,谢青灵烧得很厉害,快要晕过去了。”
凌放一阵沉默。
谢青灵立即柔弱地咳嗽了两声,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捂着胸口,十分费力地喘气,也不说话。
“部长,今天太晚了,大家也都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余威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叶安然,给她看看病。”凌放叹口气,“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早上八点,开个会,都别迟到了。”
于是,在叶安然的护送下,谢青灵一脸柔弱的从凌放眼皮子底下缓慢走过,又一脸柔弱的走上了二楼206房间。
进了屋,叶安然才用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原来你真的病了啊。”
谢青灵:“……”
所以她的演技有这么虚假这么浮夸吗?
都以为她是装的是吗?
好吧,病了确实不假,但刚才虚弱得一批的状态,确实是装的。
叶安然道:“你先吃颗退烧药吧。我的治疗术,对付不了这种内伤,只能吃药等自己康复了,你放心,我会跟部长说你病得很重的。”
谢青灵道:“谢谢你呀,安然前辈。”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哑了。
“别,先别谢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这检讨肯定躲不过去。”叶安然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觉得,你明天检讨可能要翻倍,到时候别扯上我,我可不想陪你写检讨。”
说着,叶安然发现谢青灵脖子上的伤痕,刚想帮她治疗,想了想,还是先留着吧。
万一部长没看见呢,明天再说。
“好吧。”谢青灵点点头,然后乖乖躺到了床上。
等安置好了谢青灵之后,叶安然也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因为今天太晚了,所以部门所有人都选择直接留在办公处休息,没有离开。
听着门外众人窸窸窣窣,偶尔走动的动静,谢青灵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
虽然灵者也会生病,但灵者的身体素质确实极好。
吃了一颗退烧药,睡了一觉的谢青灵,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照了照镜子,谢青灵感觉她的脸色红润得有些不像话,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装柔弱,可能会有挨揍的危险。
没等谢青灵犹豫多久,时间很快就要来到了八点。
就要开会了。
谢青灵扣下镜子,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能不写检讨,就不写检讨。
当谢青灵走下二楼楼梯的转角,还没出现在一楼大厅时,就听见叶安然和凌放争辩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真的部长,我昨晚给她看过了,她病得可重了!我估计是和红嫁衣对战的时候,阴气入体,加上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她扛不住,所以才病倒的。”
“说起来,虽然她比较蛮干,但是要论业绩的话,她现在应该是我们部门的top1吧?我觉得,这次要罚一个生病的业绩王牌,不太好。”
“哦?”凌放听到了脚步声,看向了楼梯处,看见了谢青灵不经意露出的那张脸,声音拖得老长,“是吗?病得很重吗?快要起不来床吗?”
叶安然疯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