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川靠在床头,不动声色地抬起手,从苏婷脖颈后方空隙钻过去,将她揽在怀里问:“在看什么?”
“读者寄来的信啊。”
苏婷正好看完,放下信扭头对贺东川说:“你知道吗?这个读者是留城青年,他初中毕业后没有顺应政策下乡,街道没有工作安排,家里又没关系,所以他这两年一直没有工作。在看了我的故事后,他受到鼓舞,打算去支援边疆了。”
说着这苏婷皱了皱眉。
贺东川问:“怎么了?”
苏婷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援疆对他来说算不算好事。”
如果她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她可能会和大多数知识青年一样,认为支援边疆是正确的决定。
但她出生于九十年代,接受过信息爆炸的洗礼,她很清楚这年代下乡的绝大多数人,下乡后都默默无为。
一下乡就大展拳脚,带着老百姓们走向共同富裕这种事可能存在,但这世上总是平凡人更多,苏婷不知道对这个读者而言,援疆是否是好事。
贺东川问:“他这两年没有工作,每天在干什么?”
苏婷被问得一愣,拿起信快速浏览一遍:“应该什么都没有干,他说自己很喜欢看连环画,时间都是在书店或者小人书摊消磨的。”
“这就是了,虽然街道没有给安排工作,家里也没有关系,但如果他有想法,接点手工活,或者找地方打零工,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稀里糊涂。”
正式工作的确不好找,但很多国营厂会将一些零散的手工活外包出去,还有些单位会招临时工,不过就算是临时工,好工作也有一大堆人抢,留下的都是比较辛苦的工作。
他一个年轻人,好手好脚的能在街上晃荡两年,不是怕吃苦,就是没这个心,不然去街道问一问,总能找到挣钱的办法,
在贺东川看来,如果他今天没有幡然醒悟,继续这种到处晃荡的生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倒不如去条件艰苦的地方接受生活的毒打,如果他能熬过去,清醒过来,哪怕现在处境艰难,未来日子也不会太差。如果熬不过去,那不管他在老家还是边疆,结果都一样。
听完贺东川的话,苏婷若有所思问:“你觉得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贺东川说:“是好事,但结果未必会好。”
“如果结果不好呢?”
“如果结果不好,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十七八岁不是小孩子,他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苏婷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网络上的论调洗脑了。
在五十年后,二三十岁的明星犯了错,都会有粉丝辩解说他们只是个孩子。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槽多无口,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这年代的人的确更成熟。
论心理年龄,她其实比贺东川要大两岁,在工作上她早已能独当一面,但脱离工作环境回到家,她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在五十年后,像她这样的人并不少。
苏婷觉得造成这样的景象,有两个原因,一是受教育程度比较高,很多人上完大学都二十二三了,进入社会晚,思想成熟得也比较晚。
二是结婚生子比较晚,苏婷一直觉得结婚生子能催熟思想。
她认识的人中,有些结婚前感觉还是个孩子,以至于当她听说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时很不敢相信,他们自己都是孩子,怎么能照顾另一个孩子呢?
可等她再见到已为人父/人母的朋友,往往会发现他们成熟了很多,已经有了为人父母的模样。
而很多没有结婚的人,哪怕已经过了三十岁,她仍会从他们身上发现孩子气的一面,而他们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小。
在这种思想下,当苏婷看到这封信,不免担心对面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看到她的故事后,一时上头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贺东川说:“你只是个创作者,你的工作是画出好看的故事,而不是为每一个读者的人生负责,那么做的结果,只可能是你给自己的脖子上了一层层枷锁。”
苏婷觉得,贺东川的话代表着另一种理论。
很多人觉得创作者应该是感性的,知道众生疾苦,才能写出生活百态。但他似乎觉得创作者应该理性,不说教,不劝告,写自己的故事就好。
两种理论都有道理,也都有弊端,前者容易抑郁,后者缺少情感,其中的度还得她自己把握。
最终,苏婷听从贺东川的劝解,决定不再忧虑这位名叫张亚平的读者的未来,不过她想,或许她可以写一封信让出版社转寄给他。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她也懒得爬起来去找纸笔,所以回信这事明天再说吧。
苏婷将信件放到梳妆台上,没有再拿起第二封信,贺东川见了问:“不看了?”
“不看了,睡觉。”苏婷翻过身,面向贺东川侧躺下来。
贺东川应了声,抬手拉灭电灯,但被苏婷脖颈压在下面的手却没有收回来,甚至有往下的趋势。
当苏婷确定贺东川图谋不轨,赶忙按住他不老实的左手:“不行。”
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贺东川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问:“你生理期来了?”
虽然苏婷来姨妈没什么特别反应,但时间并不准,也不是不准,只是有人上次来到这次来,中间正好间隔三十天,而有些人可能是二十七天,或者三十三天。
苏婷的间隔是三十三天,所以每次来都会往后推几天,她前世也是这样,所以她并没有特意记生理期的习惯,都是想起来了备好卫生棉,运气好的时候提前垫上,运气不好就会弄脏内裤。
这习惯延续到了这辈子,所以她才会在今天早上聊天时,惊觉自己生理期推迟了好几天。
苏婷自己算不清,贺东川更没摸清楚规律,毕竟从他们同房到现在,她才经历了两次生理期,所以也不确定时间。
直到此时被苏婷拒绝,在心里一算,才发现好像是到生理期了。
“没有。”苏婷摇头说。
“怎么还没来?你上个月是哪天来的?”贺东川边问边回忆,“我记得前一天我轮值,第二天晚上回来,你就说生理期到了,是二十一号?”
苏婷记得还没他清楚,不确定道:“可能是那天。”
如果她上个月是二十一号来的,那这个月应该是二十四、二十五号来,好像也没推迟几天?
“你五月份好像是十八、九来的。”也就是说,苏婷在上个月的基础上,又推迟了两三天。
除了年少时期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贺东川没有长期和女人相处的经历,因此他对生理期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如果那个没有准时来,很可能是怀孕。
因此上个月发现苏婷生理期没有准时来,他瞎高兴了一天,跟苏婷说开才知道原来每个人来生理期的时间间隔都不一样,还有很不稳定的,可能一两个月才来一次,这种需要调理身体,而不是怀孕了。
所以得知苏婷生理期比之前又推迟了几天,贺东川没往怀孕上面想,面带忧虑道:“要不我明天请假,后天跟你去市医院看看。”
而苏婷以为自己暗示得已经很明显,贺东川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轻声嘀咕:“现在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吧。”
“那再等几天,周日去?”贺东川问。
苏婷还没发现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只顺着贺东川问的思考起来。
她生理期一般是七天,上个月二十一号来,那就应该是二十七号走,到今天正好一个月。她记得以前同事怀孕,基本都是一个半月左右才去医院查。
这时候的医疗水平不如五十年后,苏婷说:“再等半个月吧。”
苏婷觉得,要是现在火急火燎跑去医院,查出来只是正常的生理期推迟就很尴尬了。还是再等等,一个半月再去查,就算不能确定,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贺东川皱眉:“为什么拖这么久?”他觉得身体不适就应该早点去看。
苏婷莫名其妙,抬头瞥他一眼:“到时候才查得准啊。”
“还分时候?”
“当然分啊,而且,说不定过几天我生理期就来了。”
贺东川问:“你每次来都往后推迟,而且时间越来越久,没有问题?”
“我不是每次来都往后推迟,我周期差不多是三十三天,这是正常的,在这个基础上,偶尔往后推迟一周,也是正常情况。如果隔三差五这样往后推迟,那才是有问题。”
别看苏婷现在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背后藏着的是她长达十余年的心酸就医史。
生理期这件事,来早了愁,来晚了也愁,不来愁上加愁,量大的时候愁,量少的时候也愁,这一愁,就想去医院找医生,简直了!
更不用说苏婷这种每次来都不准时,动不动去掉半条命的主。
医院跑多了,在贺东川这个一问三不懂的人面前,她也能充当半个专家了。
贺东川明白了,摸摸苏婷的肚子说:“那我们再看看。”
苏婷:“嗯。”
这两个鸡同鸭讲的人也算是达成一致了……吧?
……
第二天起床后,苏婷给张亚平写了封信,内容不长,只简单祝贺了下他找到目标,希望他到边疆后能不忘初心,实现心中理想。
写完套话,苏婷捏着笔杆犹豫良久,还是决定添上一段话,让他到了边疆后不要忘记思考学习,高考虽然停了,但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虽然贺东川说不要背负别人的命运,但张亚平毕竟是她的第一批读者,还因为她的故事做出了影响一生的决定。
其实,如果她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不知道未来的变化,她可能不会做什么,毕竟连她自己,都拿不准未来的命运。
但她是从五十年后穿来的,她知道未来几十年的发展。
在这个年代很多人看来,下乡并不一定是坏事,只是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可她知道留在城里,会比下乡更容易。
虽然过几年知青就能陆续返城,但想回来有诸多限制,政策下发是七八年,可很多人到八十年代后才能真正地回到城里。
她没办法冷漠地看着这个孩子走向充满泥泞的人生,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
她想帮他。
但下乡已经成定局,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高考会恢复,所以她只能劝他到边疆后努力学习,这样如果他有心,高考恢复后他考上大学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当然,这只是苏婷的一厢情愿,他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喜不喜欢学习,她都不知道。
可能他看过信后就将其扔到了一遍,也可能他看完后努力了一阵子,但最终被生活打倒,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大限度,以后他过得好,她会为他开心,他过得不好,她也不会觉得这是她的问题。
就像贺东川说的,他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除了张亚平,苏婷还挑拣着回了几个读者,而这几个读者,都是目前生活中遇到了困难的。
也是回完这几封信后,苏婷才发现,她明明是个画连环画的,怎么成了知心姐姐?
以及,看完的信该放到哪里?
因为客厅还算宽敞,所以苏婷拆开蛇皮袋后,没有挪动那些信,只是要看的时候去拿几封,看完的则还原堆放在了梳妆台上。
才两天时间,梳妆台上就多了两摞跟镜面齐高的信,而那两蛇皮袋信才看了五分之一不到。
于是这天看完信,苏婷决定找个地方放信。
只是他们家地方不小,但能放信的地方真不多,毕竟是纸质书信,直接堆在床底下肯定不行,至少得用箱子装。
可他们家没有箱子,只有衣柜和斗柜是木头的。
斗柜不用说,被她装吃的喝的填满了。
主卧衣柜本来挺宽敞,她刚穿来那会,两个大柜子只有上层放了东西,小柜子也一样。但贺东川搬回来后,柜子迅速满了三分之二,再加上季节变化,春天盖的被子被收进衣柜,里面现在被塞得严严实实。
看来看去,苏婷最终打上了次卧衣柜的主意。
次卧衣柜虽然比主卧小,是双开门的,但东西也少,只贺焱四季的衣服,厚被子都被贺东川用蛇皮袋装着放到了衣柜顶部。
这就是小衣柜的好处了,像主卧因为衣柜大,柜顶离天花板太近,塞不下被子。
因为东西少,次卧衣柜的下层基本被空了下来。
打定主意后,苏婷就跟贺焱说了这件事,他无所谓柜子里面放什么东西,所以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答应之后,贺焱提出了个问题:“如果我房间的柜子也装不下了怎么办?”
苏婷笑着说:“总共才两蛇皮袋信,怎么可能装不下?”
“那如果以后还有人给妈妈你寄信呢?”
“应该不会吧?”
《出桃花村》都连载完了,苏婷觉得以后给她写信的人会越来越少。
不对,她要出版了,等连环画上市,可能会有新读者流入,到时候会有新人给她写信,再来一蛇皮袋信也不是没可能。
苏婷想了想说:“那我就只能跟你爸爸商量,买个柜子装信了。”
“如果柜子都装不下呢?”
“那买房子装。”
苏婷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她以前看过一个科普,说某知名儿童畅销书作家,因为收到的读者来信太多,所以在首都买了不少房子放信。后来首都房价迎来爆发式增长,作家本人也因此成了亿万富翁。
当时看完科普,苏婷要羡慕哭了。
但此时此刻,苏婷发现自己不用羡慕大佬了。
如果她能到需要房子放读者来信的程度,以八十年代的房价,她在首都多买几套房应该也不会是难事。
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家伙,苏婷发散思维想,
或许,在她成为大佬后妈前,她能让龙傲天成为房二代?


第36章 爱
知道苏婷生理期推迟后, 贺东川这几天睡觉非常老实,只是多了每日一问:“今天你生理期来了吗?”
听苏婷说没来,他的表情就会很忧虑。
头两次苏婷没多想, 但次数多了后她觉得不对啊, 没来就意味着怀孕几率大幅度增加,你担心什么?
因为之前贺东川误以为苏婷怀孕, 一个人在营里乐呵了一整天,回来后还差点闹笑话, 所以她没往他不想要孩子上面去想, 而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误会了。
这天晚上,贺东川例行询问苏婷生理期来没,苏婷也例行回答没有,并在看到他眉头紧皱时,明知故问:“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孩子?”贺东川面露惊愕, “什么孩子?”
苏婷不说话,只侧躺在床上看着他。
贺东川只是进入了思维误区, 脑袋并不傻,在听苏婷提到孩子后,很快想到她生理期迟迟不来,可能是因为怀孕,而非像他想的那样,身体出现了问题。
想明白后,喜悦渐渐浮上贺东川原本紧绷的眉眼,他不自觉向苏婷倾身:“你怀孕了?”
问完身体后退, 弯腰将耳朵向苏婷肚子贴去。
聪明人做傻事总是格外让人乐呵, 苏婷现在就是这样, 她因为贺东川傻乎乎的动作笑出了声:“现在哪有动静, 我听人说怀孕四五个月宝宝才会动,我现在才一个月零几天,而且,现在时间短,还不能确定是怀了,说不定只是单纯的生理期推迟。”
经过苏婷的科普,贺东川知道自己是做了傻事,但他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将媳妇揽在怀里问:“是只能半个月后去查?”
苏婷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不一定能查出来,可能需要再久一点。”
猜到自己可能怀孕后,苏婷问过余小芳和陈少梅,想从她们那吸取点经验,但问过后她发现自己多想了。
和五十年后定期产检,去医院生孩子已经是常识不同,这年代很多人根本没这概念,生理期推迟了?再等等,等有了孕期反应,或者肚子大起来,就能确定是怀孕了。
不仅农村,连城市里大多数人,从怀孕到生产,从一胎到二胎三胎,都没进过医院的大门。
而余小芳和陈少梅,正是“大多数”中的两个。
因此,当苏婷问她们怀孕多久能去医院查出来,她们的第一反应是,这还要去医院?等两个月不就知道了吗?
然后就开始八卦苏婷是不是有了。
问过她们后,苏婷绝了从军嫂们的经历中吸取经验的想法,还是月中去医院做检查时,直接问医生吧。
“十三号是星期几?”贺东川问完不等苏婷回答,就下床去了外面。
再回来时,他手上已经多了本日历,他将日期翻到十三号:“是周二,我到时候请一天假吧。”
“不用请假吧,玩几天去说不定测得还准一点,周日是几号?”
“十八。”
“就那天去吧。”苏婷希望一次能出结果,也免得多跑,抬头见贺东川还在沉思,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说,“做检查说不定得空腹,一早上都不能吃东西,万一去早了查不准,还得再去第二次,多折腾啊。”
听她这么说,贺东川才道:“那就十八号吧。”
……
知道苏婷可能是怀孕了以前,贺东川因为担心,每天都盼着她生理期能早点来。知道她可能怀孕后,贺东川没那么担心了,开始数着日历过日子,一天要问别人三遍今天几号。
石成不堪其扰,在他又一次问日期时问:“你是不是到年纪了?”
“嗯?”
“你一天问三遍日期,难道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忘性大,记不住日子吗?”石成摊手说。
贺东川沉默片刻,提醒说:“我记得你比我大两岁。”
如果他是年纪大了,那石成是什么?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吗?
唉,就不该跟他讨论年龄。
石成无奈问:“那你说说,你最近是怎么了?什么日子对你这么重要?”
“十八号我和小苏要去医院。”贺东川语气平淡,但不自觉翘起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得意。
然而石成没有看出他的得意,不但没有被炫到,还关心问:“去医院?你们谁生病了?生了什么病?”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贺东川不高兴问。
石成心想去医院能有什么好事?没好气问:“没生病你去医院干嘛?没事找事?”
“……我媳妇可能怀孕了。”
石成面露惊喜:“怀孕?真的?”
“还不确定,得去医院查了才知道。”
“那你们早点去查啊,干嘛非得等到十八号?”
贺东川说:“这不是时间短嘛,去医院查了可能也不准,要等一个半月后再去查。”
“这样吗?”石成一脸怀疑问。
贺东川嫌弃道:“你跟你媳妇不都有三个孩子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他本来还想问问石成,媳妇怀孕后有哪些注意事项来着。
石成被说得一脸惭愧:“我们是有三个孩子,可她怀孕生娃的时候我都不在家,知道消息的时候,我媳妇肚子都大起来了。”
贺东川了然,他知道周媛怀上贺焱的消息时,她肚子虽然没有大起来,但已经去医院做了检查,当时也已经两个月了。
因为这,他虽然有了贺焱,但对女人怀孕的过程了解并不多。如果不是前两天听苏婷说起,他现在可能也是一问三不知。
确定石成什么都不知道,贺东川也不打算问其他人了,问了可能也白问,还是十八号去问医生吧。
虽然说好了十八号去做检查,但因为要寄出版合同,周日贺东川还是去了趟市里。
他没让苏婷跟着去,去市里虽然不远,但这一路又是船又是车,太颠簸了,她很有可能是孕妇,得小心点。
而苏婷虽然觉得他小心得很没有必要,之前去市里拿读者来信,她就又坐船又坐车了,而且那天晚上他们还闹得有点过火,要是有反应,她早就该有了,哪能等到现在。
事实上直到现在,苏婷都没什么怀孕的实感。
虽然她知道,孕吐反应因人而异,但她这也太平静了,要不是生理期迟迟不来,她肯定不会往怀孕上面想。
不过话说回来,怀孕可不就是看生理期吗,如果生理期来了,她现在也不用烦恼这个问题了。
总之,苏婷到最后也没争过贺东川,周日继续在家躺平。
……
有句老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就到。
前天晚上商量谁去寄信的时候,苏婷还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反应,第二天早上吃饭时闻到牛奶的味道,她突然发出一声干呕。
杯子一放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跑到浴室呕吐起来。
只是她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昨晚吃的又已经消化,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存货,吐了半天呕出来的只有牛奶和清水。
贺东川跟着进了浴室,蹲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好了点,起身将她洗脸的毛巾递过去:“胃不舒服?”
“有一点。”苏婷擦干净嘴巴说。
贺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浴室门口焦急问:“妈妈你胃怎么了?”
苏婷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有点犯恶心,很快就会好了。”
“哦。”贺焱松了口气。
再回到饭桌后,贺东川给苏婷倒了杯温开水,而她也将牛奶推到了他面前,他看到后直接拿起玻璃杯,仰头喝掉大半牛奶。
正在吃面条的贺焱看到,立刻叫唤起来:“妈妈!爸爸把你的牛奶喝掉了!”告状意味非常明显。
苏婷解释说:“是妈妈给爸爸喝的,妈妈胃不舒服,不能喝牛奶。”
贺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扭头看向老爸,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起来。
看着老爸将玻璃杯里的牛奶全部喝完,贺焱低头捂住嘴巴,也发出了一声干呕,然后跳下凳子,匆匆跑向浴室。
贺东川和苏婷连忙跟上去,就看到贺焱蹲在浴室地上,干呕着吐出两口口水,完了抬头说:“爸爸妈妈,我也胃不舒服。”
正要问他怎么了的贺东川沉默下来,递给他一条毛巾说:“擦擦嘴巴。”
“嗯嗯!”
贺焱用力点头,高兴地擦了擦嘴巴,回到饭桌上后,就把牛奶往爸爸面前推了推。
“怎么?”贺东川问。
“我胃不舒服啊,不能喝牛奶的!”贺焱理所当然地说,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如果到现在,苏婷和贺东川还看不出贺焱打的什么主意,那他们这二十多年白活了。
贺东川问:“你的胃真不舒服?”
“是啊是啊!”贺焱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表现得太高兴了,捂住肚子哎呦两声,“好疼啊。”眼巴巴地看着老爸,他怎么还不喝牛奶呢。
贺东川不但没喝牛奶,早饭都不吃了,对苏婷说:“那我带小焱去一趟卫生所。”
“去卫生所干什么?”
贺东川语气淡淡:“他不是胃疼吗?我带他去看看医生,最好能弄点药,让他多吃几天,免得后面一直疼。”
弄点药。
多吃几天。
正在偷笑的贺焱顿时傻了眼,重重地咽下口水:“我、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贺东川眯起眼睛:“你确定?”
“真的真的!”
“能喝牛奶了?”
“能的能的。”
为了让老爸相信自己真的好了,贺焱赶忙端起牛奶,仰头喝掉一大口,咽下去后张开嘴巴说:“看,我喝了牛奶,一点事都没有哦!”
贺东川:“没事就行,以后身体不舒服早点说,我带你去卫生所找医生看看。”
他才不想去卫生所看医生呢!
贺焱心里想着,嘴上却道:“知道啦!”
一杯牛奶喝完,贺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妈妈的胃也不舒服,她不用去卫生所看医生吗?”
“妈妈不去卫生所,去市里医院看。”
“医院会更厉害吗?”
“嗯。”
在贺焱看来,更厉害等于开的药会更多,看向苏婷的目光里顿时充满同情。
……
吃完早饭,贺东川就出门了。
看到爸爸出门,妈妈却留在了家里,贺焱疑惑问:“妈妈你不是要去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