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她也能彻底挺起腰杆了。
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段晓英唇角含着笑意入睡。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韩斌就给了她当头一棒,他边穿衣服边说起订牛奶的事:“今天你去一趟妇联,找姜干事把牛奶给订了,多订两瓶,你跟孩子们一起喝,都补补身体。”
听到这里,段晓英心里还是舒坦的,她知道韩斌疼孩子,没昨天那一出就算了,有了那一出,这牛奶肯定得订。
而且别的家庭订牛奶都是给孩子们喝的,他还能想到她呢。
段晓英躺在床上,看着他笑道:“那你看订一斤怎么样?我跟孩子们分着喝,看够不够,不够下个月再加。”
“你看着办。”韩斌扣好纽扣,将衣摆扎进裤子,再从床尾拿起皮带,边穿到裤腰上边说,“对了,那个王丽霞,你跟她玩归玩,正事上要拎得清,别总担心她不高兴,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像这订牛奶,多大点事啊,她要是能为这个跟你生疏,那你们这友谊也不怎么牢固,你说是不是?”
正事?
订牛奶算什么正事?不过他宝贝儿子闹了一通,他心里不高兴了,变着法子来点醒她而已。
亏她昨天晚上还以为他是真的看到了她的付出,对她心存愧疚,谁想到头来还是不如韩博文一通闹。
段晓英藏在薄被底下的手捏成拳头,面上却挤出笑容说:“好,我知道了。”
……
因为有了稿费,今天买菜时苏婷非常大方,从海产品供应站出来就去了肉铺。
她来得晚,肥肉五花肉已经卖空,这年头肥肉比瘦肉更畅销,排骨反而买的人少,毕竟一斤排骨也没二两肉,费钱费票还吃不过瘾。
平时苏婷也舍不得买,倒不是觉得贵,纯粹是票少,遭不住这么用。
但今天她心情好,看到排骨就想到糖醋小排,嘴巴特别馋,就把剩下两根排骨包圆了。
除了排骨,她还买了几只梭子蟹,一斤龙虾,以及一条一斤多的马友鱼,光是想想今晚这顿饭,她都馋得要流口水。
当然,现在不是流口水的时候,海鱼出海就死,得赶紧处理,否则肉质变了容易吃坏肚子。螃蟹龙虾也得用清水泡着,让它们吐吐泥沙。
只是刚进家属院大门,苏婷就被石桌旁坐着聊天的陈少梅和乔燕给叫住了。
看到她手上大包小包,不是海鲜就是排骨,陈少梅啧了声问:“怎么了?你发财了?”
苏婷心想她可不就是发财了吗,一百五十块呢!
说来心酸,一个多月前她月入过万都想辞职,现在月入一百五都能喜极而泣。
当然,八九十年代资产过万叫万元户,五十年后月入过万只能算是打工人,通货膨胀了,不能放到一起比较。
话说回来,财不外露是真理,苏婷没傻到在外面炫耀收入,只浅笑着说:“老家来信,有喜事,我心里高兴就多买了点荤菜。”
乔燕心想你高兴成这样,那得是大喜事吧,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压低声音说:“你听说了吗?”
在聊八卦这事上,苏婷很有经验,问:“什么?”
“昨晚韩家都人仰马翻了,你不知道?”陈少梅问。
苏婷的确不知道,因为之前的不痛快,他们两家虽然住得近,但平时基本不来往。昨晚她虽然听到了动静,但没当回事,操心他们不如多操心晚饭。
陈少梅也不是真心想探究苏婷知不知道这事,因此不等她回答就继续往下说了:“昨天晚上,韩博文离家出走了,你知道韩博文吧?韩营长大儿子。”
“离家出走?找到了吗?”
陈少梅说:“当然找到了,要是没找到,他们不得发动咱们所有人去找?”
苏婷一想也是,虽然她和段晓英关系不好,但真关系到孩子的安危,就算韩斌夫妻不来喊人,也会有人招呼他们去找人。
而昨晚虽然有动静,但动静真不大,她都不知道韩博文离家出走的事,否则怎么也要出去帮着找一找。
都在一个家属院里住着,私下可以关系不好不来往,但在孩子的安危面前,不能太计较那些是是非非。
这是三观问题。
苏婷说:“找到了就好。”
“是啊。”乔燕跟着点头,紧接着又问,“你就不好奇韩博文为什么离家出走?”
“为什么?”
“因为段晓英没订牛奶。”
苏婷愕然:“就为这么点小事?”
乔燕很不认可苏婷的话:“这怎么能算小事?你没听姜干事说啊,喝牛奶不但能长个,还能强身体健体,是好东西,我就给我们家孩子订了。”
陈少梅咳嗽一声说:“我也打算订。”
本来她想再看看,但经过昨晚那么一出,她觉得这牛奶估计真是好东西,不然韩家为什么闹得那么厉害?而且她都听说了,这次家属院里订牛奶的军嫂挺多,有三四十人呢!
既然那么多孩子有牛奶喝,那她孩子也不能少,不然到时候大家都长个,就她孩子个头蹿不起来,孩子得多难受啊!
苏婷则很无语,乔燕说的那些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还是她跟姜爱红说的呢。只是牛奶再对身体好,那它也不是神药,没订就不喝,不至于吧。
见苏婷不以为然,乔燕说:“你想啊,段晓英平时表现得多好啊,提起她来满家属院都是夸的,一等一的好后妈啊!可她要真疼孩子,这次她为什么不订牛奶?牛奶对孩子身体可是有好处的。”
陈少梅附和:“没错,如果她真疼孩子,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省钱,她既然舍不得钱,那对孩子的真心肯定也有限。”
苏婷提醒说:“你之前也没订。”
不等陈少梅说话,乔燕就开口了:“少梅是亲妈,跟段晓英怎么能一样。”
其实苏婷对段晓英是真没什么好感,她自己无私奉献自我感动就算了,舞到她面前指指点点,说她有病都是轻的。
但在这件事上,苏婷真觉得段晓英挺冤的,而且乔燕话里带有对后妈浓浓的偏见,她不得不提醒说:“我也是后妈。”
“可你订牛奶了啊。”陈少梅说。
苏婷问:“那我要是不订牛奶,就是不疼孩子?”
乔燕立刻说:“你对贺焱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疼孩子。”
其实她在家属院众军嫂眼里还真不是什么好后妈,特别是在搞清楚贺家做饭的人其实是贺东川后,她在军嫂中的口碑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当然,她本来也没什么好口碑。
在很多人眼里,她可以说是对照组,一个好后吗,一个坏后妈。
直到上次苏婷为贺焱出头,手持竹竿怒怼于红芝,她的风评才有好转,所以乔燕这话说得不算亏心。
虽然乔燕没有明说,但苏婷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直表现不佳的人偶然做了件好事就能被洗白,一直表现得很好的人突然犯了错误,以前所有的好都会被抹杀。
她不一定是前者,但段晓英一定是后者。
“我虽然不知道段晓英是不是真的疼孩子,但我觉得不能因为订牛奶这一件事,就认定她不好……”
说到这苏婷突然顿住,她为段晓英辩解什么,人都不一定领情,便摆手说:“算了,别人家的事,我还是不操心那么多了,我得回去了,这鱼再不腌就要变质了。”
陈少梅和乔燕随军这几年没少吃海鱼,知道这东西不经放,闻言便连忙说:“那你赶紧回去吧。”
跟两人分开后,苏婷慢悠悠往家里走。
说来也巧,她前脚跟人议论完段晓英,后脚就跟人碰上了。
其实平时两人也没少碰面,但不怎么打招呼,苏婷才懒得搭理她呢,但因为刚才的八卦,她往段晓英多看了两眼。
段晓英注意到后眼里掠过一丝难堪。
张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了于红芝。
上次被苏婷骂得狗血淋头后,不但于红芝被妇联找上门,旁敲侧击问她送回老家的三个女儿的情况,给她做实现工作,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重男轻女要不得”,她丈夫也被领导叫去谈话,问她挑拨其他家庭夫妻关系的事。
听说于红芝丈夫被领导谈话后,当天就带着她上贺家道歉了,之后夫妻俩吵了一架,在老家的三个闺女也要被接来部队了。
最终,段晓英垂眸避过苏婷的目光,和她擦肩而过。
……
红烧鱼、油爆虾、清蒸螃蟹、糖醋排骨,四道菜端上桌,贺焱整个人都要乐疯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妈妈,我们家发财了吗?”
话问得跟陈少梅一个样,但苏婷的回答有所不同:“是啊,发财了。”
“真的?”
苏婷问:“我骗你干嘛?”
贺焱想想也吃,啃着排骨问:“妈妈,那我们家都发财了,我可以要新玩具吗?”
“你想要什么玩具?”
贺焱以为苏婷答应了,立刻坐直身体说:“我想要弹弓。”
“弹弓?你要这干嘛?”
“打鸟啊,他们好多人都有弹弓,张小凯也有,就我没,他们去打鸟都不带我。”贺焱噘着嘴巴说。
其实他玩具挺多的,光玩具车就有好几辆,小的都是从首都带来的,最大的是上次苏婷和贺东川带他去市里买的。
苏婷平时还会给他零花钱,多的时候一两毛,少的时候一两分。
他手头松,拿到钱基本当天就能花完,大多用来买零食吃了,偶尔攒个两三毛,也会一次性买弹珠用掉。他玩弹珠总是输,这对他来说算是消耗品。
供销社卖的弹弓都是铁的,价格贵,一个要两块钱,到他手头的钱根本存不下来,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妈妈给他买。
苏婷当然不可能给他买,弹弓多危险啊,说是用来打鸟,真玩起来谁知道他们这些孩子往哪招呼。
打破别人家的瓦片都算好的,打到人就出大事了。
苏婷说:“小鸟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打它?”
这回答出乎贺焱的预料,他愣了愣问:“我们打、打着玩啊。”
苏婷戏精地说:“你们只是打着玩,伤害的却是一条生命啊!你想想,如果你打的鸟也许是其他小鸟的爸爸或者妈妈,你们把它打死了,它们的孩子知道这件事得有多难过?”
贺焱年纪小,被苏婷几句话绕了进去,迟疑问:“鸟也会难过吗?”
“人都会难过,鸟当然也会难过,只要是生命,就会有感觉,只是我们物种不同,所以没办法交流而已。”
“……好吧,那我不打鸟了。”
“那弹弓你还要吗?”
贺焱犹豫着摇头:“不要了。”
苏婷微笑起来:“虽然你不要弹弓了,但因为你很乖,妈妈可以送给你一个礼物,你这段时间可以考虑要什么,不过枪啊弹弓啊就算了。”
因为还在想事,贺焱没有表现得太高兴,只低低地哦了声。
苏婷长出一口气,偏过头就看到贺东川眼带笑意看着自己,扔给他一个白眼,看她费那么大劲糊弄孩子也不知道帮腔。
对此贺东川表示,帮腔了哪能看到苏婷表演的这一场大戏。
夫妻俩眼神交流时,一直愣愣的贺焱渐渐回过未来,啃着排骨说:“可是,煮、鱼、螃蟹和龙虾不也是生命吗?我们吃了它们,它们的家里人不会难过吗?”
嚼着鲜香麻辣的虾肉的苏婷停顿半秒,然后面不改色吃完嘴里的虾肉问:“让你别吃桌上这些菜,你愿意吗?”
贺焱咽了下口水,老实道:“不愿意。”
“让你别吃鸟呢?”
贺焱没吃过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所以回答得毫不犹豫:“愿意。”
苏婷摊手:“那不结了。”
她不是素食主义者,刚才那套生命理论完全是为了忽悠贺焱,才不会在口舌之欲上委屈自己。
而贺焱虽然没听懂苏婷的话,但他非常理智地选择了放弃追问,因为桌上这四道菜都、好、好、吃!
……
苏婷说送贺焱玩具,并不完全是为了安抚他,更多的还是投桃报李。
他们父子对她好,她也愿意对他们好。
之前她没赚钱,手上存款除了原身家里给的那五十,剩下的全是贺东川给的彩礼,说给他们买东西实在没什么底气。
过稿有了稿费,苏婷底气也足了起来,想着周日要去市里取钱,就打算给他们爷俩买个礼物。
本来她还发愁买什么,晚饭时贺焱主动要了,虽然他要的苏婷不想给买,但顺势把烦恼踢给了他自己。
这事给了苏婷启发,既然贺焱的能让他自己想,那贺东川的礼物是不是也能让他自己选,这样他能收到合心意的礼物,她也能省点事。
说干就干。
苏婷擦完雪花膏上床,就跟贺东川说了自己打算送他们礼物的事,让他自己想想要什么。
贺东川听后沉默了许久。
既然是礼物,不应该由她来准备,他等着惊喜就够了吗?
这流程,不对吧?
面对贺东川的不满,苏婷非常理直气壮:“我让你张口,还不是为你考虑嘛?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万一挑的礼物你不喜欢多可惜啊。”
“你挑什么我都喜欢。”贺东川说。
苏婷才不信这话,轻哼问:“给你挑顶红帽子你也喜欢?”
贺东川沉默良久说:“别让我戴出去就行。”
看,嘴上说着无所谓,买什么都行的人,实际上并不一定是真的买什么都喜欢,这也是苏婷不想偷偷买礼物制造惊喜的原因。
偷偷买礼物这事吧,技术要求太高,买好了是惊喜,没买好可能就是尴尬了。
为了避免那种尴尬,苏婷催促说:“那你就赶紧想,不然我真给你挑顶红帽子。”
贺东川很识时务,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问:“我要什么都行?”
“只要我能买到的。”苏婷说,要是百货大楼没有,那她也没办法。
“放心,你肯定有。”贺东川胸有成竹,提出自己的意见,“送礼物的时间也别等到周日了,今晚你看怎么样?”
“外面天都黑了,我能送你什么礼物?”
“天黑了才好送,当然,如果你想白天送的话也行。”
要不是贺东川的语气很正经,苏婷这会准得想歪,唔,其实她现在也没想得多直,因此有点犹豫,既想知道他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又觉得他肚子里肯定全是带颜色的坏水。
久久不见她说话,贺东川低低地“嗯?”了声。
苏婷舔了舔嘴唇:“你先说说想要什么礼物。”
“你答应把送礼时间提前了?”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
“唔。”
见他犹豫,苏婷翻身躺下来:“不说算了,我到时候随便送你个礼物。”
“那可不行。”贺东川的手贴着床,从后往前进,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苏婷脸上一点点泛起红晕,嗔道:“你想得美!”
贺东川靠在床头,一点点地亲吻着趴在他胸口的姑娘,坦率地承认道:“嗯,我想象中的场景的确很美。”
苏婷觉得,这平时严肃的男人无赖起来,一般人真招架不住。
比如她,面对贺东川的坦承,脑袋有点短路,只能贴着他的胸口,躲开亲吻说:“我还是自己给你挑礼物好了。”
“那我要惊喜。”贺东川打蛇随棍上,“必须是让我满意的惊喜,否则我还是要这个礼物。”
苏婷闭上眼睛,装睡不吭声。
贺东川的手一点点往下,眼看要失守,苏婷只能压住裤腰往旁边躲:“你够了。”
贺东川顺势压到她身上,将左手垫在她肩膀下方撑起身体,右手藏在被套里一颗颗解开她的衬衣扣子说:“没够,你先答应我,不答应我就当你办不到,礼物提前。”
躲也躲不过,力气也拼不过,眼看扣子就要被全部解开,苏婷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答应你好了吧。”
贺东川回答“好”的同时,右手利索地解开她衬衣上的最后一粒扣子,并将亲吻落在她胸口。
苏婷嘶了声,推他的肩膀说:“我都答应你了,你别耍无赖……”
贺东川低声道:“嗯,今晚不用你主动。”
不用主动,所以不算礼物,等于不算耍无赖。
当苏婷在狂风骤雨中理清这个逻辑,深觉改开后如果贺东川不下海经商就可惜了,他这资质,妥妥的未来首富啊!


第27章 滑板车
就在苏婷冥思苦想要送贺东川什么礼物时, 贺焱带回来个好消息。
军区小学准备在儿童节当天举办一场联欢会,邀请家长和部队领导作为观众参加,表演者则是孩子们, 他们每个班要出两个节目。
贺焱所在的一年级二班, 定下的两个节目分别是独舞和合唱。
跳独舞的是一名叫冯俪的女生,她妈妈随军前是市文工团的, 随军后虽然没能从事原工作,但舞到功底还在。冯俪四岁就跟着妈妈学跳舞, 至今三年, 虽然这年头没地方去考级,但她功底不差,独立完成一支难度不低舞蹈对她来说不难。
和跳舞相比,合唱选人的要求低不少,主要看两点, 一长得好看,二张得开嘴。
都说跳舞是三分天赋七分汗水, 天赋再好,长时间不练身体也要僵硬。唱歌则不同,天赋占比更大,嗓子好不好,很多时候能决定一切。
当然,这只是小学联欢会,对孩子们的嗓子要求没那么高,基本声音清亮, 能唱上去且嗓音不那么突兀就行。
又因为合唱是站桩式唱歌, 所以老师挑人时会有那么点看脸。
于是, 声音清亮且能唱上去的贺焱顺理成章地被选入了合唱团, 并且因为长得好看,成为了站在中间的领唱员。
小家伙很得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却偏要装出我对唱歌没兴趣,老师让我去我才去的模样。
看得苏婷忍不住伸手重重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行了,赶紧吃饭吧大歌唱家!”
贺焱哦了声,闷头扒两口饭,想起件非常重要的事,边吃东西边问:“你们那天会来看我唱歌吗?”
因为嘴巴里有东西,他声音有点含糊,但苏婷和贺东川都听懂了。
苏婷一口答应下来,贺东川则说:“六一是周几?”
“不知道。”苏婷起身走到斗柜前,伸手去翻墙上的挂历,迅速翻到六一那一页,扭头说,“是周六。”
因为部队规定放假时营里也要有一名领导在,所以贺东川每月都有一个周日轮值,休息相应会调整到周六。
至于具体哪个周六休息,则要看排班,不过排班不完全定死,他们几个营领导之间可以互相调整。
这才月中,排班还没出来,贺东川说:“我月底看看,没问题就去。”
贺焱就当老爸答应了,说:“你们一定要来哦,不然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登台表演呢。
贺东川唇角微抽:“我尽量。”
……
“贺营长苏同志你们又去市里玩啊?”
说好要买礼物,周日当天吃过早饭,苏婷和贺东川就带着贺焱准备搭船去市里。
出家属院这一路,不停有人出声跟他们打招呼,并询问他们是不是去市里玩,得到肯定答复后,要么羡慕,要么啧啧两声,说他们日子过得潇洒。
这些人口中的潇洒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嘴上这么说,心里八成想他们隔三差五去市里玩,太不会过日子。
但苏婷这人吧,耳朵自带过滤系统,别人夸她,她照单全收,损她,她挑着听。
就像现在,她似乎完全没听出来这些人话里的深层意思,笑眯眯地附和说:“还好啦,主要是老贺愿意陪我们。”
以上是对着女人说的,如果阴阳怪气的是男人,她就再加上一句:“难道你从来不陪老婆孩子出去玩?”说完再面露嫌弃地啧啧两声。
于是想找他们不痛快的,要么被炫一脸,要么被嫌弃得怀疑人生。
看到他们不高兴,苏婷心情就愉快了,在家属院里还克制着,出去后看路上人少了,就不再控制表情,哈哈笑着问:“你刚才看到他们的表情没有?是不是很搞笑?”
贺东川翘着唇角所:“嗯。”
“哼哼,还想对我指指点点,看我不气死他们!”苏婷嘀咕完想起那些人的身份,又有点后悔,“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会不会得罪人?他们以后不会找你麻烦吧?”
贺东川倒是很淡定:“你又没说什么,他们不至于那么小气,而且本来就是他们先找事。”
听他这么说,苏婷放心了,绕到贺东川另一边逗贺焱,母子俩跑着跳着往前走。
出了家属区范围,路上的人渐渐增多,有从军营方向走来的军人,也有从周边大队出来的社员,还有和他们一样住家属院的军嫂孩子。
他们有的是放假出去玩,也有要去市里办事或者走亲戚的,前者基本空着手,后者则大包小包。
坐上轮渡后,苏婷和一名军嫂坐到了一起,贺东川坐她旁边,再过去是贺焱和军嫂的两个孩子,正跪坐在凳子上,双手扒着围栏看海。
因为顺路,到市里出码头后,两家还是一起行动,到邮电局才分开,军嫂去寄信,他们则去给贺东川家里打电话。
打完电话,三人直奔百货大楼。
进到百货大楼后,他们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贺焱还没想好要什么玩具,苏婷也一样没想好要送给贺东川什么礼物。
这年代能选的礼物实在有限,更不用说贺东川还是名军人。
他身上穿的,军装外套、裤子、皮鞋、皮带以及帽子,都是部队发的,衬衣倒是要自己找人做,但用的也是军用布票,这个部队会按季度发放。
算下来,他浑身上下完全需要自己买的,也就背心和内、裤。
嗯,其实送内、裤是个好想法,反正他们是夫妻,能送的礼物可以说百无禁忌,而且选择这种贴身衣物当成礼物,也够特别和亲密,她觉得贺东川会高兴。
问题在于内、裤太私密,容易让人想歪。
两人同房前,苏婷一直觉得贺东川正经严肃,很禁欲,偶尔想歪了都觉得是她六根不净。
现在苏婷对他有了新的认知,什么正经禁欲,都是装出来唬人的,上了床还是满脑子颜色废料,他还满肚子坏水,就算知道她没别的意思,说不定也会逗她。
搞不过搞不过。
于是用内、裤当礼物的这念头就被苏婷压了下去,打算实在想不到礼物再说。
可不送贴身衣物,就没什么可送的了,后世送男友丈夫能选的礼物,除了衣服鞋子也就哪几种,项链手表打火机。
这年头除了大城市,基本没什么卖首饰的地方,但就算是大城市,金铺银铺也长期处于关门状态,所以这时候的人也不怎么戴首饰,项链基本能被PASS掉。
手表倒是行,但这玩意一要票,二她稿费不够,三贺东川有,也被PASS掉。
打火机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穷苦地区烧火还在用火折子,城市里用的则是火柴,打火机?那是什么?
既然没头绪,就只能慢慢逛了。
一楼门口逛到最里面,想要的东西没看到,吃的倒是买了不少,瓜果点心鸡蛋糕,苏婷还买了袋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可以说是从现在火到了五十年后的品牌,连包装用的糖纸都没太大变化,看得苏婷一阵感慨,当即掏钱和票买了袋。
买到奶糖,苏婷直接给贺焱和贺东川每人分了颗。
贺东川不要,他不太爱吃糖。
苏婷听后也不多劝,直接剥了糖纸,拿着糖果往他嘴里送:“吃不吃?”
贺东川没说话,转头往两边看了眼。
顺着他的动作,苏婷想起来上次在榕市公园的事,默默准备收回奶糖。但她收手的速度比不上贺东川低头的速度,转眼间,奶糖被他含进嘴里。
苏婷垂下手后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总感觉他唇舌的气息仍留在那里,嘴上却低声说:“这是在外面。”
贺东川感受着口腔里甜滋滋的奶香味,说道:“我刚才看了,没人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