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贺面色黧黑,狠狠瞪向洪英杰,怎奈少帮主正在祭奠逝去的宝贝,全然不顾老父亲的心情。
“陆掌柜,洪某教子无方,叫他如此愚蠢,听信小人挑唆,惊扰了您,洪某惭愧!”
陆见微无意与人结死仇。
她开店只为赚钱,只要没有真正违背她的原则,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开店嘛,和气生财。
“江州是个好地方,陆某只想安静地开间客栈,并无其余想法。少帮主和江少东在开业这天来闹,委实让我有些烦恼。洪帮主,若是你,你会如何?”
那肯定是砍了扔河里喂鱼!
洪贺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这么说,就这一个儿子,赌不起。
他斟酌几息,道:“陆掌柜,我让这不孝子给您磕几个头,赔个不是。您今日开业,这是大大的喜事,您若不嫌弃,洪某这就派人送些贺礼过来,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所谓的贺礼,其实就是赔礼。
“好说。”陆见微应下。
洪贺心中一定,亲自解了绳子,将洪英杰拖到陆见微面前,凶狠道:
“逆子,还不快给陆掌柜磕头赔罪!”
洪英杰双目无神:“枪……我的枪……”
众人:“……”
洪贺一巴掌拍过去,打得洪英杰往前一趴,整了个五体投地。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陆见微揶揄道,“看来洪公子是个爱枪之人,只可惜,方才切磋时不慎落入河中,是店中伙计出手重了些,洪帮主,莫要见怪。”
洪贺:“哪里哪里,陆掌柜言重了,是这混小子不分是非,丢了枪,也算给他个教训。”
“洪公子枪法高超,丢了枪确实可惜。”陆见微不动声色地推销,“我认识一位铸造大师,所铸之枪绝不逊色于洪公子的宝贝。”
“当真?!”丢魂的洪英杰一听这话,连忙从地上直起腰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陆见微,“真的不比我的宝贝差?”
陆见微笑道:“童叟无欺。”
“我买!我要买!”洪英杰当即给她磕了几个响头,“陆掌柜,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鲁莽,我不该听信小人谗言,不该冲撞了您。”
陆见微:“价钱不便宜。”
“陆掌柜,价钱不是问题。”洪贺财大气粗道,“这混小子的宝贝,也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陆见微:“二十万两,定金五万两,五日后来取。”
二十万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但青龙帮掌控漕运多年,家底极为殷实,二十万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神兵本就可遇不可求,有的人拿再多的钱都买不到趁手的武器,二十万两,真的不算高。
洪家父子欣然应允。
洪英杰对新枪无比期待,魂魄全都归位,立刻爬起来,腆着脸笑道:“陆掌柜真是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的陆掌柜笑了笑。
“江家仗着你们的势,不知欺辱了多少江州百姓,你们当真不知?”
洪英杰极有当狗腿的潜质,啪一下扇自己一耳光,毫不知羞道:“陆掌柜,我本来不想管他的,可他非要说您生得特别特别美,都怪我色迷心窍,您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就是别忘了我的枪。”
“别装傻充愣,”陆见微笑意收敛,“洪帮主,我若只是个寻常的客栈掌柜,眼下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洪贺一脚踹倒洪英杰,“逆子,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管江耀祖的事了!”洪英杰连忙求饶。
洪贺也道:“陆掌柜有所不知,我青龙帮往日只管水路,自两位庄主去世后,江州城内的百姓无人庇护,我便交给不孝子,他脑子笨,没什么经验,别人几句吹捧他就忘乎所以,我说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帮内事务繁多,我没有三头六臂,无法面面俱到,从而纵得他闯出祸端,洪某实在有愧于江州父老。”
“虽罪魁祸首是江耀祖,令郎也有识人不清之过,江耀祖捅出的篓子,你们替他善后罢。该赔罪的赔罪,该补偿的补偿。”
洪贺擦擦冷汗:“一定一定。陆掌柜,时候不早,不如洪某先行回帮,亲自将贺礼和定金送来。”
“请便。”陆见微吩咐,“张伯,送洪帮主和洪少帮主出去。”
“是。”
父子二人抬脚就走。
“少帮主!少帮主!救救我啊!”江耀祖听得魂飞魄散,哭着求饶,“陆掌柜,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次吧。”
陆见微没理他,问洪贺:“可否劳烦你手下兄弟,去一趟江宅,请江东家和其夫人过来一叙?”
“陆掌柜不知道?”洪贺道,“江东家去年突发恶疾,一直缠绵病榻,江夫人多年来身体不好,也一病不起。他们恐怕来不了。”
陆见微挑眉:“碰巧,我这位妹妹略通医术,可以去瞧瞧。”
洪贺心中诧异,目光从阿迢脸上掠过。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成吗?
据说江州城的大夫都看过了,没一个能治好。
“不知陆掌柜是要……”他想不通陆见微救治江运昌的原因。
陆见微:“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洪贺伸手,“姑娘,请。”
阿迢背上药包,随他们一同踏出厅堂。
路过前院时,洪贺余光捕捉到马厩六子,不由惊异问道:“张兄,敢问他们是……”
张伯轻描淡写:“武林盟找茬的,不用在意。”
洪贺:???
是他认识的那个武林盟吗?!
他再无侥幸,压下心中震惊,举止间愈发谦逊有礼。
江耀祖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叫得凄厉绝望,声音穿透了院墙,半条街都能听到。
他的亲生父亲江运盛跪倒在门前,一遍又一遍地求饶。
没人同情他们,甚至在心里暗爽。
“馆主,”药童伸着脑袋看青龙帮离开,满脸欣羡道,“对门到底什么背景啊?连洪帮主都小心陪着。”
馆主懒洋洋地碾着药:“管她什么背景,远着点准没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干活!”
“反正没什么客……”药童眼睛一亮,“公子,要买药吗?”
一人踏入药馆,身量纤瘦单薄,面色略有些苍白,脚步虚浮,瞧着颇为文弱。
“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胡乱吃药,有没有大夫?”
馆主捋须起身,至诊桌旁。
“坐下,我替你瞧瞧。”
青年依言,伸出手臂,任由馆主搭脉。
对门的热闹还没退散,他好奇望去,说:“这是怎么了?”
药童正缺人闲聊,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
“掌柜是位女子?”青年满脸惊讶,“她与众多男子同处一室,这、这太有辱斯文了!”
“都是江湖客,没那么多讲究。”药童忍不住辩解,“她武功高,寻常男子哪能近她的身?”
青年依旧眉头紧锁。
“这位公子,你身体并无大碍。”馆主适时开口,“就是忧思过度,我给你配副安神静心的药,多出去走走,待心胸开阔,身体自然康健。”
青年眼底生怒:“你什么意思?说我小心眼?这病我不看了。”
不等主仆反应,他已大步离去。
药童与馆主对视一眼,皆作摊手无语之状。
这还不叫小心眼?
看病青年拐过街口,入了一条深巷,身影渐渐消失。不多时,一个形容狼狈的青年,架着奄奄一息的大汉,跌跌撞撞地出了巷口,直奔医馆。
“大夫!救命啊!”
药童连忙过去搀扶,心里却犯起嘀咕。
往日没人看病,怎么今日接连来了两拨?
第55章
继续赚钱,首富坦白
陆见微嫌吵, 令薛关河堵了江耀祖的嘴,院外求饶的江运盛同样没能逃过。
父子二人绑在一块,关到柴房里。
魏柳见事情了结,便带着几个弟子告辞。
闹腾的一天终于过去, 陆见微坐在柜台后安静品茶。
不多时, 洪家父子亲自前来, 拖了好几车箱子。
“陆掌柜, 开业大吉,这是洪某小小的心意,请您笑纳。”
他招呼手下将箱子搬入庭院, 一一打开箱盖。
箱子里摆满了奇珍异宝, 以华瓷美玉和古玩字画居多, 每箱都价值不菲。
小客略一估算, 说:“微微,你发了。”
陆见微心跳快了一拍,“多少?”
“折合白银,五十万两。”
“……”
陆见微呼吸微屏。
她经营客栈这么久,个人资产才十四万两,加上罗连环欠她的一万两, 总共才十五万两。
青龙帮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五十万两,没法比,实在没法比。
这还只是贺礼加赔礼。
洪贺瞪了一眼洪英杰,洪英杰露出一抹谄笑,掏出一枚印信。
“陆掌柜,拿着这个, 可以去城中的天启钱庄支取五万两。”
陆见微让张伯接下。
二人没有多待, 送了钱财后立刻离开客栈,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马厩。
陆见微吩咐:“关河,阿岳,将这些搬入我的房间,张伯,你拿着印信取五万两回来。”
三人纷纷领命。
“开张第一天,就做了笔这么大的生意,”温著之转着轮椅过来,笑道,“陆掌柜,恭喜。”
陆见微:“多谢。”
“愿不愿与我做第二笔生意?”温著之直言,“金兄写信问我,陆掌柜是否真有白玉灵芝丹。”
陆见微自然是愿意做生意的。
钱赚得越多,她离回家就越近。
“我有。”
“多少?”
陆见微笑道:“灵芝可是稀缺药材,你觉得我能有多少?”
“我想买两颗,价钱不是问题。”温著之说。
“金破霄自己来问,你还要买了送给他爹?”陆见微奇道,“你是真嫌钱多?”
“在南州,金家对我多有照拂,我只是略表谢意。”温著之神色平静,“况且,我活不了多久,留那么多钱财也无用。”
陆见微与他目光相接:“我听说,白玉灵芝丹一颗价值千金,物以稀为贵,千金只是打底,你愿意出多少钱?”
一千金就是一万两银。
温著之:“两颗,五万两。”
“成交。”陆见微爽快道,“我去取来。”
她上了三楼,进入房间。
青龙帮的贺礼已经全部搬上来,她让小客扫描,全都放入个人背包。
小客说:“你不换成钱?”
“有些东西平时还能用,也能送礼。”陆见微道,“而且我预感要在启朝生活很多年,这些瓷器玉器之类的,再过几十年会升值的吧?到时候是不是能换成更多的钱?”
小客:“……你就不怕通货膨胀,钱也不值钱了?”
“不管怎么说,穿越道具的价格不会变吧?”陆见微顿了顿,“你别跟我说,道具会涨价。”
小客卡了一下,闷闷道:“特殊商品和道具不会涨价。”
“那就好。”
她打开商城,找到白玉灵芝丹,一颗售价一千两,每年限购五颗。
“药方有吗?”
小客:“有,但以你现在的水平,做不出来。药材也稀缺。”
陆见微扒拉出药方,方子比丹药贵,售价二千两,她想了想,暂时搁置。
《春秋药经》里说不定会有药方,她没必要现在就花钱购买。
她买了两颗药,分别装入青瓷瓶中,放到桌子上,再翻开武器一栏。
商城里什么武器都有,五花八门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斟酌良久,从里头选出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比洪英杰的那杆更加英武霸气。
想必洪家父子会很满意。
陆见微拿着两瓶药下楼,温著之依旧坐在堂中等待,他侧对楼梯,听到动静,目光从窗棂转过来,细碎的金芒飞入眼中,密密的睫毛轻轻一眨,阳光在眼底荡漾开。
“小客,我突然想到一个赚钱的好办法。”陆见微脑子里瞬间划过一个不那么道德的馊主意。
“什么?”
陆见微:“温首富命不久矣,如果我跟他结婚,等他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继承他的所有财产?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买得起穿越道具了。”
“……”
“你就说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
小客显然是被她雷得不轻,半晌才回复。
“你猜他为什么至今不结婚?”
一瓢冷水浇下,陆见微心中沮丧。
“是哦,就算他是个残废,凭他的财富和长相,不可能没人愿意跟他成亲。”
小客:“不提倡不劳而获。”
“呵,”陆见微不满道,“强行绑定穿越,很符合普世价值观吗?”
她从没有哪一天不想回到现代。
这种想法日渐强烈,所以她才在看到温著之时,突然产生了方才那种不厚道不成熟的想法。
盼着别人死再继承遗产什么的,搁以前她想都不会想。
温著之等了几息,见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疑惑道:“陆掌柜后悔了?”
“不是,”陆见微回神,心里隐约有些歉意,笑容比往常多了几分真切,“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温著之察觉到她笑容与往常不同。
“高兴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
“许是我看错了。”
陆见微:“……”
眼睛这么毒,怪不得是首富。
“你的药。”她将瓷瓶递过去,返回时,不小心碰到横在他腿上的玉箫,蓦地愣住。
她的目光从玉箫挪到他脸上。
“怎么?”温著之不明所以。
陆见微望着他:“我不该多管闲事,但你住在客栈,也算半个自己人。”
“陆掌柜但说无妨。”
“你身体本就不好,体质寒凉,却整日拿着寒玉制成的东西,不怕凉上加凉?”
陆见微方才稍稍擦过玉箫,都觉得寒意透骨。
温著之微怔。
他仰着头,清晰捕捉到她眼中的诧异和关切,指尖隐隐握紧寒玉萧。
“陆掌柜不喜欢粉瓷?”
陆见微:?
话题跳跃未免太快了吧。
她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别人不想说,她就不再问。
“喜欢啊。”
“当日为何拒绝?”
“无功不受禄,那么贵重的瓷器,我要了不安心。”
温著之沉默几息,忽然郑重开口:“抱歉。”
“你跟我道什么歉?”陆见微皱眉,“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温著之被她逗笑。
“我若赖账,想必很快就能成为马厩第七子。跟你道歉,是因为我之前利用了你。”
陆见微挑眉:“你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做生意就是互相利用,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东流双侠取得白玉灵芝丹,我知晓后,从南州赶往东流城,又得知‘千面神偷’计划偷取丹药。”
陆见微神色微凝:“你既如此清楚,在双溪城又为何买我消息?”
“我只知这么多,云来客栈和周家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想,神偷没有成功盗取丹药,一定还会寻找机会,周家寿宴来往人多,总归会有疏漏。凭他的能力,盗取不是难事。”
“这与粉瓷有什么关系?”陆见微脑子里乍然闪过一道灵光,“你想引诱神偷现身?”
温著之微讶,旋即笑道:“陆掌柜洞察力惊人。”
“神偷是因为看不惯东流双侠残害他人,才会去盗取丹药,你想用粉瓷诱他现身,是因为粉瓷也沾了血?”
“是。”
陆见微目光微冷:“既然沾了血,你是如何得到的?”
“粉瓷不多见,烧制成功的几率极低,一旦烧出,价值连城。茶具现世之后,有人想独占功劳和财富,杀害窑工一家十数口人。”
“你杀了凶手,得了瓷器。”陆见微猜测,“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谁手里有瓷器,谁就有可能是凶手,你想利用信息差诱捕神偷。”
温著之:“你为何不猜是我杀了窑工?”
“江南首富的眼界,不会如此之低。”陆见微说,“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温著之惭愧道,“你拒收之后,我让阿耐借出府采买之机,传出粉瓷在我手中的消息。”
陆见微不解:“为什么?只是为了白玉灵芝丹?”
“不是。”温著之道,“我想请神偷帮一个忙,但神偷来无影去无踪,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陆见微了然:“所以神偷很有可能跟着你来到江州,你花费二十万住在客栈,是想借我之手压制他?”
“是。”
“据说你自己的府邸到处都是奇门阵法,还捉不到一个神偷?”
温著之双目含笑:“他若真的这么容易捉住,便不是神偷了。”
“温公子,这些话你本可以不说的。”陆见微好奇道,“是因为什么,让你突然坦白?”
“陆掌柜待我真诚,我心中有愧,不想再骗你。”
陆见微不由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无需说这些话来哄我。每个人都有秘密,难道除了这件事,你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温著之笑而不语。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真要论秘密,陆见微的更多,她也没资格要求别人对她坦坦荡荡。
“药钱。”她伸出手掌。
温著之失笑,从袖中掏出印信,放到她掌心。
“江州和南州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取到银子。”
陆见微却反手塞了回去,“说实话,我更喜欢直白的现钱,去钱庄取钱浪费我的时间。”
“知道了。”温著之收回印信,“我稍后让阿耐去取。”
恰逢张伯从钱庄回来,取出五万两银票,交给陆见微。
一千两的面额,足足五十张,铺满了整个钱匣。
她心满意足地捧过匣子,笑弯了眼。
温著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问:“陆掌柜很缺钱?”
“缺啊。”陆见微狠狠点头。
“你师门宝物众多,为何缺钱?”温著之问的,也是张伯想问的。
从认识陆掌柜开始,她就没有不爱钱的时候。
明明她能轻易拿出可以掀动江湖的至宝,却对黄白之物如此执着。
陆见微随口瞎编:“这是师门对我的历练,我必须要挣到足够的钱,才能回到师门。”
“原来如此。”温著之笑道,“不知陆掌柜需要多少钱,温某别的不多,钱财方面或可助你一二。”
陆见微想到穿越道具的价格,叹了口气。
“万万两白银。”
一亿啊!那可是一亿!
她觉得系统是存心不想让她回去。
张伯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挖多少矿山。”
“矿山一般是由官府管控,”温著之说,“也有实力雄厚的宗派私自占据矿藏。只凭做生意,恐怕难以赚到万万两。”
陆见微:“所以,你帮不了我。”
临近黄昏,阿迢返回客栈,掏出二百两银子,交给陆见微。
“债还清了。”
“江家的诊金?”陆见微很干脆,拿出欠条,当着她的面撕毁。
“嗯。”
薛关河凑过来:“阿迢,江东家到底生的什么病?你把他治好了?”
“慢性毒药,治好了。”
“毒?”岳殊惊道,“有人给他下毒?”
阿迢点头:“他们说,明天会上门感谢。”
陆见微观察她的神情,问:“你想认亲吗?”
“不知道。”
“他们没认出你?”岳殊见不得骨肉分离的事,红着眼眶道,“有爹娘疼着挺好的。”
阿迢沉默不语。
陆见微又问:“你愿意让他们知道真相吗?”
“嗯。”
“你先回房休息,”陆见微摸摸她的脑袋,“明天的事情交给我们,不要多想。”
阿迢攥着药包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问道:“我钱还清了,你会赶我走吗?”
陆见微被问住了。
小姑娘的神情格外认真,她不得不严肃对待。
“你不想回江家?不想继承江家的财富?”
阿迢摇摇头:“我想学医术和毒术,你很厉害,我要跟着你。”
她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如此直白,很少绕弯子。
陆见微就喜欢跟这样的人说话,笑意温柔道:“你若不放心,咱们可以签订契约,你做我客栈的伙计,包吃住,但没工钱的那种,如何?”
“你之前不还说不想招她?”小客掏出黑历史,“说什么聪明人不好掌控。”
陆见微总有道理:“之前不熟,现在熟悉了。她不仅聪明,还很通透,我喜欢。”
“好。”阿迢毫不犹豫答应了。
“没有工钱?”旁观的阿耐震惊,看向薛关河,“你们不会都没有工钱吧?”
薛关河:“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掌柜的是我师父,我还要孝敬她呢。”
“当初是掌柜的收留我,我立过誓,要给客栈当一辈子伙计。”岳殊坚定道。
张伯笑呵呵说:“我不需要钱。”
燕非藏在后院练刀,没参与闲聊。
若是在,肯定也一脸不屑。
阿耐竖起拇指:“服了。”
“难道温公子给你发月钱?”岳殊好奇问,“一个月多少钱啊?”
阿耐急道:“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薛关河不悦,“你咋还歧视上了?”
“不是……”
“阿耐是我的家人,”温著之笑着解围,“家中财物他都可以取用。”
岳殊人小嘴快:“要是温公子以后娶了妻,怎么办?”
众人:“……”
好问题,他们也想知道。
温著之也被问住了。
“什么怎么办?”阿耐不明白,“公子娶妻,我就不能照顾公子了吗?”
薛关河揶揄:“我爹娘成亲后,是我娘掌家,家里钱财都归我娘管,要是未来的温夫人不喜你取用财物,你怎么办?”
“我又不贪钱,我都是为了照顾公子。”阿耐连忙自证,“公子,日后你若娶妻,我连你和夫人一块照顾!”
众人便都忍俊不禁。
温著之失笑:“嗯,我知道了。”
翌日,青龙帮“踢馆”落败的消息迅速传遍江州城,八方客栈一跃成为百姓新的谈资。
神秘的客栈,高深的掌柜,名扬江湖的第一刀客,还有前白鹤山庄少庄主及总管,都让人心生好奇。
不少人都跑来瞧个新鲜,但不敢靠近,只在远处转悠。
也因此,江东家携夫人出现时,议论声愈加火热。
医馆里的药童又开始扒着门看。
“有什么好瞧的,”馆主催促他,“昨天收治的病人该喂药了,快去。”
药童撅起嘴:“在你起床前,我就喂过了。对了,那位公子说,他想住在这亲自照顾他兄长。”
“知道了,又不是没有过,让他记得交钱。”馆主摆摆手,又捋着胡子偷笑,“他那兄长受的伤可不轻,得住十天半个月哪。”
药童:“馆主!是江东家!他来客栈了!”
“你说什么?”馆主惊愕伸头,“还真是他!他的病不是治不好吗?怎么突然好了?江夫人气色也不错,真是奇了怪了。”
“江东家的病,全城的大夫都去看过,馆主你也出过诊,不是说没救了吗?”药童满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