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价格的百分之一。”
“一百万,那算了。”她往后一躺,瞬间失去兴趣,“再加上道具的万万两,我从哪搞这么多钱?”
小客:“你没有,他有啊。”
“可关键是,别人不一定愿意穿越。”陆见微冷静下来,“感情债最难还,我还是及时打住吧。”
“他也没两年可活了。”小客一针见血,“你两年也不一定能攒到回家的钱。”
陆见微:“……说不定我能解了他的毒。”
“先把阿迢的毒解了再说。”
“只要集齐药材,就能解毒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除了赚穿越道具的钱,还要为穿回去后得到的工资和奖金努力,否则就白穿这一回了。
完成任务的标准是,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制定一套新的规则,改变江湖的污浊风气。
做完这些,还有时间谈恋爱吗?
没有!
所以不要再想东想西了。
陆见微闭上眼,运转心法,强行清除脑子里不该存在的念头。
想想刚穿越时的一穷二白,想想刚穿越时的朝不保夕,她的脑子越发清明……
才怪。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没钱时追求的是物质生活,安全没有保障的时候追求的是强横武力,等这两个都满足之后,自然而然就有闲心去想别的事。
陆见微也不能免俗。
她叹了口气,点了灯,从背包里取出蛊术书籍,强迫自己去看各种各样的丑陋虫子。
夜色深深,周围万籁俱寂。
丑陋的蛊虫终于压下她心中的念头。
“咚!”
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
陆见微立刻收起书,推门而出,至隔壁房门外。
“需要帮忙吗?”
“无碍。”温著之回得极快,“惊扰到你了?抱歉。”
陆见微皱眉,一个八级武王能轻易在屋子里撞到自己?
他不会……
她伸手推门,门未栓。
屋子里没点灯,几缕月光透过窗户,照亮榻前方寸之地。
温著之坐在竹榻上,薄被松松搭在腰间,闻声转过头,笑着说:“竹榻不稳,方才上来时不小心碰到,后面不会了。”
他看起来很正常,陆见微却敏锐察觉到,他的眼神没有聚焦。
毒素到底影响到了视觉。
白天尚且能看清,到了晚上便与瞎子无异。
陆见微走近道:“突然想起来,我有很长时间没有给你号过脉了。”
温著之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而动。
靠的不是眼力,而是听力。
“只是味觉、嗅觉和目力稍稍欠缺了些,其余并无问题。”他说。
陆见微:“你倒是诚实。伸出来。”
温著之无法,只好递出手臂。
温热的指腹搭上微凉的手腕,寂静的夜里,脉搏声似乎格外重,一声又一声,咚咚砸在暗沉的空气里。
月光在榻前覆上霜白,霜白又被垂在榻下的衣裙遮掩。
陆见微坐在床沿,松开他的手腕。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继续下去,你的五感会渐渐消失,不是死人,胜似死人。”
“嗯。”温著之目光落在她脸侧,“多谢陆掌柜。”
“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
“有所预感。”
陆见微皱眉:“那你还来什么滇州?你这样就应该待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休养。”
“若是这般,才叫遗憾。”温著之眸光沉静,“与其等待毫无知觉,不如趁尚有知觉时多欣赏滇州的美景。”
陆见微沉默几息,问:“你体内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前没这么多管闲事,也不喜欢刨问他人过往。
但许是今夜月色太美,她问出来了。
温著之坦然道:“权力争斗。”
“你当时多大?”
“三岁。”
三岁,竟然这么早,能活到现在,委实不容易。
陆见微本想知道更加具体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又不想问了。
她曾自怜过自己的遭遇,虽出身优渥,但在十岁时家道中落,父母亡故。
但穿越之后,她经历了很多。
单一个林从月受到冤屈后的选择,都让她震动许久。
她也因此有些明悟,对系统的任务不再排斥,反而有些期待。
“裴知,你是不是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陆见微望进他的眼睛,温声道,“你戴了二十几年的面具,即便摘了面具,也像戴着面具。”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隐隐绰绰,难以窥见真容。
温著之目露茫然:“陆掌柜,温某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说。”陆见微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及时止住,起身道,“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袖。
“我没有戴面具。”
陆见微回身,借着月光,似从他眼里看到隐隐的委屈。
“没说戴,只是像。”
“哪里像?”
“只是一种感觉,”陆见微尝试去形容,“就比如,我知道关河想成为高手,燕非藏想把刀法练到极致,阿岳喜欢木工和奇门之术,阿迢喜欢钻研药理,但我看不出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温著之仰着头,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夜深了。”陆见微扯出袖子。
“我想送你钱财,可你不要。”他鼓起勇气道,“我想做的事,就是这个。”
陆见微怔愣。
“我知道你需要钱回归师门,也知道你回去后不会再出现。”
“那你还给我送钱?”
“你在这里不开心。”温著之一字一顿,语调极缓,“回去能让你开心,我想让你开心。”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就只想送我回去?”
温著之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缓缓握紧。
“在五感消失前,送你回去。”
风刮过窗棂,发出呼呼声响,楼外虫蛇窸窸窣窣,却因早已泼洒的药水无法靠近。
村寨里传来婴孩惊嚎,父母不断低声安抚。
不知谁家养的狗吠了几声,又趴回窝里睡觉。
陆见微垂眸凝望榻前一束霜白,心里遽然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低头思故乡。
此时此刻,她真切体会到诗人的心境。
她抬起头,神色极为认真。
“我的确想回去,但我想凭借自己的本事。”
温著之笑起来,“我知道了。”
“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去?”
温著之怔然:“什么……意思?”
“我的师门于你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你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适应,在那里,你不认识任何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外人想要进入,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温著之下意识道:“多少钱?”
“万万两白银,以及一百万入门费。”
“我的钱,不够。”他垂下眼睫。
陆见微挑眉,“你当真愿意耗费这么多钱财,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此地并无留恋。”温著之说,“阿耐会照顾好自己。”
更何况,在五感消失之前,他赚不到这么多钱,无论愿意与否,都没有机会。
此时此刻,不必考虑其它,只需要遵从本心。
陆见微笑着伸出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纤白的手掌落在眼前,温著之不知何意,却循着本能,伸出手轻轻握住。
月华斜照,女子的手在停在一束霜白下,握着的另一只手,一半隐在暗处,一半迎向清冽的月光。
翌日一早,晨光未起,寨子里就热闹起来。
阿木沙和阿木安一同来到小楼,知会陆见微和温著之要出发了。
“陆掌柜,温公子,我们寨子离慕阿措很远,要提前动身,实在不好意思。”
陆见微笑道:“无事。”
“先吃早食吧。”阿木安从竹篓里取出米做的粑粑,深绿色的,应该混合了野菜。
阿木沙憨笑着说:“也只有蛊神节前后,咱们才能尝一口棉菜粑。”
陆见微咬了一口,香甜软糯,还有一丝野菜的清爽,味道还不错。
用完早饭,寨民们便开始出发。
陆见微和温著之被安排在队伍最中间,阿木沙和阿木安护在左右。
前后都是参加蛊神节的寨民,男子英武,女子矫健,其中还有三个四级、五级的武者。
她在地志上看到过,参加蛊神节的多为年轻族民,塔格寨总人数没多少,年轻人就更少了,能出三个武者已经相当不错。
寨主阿木浑就是个五级武者,他走在队伍最前头,领着三十五个年轻人赶往心目中的圣地。
塔格寨只是布瓦族的一个村寨,布瓦族还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村寨,到时候全部聚集到慕阿措,就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
也不用到慕阿措,半路就遇上了。
队伍越来越壮大,其他村寨的年轻人都对塔格寨的客人充满了好奇。
喀点药铺的伙计阿木里也在队伍里。
他早就知道阿木安邀请了陆见微,不知道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也不知那个轮椅是怎么做的,这么坎坷的山路都能行走。
陆见微用内力传音:“蛊神节缪族也会参与,到了慕阿措,或许可以试试与缪族交易。”
“缪族是大山里住得最深的部落,拥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资源,几乎不与外人做交易。”温著之又反口道,“不过,是人就会有弱点。”
“没错,他们——”
“陆掌柜,温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一道低柔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靛青色的衣袍挤入塔格寨的队伍。
陆见微颔首:“林公子,幸会。”
“客栈一别,陆掌柜风采依旧,温公子也一如往昔。”林望凑到两人身边,甚至挤走了阿木沙和阿木安,“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陆见微满足他:“你为何在这里?”
“托药商朋友的福,我救了一个布瓦族族民,有幸受邀参加蛊神节。”
“原来如此,看来蛊神会庇佑你的。”
“陆掌柜也相信蛊神?”
陆见微笑问:“林公子相信?”
“相信啊,蛊神无所不能。”林望鲜红的唇角扬起,“陆掌柜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想给她挖坑?没门。
陆见微慢条斯理道:“那夜蛊王受挫,几日过去,养得怎么样了?”
林望:“……”
温著之旋即礼貌颔首:“阿勒舒堂主,幸会。”
阿勒舒:“……”
周围族民:“……”
伪装身份掉得猝不及防,众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勒舒堂主威名赫赫,但真正见过他、知晓他容貌的少之又少。
族民们先前并未认出他。
可是现在身份突然暴露,他们该怎么办?
听说圣药堂堂主是个行事无忌的疯子,他们现在是要跪下行礼吗?
阿木沙和阿木安对视一眼,正要去前头禀告寨主,就被一股威压定在原地。
“都别多话。”
阿勒舒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见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再看,满意地转回来。
“陆掌柜,温公子,我还是小看了你们。”
陆见微笑意温柔:“无妨,还要多谢林公子慷慨解囊。”
阿勒舒脸色扭曲一瞬,好歹忍住了。
他不再开口,却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别扭地跟在两人身边。
周围是一片诡异的静默。
直到遇上俋族的队伍。
俋族含恨赎人之后,一直憋着火气,几天过去,这把火越烧越旺。
他们一刻都没有忘记八方客栈带给他们的耻辱。
两族之间本就存在龃龉,布瓦族又奉仇人为座上宾,俋族怎能忍下这口气?
比起布瓦族,俋族分布更为集中,人数上虽差不多,但因为块头大,显得气势更足。
他们拦住山道,挤成一团,跟肉堆似的。
“蛊神在上,布瓦族竟然带着中原人去参加蛊神节,真的不怕蛊神降罚吗?”
“没错,凭什么带外人去蛊神节?”
“你们有什么阴谋?!”
“你们是在亵渎蛊神!”
布瓦族人:“……”
这个罪名扣得太大了。
第92章
顿悟升级,蛊神节,杀意
陆见微丝毫不觉得意外。
俋族本就以野蛮粗莽著称, 做出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能借用蛊神名义,给她和布瓦族制造麻烦,已经算是有脑子了。
她跟俋族没有交情,没必要客气。
八级武王的威势瞬间压向俋族队伍, 一些等级低的武者无不两股战战, 几欲跪倒在地。
俋族族长大惊。
客栈能同时挥退族里勇士, 用的不是诡异的奇门之术吗?
竟真的是武王高手!
可她还很年轻。
中原何时出了这样天赋异禀的人物?
布瓦族族长也懵了。
他早先知道塔格寨要邀请中原人参加蛊神节, 心中虽隐隐有些不安,但两人救过族人的命,让他们接受蛊神的祝福是布瓦族应该做的, 便没有反对。
此举没有违反规定, 可规定是规定, 若是俋族故意使坏, 族人就要承担风险。
俋族挡道的时候,他还在想如何用最小的伤亡拼过去,未料邀请来的贵客竟然轻而易举就让俋族人低头了。
在八级武王的强压下,俋族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拥挤的队伍被迫让开一条道。
然山道狭窄,一边是岩壁, 一边是深崖,他们只能死死贴着岩壁,肉山挤着肉山,一群大块头勇士憋得双眼通红。
也有聪明一点的,踩着族人的肩膀,攀着岩壁上凸出的石块, 贴得死紧, 就像一张张摊在炉子里的烧饼。
陆见微悠然穿行。
本想找茬的俋族人, 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布瓦族从他们面前经过,长龙般驶往慕阿措的方向。
直到队伍走出数里之外,八级的威压才渐渐散去。
等级低的俋族人啪一声软倒在地,已经使不出丝毫力气。
俋族族长尚能坚持,他嘶哑着嗓音问:“中原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八级武王?还是个年轻女人!”
“不、不清楚。”有人颤声回道。
俋族人好勇斗狠,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除了武道。
他们不仅对其他两族的武者数量和等级如数家珍,对中原高等级的武者也相当了解。
中原八级武王的情报都已掌握,怎么突然蹦出一个新的武王?
若非情报有误,他们也不会这般不知死活。
布瓦族队伍中,所有人静默不语,都偷偷看向队伍中间衣袂飘然的女子。
她的身旁已经无人聚集,唯有轮椅贵客并肩而行,阿木沙和阿木安缀在其后,还有一个据说是圣药堂堂主的年轻人。
陆见微第一次获得如此多的注目,适应良好。
“陆掌柜好威风啊。”阿勒舒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不知武王前辈为何前来参加蛊神节?”
陆见微:“阿木安盛情相邀,我却之不恭。林公子当时也在场,何故多此一问?”
阿勒舒:“……”
憋屈,真憋屈。
他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将客栈里的人耍得团团转,正有些许自得,谁料到头来,他才是别人眼中的笑柄。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既然是布瓦族尊贵的客人,陆掌柜总不能什么都瞒着朋友吧?”阿勒舒说,“你们若在蛊神节上做出亵渎蛊神的举动,凭你八级武王的实力自然可以轻易逃脱,布瓦族却免不了惩罚。”
族民们皆竖起耳朵。
陆见微失笑:“我来滇州,是为了寻药救人,就这么简单。”
她解释是为了让布瓦族人安心。
至于别人信不信,她不在乎。
“陆掌柜是中原来的医师,肯定是为了救人。”阿木安先用中原话说了一遍,又用滇州话扬声重复一遍。
塔格寨的人是相信的。
阿木沙和阿木安都是寨子里的人,若非陆掌柜和温公子,两人都已不在人世。
他们接触到的恩人,没有高手前辈的架子,那么难喝的娑芑汤都面不改色喝了下去,不可能是坏人。
就凭陆掌柜八级的实力,她想使坏简直轻而易举,何必绕这么多弯子?
想到方才嚣张的俋族莽夫不得不贴山让道的场景,布瓦族人心里头都爽快得很。
有懂中原话的人高声问:“前辈,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我愿意替您采摘!”
“她需要乌睛果。”人群里有人回了一句,是药铺的伙计阿木里。
布瓦族族长一愣。
乌睛果是味珍贵的药材,但并不适用于大多数病症,相反,它的用途很窄,一般用于解毒,而且是相当特殊的毒。
中原的药商会高价收购乌睛果,但数量要的不多,毕竟要用到乌睛果解毒的机会实在少见。
印象中,很久之前也有个中原医师求购过乌睛果,同样是位女子。
他拨开人群,行至陆见微面前,郑重行了一礼。
“尊贵的客人,我是布瓦族族长阿木乔,乌睛果族里尚有一些余存,可以送三颗给您。”
阿木安下意识道:“我答应过陆掌柜,她需要的药材都由我来采摘。”
“胡闹,采摘乌睛果是那么容易的?”阿木乔低声斥道,“人命比外物重要,你的命好不容易救下来,就别去做危险的事了。”
族长素有威严,阿木安不敢反驳。
“那就多谢族长了。”陆见微笑回,本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未料竟有意外的惊喜。
她习惯提前制定计划,掌控所有的事,但偶尔有点类似的小意外并不会让人心烦。
或许,她没有必要一直绷得那么紧,有时候不带目的地随波逐流,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修行。
念头升起的刹那,八级初期的屏障似乎松动了一下,甚至有加剧崩塌的趋势。
小客惊喜道:“微微,你刚才顿悟了。”
屏障破碎,升级水到渠成,她从八级初期一跃成为八级中期。
自龟鹤居事件后,系统限制了吸取他人内力的技能,陆见微的内力进展一直缓慢。
她在心里笑着说:“西南来对了,果然获益良多。”
族长的声音又响在耳边:“不过要等到蛊神节之后。”
“自然。”陆见微笑意更加真切。
长龙再次游动,在山道上蜿蜒连绵,毫不停歇地向圣地慕阿措行进。
得知八级武王是为了找药救人,布瓦族人也就不再好奇关注。
越接近慕阿措,他们的心情就越激动,兴致也越发高昂。
西南有数不清的大山,大山里头有数不清的村寨和部落。
慕阿措就是所有村寨部落的中心。
它位于蛊神山的谷地,一大片平坦的山谷绿意盎然、溪流淙淙,谷间穿过的风裹挟着云雾与水汽,一股脑儿扑在人脸上,沁人心脾。
在陆见微的想象中,蛊神教主持的蛊神节,或许阴森可怖,或许血腥残忍,毕竟这类神秘的教派在影视剧中的形象都是阴暗诡谲的。
可慕阿措的清朗明净,完全改变了她的印象。
圣地不愧是圣地。
若是在现代,此处绝对会成为旅游热门景点。
三族全都聚于开阔的谷地,彼此泾渭分明。
最为神秘的缪族,人数最少,武者的平均等级却是三族中最高的。
五级居多,甚至还有不少年轻的六级。
不比中原一些大宗门的实力差。
为首的是位年长女性,从服饰和身旁人恭敬的姿态来看,她就是缪族族长,修为七级。
布瓦族和俋族的族长,内力都只有六级。
慕阿措的中央有一处高大宽阔的圆台,圆台的正中是一座祭坛,皆由山石砌成。
山石被切割得整整齐齐,建造这样一个巨大的圆台,也不知动用了多少武者。
圆台边沿竖立五彩旗帜,旗面上绣着图案和字迹,应该是蛊神教的标志。
外人不能轻易参加蛊神节,泸州书院的地志上,未曾提过蛊神节的仪式细节。
陆见微颇感新奇,并对接下来的庆典产生了几分期待。
袖子忽然被拽了拽。
她低下头。
温著之捧着两只油纸袋,袋里都是零食,有核桃,有果脯。
油纸袋是他从包袱里拿出来的,阿耐准备的大包袱一直搁在他腿上,带了一路。
陆见微没多少细软,来蛊神节,一只水囊和一柄刀了事。
行路一天一夜,虽中途有布瓦族人提供吃食,可她吃不惯,没怎么进食,刚才肚子叫了两声。
“阿耐可真会准备。”陆见微揶揄笑了一句,伸手取了果脯,放入嘴里无声咀嚼。
毕竟是三族最隆重的节日,核桃剥起来有声音,会打扰到别人。
果脯更合适。
她吃着果脯,抬头去看祭台。
一只手忽然递到面前,托着干净的巾帕,帕子上堆满了饱满的核桃仁。
陆见微:“……”
她惊奇低首去瞧。
温著之取出一颗核桃,握在掌心停顿几息,核桃外壳裂成形状完美的碎片,轻轻一敲,外壳剥落,只余完整的核桃仁。
碎壳被他放入空纸袋里。
用内力碎壳不难,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多。
此举需要对内力的掌控极为精准,没有积年的经验很难做到这一点。
陆见微只花一年时间就成为八级武王,使用内力的次数极为有限,于细微处尚且做不到如此精妙。
她的目光落向对方认真的侧脸,无声笑了笑。
一个吃,一个剥,核桃很快见底。
阿勒舒旁观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是不是打算接受蛊神的祝福?”
两人都没理他。
阿勒舒当上堂主后,再也没有受过这等气,陆见微在路上挑破他的身份后,他就一直憋得厉害。
可陆见微是八级武王,他想找茬都没地儿找。
目光掠过温著之,他忽地冷笑一声。
“陆掌柜,你何必跟一个病秧子这般亲近?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能信,就算要找也得找体貌俊伟的,至少以后伤心时还能安慰自己不算眼瞎。”
陆见微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林公子经验如此丰富,是受过情伤?”
阿勒舒:“……”
“什么情伤?”他狠狠皱眉,嫌恶道,“我怎么可能受过情伤?!”
“解释就是掩饰,你必定遭过重创。”陆见微笑眯眯道,“还请林公子分享一下心得,好让我深刻领悟其中道理,以免轻易被骗。”
想吃瓜!
阿勒舒恼羞成怒:“我没有被骗!”
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见了。
阿木沙和阿木安对视一眼,均辛苦忍笑。其余布瓦族人不敢触堂主霉头,快要憋出内伤。
“你们——”
“教主来了。”
一句话瞬间压住阿勒舒的火气,他狠狠瞪了一眼众人,抬头望向高台,神情渐渐变得庄严。
高台上出现五人。
为首的是位身穿祭服的女子,手持权杖,八级中期武王修为,其身后跟着四个七级武王,两两分列左右。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藤制的匣子。
蛊神教素来神秘,外界对其知之甚少,不过教主阿勒红的名号在中原还是颇为响亮的。
传言她天赋异禀,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五级,故容颜不改,即便已经年过半百,也丝毫不见老态。
她不仅在武道上极有天赋,于蛊术上同样远超旁人。
八级内力加上神秘的蛊术,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江湖上,必定少有敌手。
不过这么多年,她一直守着蛊神教,从未踏足中原。
“祭神——”
高台传来一道洪亮的声线,携七级内力,向四周扩散。
阿木安迅速翻译了下,并说了一句:“你们是外乡人,不用跪拜。”
周围族民全都俯跪于地。
陆见微与温著之两人,一站一坐,尤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