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人陆掌柜压根看不上你,”洪贺长刀入鞘,起身道,“老子跟你一起去。”
不说一定要维护八方客栈,至少先去问一问。
父子二人来到客栈,没见到陆见微,是张伯接待的他们。
“帮主和少帮主的好意小店心领了,不过掌柜的说了,只是一些小误会,很快就能解开,二位不必担心。”
洪贺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张高烛之言,陆掌柜根本没把那些江湖客放在心上,也不需要青龙帮助阵。
而他现在摆出这个态度,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就算客栈最后真的抵挡不住围攻,青龙帮也不会受到太大波及。
他放心回到帮里,并嘱咐手下人近期行事尽量收敛。
流言甚嚣尘上,陆见微似乎已成了板上钉钉的幕后凶手,屠杀周家,就是为了偷取周家的“极地金蚕”。
想要灵物提升修为的人不在少数,心生贪念的人不会去分辨真假。
江州城内,风雨欲来。
前来参与或围观的江湖客越来越多,城内的客栈几乎爆满。
还有人仗着内力深厚、轻功不俗在客栈附近踩点。
陆见微点开地图,密密麻麻的绿点在街道、窄巷、屋顶、河面上徘徊。
若是寻常客栈,恐怕已经被这阵仗吓得连夜逃离江州。
客栈众人却都摩拳擦掌,期待万分。
“横波掌练到今天,还没怎么跟人切磋过。”张伯掸了掸衣袖,“机会难得。”
燕非藏信心满满:“六级的交给我。”
“这些药六级武者也无法防备。”阿迢摊开她的药包,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都是不能随便乱碰的东西。
薛关河干笑:“我最没用,就打打下手,进去历练历练,等结束我给你们做一顿大餐。”
“你是陆掌柜教出来的,怎么会没用?”云蕙笑着道,“这里就我拖后腿,不过你们放心,等打败敌人,吃的喝的我一定准备得妥妥当当。”
“云姨,你不是没用,”岳殊忙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
薛关河也附和,并向阿迢使眼色。
阿迢点头:“嗯,很有用。”
至少她每天早上不用自己梳头了,也不用做不擅长的女红。
云蕙眉开眼笑。
“有你们在,有陆掌柜在,客栈一定没事的。”
子时正,万籁俱寂。
乌云遮住半边月亮,皎洁的月色潮水般从大地退去,客栈内外黑魆魆一片,不闻任何声响。
陆见微高坐三楼,饶有兴致地数着店外来客。
前锋二十人,比丰州那次少很多,但都是五级和六级,质量高出一大截。
她不打算立刻出手。
伙计们忙活几天的阵法,还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效用。
二十人凭着高超的轻功飞跃入院,逼向三楼正中房间,打算直取陆见微性命,劫掠她的财富。
不论是极地金蚕,还是白玉灵芝丹,抑或是绝世神兵,都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信心满满。
从院外到主楼,使用轻功最多两息时间,他们数着拍子,畅想即将到手的天材地宝。
两息之后——
不对!
主楼怎么还是这么远?
明明已经超过两息了,为何他们还在主楼外打转?
有人脑子转得快,低呼一声:“是阵法!”
他们误入迷幻阵了!
情报上没说陆见微擅长阵法,燕非藏和张高烛两个高手也未曾研习过阵法。
到底怎么回事?
云雾掩盖月光,夜空漆黑。
一柄长刀遽然劈出,携惊涛之势,直逼六级武师面门。
森寒的刀风削掉敌人一角鬓发。
双方激烈缠斗在一起。
另一处,张高烛狂烈的掌风扑向敌人,凭借阵法的加持,将其生生困住。
阿迢不甘示弱,在岳殊的指挥下,脚步一错,迎面撞上五级武师,趁他反应之前,挥下足量的药粉。
武师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薛关河内力等级才三级,无法与敌人抗衡,但在阵法的辅助下,凭借陷阱和霸道强横的刀技,竟与五级武师打得有来有回。
浑身的热血彻底沸腾,他肆无忌惮地、酣畅淋漓地挥舞着招式。
这些招式他已经练了成千上万遍。
他的肩膀被敌人划伤,却一点也不觉得疼,血腥味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对敌,厮杀,每一招每一式都拼尽全力。
“嘶,好强的刀式!”敌人先是惊讶,后贪婪道,“果然藏着不少宝贝,刀法都是顶尖。”
薛关河怒意更甚。
覆苍生死死压住对方的武技,他一定要打垮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
刀意在一瞬间轰然爆发。
“有点意思。”敌人嗤笑一声,强大的内力奔涌而出,破开他的刀光,割向他的咽喉。
薛关河理智尚在,脚步一错,突然消失不见。
敌人原地皱眉。
“真是麻烦的阵法。”
岳殊站在阵心,阵法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
二十个前锋被困在阵中,双方展开拉锯战。
院外等候的江湖客被阵法迷惑,看不清院内战况,但到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
“强力破阵!”
阵法并非不可破。
可以找出阵眼击破,也可以用蛮力强行攻破。
他们按捺不住,企图用深厚的内力将阵法撕碎。奈何阵法极为稳固,一时半会未见成效。
三楼。
陆见微将楼下战况全部收归眼底,眼中浮现欣慰的笑意。
“小客,咱们的伙计也不赖嘛。”
小客:“嗯,但内力有限,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没关系,阵法还能撑一会儿,”她笑着道,“温首富设计的阵法也不错。”
“你等会打算用伪装道具,还是用客栈道具?”小客很好奇她的选择。
陆见微:“外头还有不少人,用客栈道具,怕是钱不够花。可是五十万的道具也有点舍不得用。”
“……”
“可惜天太黑了,看不清他们的脸。”陆见微犯愁,“要是有人在恶人录上,我杀了他们不犯法吧?”
小客:“你又不是没杀过。”
“这不一样,之前杀人没人看着我,现在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
“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我若杀了人,不是崩了人设?”
“他们都知道你杀过灰衣杀手,不存在崩人设的问题。”
“听到和看到是两码事,我不想毁形象。”
小客懒得再理她。
越来越多的江湖客加入阵法之战,阵法已呈现崩裂之势,燕非藏几人的内力也快要见底。
但江湖客们却源源不断。
岳殊看了一眼三楼。
一豆灯光倏然亮起,照亮一角夜空。
他当机立断,吹响哨声。伙计们纷纷撤离,退回廊道。
陆见微拨弄烛芯,火苗更长更亮。
“小客,我用伪装道具赚来的银子,都归我个人账户吧?”
“是的。”
“那就好。”
银剪在桌面落下一道闷响。
陆见微取出道具,轻轻扣在脸上。说是道具,用面具形容更加贴切。
薄薄的一层,与面部完美融合。
她早已换上一身黑色劲装,首饰纷纷卸下,手握一柄长剑。
自她买下疏星剑后,它就一直尘封在系统背包里。
今夜注定要饮血封喉。
阵法轰然破碎,江湖客们精神一震,都在为攻破客栈防御暗自欣喜。
他们的眼里冒出狼一样的绿光。
八方客栈,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春夜的风吹散了云雾,月亮重新露出羞答答的面容。
如水的华光铺满庭院。
忽然间,一股撼天动地的力量倾泻而下,令人骇然的威压牢牢笼罩客栈内外。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恐怖的威慑下跪伏于地,却又不甘心地抬起沉重的头颅。
一道黑色劲瘦的身影浮于半空,霜白月色下,雪亮的长剑森然凛冽。
她动了。
如同一缕清风拂过,又像一抹淡淡的云雾,在深色的夜幕下飘然鬼魅。
他们看不清她的身影,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却又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和神秘。
长剑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他们只看到,剑影纷飞中,似有细碎的星光闪烁。
三里之外,数位七级武王隐在暗处,遥望江州城内的战况。
活到这把年纪,练到这个等级,他们比寻常武者更加谨慎小心。
而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无比感激今日这个决定。
当长剑划过夜空,当惊天的威势从八方客栈扩散开来,无人不俯首敬畏。
“九级……是九级!”
“快逃!”
“速速离去!”
武王们反应神速,使出最精妙的轻功以最快的脚步逃离江州。
冷冽的声音在身后浩然荡开。
“伤我门徒者,诛——”
第63章
赚大钱,线索出现(二更)
透骨的杀意笼罩整座江州城。
但凡亲历者, 都无法忘记今夜的震撼与惊骇。
九级武王附身,不问流年加持,陆见微的身影快到极致,剑光划过, 江湖客甚至都没能感受到疼痛, 身体便已倒下。
他们睁着恐惧的双眼, 所有疑问全都湮没在寂静的夜空下。
五分钟。
陆见微给自己设定了时间。
五分钟的九级武王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
她立于飞檐之巅, 俯视客栈外惊恐跪伏的江湖客,声音在道具的遮掩下变得低沉沙哑。
“要么死,要么降。”
没有人想死, 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降得让她满意。
月华如练, 见证着客栈内外的沉默和窒息。
“怎么没人说话?”陆见微在心里问小客, “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强吗?”
小客:“我也不知道。”
陆见微只好再次提起手里的剑。
众人看见, 无不心生绝望。
终于有脑子灵活的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我投降!我投降!我所有的银子都给您!我保证不反抗!”
陆见微放下剑。
众人一看有戏,纷纷表示投降,并请求客栈伙计将他们绑了,主动要求给他们喂寻常客,塞进马厩。
他们完美复刻武林盟六子的待遇, 争取赢得活命的机会。
陆见微便不再多言,消失于飞檐之角。
她回到房间,立刻卸下道具。
大发神威五分钟,等人投降两分钟,道具使用时间还剩三分钟,下一次还能接着用。
她格外珍惜地放入背包, 换上一套衣裙。
方才她现身, 穿的是黑衣, 拿的是疏星剑,容貌、声音等都与平日不同,没人会认出她,只会将九级武王当成她的师门长辈。
侥幸逃过一劫的江湖客,无不拼了老命往客栈内赶,唯恐慢了一步被武王一剑斩杀。
至于客栈内的武者,早已趴伏在地,满心后怕。
他们从未如此庆幸过。
燕非藏几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望着飞奔而来自愿被绑的高手们,心里面复杂极了。
点灯的点灯,绑人的绑人。
武者们小心翼翼问:“不给我们喂寻常客吗?”
“人太多了,浪费。”陆见微悠然下楼,檐下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无端有些冷峻。
梁上君目光极其复杂。
他颠着手里大把的钱袋,说:“我本来还想帮你罚点钱,谁料……陆掌柜,你有如此师门,何必还要赚这些辛苦钱?”
九级武王一出,谁能与之争锋?
这样的老怪物,除了那些半隐世的超然大宗,没有哪个门派能轻易派出。
今夜过后,陆掌柜身上所有的负面消息,都将烟消云散。
陆见微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师门有令,不敢不从。”
她转向挤在院中的江湖客。
“留你们一命,只是因为老祖宗不想大开杀戒,我不用寻常客,你们不会逃吧?”
众人浑身一抖。
“不会!”
“不逃不逃,我还没交罚银呢。”
“陆掌柜,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回。”
求饶声此起彼伏,陆见微听得心烦,伸手制止。
声音骤歇。
平常耀武扬威的江湖客们乖得不可思议。
“交钱,走人。”陆见微说。
众人慌忙拽下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并奉上私人印信,双手捧着,恭敬至极。
“陆掌柜,这个信物可以取走小人所有的钱,若有隐瞒,天打雷劈!”
“陆掌柜,这是我的。”
“陆掌柜……”
陆见微交待张伯:“明日一早去钱庄核实,若是无误,便放了,若是有出入,便杀了。”
“是!”
这些人都是贪婪的鬣狗,她本不该留他们性命。但她耗费了五十万两,必须从他们身上赚回来。
杀人,是为了震慑。
不杀人,是为了赚钱。
二者并不冲突。
离太阳升起还有三个时辰。
为免周围百姓一大早看到血腥场面,张伯几人都出了客栈清理“战场”。
被杀的共三十六人,全都是一剑封喉,咽喉处有道极细的血线,没有流下多少血,场面并不算血腥。
燕非藏握紧拳头,心中的震动依旧没能平息。
九级武王,如同一座无法攀越的巍峨高山,横亘在他面前。
他像一只蝼蚁,或许终此一生,都只能爬到山腰。
但他不会放弃,感受过那种势不可挡的威力,他如何甘心只做一只平凡的蝼蚁?
他想变强!
其余人同他一样心潮澎湃。
薛关河一直都知道师父的师门强,但他不清楚到底有多强。
直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五级六级武者,在武王的剑下连声“饶命”都喊不出,他才惊觉自己拜入了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他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了吧!
天蒙蒙亮,周围恢复如昔。
有妇人抱着盆,成群结伴去河边捣衣,规律的捣衣声传入客栈,一声又一声,扣在俘虏们的心头。
俘虏一共二十五人,皆为五级和六级高手,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张伯、燕非藏和梁上君各自认识几个。
陆见微坐在廊下,翻着恶人录,并未在图册中找到匹配的人物。
“奇怪,你们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竟不在名册内,看来玄镜司的记录也不能尽信。”
俘虏们:“……”
燕非藏提醒:“前辈昨夜杀的人中,有几个恶名在外的。”
陆见微:“杀得好。”
“陆掌柜,昨夜那位前辈是你什么人?”梁上君满脸好奇,“我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位姓陆的九级武王。”
九级武王屈指可数,大名早已为人所熟知,里头没有一个陆姓。
陆见微笑而不语。
说得多漏洞就多,什么都不说,反而越发让人深信不疑。
“不是所有武王都会留下姓名。”燕非藏果然找补,“一些隐世宗门传承数百年,此前未曾听闻也很正常。”
梁上君愣了一下,干笑道:“也对。”
不多时,张伯从钱庄拉回一车银钱,都是俘虏们的贡献。
“掌柜的,共计五百万两。”
二十五个人,一共五百万两,平均下来,每人身家约在二十万两。
都是有钱人啊!
陆见微越发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客栈道具,现在这些钱都属于她一个人。
五百万,能买十个伪装道具!
小客:“想什么呢?后面不会有半价了。”
“五个也不错。”
“限购的。”
陆见微:“……”
她指令打开商城,伪装道具的详情里的确写着“限购三次”的字样。
虽然有点失落,但她也能理解。
若是不限购,只要有足够的钱,她就能一直伪装九级武王,因此迷失本心也不无可能。
不管怎么说,五百万进账,足够弥补她花钱购买道具的痛了!
“放他们走。”她吩咐道。
张伯等人立刻解了俘虏的绳索,他们得到赦令,什么也不顾,纷纷运起轻功,飞一般地逃离客栈。
太可怕了!
不过一日,八方客栈再次在江湖上扬名。
但这次,无人敢言陆见微的不是,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极致的赞美,无数华丽的辞藻将她堆砌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俗仙女。
至于九级武王,一字未提。
不是不提,是压根不敢提及,唯恐一个词语用得不精确,惹来武王的滔天怒火。
昨夜那句杀气四溢的话犹在耳边。
——伤我门徒者,诛。
在九级武王的震慑下,无人再敢招惹八方客栈。什么“极地金蚕”,什么“杀人凶手”,一切的一切都与陆见微无关。
她就是个清清白白的客栈掌柜。
薛关河剁着肉馅,愤愤道:“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之前泼了那么多脏水,现在什么表示都没有,只知道可劲儿地吹。”
“的确。”岳殊经历多了后,心智比以前成熟不少,“如今这般,江湖只会以为那些人是屈于武王威压,他们还是会在心里嘀咕,认为掌柜的是依仗师门长辈,行事无忌。”
“想那么多做什么?”梁上君杵着扫帚在门外,“不被冤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薛关河扬起菜刀:“就你会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衣服已经被泥水弄脏,再怎么洗,都不是原本干净无暇的衣服了。”
岳殊一针见血:“总得揪出泼脏水的是谁吧。”
“哪有那么容易?”梁上君嗤笑,“谣言之所以叫谣言,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它的源头是——”
“陆掌柜!”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梁上君浑身一抖,想起之前被支配着洗去面具的窘迫,悄悄探出脑袋。
真是韩啸风!
他来干什么?
张伯前去开门,引韩啸风入内,见其手上拎着一个昏迷的人,身着灰色衣裳。
他下意识问:“是灰衣使受了伤?”
“不是。”韩啸风将人扔到地上,迎面见到陆见微,抱拳道,“陆掌柜,你看此人衣物可眼熟?”
陆见微眼风扫过,不由笑道:“韩使怎么抓到的?”
“周家案颇有几分蹊跷,武林盟迟迟未能查明,我便带人布局,声称找到周家‘极地金蚕’,不想当真引来杀手,可惜的是,只活捉这一人。”
“此计甚妙。”陆见微恭维一句,“不过你带此人来我这做什么?”
“陆掌柜在双溪城之事,我已有耳闻。灰衣杀手体内藏着蛊虫,我不敢贸然审问,遂让其昏迷,带来请陆掌柜瞧瞧,能否拔除蛊虫?”
陆见微确实对蚀血虫感兴趣,苦于没有足够的实验标本,韩啸风此举倒正合她的心意。
“我不敢保证。”
韩啸风:“无碍,尽力一试便可。”
周家案的凶手一直未能查出,陆见微身上的脏水也尚未真正洗清,拔除灰衣杀手的蛊虫至关重要。
陆见微不打算贸然尝试。
她得提前做些准备。
“陆掌柜,我还有事,先行告辞。”韩啸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把最关键的证人放在客栈,他放心得很。
九级武王的事已经传遍江湖,相信短时间内没人再敢觊觎客栈,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行至院门,不知想到什么,忽又转身。
“陆掌柜,司里之前查到一条线索,指向千里楼夏怀谷,你被污蔑的事,极有可能与他有关。”
陆见微目露诧异。
“他跟我有仇?”
韩啸风摇首:“不知。”
“之前冯炎被伤,是因为此事?”
“是的。”
“先前怎么没说?”
“彼时尚未查明,只是发现一点线索,夏怀谷内力深厚,楼中弟子人多势众,韩某不敌。”
“现在又是如何查明的?”陆见微好奇。
韩啸风脸上露出一丝崇敬,很快又收敛。
“陆掌柜见谅,具体事由涉及司里机密,不能详细说明。千里楼不简单,陆掌柜当心。”
陆见微含笑道:“多谢提醒。”
韩啸风离开后,陆见微一头钻进蛊虫研究中。
如何在不惊动母蛊的情况下,将子蛊引出体外?
她在商城买了不少蛊术相关的书,废寝忘食地学习记录。
任何武技都存在破绽,蛊术算是一种特殊的“武技”,不可能没有破解之法。
在她“闭关”之时,江湖风雨再起。
无数消息纷至沓来。
客栈伙计们经历围攻之事后,修炼越发努力,同陆见微一起“闭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要不是洪家父子携礼前来,他们还不知道江湖上的传言。
“掌柜的在闭关,洪帮主请回吧。”张伯客气道,“礼物也都拿回去。”
洪贺干笑两声,“张兄,武王前辈莅临江州城,我作为青龙帮帮主,合该前来拜见。”
“不必。”张伯断然拒绝。
洪贺没再强求,态度摆出来就行了。高手都有自己的性情,他若继续废话,惹恼了九级武王可就不美了。
那夜之后,他躲在帮里后怕不已。
细数陆见微来江州后青龙帮的所作所为,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瞎了眼去招惹。
九级武王的威压,他在青龙帮都感受到了,那种毁天灭地般的杀意,直接吓破了帮众的胆子。
饶是他,也在帮内缓和数日,才鼓足勇气携礼前来。
“张兄,小弟确实不该打扰你,不过……”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有消息传来,给陆掌柜泼脏水的人找到了。”
“哦?”
“千里楼夏怀谷故意散播‘极地金蚕’的流言,”洪贺压低声音道,“据说是玄镜司指挥使亲自出的手。”
“怎会?”张伯惊讶,“不是说那位早就不亲自出手了吗?”
“谁知道呢,估计是因为之前夏怀谷重伤青衣使。夏怀谷内力深厚,又有千里楼护着,韩啸风拿他没有办法,那位才亲自出手。”
“不是还有两位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都是七级修为,捉拿一个夏怀谷易如反掌。
洪贺猜测:“许是副指挥使另有任务,抽不开身。”
“姓夏的为何要污蔑掌柜的?”张伯皱眉,“他现在如何?”
“丹田已废,估计正在玄镜司大牢里数耗子。至于为何跟陆掌柜过不去,倒是无人知晓。”
陆见微从蛊书中抬起头,院外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千里楼的长老散布谣言针对她,要说这事儿与千里楼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
她与夏怀谷根本没有仇怨,跟她有过节的只有曾被她坑了的千里楼。
一是高额赎金,二是她庇护岳殊,使得他们没有及时得到宝藏的线索。
千里楼不能明着杀她,便用这种方式引诱贪婪的江湖客前来围攻。
这么多五级和六级,耗也能把她耗死。
而夏怀谷,只是执行这个任务的工具而已。
这条思路非常说得通,但陆见微总觉得还有线头没有捋清。
从不出手的指挥使突然出手,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极地金蚕”是否真的存在?
千里楼借周家案泼她脏水,到底是顺势为之,还是与周家案有关?
不过一日,夏怀谷的供词传遍江湖。
陆见微捧碗吃饭,薛关河几人愤愤不平,说起夏怀谷来,没有一个好词。
“就因为掌柜的护了蓝前辈,打破了他谋取副楼主之位的计划,他就怀恨在心,故意散播谣言,借刀杀人?”薛关河实在不能理解。
张伯道:“蓝铃是他的劲敌,两人都在争夺副楼主之位,之前蓝铃被黑风堡追杀,若不是掌柜的提供庇护,她恐怕……夏怀谷因此迁怒掌柜的,确实说得通。”
“亏他杜撰出‘极地金蚕’!”岳殊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