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声看向院内, 目光陡然寒冽。
“这就是你说的不便?”
赵江定睛一瞧, 吃了一惊。
院门是敞开的,院中石桌旁围坐不少人。燕非藏、薛关河、阿迢、温著之、阿耐都在。
陆见微居中而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怪不得俞少侠会恼怒。
他擦擦额上的汗,连忙说道:“陆掌柜,这位是武林盟的俞渐声俞少侠。”
陆见微抬眸,面上带笑:“俞少侠,久仰大名。”
“你就是陆见微?”俞渐声大步跨入院内,一双鹰目直勾勾盯着她,“为何不去正堂回话?”
陆见微挑眉。
好家伙,从她穿越以来,就没人直呼她的姓名了。
这位俞少侠倒是很别致。
“你想问什么?”
俞渐声对她的态度极为不满,面沉如水:“我在问你,为何不去正堂回话。”
陆见微懒得继续废话。
对付这种趾高气昂的人,打一顿就好了。
她看向燕非藏,笑着道:“武林盟的高手,不想切磋一下?”
燕非藏毫无兴致:“手下败将。”
“燕大侠此言差矣,”阿耐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说不定这位俞少侠又有进步,能用他的剑打败你的刀呢。”
“有道理。”燕非藏上前一步,挡住俞渐声的视线,面无表情道,“请。”
俞渐声从那句“手下败将”就开始变脸,到现在已经青黑青黑,气狠狠地瞪着燕非藏。
“姓燕的,我是奉命来查案的,不是跟你打架的,你莫要得寸进尺!”
“查就查,废话那么多,该问什么问。”燕非藏是武痴,不是傻子。
他平常不说话,不代表不知事。
武林盟的狂妄傲慢不是一天两天了,俞渐声为人本就自大,面对“实力低下”的陆见微,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燕非藏受过陆见微指点之恩,誓要杀杀此人威风。
“燕非藏,你堂堂第一刀客,为何要与嫌疑犯混在一起?”俞渐声色厉内荏,“莫非她是你相好的?”
薛关河火冒三丈:“你才嫌疑犯!”
“太可笑了,武林盟就是这么查案的?”阿耐讥嘲道,“什么都不问,直接扣顶帽子,下一步要干什么?拖去武林盟斩首示众?”
燕非藏神色骤冷,长刀铮然出鞘,寒光映照俞渐声骤缩的瞳孔,六级威势悉数压向后者,直逼得他倒退数步。
“她是我东家,休要胡言!”
俞渐声五级修为,背靠武林盟,在江湖上当惯了大爷,眼下受如此羞辱,心中愈加怨愤。
“燕非藏,你若要袒护她就直说,什么‘东家’,简直可笑至极!”
陆见微柔声道:“为何可笑?”
“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女人,如何能成为燕非藏的东家?这还不叫荒诞?”
陆见微不由笑出声:“是啊,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寻常百姓,又如何能成为嫌疑犯呢?俞少侠,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每天出门都记得带上。”
“噗。”阿耐被她逗笑,“陆掌柜,你可真风趣。”
薛关河心中畅快,他家掌柜的从来不是能含冤受屈的主。
就是燕大哥第一次去客栈,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陆见微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幽幽叹声:“我这般柔弱的女子,承蒙俞少侠看得起。”
俞渐声:“……”
他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了,方才只是气得口不择言,倒叫她寻到错处。
他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见微,周家寿宴遇害的江湖客是否存在仇敌,盟中正在排查。我们查到,你在进东流城之前,曾在城外云来客栈投宿一夜,并在翌日早晨与东流双侠发生争执,是不是?”
陆见微:“不是。”
“我已问过客栈掌柜,也看过客栈留客记录,你休要狡辩。”
“东流双侠宝药被偷,我只是好心帮助他们寻到小偷和丢失的宝药,这也算争执?”陆见微语调平缓道,“他们还因此重金酬谢于我,你若不信,可去东流城天启钱庄查看记录。赠银五千两。”
“还有这事儿?”阿耐瞪了一眼薛关河,“我怎么没听说过?”
居然还有隐瞒!
薛关河无奈,是掌柜的说不要提当日细节,以防暴露白玉灵芝丹嘛。
“不对啊,”他忽地反应过来,“你若真问过客栈掌柜,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还帮了掌柜,掌柜的不可能污蔑我们。”
俞渐声噎住。
“你抓不到真正与东流双侠有仇的偷药人,便来污蔑我们?”燕非藏冷声道,“果真是废物。”
“燕非藏!”俞渐声脸面受损,怒吼道,“谁知道她与那偷药贼是不是一伙的!否则怎么解释她能用白玉灵芝丹设计偷药贼返回,最后却又放了他?分明是在做戏!”
薛关河:“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俞渐声目光阴鸷,“客栈掌柜说,丹药已经还给东流双侠,你还能拿出第二颗吗?”
薛关河:???
是他耳朵坏了还是此人脑子有疾?
要不然他怎么听不懂?
陆见微不上他当:“我若拿出来了,你是不是就会说,果然是我屠戮群雄,偷拿了寿宴上的贺礼?”
“武林盟要给武林一个交待。”燕非藏声如寒冰,“你们寻不到真凶,妄图找一个替罪羊,好得很。”
俞渐声道:“我只是根据事实,合理推测。你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哪来如此贵重的白玉灵芝丹?就算不是周家的贺礼,也是从别处偷来的。”
“那么请问,”陆见微道,“我这个小小的客栈掌柜,是如何犯下如此大案的?”
俞渐声:“待你归案,我会让你吐出幕后主使。”
“精彩。”陆见微不由鼓掌,“俞少侠让我领略了武林盟绝佳的断案能力。”
薛关河怒目而瞪,阿迢手里攥着毒粉,阿耐面露讥诮,就连脾气不错的赵江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听说,江湖有位‘千面神偷’,轻功绝顶,极擅隐藏内息。”温著之忽地开口,“东流双侠皆为五级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们手中偷到宝药,必是此人无疑。”
赵江附和道:“我也听过这位神偷大名,偷药的肯定是他。俞少侠,要不您把神偷逮过来问问?”
“嗤,他要真能逮到,还能来为难陆掌柜?”阿耐毫不客气。
俞渐声:“他们是一伙的,捉了她,另一个自然会出现。”
“血口喷人!”罗连环突然跑进院子,气得俏脸发红,“当日若非燕哥哥和陆掌柜相救,我和师兄早就没命了!杀手屠戮周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东流城了,俞渐声,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靠山来了,罗连环恢复昔日骄傲,只要是看不惯的,都逃不过她的怒骂。
“连环,你是姑娘家,说话莫要如此粗鲁。”葛长老语重心长道,“俞少侠是为查案而来,并非有心污蔑无辜,你的三位师兄也死于寿宴,咱们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罗连环低着头:“我知道了。俞少侠,他们不是凶手,他们是从杀手手下救了我和师兄。”
按理说,台阶已经递了,俞渐声应该顺坡下驴,不该继续纠缠。
可他却道:“他们救下你,或许只是为了做戏,为了脱罪,这并不能证明他们没有嫌疑。”
陆见微不由扬眉,她隐隐察觉到,似有一层阴霾悬在她的脑袋上空。
模糊不定,暂时无法理清。
她决定不再顺着俞渐声的思路。
“明白了,俞少侠竭力抹黑我,就是为了包庇真凶,你这也做得太明显了。”
“你胡说什么——”
陆见微眯起眼:“燕非藏,拿人!”
刀光如电,当即拦下俞渐声,六级对上五级,燕非藏都不用出招,轻易就将对方扣下。
“我有理由怀疑,俞渐声就是杀手组织的细作,故意混淆视听,企图找替罪羊掩盖真凶行迹。”
陆见微利落反击,给他扣上一顶黑锅。
“你简直信口雌黄!”俞渐声怒不可遏,“待我禀明盟内,定不轻饶!”
陆见微笑着起身,扔给阿迢一瓶药。
“别让他逃了,这是‘寻常客’,喂他服下,剩下的留给你自己研究。”
阿迢眼睛一亮,欣然应下。
她取出一颗药,无情塞入俞渐声口中,不过几息,俞渐声惊恐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不断消失!
“你果然恶毒——”
“阿迢,”陆见微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听他发出任何声音。”
阿迢板着脸,目光却极亮。
“知道了。”
她伸手从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枚药丸,在俞渐声惊惧愤怒的眼神下,喂他吃下。
“阿迢,你喂的什么药?”薛关河好奇。
阿迢:“哑药。”
“难怪,他都不叫了。”薛关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俞渐声:“……”
他是不叫吗?
他是叫不了啊!
“陆掌柜,”赵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恕我直言,您此举恐怕会得罪武林盟。”
陆见微奇道:“我哪得罪了?我好心替他们揪出一颗毒瘤,何谈得罪?武林盟各个侠肝义胆,知恩图报,感谢我还来不及。”
“可……”
“赵管事,”陆见微温柔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这叨扰够久的了,关河,收拾东西,咱们启程去江州。”
薛关河麻溜应了。
“这、这……”赵江病急乱投医,“温公子,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您帮我劝劝陆掌柜吧。”
温著之摩挲着玉箫,双目含笑:“赵管事,多谢这几日的照顾,东流城既已去不得,我也该回南州了。阿耐,收拾细软。”
阿耐:公子这是不放心,亲自跟过去?
他毫不迟疑:“是!”
赵江:“……”
“陆掌柜!”罗连环也急了,“我师兄的伤还没治呢,您能不能帮帮忙啊?”
方才葛长老去看过了,罗胜的内伤不好治,即便带回门内,也无人敢担反噬的风险去救他。
如今只剩下陆见微这一个希望了。
陆见微道:“等我到了江州落定,你们若还有心救他,不妨去江州八方客栈找我。”
“那我带师兄跟你们一起去!”
“连环。”葛长老拦住她,“先回峰内再说。峰内有医师,自会救治罗胜。”
罗连环再娇蛮,也不能不听长辈决定。
她心里发闷发堵,红眼瞧着燕非藏,后者背上行囊,腰间悬刀,用绳子捆住俞渐声,将之扔进马车车厢。
赵江满脸愁容,陆掌柜和温公子是在他说话之后决定离开的,他是不是得罪人了?
“掌柜的,都装好了。”薛关河跳上辕座。
陆见微翻身上马,看向赵江,温和道:“赵管事莫要多思,只是江州新店亟待开业,我已迫不及待。”
“陆掌柜,一路顺风。”赵江拱了拱手,心中忐忑渐消。
陆见微挥手离去。
“陆掌柜,咱们一路同行,做个伴啊。”阿耐驾着马车紧随其后。
薛关河疑惑:“你们不是要回南州?”
“前面一段同路嘛。”
“也是。”
众人一路疾驰,三日后抵达安州、江州、南州交界处。
到这便要分道扬镳。
薛关河还有点不舍,边驾车边大喊:“阿耐,咱们有缘再见!”
“哈哈哈哈,”阿耐根本没有变道,继续朝江州方向行驶,“我什么时候说要分开了?”
薛关河:???
陆见微同样好奇:“你们不回南州?”
“陆掌柜新店开业,我总得去道个贺。”温著之掀开车帘,朝陆见微遥遥一笑。
陆见微也不由笑了:“我看你是为了白玉灵芝丹吧?丑话说在前头,钱不够,生意不做。”
“白玉灵芝丹并非关键。”温著之无奈轻叹,“温某得罪了武林盟,是想寻求陆掌柜庇护。”
陆见微瞥他一眼,“你嫌钱多?”
“俞少侠已然认为你我一伙,我怕是也逃脱不了武林盟的责问,还请陆掌柜护我。”
车厢内的俞渐声:“……”
区区一个女人,能在武林盟的查问下护住你?你怕是腿不好,脑子也不好吧!
陆见微急速赶往江州,就是为了在武林盟追上之前进入客栈。
客栈道具只能绑定客栈。
她算过了,按照道具的逐级升级规则,将一个道具升到七级,需要111111.1两银,两个便是二十二万二千多两。
客栈公账存银28万两,足够攻击道具和防御道具同时升到七级。
武林盟再如何豪横,也不可能出动八级高手来追捕她吧?
只不过,道具升级后,客栈存银只有六万两,若是武林盟派出高手强攻,余额恐怕难以为继。
她看向温著之:“武林盟与千里楼、黑风堡相比如何?”
“后两者远不及前者。”温著之答了之后,便已会意,不知哪里戳中他的笑点,开怀朗笑道,“陆掌柜,开业贺礼和保护费,必不会叫你失望。”
陆见微和善一笑:“好说。”
她只有在当初家道中落、背负巨债的时候,体会过这种命运似乎要被改写的紧迫感。
武林盟人多势众,高手如云,若非客栈道具的存在,她可能已经成为俞渐声口中的凶手。
武林盟需要给江湖一个交待,从而继续维系它的威信,在查不出凶手的情况下,用一个无名小卒的命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怒火,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优解。
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罢了,谁会在乎?
他们可以给这个女人加诸无数罪名,屈打成招下吐出“实情”,至于杜撰出来的背后势力,谁愿意去报仇尽管去报,只要能找得到。
此计甚妙啊。
若非陆见微是当事人,都要鼓掌以示尊敬了。
当日,她若继续在双溪城跟俞渐声扯皮,只会掉入更深的漩涡。
趁武林盟内部没有完全达成一致,其余人没有反应过来,离开才是王道。
一天半后,他们终于抵达江州城。
江州富庶,城墙建得高大巍峨,城门的红漆也崭新如昨,城门口来往旅客众多,一派热闹繁华之景。
岳殊信中言及,八方客栈建在南城,临近一条长河,打开窗就能看到河景。
“掌柜的,要不要先去白鹤山庄?”薛关河说道,“我们今日到江州,还没告诉阿殊张伯呢。”
陆见微摇头:“去客栈。”
旁人不知她底细,对她充满信心,她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不论是小说还是影视剧,临门一脚时最易出现意外。
武林盟反应若快,恐怕已经追到江州了。
城内人流如织,马速缓慢许多,陆见微心中焦急,面上丝毫未显,甚至还往左右商铺张望。
温著之掀开车帘,目光追随前方身影,眉头轻轻蹙起。
他察觉不到陆见微内息,却能捕捉到她的心跳和气息。嘈杂喧闹的街道上,她的心跳得飞快,气息也稍稍急促了些。
“江州好热闹啊!”薛关河少年心性,匆忙赶了几天路,终于抵达江州城,紧张的情绪渐渐被有趣的集市覆盖。
“别看了,快点,以后有的是机会。”阿耐在后头催促。
薛关河:“你急什么?!”
“我家公子舟车劳顿,身体快要吃不消了,快点到客栈才能早早歇下来。”
薛关河不由加快车速,关切道:“温公子没事吧?”
“无碍。”温著之回道,“只是稍感疲惫。”
陆见微似有所感,回头看过去,车帘同时落下,只看到一闪而逝的手。
南城已至。
陆见微已经看到临河而建的客栈,三层高楼,院墙高而阔,院门正对街道,后头便是河道。
布局与丰州那个一模一样。
她一路提着的心,终于渐渐放下。
车马停在院子前。
院门没上锁,却从门后栓上了。
“奇怪,”薛关河跳下马车,“难道客栈里有人?”
话音刚落,院门从内打开,一张精神矍铄的脸映入眼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掌柜的,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陆见微踏进前院,露出满意的笑容,正要回应,心中骤然涌出不妙。
“小客,购买防御道具和攻击道具,全部升到七级!”她当机立断。
小客转瞬完成操作。
“防御道具已绑定一号分店,已升至七级。攻击道具已绑定一号分店,已升至七级。”
陆见微:“所有人,立刻进店。”
燕非藏和阿迢已经进了前院,薛关河牵着马车入内,温家主仆则因为腿脚不便滞留在院外。
来者两个六级,三个五级。
还真是看得起她!
温著之坐着轮椅,慢悠悠地从斜板驶下,未及进门,便被来人拦住。
他怀里抱着手臂长的方匣,看向陆见微。
“陆掌柜,二十万两的生意,做吗?”
陆见微:“……”
出个门能带这么多钱的吗?!
“关河,把俞渐声拖过来。”陆见微烦透了受人威胁的处境。
薛关河依言照做,从车厢拎出俞渐声,扔到院中地上。
俞渐声见到同门,激动落泪,却因吃了哑药什么话都说不出。
“胆大包天!”为首之人气急败坏,“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盟弟子!”
陆见微冷笑:“废什么话,要打便打。”
五人对视一眼,同时提起武器逼向陆见微,剑光刀影交织,狂啸而来。
陆见微抬起纤白的手,似有掌风生出。
五人的内力如陷一堵无形的墙,竟无法近她分毫。
系统面板内,钱币哗啦哗啦掉个不停。
陆见微心痛难忍,当即启动攻击道具。
“砰砰砰砰砰!”
五人接连落地,面目狰狞地吐出鲜血。
五人:???
俞渐声:???
“数月不见,掌柜的武功愈发精进。”张伯笑呵呵赞道。
陆见微:“……”
只能说,客栈道具的强悍一如往昔。
阿耐推着温著之进入院中,一脸惊奇道:“陆掌柜,您方才那个掌法,颇有种返璞归真之感。叫什么呀?”
陆见微神色淡淡:“独门绝技,献丑了。”
“此技着实精妙。”温著之递上长匣,“陆掌柜,请笑纳。”


第52章
师门高手,开业计划(二更)
武林盟六人, 都被喂了“寻常客”,用绳子绑住,关进马厩里。
陆见微召集众人于厅堂,围坐在桌旁。
“阿岳呢?”
张伯答道:“我们在木匠铺定了牌匾, 他去取了, 一会儿就回来。”
“嗯, 无妨, 咱们先开个会,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便可。”
“掌柜的请说。”
陆见微展颜道:“第一件就是客栈的开业日期, 我不知江州有何讲究, 张伯认为哪天开张比较合适?”
“没什么大的讲究, ”张伯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 “我在您来之前研究了黄历,后日、十八、廿六是这个月的好日子,下个月的也有,掌柜的可以挑一个。”
陆见微很是欣慰,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准备工作做得就是充分。
“那就后日。”
张伯笑着点头:“那太好了, 我跟阿殊一直盼着您来了开张呢。”
“提前恭喜陆掌柜了。”温著之笑道,“预祝财源滚滚。”
陆见微太喜欢这四个字了。
“借你吉言。”
“第二件事。”她指尖轻击桌面,“武林盟找不到真凶,想拿我这个无名小卒当替罪羊,我与他们算是结了仇怨,他们是庞然大物, 我只是个客栈掌柜。你们若是不愿沾染麻烦, 可以即刻与我撇清关系, 想必他们不会与你们为难。”
薛关河脱口而出:“我不走!我要跟着掌柜的!”
“俞渐声与我有些旧怨,他见我与你同行,才故意冤枉你,试图败坏我的名声。”燕非藏将刀重重一扣,“想找麻烦,先问过我的刀。”
阿迢也握住药包,面无表情:“多几个药人也不错。”
“我这把老骨头也想活动活动。”张伯转了转腕骨,内劲收放,“掌柜的教的新掌法,我还没怎么用过。”
陆见微惊喜道:“你突破了?”
“托您的福,我在月前突破到五级。”张伯强行压下心中喜意。
突破那日,他没忍住一掌击倒马厩,不得不请了匠人重新修葺。
他停在四级太久太久了,久到以为这辈子只能做个四级武师,谁料峰回路转,让他得遇贵人。
“恭喜。”陆见微心中愈发欣慰。
身边人越强,她能做的事就越多。
“第三件事。”她神采焕发,“客栈要如何经营。”
“掌柜的请示下。”张伯神情端严,竟掏出纸笔打算记录。
薛关河三人:???
这会不会显得他们很不认真?
张伯呵呵笑道:“人老了,记性不好,只能用笔记下。”
陆见微忍不住弯唇,说道:“我来时看了周围,咱们客栈对门是医馆,左右为酒楼和点心铺,地段和环境极好,客流会比丰州多。”
“那咱们是不是能赚更多的钱了?”薛关河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开业。
陆见微笑道:“但有一点,这里不比望月城外荒野,咱们客栈并非城内独一份,故价钱不能与之前相当。”
“掌柜的,我已打听过城内其余客栈的定价,咱们虽不是独一份,可咱们客栈能观赏河景,虽处闹市,却又僻静,有闹中取静之意,附近还有医馆、酒楼等,方便客人玩乐求医。故价钱稍稍定高一些也无妨。”张伯严谨道。
“你想得很周全。”陆见微赞了一句,“不过咱们这个客栈新开业,不能抢了城内其余客栈的风头,定价取中间值。”
张伯谨遵吩咐:“是。”
“我此行来江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陆见微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在师门习得一些医术,江州人多,兴许病患也多,若是有病患上门问诊,就得额外付费。”
张伯会意,他一点也不怀疑陆见微的医术。
“掌柜的打算如何定价?”
陆见微转向温著之:“温公子生意做得大,于定价上必有讲究,可有好的建议?”
温著之目含笑意:“听闻陆掌柜救了罗胜,要价一万两,不若就依照此价。”
“差点忘了,他们还没给钱!”薛关河陡然想起来,“掌柜的,赤云峰还差咱们一万两呢。”
陆见微:“不慌,他们总会给的。”
“若是疏导伤者经脉中的内力,承担反噬的风险,可以要更高的价。”温著之继续道。
燕非藏颔首:“不错,武林中不少人深受经脉毁损之苦,你若能治好这类伤,便是要再高的价,都有人上门求诊。”
“不行。”薛关河担心道,“有反噬的风险,掌柜的要是受伤怎么办?”
陆见微笑道:“此事再议。”
“陆掌柜也可效仿主店,江湖上有很多遭遇追杀、正在逃亡之人,比如先前的张前辈和岳小兄弟,千里楼的蓝长老,如今的我,客栈可提供庇护,让江湖客拿钱买命。”温著之提议。
陆见微本就有此打算,这样来钱最快,而且只有使用客栈道具赚的钱财能入客栈公账。
她替人治病,赚的钱只能是自己的。
客栈账面需要很多钱,她自己也需要很多钱。
治病和保命的业务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