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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给你的钱不够你搬出王刘庄?还是说钱没到账?”顾峻川不太明白,换一个人早就兴高采烈收拾行李搬走了,蔺雨落似乎没准备动。
蔺雨落没回答他。
钱到账了,在她的存折里,她战战兢兢收下,至今不觉得那是她的钱。她甚至不敢动任何一分钱,总觉得那钱似乎烫手。
没见过大钱的蔺雨落,被这笔钱吓得无所遁形。她甚至梦到过自己被绑架,绑匪要求她拿出100万,不然就砍她手指头。
夜里视线不好,顾峻川的脚不小心踢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他闷哼一声蹲下身去,蔺雨落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顾峻川手指指那块石头。
“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这里路况不好,每天走路都要仔细看看。但是前段时间说这里后年要规划…”
顾峻川缓了十几秒那种锐痛感才消失,站起来强忍着走了两步,一瘸一拐。蔺雨落知道他不是装的,她去年夏天穿凉鞋踢到石头,脚流了好多血,青肿好几天。
“要不你…别送我了。我送你回车上。”
“不用你管。赶紧走。”顾峻川被“飞来横祸”搞得心情不好,嘴上就不饶人:“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有钱了还不研究搬家,你住这破地儿你怎么想的?”
蔺雨落在一边忍了他几句,在听到他说“这破地儿…”的时候打断他:“这破地儿,多少人住着呢,只要长着眼睛就行。”
言外之意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当然我没提醒到位也有错,但我真心实意道歉了,你现在闭嘴吧。
顾峻川停下脚步,看着她。他这一天有无数次想弄死蔺雨落的冲动,此刻怒气已经到了峰值。蔺雨落呢,被他压制一天,眼下也彻底有了反骨,目光炯炯瞪了回去。
“按照你说的,是不是穷人就不用活了?住不进别墅开不起豪车吃不到鲍鱼海参,那就要从地球上消失吗?谁给你的优越感!这里怎么了?住在这里的人不偷不抢靠双手赚点微薄的薪水养家,怎么就低人一等了?”蔺雨落被顾峻川气得胸口起伏、脸颊通红、讲话语气急但音量不高:“你怎么回事!一口一个破地儿破地儿!”
她是云南姑娘,这些年在北京,普通话已经练习得很好,但着急的时候儿化音化不过来,说出来就带着一点滑稽。
顾峻川本来想跟她激烈争吵一顿发泄一下这一整天的糟糕情绪,听到她说“破地-儿”没忍住,笑了,转瞬觉得自己也挺滑稽,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操。
“你笑什么!”蔺雨落因为他笑更生气:“你再笑我打你!”
顾峻川收敛了笑意,一字一句地说:“跟我说:破-地-儿。”他画风突转开始教蔺雨落说北京话,甚至嘲笑她:“我看你这些零部件也不缺,怎么别人能学会你学不会?”
蔺雨落被顾峻川气得说不出话,用力推他一把:“你有毛病!”懒得再跟顾峻川吵架,转身跑了。顾峻川脚还跛着,因为这一推身体向后摆了一下差点摔倒,想抓住蔺雨落收拾一顿,她已经跑远了。
她在夜色里奔跑,又消失在夜色里,把受了脚伤的顾峻川独自丢下渡劫。
顾峻川没觉得伤得多厉害,代驾回了家,脱下鞋袜后才看到自己的脚肿很高,惨不忍睹。
蔺书雪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你怎么才回来?”看到顾峻川的脚“哎呦”了一声:“怎么这么严重?得去看看。”
“不用。没骨折。”顾峻川跳着找来急救箱自己处理。他是有一点急救经验的,常年玩各种球类的人多多少少受过几次伤。他皱着眉头给自己处理,不再说多余的话。
蔺书雪坐在沙发扶手上看了他很久才说:“心情不好。”
“没有。”
“我生的你,你心情好不好我看不出来?”蔺书雪去捏他脸,他躲开。
“你是不是怪我非逼你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让你成为我和你爸婚姻的牺牲品?你还觉得我好斗,甚至不理解为什么我不能好聚好散?是不是?”
顾峻川没有回答她。
“你怪我就怪我,这件事我的确做得不对。不仅是你,就连对落落,都不公平。我心里都清楚。我也很感激你们两个能配合我。”蔺书雪说。
“你的算盘真精,选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
“你就没打过落落的主意?我不信,在我跟你说让你结婚后你一定考虑过她,如果没考虑过,你就不是我儿子了。”蔺书雪笑了:“这么来看,我是坏人,但你换一个方向想,我把落落需要的直接给她,我们是双赢。”
“我呢?”顾峻川问:“我输了赢了?”
“你是输是赢,那得看你的造化。”
“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顾峻川把绷带之类放回药箱,试着在地上跳了跳:“我从来没希望你忍气吞声好聚好散,也不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上好斗,作为儿子,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战斗。这也是为什么我答应了你这荒谬的提议。”
他嘴角挤了挤:“就我爸那操行,你千万别手下留情。一个男人屡次对婚姻不忠,我要是你我早干他了,还留到今天?”
“我之前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情况已经很复杂了。”
顾峻川耸耸肩:“留他一命苟延残喘吧!”
“好歹是你亲爹。”
“很可能要给我弄个亲弟弟呢!”
顾峻川不为顾西岭找任何借口,他只记得家里破产的时候,蔺书雪带他挤在别人的宿舍里,每天为吃穿发愁。那时候顾西岭消失了,是蔺书雪咬了牙做所谓的倒爷,一点点让家里有了起色。也是蔺书雪,孤注一掷东拼西凑借钱做电器一级省代,成为当年名噪一时的电器女王。
一个为家庭几乎0付出的男人,享受蔺书雪打造的财富帝国,又在最后彻底背叛她,顾峻川理解不了。
对婚姻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苏景秋他们不懂为什么顾峻川家里这么有钱他还要拼命工作,而顾峻川知道,他童年吃过苦的,那些苦日子他自己记得清楚。他不能做一个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废物,财富不会永远留在一个无能的人身上。
而他在自己父母身上,看到了婚姻很丑陋那一面。父母也是因为相爱走到一起的,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想过会闹成今天这样。这让顾峻川觉得这婚能不结就不结,如果要结,双方利益明确,最稳定。谁也别说谁吃亏谁上当了,明码标价,谁都不亏。
他躺到床上,看到蔺雨落竟然关心他:“你的脚没事吧?”
“要瘸几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蔺雨落到家后是真觉得顾峻川那一脚应该受了点伤,所以才问他。被顾峻川呛回来也没生气,继续问他:“那是不是来回走动不方便?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去上课的时候带上。”
“鲜啤。你们村口大排档的鲜啤。”
“那个…早上没有卖的。”
“那你问什么呢?”顾峻川故意逗蔺雨落,北京开了几家不错的精酿,就连苏景秋酒吧的啤酒都很不错,就这么信口开河逗人。
“我想想办法。”蔺雨落说。
她想起那家大排档的老板说他也住在这个自建房,于是打电话到前台问:“你知道开大排档的那个老板住哪个房间吗?”
“你隔壁。就原来唱歌那个屋。”
“我知道了。你有他电话吗?”
“怎么了?”
“我想让他帮我带两袋鲜啤回来放到公共冰箱里,钱你帮我转给他。”
“老板不让我随便给住户电话,这样吧,我给他打。”前台挂了电话,过会儿跟蔺雨落说:“他同意了。然后说钱不要了,还说你上次受惊了,跟你道歉呢。”
蔺雨落想起那天的事,知道老板生意难做,第二天还是转钱给了前台,然后带着六斤冰凉的鲜啤上了公交车。
她到的时候顾峻川和蔺书雪都已经起床了,蔺书雪看她从大包里拿出两袋鲜啤就睁大了眼睛:“大清早就要开喝?”
“顾峻川想喝。”
“顾峻川?大早上喝啤酒?让你买?”
顾峻川并没想到蔺雨落竟然真的带啤酒来,他觉得她这个人真是有一股子傻劲儿的。走过去拿起鲜啤放进冰箱:“晚上喝。”
“你不会自己买?”
“我瘸了。我连工作室都不去。”
蔺书雪指着顾峻川:“你是不是在欺负人?”
“没有。”蔺雨落说:“我作证,的确是没有。两袋鲜啤而已。”
她也不觉得两袋啤酒有什么,就算顾峻川没踢伤脚,就算不熟,偶尔让她帮忙带东西她也会带,这又不难。但顾峻川跳着走路的样子太好笑了,她和蔺书雪关上瑜珈室门后不约而同笑了。
笑罢才开始工作,蔺雨落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训练计划书给蔺书雪看,里面是每天的训练计划和饮食餐单,她讲解很细致,蔺书雪也听得认真。
“那就开练吧。”蔺书雪站起身,她身材不差保养得宜,却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这也让蔺雨落钦佩。
“我很期待我的蜕变。”蔺书雪这样说,让蔺雨落帮她开背。手边的电话一直在响,但她都不接,再响几声,被她拿起来扣过去。
蔺书雪知道电话是谁打开的,但她懒得接。顾峻川要结婚了,老子当然要出面了。顾西岭就算是个死人,他的魂儿也该回来了。
蔺书雪练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起她怀顾峻川的时候,顾西岭每天战战兢兢,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她。突然对他有了一点恻隐之心。但也只是那一瞬而已。她觉得自己活到60岁,最擅长的事就是对该狠的人狠。
对畜生心软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大是大非面前,她得立起来。
蔺雨落察觉到她走神,就轻声叫停。
蔺书雪拿起毛巾擦了脸上的微汗,笑着问蔺雨落:“小舟昨天没疑心吧?”
“小舟很单纯,也很相信我。”蔺雨舟的确没问什么,昨天蔺书雪的表演给蔺雨舟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坚信自己的姐姐嫁给了爱情。
“可社会却是很复杂的。”蔺书雪看着蔺雨落:“坏人很多,包括我这个欺骗他的老阿姨。所以小舟这种性格,的确适合搞研究。”
“主要是他自己喜欢。他的志向在那里。”
“那你呢?以后准备怎么办?”
她对未来是有规划的。她想攒一些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瑜伽店;她想学习更多知识。她也如实跟蔺书雪说了,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
“现在你有钱了,可以开一家瑜伽店了。”蔺书雪又说。
“可我现在还是门外汉。”蔺雨落说:“我还是要学习,我就连基本的卖课都做不好。而且我还没想好,如果开瑜伽店,要怎么定位呢?您看,办公楼宇店的客源多,但投入也高;私定馆服务高端客户,我谁都不认识。总之我觉得我自己现在不行,我想慢下来,稳妥一点。”
蔺书雪有点欣赏蔺雨落的不急躁。
她第一眼看蔺雨落,觉得她或许就是一个连谎话都说不好的美人,再后来,了解些许她的经历,又觉得她其实很坚强。现在,她觉得蔺雨落其实是有脑子的。
总之,她是一个值得推敲的人。
“不练了。你们“小两口”说会儿话吧,也增进一下了解,别回头顾西岭一问全露馅了。”蔺书雪向外推蔺雨落:“去吧,我跟方柳说,今天上午划两节课。”而她留在瑜珈室里,不知在鼓捣什么。
蔺雨落不想跟顾峻川增进了解,尤其所谓的对词儿,顾峻川肯定要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但她学不会拒绝蔺书雪,只好坐在客厅一侧沙发上,双手叠在膝盖内侧,看着斜靠在沙发上翻杂志的顾峻川,酝酿着怎么开口。
顾峻川的目光从杂志后头探出去几次,看到蔺雨落似乎在搜肠刮肚,心里嘲笑她是扶不起的小阿斗,翻杂志的姿态又更闲适一些。
阿姨出去买菜,家里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这样的安静更给人增加几分拘谨。
“你喜欢我哪里?”蔺雨落突然开口问他。
顾峻川快惊掉下巴,杂志下移,整张脸露出来:“你说什么?”
“如果你爸问你喜欢我哪里,你怎么说呢?”蔺雨落锁着眉,显然觉得这个问题顾西岭会问。她觉得她拿了蔺书雪的钱,就要把这件事办好。
“我说爱情是盲目的。”
顾峻川的答案非常油滑,他真是深谙应酬之道。蔺雨落心想。他的答案适合放在任何人身上。
“那你呢?喜欢我什么?”顾峻川把问题丢回给她。
蔺雨落非常认真地思考,然后说:“我认同你说的,爱情是盲目的。”想不出顾峻川有什么优点能让人死心塌地爱上。
“我爸可能会看上你。”顾峻川说:“你是我爸喜欢的类型。年轻、漂亮、头脑单纯。”
“那我应该跟蔺姐说,不如让我去勾引你爸,做你后妈,把你爸的财产哄骗过来,但是不给你花。”蔺雨落把顾峻川的嘲讽怼回去,犯混蛋很简单,简直一学就会。
“但我爸应该不会给你花钱。”顾峻川说:“你得先给他生个孩子。”
“生呗,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以后你赚钱养你弟弟妹妹。”蔺雨落自毁式还击很管用,她在顾峻川面前不戴任何面具,她原本是什么人,现在就是什么人。
顾峻川将杂志放到一边,头仰到沙发椅背上,那只肿起的脚搭在脚凳上,目光玩味地看着蔺雨落。他觉得蔺雨落这个人自从跟老狐狸蔺书雪签了合同,就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蔺雨落,今天晚上住在这吧。以后我爸妈的钱都是我的,你给我爸生孩子还不如给我生。而且我爸岁数大,身体不太好,你才二十多岁,别委屈自己的…身体。”顾峻川眉头挑起,向蔺雨落发起战帖。
而蔺雨落,到底是斗不过他,对他说的这些混账话显然不知如何回答。她大脑一片空白,顾峻川的嘴角微微向下那么一下,显然是在嘲讽她。
“怎么?能豁出去陪老头睡,豁不出去陪你名义上的丈夫睡?以后没事儿别跟我来劲,几句话你就面矮,还像一只斗鸡一样在我面前瞎跳。”顾峻川跳到蔺雨落面前,手指敲在她头顶那么一下:“你这脑子是不是没熟?”
然后坐在蔺雨落身边,沙发一陷,蔺雨落差点陷进他怀里。她羞愤出声:“顾峻川!”
顾峻川死猪不怕开水烫,用胳膊肘触她:“问你呢?晚上住这吗?”
“不住!不住!”蔺雨落打他胳膊,眼睛被他气红了:“你怎么这么无赖?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蔺姐让我跟你对词儿,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你这人太…”
蔺雨落的话被顾峻川堵了回去。
顾峻川这人没底线,蔺雨落总跟他杠,他巴不得吓死她。这会儿死死扣着她脑袋,舌尖抵在她负隅顽抗的嘴唇上。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蔺雨落用力拍打他胸口,被他一只手死死握住,他用力紧逼,她誓死不从。因为生气呼吸很重,烫着顾峻川鼻尖唇角。
直到有泪水落下来,流至唇边,顾峻川舌尖舔去这咸湿的泪,在蔺雨落抽泣时又猝不及防堵上去。舌尖强势抵开她牙齿,抵达她温暖的口腔。
蔺雨落被入侵引起不适,想咬死他,被他灵活躲过。她周身都在挣扎,被身强体壮的他压制而动弹不得。这吻根本就是在负气缠斗,没有一丝温存。顾峻川从她口中汲取了蜜津吞下去,那吞咽的声音又带着嘲讽。
仿佛在说,看吧,成年男女,大多如此。别装了。
蔺雨落根本斗不过他,索性放弃抵抗。顾峻川的舌尖变得缠绵,绕着她舌尖将她的带出来,蔺雨落泣了一声,他充耳不闻,牙齿咬住她嘴唇,作势咬她。
力气再重一点,她的嘴唇就会流血。顾峻川在谁更不要脸这件事上彻底拿捏住了蔺雨落。
他心中有得胜之感,又想耀武扬威。牙齿微微用力,微睁的眼睛目光凶狠,对上蔺雨落的眼。
她泪水汹涌,丝毫没让顾峻川心软。他贴着她嘴唇激她:“你赚的不就是这份钱吗?你跟我装什么呢?”
“都别装了,咱俩谁是好人?”
“嗯?”顾峻川嗯了一声,放开她,嘴唇带起一根细细银丝,靠回沙发,扯出一张纸巾擦嘴。也顺道扯几张纸巾给蔺雨落,知道她也嫌弃她。
蔺雨落擦了眼泪又擦嘴,用的力气大,唇周很快红了一圈。
“接着对词儿啊。”顾峻川替蔺雨落完成她的任务:“怎么?后悔跟一个混蛋结婚了?我当初提醒过你,是你当我放屁。”
“还对词吗?不对我回房间了。”
蔺雨落深呼吸几次,才把心中对顾峻川的厌恶压下,看着他:“我觉得不用对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钱到账了。我没必要再努力了。其他都是你的家事,是好是坏随你自己。”
“想明白了?”顾峻川问她。
“对。想明白了。”蔺雨落说:“你看不起我是正常的,我这人无权无势,用点钱就能买。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但我也看不起你。”蔺雨落看向顾峻川,因为刚刚哭过,眼睛更加明亮:“你对你父母不满,但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你只会在我身上撒气,欺负弱者能满足你变态的心理。你以为我爱钱,就要对你卑躬屈膝,哄着你顺着你,哪怕出卖我自己的身体。”
“但是你猜怎么着?”蔺雨落忽然笑了:“就你这种垃圾,我蔺雨落想睡随时能睡。”
“但我嫌你脏。”
蔺雨落扯起自己的背包:“不就是睡觉吗?那有什么?等你体检报告都出来,证明你没脏病,你给我备好避孕套。咱们明码标价,从今天开始,都撕下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
“光明正大做恶人好了。”
“我从泥里爬出来的,不怕再回泥里。”
蔺雨落踢了一脚顾峻川那只受伤的脚,看到顾峻川身体因为疼痛蜷起,咒了声:“你给我起开,好狗不挡道!”
第18章 蔺雨落受伤了
蔺雨落讨厌那种感觉。
也讨厌顾峻川。
顾峻川生生把蔺雨落逼成了一个坏人, 还要逼疯她。她坐在公交车上大脑空白,总觉得顾峻川的舌头还在她嘴里,他逼她跟他一起吮吸。无论她喝多少水, 这种糟糕的感觉都还在。
蔺雨落去到馆里的时候孔青阳竟然在。他和方柳两个人坐在休息区小声聊天,看到蔺雨落就笑着对她招手。
方柳也回过头来打个招呼,又转过去跟孔青阳聊天:“难得看你对谁这么热络。”
“落落教练人很好。”
“怎么呢?”
“她不急功近利, 也很简单,这很好。”孔青阳说,蔺雨落才去律所上了两次课,就有年轻律师跟他打听她。
“到底是漂亮, 有一张通行证。”方柳总结。
“倒也不是。主要是上她的课很舒服,跟她相处也舒服。”
“知道你对落落满意了!”方柳意有所指:“上次给你介绍女朋友, 也没见你对人评价这么高。”
“你不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介绍了我不好推脱, 见面了还要演戏。我不想结婚。”孔青阳说:“明明白白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
“精英不婚主义。”
孔青阳把方柳的资料装进资料包, 站起身来:“我得走了,上午还有会面。下午忙完来上课。”
“送你。”
孔青阳倒车的时候从倒车镜里看到蔺雨落换了瑜伽服走出来, 笑盈盈地接过前台给她的资料, 坐在窗前的高脚凳上翻看。
想起方柳总是试探他对蔺雨落的想法, 就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她有一点区别对待。或许是有的, 孔青阳这样的人,见过的人精太多了,碰到一个没有城府的, 就觉得新鲜。也愿意帮她。
他接起电话:“蔺姐。我出发了。我今天带一位神秘嘉宾去你家。”
“欢迎啊。”蔺书雪说:“只是今天讲话要注意,我儿子也在。”
“没问题。”
孔青阳所说的神秘嘉宾是一个财产规划师,之前在跟蔺书雪沟通的过程中, 她多次询问财产处置的问题, 孔青阳想着干脆带一个朋友给她讲清楚。
孔青阳的这位名叫穆力尧的朋友是个神人。财产规划师只是他玩票性质的一个爱好, 甚至称不上职业,他是一位中年冒险家、古玩家、旅行家,有品有趣。
当阿姨带着两位极其有魅力的男人走进来,就连向来恃才傲物的顾峻川都认真看他们一眼。
穆力尧的英伦绅士装扮区别于孔青阳的精英高定,加之他的目光在蔺书雪身上停留一秒,这让顾峻川又觉出其他乐趣来。但蔺书雪显然要避着他,将客人往会客室带,顺道对他说:“你今天不去公司的话帮我盯一下午饭,咱们中午在家里宴请。”
蔺书雪将会客室的门关上,开始烧水准备沏茶。
“现在南北同步了,前些年谈事情,北方大多在酒桌上。”穆力尧笑道。
“我有一年胃出血,那之后就不在酒桌上谈事了。”蔺书雪对他笑笑,问他们:“喝什么茶?”
“客随主便。”孔青阳把公文包放到一边:“今天就随便聊聊。”
“好啊。”蔺书雪看向穆力尧:“听说穆老师正在云南筹备一个露营基地?”
“对。刚开始规划,有兴趣?”
“有。”蔺书雪点头:“大家都在聊财产规划,我最近也研究不少,所谓的财产规划就是各种投资,投资就要先把钱花出去。穆老师我说的对吗?”
蔺书雪是多么厉害的生意人,穆力尧又是见过多少世面的人呀,两个人对视一眼,他就明白了蔺书雪的意思,眼睛微微睁大一下,代表他懂了。
“咱们喝点碧螺春。去去火。”蔺书雪的手很好看,又用茶碗泡茶,微微翘起的兰花指带着一丝典雅。
穆力尧和孔青阳二人指关节叩两下桌子当做谢茶,安心啜饮一杯茶穆力尧才开口:“花钱的方式有很多,冒险的不冒险的,看你想怎么花。”
“随便花。”蔺书雪对他眨眨眼,像在玩笑,但又透着认真。
“藉由我花?”
“可以。孔律的朋友值得信任,但我要先考察,好歹是一分一分攒下的家业,你要说花出去没有响动,那我还不如全捐了呢。”
穆力尧笑了:“懂了。回头我给你整理资料。我以为今天是知识普及,没想到变成现场投资了。虽然我不是太有钱,但也够花。如果你真想一起做点什么,你的决定也要慎重。”
穆力尧今年53岁,前半生玩得狠,后半生也没准备停下。讲话的时候不拐弯抹角,看人的时候目光炯炯,一点没有垂老之气,反倒带着一股子初出茅庐一样的狠劲儿。那狠劲儿在他的坐姿上就能看出来。
孔青阳是笔挺端正的商务坐姿,他是大剌剌的江湖做派,就像北京老一辈吃烤肉,要讲究文吃武吃,孔青阳是文,穆力尧是武。
蔺书雪跟他对视过几次,就觉得这个人的确不一般。
三个人好像没聊什么正事,又好像都聊了,向餐厅走的时候蔺书雪跟穆力尧约定:“我下周就可以先去你云南的露营基地考察。”
“好。你一行几人?我提前安排。”
“我一个人就好。也不用特意安排,随遇而安吧。”蔺书雪说:“有几年没去云南了,这么一说我还有点激动。”
“那就多玩几天。”
“行。”
孔青阳看他们俩聊天,生出他们认识很久的错觉。穆力尧其实性格挺奇怪,他虽然爱交朋友,却并不十分健谈,跟蔺书雪却聊得来,有来有往,十分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