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血,不过出血量不大,估计也就是伤到了皮肉组织,没扎到心脏。
唐励尧拽开领口检查,伤口不深,确实没有大碍。
能捡回条命,是因为刀尖穿透风衣恰好卡在了他的吊坠上。
那是一块儿铜鎏金的蹀躞(dié xiè),也就是古代钥匙扣,有个椭圆形的环,刀尖正是卡在了环里,卡的结结实实。
上次他死里逃生,温叔让他感谢祖传吊坠的保佑,说是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他还嗤之以鼻。
现在是真信了。
长发仔几人原本吓到腿软,瞧见这转折,总算稍稍平复一点:“握草尧哥你属猫的吧?!”
“这运气,应该立刻去买彩票。”
“尧哥还缺彩票那点钱?”
说笑间,原本紧绷的气氛舒缓许多。
唐励尧不接话,拨了拨头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心里真是烦透了这些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气郁之下,他瞧见了顾缠,且注意到了她手里的胡桃夹子。
顾缠还没开口,包厢里突然“呯!”的一声响。
是程一鸣摔门的声音。
他原本打算去走廊上打120,刚拉开门,中电似的,将开启一大半的门重新摔拢!
随后,他转身跑回来,从茶几上抄起一个玻璃瓶,疯狂地想要朝唐励尧脑门上砸!
彭非的弦早就绷紧了,反应快得很。
按住佟妮妮的同时,抬起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踹了程一鸣一脚!
程一鸣向侧边扑倒,玻璃瓶与地面摔撞出刺耳的声音。
“快按住他!”这次不必唐励尧提醒,大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距离程一鸣最近的长发仔按住了他。
他也像佟妮妮一样,趴在地上剧烈挣扎,浑身抽搐。
原本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现实里,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这……?!”
撞邪会传染?
还是邪物准备将他们困在包厢里,谁再出去,谁就是下一个程一鸣?
不确定,又不敢轻易尝试,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唐励尧。
毕竟只有唐励尧曾经接触过灵异事件,而且唐家一直都挺信玄学的。
唐家老爷子是位虔诚的佛教徒,没做生意之前,曾在寺庙当过几年和尚的那种。
“尧、尧哥?”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唐励尧哪里知道怎么办。
他只有两项特长,特别帅和特别能打。
无论是鬼要害他,还是人要害他,总得给他一个目标,让他知道拳头应该落在哪个位置。
“我试试。”唐励尧表情冷冽的摘下眼镜扔在茶几上,捂住疼痛的胸口从沙发坐起身。
“你还有伤,让我来。”彭非招呼人过来替他按住佟妮妮。
唐励尧不理会,快步朝包厢门走去。
“等等。”出声的是顾缠。
唐励尧立刻停下动作,转头满怀希冀的看向她:“你有办法?”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纷纷看向顾缠。
除了知道顾缠为什么会跟在唐励尧身边的彭非之外,大家的目光都透出几分茫然。
不就是个小助理么?
顾缠头一次成为人群焦点,有些不自在。
她将手里的胡桃夹子扔过去:“你把这个拿去厨房用大火烧掉,佟小姐他们应该就没事了。”
唐励尧伸手接住,胳膊抬起的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疼的眼皮儿霍霍一跳。
若不是人多,估计得痛叫出声。
他狐疑着打量手里的胡桃夹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木质小摆件而已。
但他没多问,像是接到圣旨,点头说句“好”,疾步离开包厢。
彭非想要追上去。
顾缠说:“你跟着他,他会更危险的。”
阴魂木的诅咒影响不了唐励尧,否则不会连着两次借刀杀人。
直接控制唐励尧,让他自杀不是更简单么?
再一个,这种诅咒是有范围和时间的,唐励尧从包厢去厨房的路上,和路人擦肩而过,短短几秒钟,路人受影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彭非就不一定了。
关于彭非是唐励尧手下败将这个传闻,综合外形、体格、气质各方面分析,顾缠都持怀疑态度。
一只家养的优雅布偶猫,怎么可能干得过满山跑的豺狼?
不管她是出于哪种考虑,唐励尧肯听她的话,彭非就不会怀疑,退回来,不跟着去了。
顾缠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你也别闲着,去查一查吧。”
“查什么?”彭非正担心唐励尧的处境,没反应过来。
顾缠说:“去查清楚是谁把邪物带进来,放在咱们包厢洗手间的啊。这不是凑巧,之前小唐先生出事,凶徒也是受了类似的影响……”
听着,彭非瞳孔紧缩。
他们来这家会所完全是临时起意。
没有预定,直接就杀来了。
有机会进入包厢洗手间的除了他们自己人,还有中途进来打扫卫生的会所服务人员。
彭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刀子似的从自己人身上刮过。
“你们打起精神,照顾好妮妮和一鸣,顾小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彭非说完,扔下一屋子人快步离开。
顾缠则在其他人又惊惧又疑惑的目光里,重新做回到角落里等结果。
别人怎样看待她,她并不在意。
她正在重新审视自己。
从前,她是个唯物主义者,连看小说都只喜欢男女言情,而不是灵异神怪。
直到被温秘书找上门,世界观才开始慢慢更新版本。
尤其是今晚,经过一番亲身经历,她发现小时候外婆讲的睡前故事,那些个光怪陆离竟有可能真实存在……
说句心里话,她挺后悔的。
先前觉得报酬太过丰厚,简直就像中了彩票。
现在才意识到钱要少了,她可能是在卖命。
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
……
这家会所一共九层,一楼大堂,二到五楼是KTV,六层餐厅,七到九楼是客房。
唐励尧从三楼包厢出来,要去往六层的餐厅。
手中拿着邪物,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电梯,他决定走楼梯。
路上遇到服务员或者其他客人,即使顾缠没有提醒,他也知道避着走。
时刻防备突然扎过来的刀子。
跑进餐厅时,服务员看到他胸口的血迹,惊道:“先生,您……”
唐励尧打断:“厨房在哪边?”
服务员摸不清状况不敢说,餐厅领班认出了他,快步迎上来:“小唐先生……”
“厨房在哪边?”他再问。
听他语气急促,领班收起职业微笑,连忙指了个方向:“跟我来!”
半夜一两点钟,即使是夜场,厨房也过了忙碌时间,只有几个炉子在炖着补品。
唐励尧正挑选哪个炉子的火最大,手机响了。
通过手表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不是顾缠,他没接。
挑好之后,他刚要将手里的胡桃夹子木偶扔过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存过顾缠的电话号。
唐励尧接通电话:“谁?”
——“木偶还给我,我放过你。”一把低沉冷酷的男中音,“不然的话,相信我,你会死的更惨。”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唐励尧心头泛起一股阴森森的冷意。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怒意,自己这半年来吃的苦受的罪,原来都是这王八犊子害的!
怒意冲淡了惧意,他冷笑:“你觉得恐吓我有用?知不知道我三岁就开始接恐吓电话了,比你吓唬人多了。”
他:……“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我,才让我三番四次的下咒杀你吗?”
唐励尧:“知道原因你就不杀我了?”
他:“不会。”
唐励尧:“那我问个屁。”
他:……“你真不好奇吗?”
“我只好奇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唐励尧摆出一副“老子从没做过坏事,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的姿态,“已经连输两次了,一个loser,也配跟我谈条件?”
说着,将手里的胡桃夹子扔进火堆里,毁了个干净。


第5章 对抗
“好,好得很,我看你过了今天,还有没有命和我嚣张!还有你身边那个女人,助纣为虐,我连她一块儿杀!”他恼羞成怒,咬牙挂了电话。
唐励尧立刻回拨,“嘟”了两声之后,电话关机。
敢打电话过来,用是肯定是黑市卡,查也查不出。
他想,“身边那个女人”说的难道是顾缠?
助纣为孽又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彭非的电话打了进来:“尧哥,是服务生把那玩意儿放进咱们包厢洗手间的……但服务生神志有点恍惚,不记得做过这事儿。我查了监控,木偶应该是别人给他的,但那一段监控花掉了,那个人能够屏蔽监控器……”
唐励尧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是“花掉”,不是“拍不到”,说明是人不是鬼。
“是啊幸好……”彭非的意思是,幸好不是他们自己人干的,“那现在怎么办,报警吗?”
唐励尧往回走:“拿什么理由报警?”
在KTV包厢厕所里摆放一只小木偶犯法吗?
报警最大的受害者只能是出手伤人的佟妮妮。
上次就是因为坚持那五个人撞了邪,他还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这事儿不是你能处理的,听我的话别管了,送妮妮和一鸣去医院吧。”
*
胡桃夹子烧毁以后,佟妮妮和程一鸣不再抽搐,却陷入了昏迷,被送去医院检查身体,彭非几人跟着救护车一起过去。
唐励尧没去,他现在是个危险分子,远离人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有顾缠必须和他在一起,那人可是撂了狠话,要连她一起杀。
高收益果然伴随着高风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咖啡店里洗盘子。
“顾小姐,咱们是回家还是怎么说?”两人站在会所的门口,唐励尧问。
“回家不行,居民区人太多了。”顾缠摇了摇头,他们得避开人,避免乘坐交通工具。
不能找安保,报警没理由,唐励尧脑壳痛:“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顾缠皱起弯弯的眉:“小唐先生,我觉着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我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
现在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信了。沉默片刻,补充一句,“好吧我可能有,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搞清楚。再一个,我对玄学……”
原本想说一窍不通,想起那些床前故事,又改口,“我对玄学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唐励尧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顾缠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混乱了。
一会儿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小姑娘,让他有保护欲。
一会儿又觉得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让他想抱大腿。
“行,我来想办法。”唐励尧掏出电话,打给了他们唐氏集团御用的风水先生,业界赫赫有名的简南柯大师。
“简大师人在国外,会买最近的机票赶回来,他让咱们先去图书馆待着。”唐励尧指着一个方向,“三公里左右有家图书馆,是我爷爷捐钱建的。”
榕州本地富商笃信风水,图书馆、尤其是学校的图书馆,最适合大摆风水阵,所以他们有钱就会捐建图书馆,比捐建寺庙还积极。
顾缠好奇:“为什么?”
“捐盖图书馆利国利民,能博个好名声。同时爱读书的多才子才女,‘才’谐音‘财’,吸引才子才女来,等于聚拢财富。”唐励尧说,“我瞎猜的。”
开启步行导航,两人出发前往图书馆。
天边一轮毛月亮,有些渗人,好在路面笔直宽敞,灯光明亮,偶尔还有车辆远光灯提供照明。
途经一家规模较小的医院门口时,顾缠忽然想起来:“小唐先生,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哦对!”她不提,唐励尧几乎都快忘记刚被捅过一刀,“伤的不重,对面有家24小时自助药房,我去买一罐碘伏球,你帮我擦一擦消消毒就行了。”
唐励尧不想进医院,十个恐怖故事有一半发生在医院。
医院的环境,估计对一些搞邪门歪道的有着天然加成。
顾缠没意见。
两人穿过马路,进入药房,唐励尧购买好碘伏之后递给顾缠,再将自己的毛线衫卷起,从下至上露出紧致美好的腰线、胸肌。
顾缠用药瓶自带的镊子夹出一颗碘伏球,抬起头那一刻,明显楞了一下。
唐励尧愉悦地微弯嘴角,又假惺惺叹气:“嗐,被关在疗养院太久,没怎么锻炼,身材都走形了。”
顾缠:……“我是在看你的伤口。”
她又不是傻子,唐励尧虽然看上去像个小白脸,但1V5还能赢的人,打架不可能全凭技巧,想也知道体格有多强健。
唐励尧将她的解释当成掩饰,嘴角依然噙着笑。
顾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这身材是很棒,可男人有肌肉线条不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山里的汉子多半都有,也就城市人不怎么运动,练出点肌肉稀罕的跟见了熊猫一样。
她捏着镊子戳过去,戳在他伤口位置:“真的,你伤口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唐励尧这才收起笑容,诧异低头。
正如顾缠所说,他胸口被水果刀尖刺出的伤口完全愈合了。
若不是表面颜色和皮肤原本的颜色有着区别,根本看不出曾被刺破过。
顾缠想起温秘书来见她时说的话,当时唐励尧命悬一线,输了她的血奇迹好转,身体复原速度也很惊人。
这里的“惊人”,真是毫不夸张。
“不,之前没这么夸张。”唐励尧将卷起的毛衫放下来,紧锁眉头。
他有一段日子不曾受过皮外伤了,不知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变得这么夸张的。
联想到一直困扰他的换骨噩梦,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顾缠也在思考此事,眼尾余光一瞥,被唐励尧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他沉思之时,身体自然左倾,就像是身畔有人经过……
然而凌晨三点的玻璃药房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人。
见、见鬼了?
“喂……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顾缠毛骨悚然地拿镊子又戳他一下。
谁曾想,镊子竟像戳在一块儿嫩豆腐上,戳进了唐励尧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狂飙而出,呲了她一脸!
啊——!顾缠吓的魂都要飞出来了,甩掉镊子,双手捂脸,高声尖叫!
她的心在噗通狂跳,脑袋瓜子也跟着飞速运转。
不可能,塑料镊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杀伤力?
努力平复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微张五指,从指缝看到唐励尧好端端站着,胸口一点伤也没有。
幻觉?
当她出现这种认知以后,光影微晃,蓦然惊醒,发现镊子还在自己手里。
不曾捂脸,不曾尖叫,甚至都不曾开口问过唐励尧。
全部是幻觉。
紧接着,一股湿热的液体从她鼻孔里流了出来,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你怎么流鼻血了?”唐励尧嗅到血腥味,回过神来,忙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好多血,赶紧把头仰起来!”
他的声音传入顾缠的耳朵里,忽远忽近。
五官似乎也随着声音的远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唐励尧见她有晕厥迹象,本打算将她打横抱起,但这样无法阻止她飞流的鼻血,只好绕她背后,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
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用纸巾捂住她的鼻子,喊她名字,“顾小姐?顾缠?!”
这种环抱的姿势下,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紧张高亢的声音震荡于耳道内,将顾缠从游离状态中彻底拉了回来。
“他来了。”她紧紧抓住唐励尧的手腕,说话十分吃力。
不是因为虚弱,唐励尧捂她鼻子的时候,连她嘴也给捂住了,喘不上气儿。
“谁?”唐励尧紧盯着她煞白的脸庞,以及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
几秒种后,脊背豁地僵直,“那个人能使用邪术直接伤害到你?”
这让唐励尧很是意外,在他意识里顾缠的段位是要远远高过那个人的。
那个人无法直接用邪物影响他,多半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高僧开过光的吊坠。
但噩梦里的“换骨怪”不怕他的吊坠,却怕顾缠,这就是证据。
顾缠摇摇头:“他没有成功,不然我不会流鼻血。”
那会儿她坠入幻觉,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却不知为何失败了。
唐励尧悬着的心稍落:“我就说……”
不过从顾缠的状态来看,他到底还是有些小瞧了那个人。
“我好多了。”顾缠稍稍挣扎,想让他松手,“这姿势让人看到……”
先前只顾着紧张,她一提,唐励尧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还怪难为情的。
顾缠却说:“别人还以为你在谋杀我呢。”
他从背后禁锢着她,捂住她的口鼻,还满手鲜血。
唐励尧:“……”他放开她。
不知道是流鼻血流的失血过多,还是先前他的怀抱太温暖,顾缠刚从禁锢里出来,就冻的打了个喷嚏。
唐励尧脱掉风衣给她披上。
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裹得严严实实。
唐励尧说:“左边口袋里有一张湿巾,右边口袋里有小镜子,你先凑合着擦擦脸上的血。”
顾缠“嗯”了一声,只拿了湿巾,没拿镜子:“咱们得赶紧走,这会儿他应该没多少精力出手了。”
“好。”两人走出药房,唐励尧看着这个粗糙的女人胡乱擦脸,干净的地方擦了又擦,该擦的地方一直擦不着,难受得他很想夺过来湿巾替她擦。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强迫症:“你也不问问?”
顾缠不懂:“问什么?”
唐励尧说:“那个人说你助纣为虐,也许我害过人,他是来报仇的。”
顾缠:“哦。”不以为意的模样,“他说错了。”
唐励尧微微一愣,打从心底漫出一抹感动,这份信任他爱了。
顾缠:“助纣为虐这个词,重点是‘助’,助是免费的,而我是收费的。”
“……”唐励尧差点就流着眼泪说“谢谢”了,心道这是重点吗妹妹?
“顾小姐我说真的,如果我真是因为害过人才遭了报应,你也会收钱保护我?”
他想通过这个问题,深入了解一下顾缠。
但没等顾缠回答,一束手电光照了过来,唐励尧挡在她前面,并用手背遮住眼睛,只从指缝视物。
两名巡逻警察从黑暗角落里走出,迎着他们走来。
唐励尧下意识拉着顾缠的袖子后退,因为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被那个人操控了。
按道理说,优秀的警察正气和煞气都很重,不容易沾染邪祟。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真警察,够不够优秀。
“你们两个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一名国字脸的警官亮了亮警官证,姓郑,见他们有躲闪意图,目光警惕地问。
目光炯炯,还会说话,唐励尧稍微放心:“没事,我朋友流鼻血了。”
另一个年轻点的许姓警官将目光投向顾缠。
顾缠:“对。”
两人不信似的,用眼神示意她别害怕,说真话。
唐励尧立马不爽了,这是几个意思,半夜三更男女之间拉拉扯扯,就一定是男人想抢女人回家?
就算顾缠特别漂亮,可他也不差啊,起码五五开吧。好气哦。
顾缠不说话,但眼神平静,两名经验老道的警官觉得没有可疑,不再追问,只对唐励尧说:“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顾缠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用交,她的身份证忘在顾严家里就没带过来。
“唐励尧?”郑警官怔了怔,仔细核对两遍,显然是把传闻中的危险人物和眼前人对上号了。
唐励尧收好身份证:“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郑警官说:“是的,多谢配合。”
两人继续往前走,与两位警察擦肩而过。
“确定没问题么?”年轻的许警官有点担忧,“我总觉得他们衣服上的血没那么简单,那位小姐……”
郑警官了解他的顾虑:“唐励尧打架的案底是挺多,但男女作风上没听说出过问题。”
“那走吧。”他们继续巡逻,前进的路线,是唐励尧和顾缠刚才走过的路。
在途径距离药房一百五十多米的巷子口时,巷子里有轻微的声音传出。
“呲呲”,犹如钝刀刮骨,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声音。
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警觉退后,一人防备,一人打开强光手电。
一束光穿透巷子里的阴霾,直通巷尾。
只见一户人家的门阶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说“坐”并不恰当,他的四肢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就像四条床单经过洗衣机的搅拌,死死拧在了一起。
他的眼耳口鼻都在往外流着鲜血,脸上布满恐惧。
但当光照来那一刻,一股无形的黑暗物质退潮般从他身上消失。
拧在一起的四肢,如同割断橡皮筋的麻花辫,顷刻间松散开来。
他缓缓倒在地上。
*
唐励尧和顾缠全然不知背后发生的一切,还在步行去往图书馆的路上。
夜风吹的唐励尧一直想打喷嚏,揉了揉鼻子:“你感觉怎么样?”
顾缠裹着他的羊毛风衣:“这一晚上惊心动魄的,有点累,其他还好。”
唐励尧道:“累你早说啊。”他半蹲下去,“来,我背你。”
顾缠说不用了:“背着挺累的。”
唐励尧拍拍肩膀:“小意思,上来吧。”
“我是说我挺累的,趴在你背上,挤压着我的胸口,容易呼吸不畅。”顾缠说,“还是公主抱吧。”
上次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发高烧,她迷迷糊糊的趴在顾严背上,差点憋死。
唐励尧:“……”不愧是爱看玛丽苏小说的女人。
这特么还有一两公里呢,公主抱过去,说的好轻松的样子。
顾缠虽然弱不禁风,但她个子不矮,至少一米七,并非小巧玲珑那一型的。
好在还没有超出唐励尧的能力范围,他捏起手指比了个“OK”,抄起她的腿弯,打横抱起。
反正快入冬了,穿得厚,没一点肌肤接触,不存在占便宜的说法。
顾缠顺势展臂搂住他的脖子,这样他会轻松一点。
唐励尧的肩膀微微僵了僵,若无其事的放松下来,直视前方,继续往前走。
抵达图书馆以后,按照简大师的交代,两人并排坐在一楼的太极图雕塑下面。
一夜无事。
……
早晨,唐励尧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
顾缠见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心里忐忑不安。
听上去,他们先前途径的路上有个中年男子受了重伤,幸好警察巡逻,发现的及时,被送去了医院……
等唐励尧放下手机,顾缠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血迹:“咱们是不是成为嫌疑犯了?”
“怎么可能呢?”唐励尧安抚她,“咱们离开会所以后,始终暴露在监控下,包括药房里都有监控,不管发生什么,都和咱们没关系。”
顾缠不懂了:“但你的表情挺吓人。”
唐励尧道:“我只是想不通,听说伤者全身多处骨折,但清醒以后,他说没人伤害他,是他自己摔的。”
医生说不可能是自己摔的,因为没有外伤。
那么问题来了,这也说明不是别人伤的,那是怎么受的伤?
听上去又像是神秘力量造成的,顾缠明白唐励尧神色凝重的原因了:“你怀疑是那个人干的?”
难道那个人一直都在背后跟着他们?
对她下咒时被发现了,于是出手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