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司庭衍眼睛从程弥脸上移开。
程弥还是有一丝不确定的,不确定司庭衍是不是会在还没上色前把那东西洗掉。
但司庭衍没有。
他没做什么,离开了浴室。
——
隔天早上上学从房间出来,司惠茹这种细心的人一眼就发现了。
程弥几丝烟熏灰在长发里若隐若现,司惠茹叫她吃饭的时候视线在她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
但没指责她什么,只在没来得及移开的被程弥碰上的时候笑笑,跟程弥说:“挺好看的。”
很不像那种严厉保守的长辈。
程弥过去饭桌坐下后,司庭衍才从房间出来。
程弥坐这位置正好对着他房间那面,刚听到动静,五指垂下松松拿着筷子的她便抬眼。
司庭衍和平时一样,校服穿得整洁笔挺。
但今天有一点不一样,他黑色短发里一丝不怎么明显的银灰。
比程弥的要淡一点,一眼过去却丝毫不逊色。
司庭衍肤色本就偏冷感,那点烟熏灰加烈了这丝感觉,却也没让他显得不善,很衬他那脸白皙。
程弥看着他,一眼都没挪开。
不仅程弥发现了,司惠茹也是,不是特意细致观察,只是那么一眼过去就注意到了。
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一丝改变她都看得出来。
大概是无意,程弥感觉到司惠茹视线扫过她一下。
然后又回到司庭衍身上。
昨晚程弥没出门,司惠茹知道只可能是在家里弄的。
司庭衍过来,司惠茹问他:“小衍,你是……不小心弄到姐姐的染发剂了?”
程弥看向司庭衍。
司庭衍视线也一瞬经过她。
“嗯,是。”然后拉开程弥对面椅子坐下。
司庭衍看来平时在家真的是个好孩子,司惠茹对他的话丝毫没有一丝怀疑。
而司惠茹也确实是个很温柔的母亲,看到司庭衍顶着这丝灰色,他没弄掉的意思她也没让他去洗掉。
这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司惠茹拉开椅子在程弥旁边坐下,想起什么要跟程弥交代时,转头才看到她颈侧那一小块红得异常的红痕。
程弥昨晚散发,这块位置被遮挡住,司惠茹昨晚没看到。
今天早上扎了头发,角度稍偏一下便看到了。
程弥感觉到视线,侧过头。
在对上司惠茹视线那一瞬便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同时对面司庭衍也察觉了,抬起眼睛。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一般长辈看到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的东西,肯定会上纲上线严厉指责。
程弥看着司惠茹。
但事实司惠茹在想的和程弥不一样。
司惠茹对程弥一直这样,想关心但又担心管得太宽,现在的孩子肯定不喜欢。
而司惠茹恰恰又不是那种会把孩子管得手脚伸展不开的,像司庭衍,司惠茹除了从小对他身体格外注意外,其他也不会严厉要求,只会很关心。他吃穿用上,学习上,司惠茹一向很上心。
司惠茹知道程弥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很讨男孩子喜欢,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孩子能得到比一般人多的喜欢是幸运的。
程弥也正处于花季年纪,谈恋爱很正常。
所以她没过多说什么,当做没看到最好,孩子肯定不喜欢被长辈知道这些,提到这方面的事,但最后想想还是没忍住叮嘱一句。
“程弥,如果男孩子欺负你的话,不要让他欺负。”
司惠茹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程弥一愣。
这话题很快被司惠茹匆匆翻过,她说起刚才就要告诉程弥的事。
“你叔叔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让你给他回一下电话。”
司惠茹问她:“是不是最近学习太忙了,忘记看手机才没接你叔叔电话?”
对上司惠茹那双善良柔软的眼睛,程弥在这一刻有一瞬难以察觉的慌乱,转开眼。
“没有,”她说,“我下午放学给他回个电话。”
这时程弥碰到对面司庭衍视线。
司庭衍那双黑瞳很深,深到像把她什么都看进了眼里。
程弥觉得自己破绽没在司惠茹面前露出,反倒被他看到了。
司庭衍眼睛波澜不惊,可却很难让人想到愉悦。
没等程弥探究出什么,他已经移开眼,没再看她。
——
程弥能感觉到司庭衍从餐桌下来后情绪便一直不怎么样。
说来奇怪,其实司庭衍情绪基本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很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但程弥却总能或多或少感知到。
今天两人到公车亭坐的公交,车上和往常一样人挤人,两人这次上去后根本站不到一块。
程弥知道司庭衍是不想跟她说话。
公车晃晃悠悠到学校,司庭衍也比她先下车一步。
程弥从公交车后门下来的时候,司庭衍已经走在前面。
程弥看他背影一会后跟上去。
这个点不早不晚,是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
程弥走在后面,能看到前面有几个女生手挽手路过司庭衍时装作不经意地看他一眼。
然后放慢脚步,眼睛是笑的,手半掩唇边窃窃私语跟朋友说什么。
同样的,看她的也不少。
司庭衍只是一小簇都让人目不转睛,而程弥马尾则是若隐若现好几丝。
更何况他们两人挑染色是一样的。
这跟穿情侣装没什么两样。
从短短到校门口这段路,耳边已经路过不少细语声。
程弥是在校门口碰上的戚纭淼。
别人都注意到了,戚纭淼这种时时刻刻目光放在司庭衍身上的人更不用说。
许是因为昨天下午司庭衍明显生气,今天戚纭淼没敢凑上去跟他说话。
程弥第一次见到戚纭淼没一见到司庭衍就去缠他。
司庭衍已经进了校门。
戚纭淼则站在原地,身边陆陆续续有同学经过,她一动不动看着程弥。
程弥步子丝毫没被影响到,戚纭淼还没到校门那里,在校门前面空地上。
原本程弥是不想和戚纭淼她们计较的,杂志模特那事解决完彼此各走各路,但戚纭淼她们私底下三番两次对她做小动作。
包括昨晚论坛上还在骂她。
当然程弥这不算是在和她们计较,顶多是注意到她们了。
程弥朝戚纭淼走过去。
校门附近人群热闹拥挤。
和戚纭淼近到只剩一米距离的时候。
程弥挑染马尾高扬,颈脸靠近耳后处红痕尽显。
她眼睛从戚纭淼脸上离开,径直路过了她。
第24章 吃醋么
邓子介绍酒吧驻唱那份工作待遇很好,老板是邓子朋友,托邓子人情程弥捡这么一个好工作,上班时间宽松,薪酬不低,店里酒水也不收她费用。
第一天去的时候程弥跟老板道过声谢,老板是个好相处性子,笑说他不领人情,是邓子给他保证说,他这朋友得漂亮人又好说话,肯定镇得住他这里场子,所以才让她过来。
这当然就是句玩笑话,老板对她挺好,听邓子说她是高中生,让她平时有考试什么可以不来。
虽然老板这么说,但一个星期也就上班这么三个晚上,程弥自然是能到场就到场。
这天晚上程弥照旧吃完晚饭后去清吧,一去就碰上在店里嗑瓜子的老板。
老板白天开公司晚上经营清吧,工作劳模,比员工拼命。
看程弥来了,他问:“吃晚饭没?”
程弥说:“吃了,你吃没?”
老板笑说:“吃什么,留个胃喝酒。”
程弥笑笑,老板拿过吉他给她:“最近有看合眼的没?”
程弥接过:“什么?”
“这几天来喝酒的不是一堆找你要手机号码?”
程弥才来几天,每天晚上不下五个跟她搭话,还有掐准她哪几天上班就过来喝酒的。
老板挑眉:“一个没给?”
程弥确实一个没给,她说:“我就是来练练嗓子。”
老板瓜子皮扔盘子里:“牛啊,据我目测,这里面有几个条件还不错,长相家世没得挑,谈谈恋爱不亏。”
程弥靠着高脚凳,调吉他弦。
她指尖稍停,不以为然抬眼:“如果我说,我见过比这好的呢。”
“哟,是什么神仙?”老板挺有兴趣。
提到这,一般人会开始罗列对比。
但程弥没有。
她手上仍不急不忙调着弦,只是说:“能让我着迷,光是第一步已经没人能比过他了。”
老板听明白了,程弥这种女生看起来不可高攀,搭讪都需要勇气。
事实也如此,一般男生很难有能让她真正看进眼的。
能让她动心思的,都不简单。
老板问程弥:“是学生?”
程弥点头,说:“是。”
“那这小子可了不得。”
后面又聊几句,老板被人叫走。吧里还没什么人来,程弥拿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一片干净。
自从上星期那顿早饭后,司庭衍便一直对程弥爱搭不理,程弥很确定是因为那番提及黎烨衡电话的对话。
但司庭衍具体在生气什么,程弥其实不完全清楚,她更别想从司庭衍口中撬出什么。
两人最近便一直保持这种不冷不热状态,像今天,程弥只早上从家里出来见过司庭衍那一面,到现在两人没碰上第二面,没说过一句话,也是程弥第一次没给他发短信。
今晚程弥又是和邓子在外面吃饭,邓子原本打算一起过来,但饭没吃完就被一个电话叫走。
吧里有其他乐手,走过来问程弥准备好没有。
程弥收起手机:“嗯,开始吧。”
——
清吧氛围不如酒吧火热,底下客人只是喝酒,闲暇听听歌。
程弥唱歌好听长得漂亮,平时眼睛抬都不抬的客人视线频频抛往台上。
晚上一场两三个小时,中途休息的时候还有人端酒上来搭讪问她要不要一起玩乐队。
程弥想都没想回绝:“没这个打算。”
对方又问她联系方式,碰几次壁后识趣端酒离开。
程弥连唱好几首,嗓子有点干涩,拿过一旁矿泉水,就是这时,余光里闪过一个熟悉身影。
一个熟悉到能让她眼皮一跳的说笑侧影。
她去拿矿泉水的指尖忽然一顿,倏忽抬眼。
清吧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一个流里流气黄毛眼弯眉笑往楼上走,他旁边那个人影被墙挡住半边,只剩一片衣角,别的什么再也看不到。
程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脑海里顿时浮现让她产生不适心悸的回忆。
她微皱眉,及时止损把神智拉回,却丝毫没注意到她已然忘记自己原来要喝水。
后半场程弥都有些心不在焉,二楼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没再看到那个熟悉面孔。
今天吧里生意不错,程弥下班后里面人还很热闹,她带上书包从清吧里出来。
这条街一到凌晨行人不多,程弥从清吧出来后没立即走,在酒吧斜对面十几米开外的路灯下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酒鬼路过酒气冲天,程弥有点躁意,将头发顺到额后,想摸出一根烟。
原本放香烟那个地方瘪着,程弥忘了自己已经有段时间不抽烟,烟都没带在身上。
她转而伸向手机,点开了某个手机号码,上面备注黎楚。
程弥指尖悬停上面,犹豫要不要拨出这通电话。
又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就算真是这个人找到这里,也不能让黎楚知道。
午夜时分街上萧索,风带着一股刺骨凉意。
程弥吊耳上耳环被风吹得微晃,白皙皮肤被屏幕荧光映亮。
屏幕上停在字母L上。
程弥看着那排字母,点开S。
这一行两个号码,司庭衍和司惠茹的。
想到那个人影,她停在司庭衍号码上的指尖没怎么犹豫收回。
对面清吧门被推开,狂言浪语从里面传出来。
程弥抬眼看去,是老板和他那帮兄弟,一眼扫过去都不是相熟面孔。
应该是要关门了,里面一片黑。
程弥才惊觉已经凌晨两点。
老板那几个人喝得醉醺醺,她站这地方顶上路灯报废不亮,没人看到她。
老板关上门后,一帮人勾肩搭背走远。
在这里站到热闹四散,没放过每一张人脸,也没看到那个人,是自己眼花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黎烨衡和司惠茹两人要领证这个原因,这个人也是间接导致程弥离开原来那个地方的原因。
距离上次见过那个人已经是两年前,程弥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起过这个人。
仿佛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这个人名字是刻进骨髓里的恨,恨到希望他如果消失是最好。
程弥脑海闪过一瞬阴暗想法,但很快止住。
她没再在这里待下去,起身从这条街上离开。
——
程弥回去的时候已近三点。
而让程弥意外的是司庭衍房间居然还亮着灯。
也是奇怪,平时这时候他早睡了。
黯淡光线,漏一丝从底下门缝出来。
程弥站在玄关,没去开灯,看着那丝贴在地板上的暗光。
半晌才有动作,走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窗帘没拉,月色凉淡铺了满室,程弥摸开灯,慢走至桌边。
她桌上还放着一排拆封一半的旺仔牛奶,上次去司庭衍房间找他问物理题拆了一盒给他,后面就忘记把剩下三盒拿去外面冰箱放着,一直遗忘在房间。
她拿起三盒牛奶,往房外走。
和平时一样,她走到他房间门前,摸上门把按下。
顺顺利利,很轻松地打开了。
门扉向内打开,灯光由细细一缝变成一片,一没阻挡亮光往外透出来,打在对面她房间门上。
薄光半笼在司庭衍侧脸上。
山根,鼻尖,到往内收的薄唇,一层绒光从上至下沿线覆着。
暖色调光,可丝毫没让他肤色变暖,留给她的侧脸仍旧如结冰霜。
注意到动静,司庭衍转眸看过来。
看似冷静又看似阴沉看她一瞬。
程弥微倚在门边,手还在门把上,她外套已经脱在房间,里面就一条黑色裙。
“生气了?”她问。
司庭衍:“没有。”
程弥说:“因为我今天没给你发消息?”
明明知道,却还故意。
司庭衍看着她:“故意的,是吗?”
程弥目光柔和看着他:“司庭衍,你也没给我发消息。”
司庭衍突然说:“如果是黎烨衡呢。”
程弥和他对视。
她想起那天早上司惠茹让她给黎烨衡回个电话那会,当时司庭衍的神情。
半晌,她眼神松懈,笑:“连我叔醋也吃么?”
司庭衍看着她。
程弥问:“你这什么眼神?”
司庭衍却像不想再跟她说什么,头转回去了。
程弥裙摆裹至大腿,一双腿长直白滑。
别说,司庭衍闹脾气有点可爱,程弥无声挽唇。
看他无动于衷侧脸一会,她起身。
房门没关,屋外凌晨的寂寥安静和屋内连通,清醒又迷乱。
程弥朝司庭衍走去,将手里牛奶放上他桌,停至他椅后。
她伏下身,从他背后,纤指攀上他后颈。
指腹轻摩挲划过他后颈,眼睛里薄润一层水光,缓凑过去在他脸边温柔印下一个吻。
唇微热,缱绻碰在司庭衍泛凉脸侧,又离开。
司庭衍笔尖在纸上一顿。
程弥注意到,眼睛笑着从他笔尖上离开,从他脸边起身。
一句话没说,她起身后往房门外走。
还没走到门边,身后椅子滑出声响,紧接着面前房门嘭一声被甩上。
程弥手腕一紧,被拽了回去。
第25章 程弥从站着摔进了床里
门板甩上一阵砰响。
程弥对身后没防备,脚下一时不稳。
没来得及抓住方向,腰身已经被弄去书桌边。
耳边似乎还有门震余响,程弥看着司庭衍:“你疯了?不怕被你妈知道?”
虽然这么说,但她语气是慢条斯理的,眼神在他脸上抓得很紧。
看着他略显冰冷的侧脸,唇上仿佛还能感觉到触感。
她知道自己那吻成功惹恼到他了,明明是这么冷静自持一个人。
即使司庭衍面色不露恼色,只有冰霜沉在眼底,但这番失控举动已经说明一切。
“你怕什么,不是连门不关都敢动嘴?”
程弥视线微仰着,落在他眉眼间,她说:“是啊,我是不怕。”
说着话语带上一丝轻佻:“但是你呢?如果阿姨现在进来看到我们这样,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司惠茹摆在面前,程弥要比司庭衍无负担得多,她只是高三这学期被黎烨衡送到这里短暂当一阵司惠茹女儿。”
但司庭衍不一样,他是司惠茹从小养到大的儿子。
“我会跟她说,是你先勾引的我,”程弥话语慢慢,“骗我跟你牵手拥抱,接吻,谈恋爱。”
“然后,”她停顿一下,“告诉她你欺负我。”
司惠茹几天前刚在餐桌上亲眼目睹她脖间红痕,还温柔留给她一番话,让她不要纵容男孩子欺负。
司惠茹没想到的是她脖子上那红印就是她儿子咬吻出来的,把她弄成这样的是她儿子。
他们两个背地里搞上,司惠茹那种温吞性子是不可能会怪罪程弥的,压力是在司庭衍身上。
司庭衍目光不避不躲对着她:“你觉得我会怕吗。”
语调丝毫没一丝起伏,每个字都不带疑问,肯定地回击程弥。
程弥接着这道尖锐利角,也没闪避开。
她差点忘了站自己面前这个是什么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她是一丘之貉,即使他们两个性格天差地别。
甚至某些时候,他身上不经意间冒出那些东西要比程弥刺人得多。
程弥烈热起来明目张胆,但司庭衍不一样。
可本质他们走在一条路上。
程弥手要抬起去描摹他眼睛:“司庭衍,喜欢你那些女孩子知道你这么疯吗?”
她指尖没到他眼前,纤长五指被硌人修长的指节桎梏到指间,然后包裹收拢,她被抓在手里压回了身后。
动作一气呵成,像熟悉无数遍。
明明这是一双天生用来学习的手。
司庭衍说:“知道我疯就不要三番两次碰我底线。”
“我是你底线么?”
话落空气里气流凝滞。
城区马路上鸣笛刺耳刺破凌晨,透过走廊生锈老窗而来,夭折在房间门口。
他们和这个世界彻底剥离。
“所以我才能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到你。”
司庭衍此刻眼底是沉静的,可能是凌晨弱化人心理防线原因,也可能是那盏台灯光线太过柔和,他皮肤又白里透冷。
英气五官带来那点冷毅难得有一次被消磨掉大半,黑发下此刻那冷淡眼角眉梢竟然显出一丝乖顺感。
司庭衍开口:“刚才那一下还没招够是吗?”
程弥腰身抵在桌沿,一只手撑在身后书桌,正好按在司庭衍书桌上的黑色水笔上,手底下触感突兀。
她掌心撑在桌面,指尖微曲漫不经心玩着他笔。
眼睛还是在他身上的:“司庭衍。”
“我跟你说过的,不是我要天天缠着你不放,是你在招我。”
司庭衍没打断。
程弥上身从书桌边沿稍离,两人不远的距离一下更近,她眼睫下直勾勾:“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我面前,我都想跟你——”
她凑到司庭衍耳边,说了两个字。
很是淡定自在,不羞不恼,讲完了,从他耳边离开。
司庭衍沉沉看着她。
灯光弱暗,去不到对面白墙角落,那里一座立柜,整齐摆放着机器模型,但他们见不到光,全待在黑暗里。
这房间里最亮的地方立着他们两个,光影朦胧笼在他们身侧。
彼此情绪一览无遗。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要把凌晨仅存那点清醒都烫破。
程弥眼神跟她在司庭衍耳边说那两个字一样,意欲袒露。
没等她窥探出司庭衍眼中含义,她那条被紧固的手没被松开,反倒被用力一拖。
只一秒,程弥从站着摔进了床里。
天旋地转,后背用力砸进床被,一下被吞没。
这床就跟书桌隔一窄道,离得很近。
程弥没预料到司庭衍会一下把她拖到床上,但怔愣也就刚才被拽过那一瞬间,等砸进这床里时已经回过神,没有半点紧张慌神。
从这个角度看去,司庭衍身后书桌上还摊着几本竞赛习题。
程弥想从床上起来,没起成,双手被司庭衍扣住一招制在头顶。
腿边那点裙料被他腿单跪上来压住。
一点都不温柔。
程弥索性也不费劲了,身体放松陷在他床里。
光从司庭衍身后过来,她躺在他阴影下,仰面看着他,深栗色长发铺散。
接着刚才两人站着时在说的话说下去。
“要么?”
她不用做什么,单纯双唇张张,都是在勾引。
司庭衍从上至下看着她,不说话。
程弥被他看着。
她承认这一刻萌生所有热烫都是真的。
程弥眼里微泛朦胧:“我想接吻,司庭衍。”
她说:“跟你。”
司庭衍薄唇仍贴在一起,可这样却更让人谷欠念高涨想看它丧心病狂的样子。
像几天前他在她颈间一样。
司庭衍仿佛脑海里跟她同个画面一般,程弥忽然感觉颈侧耳后那处被碰了一下。
他指腹微凉,程弥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想再靠近。
那处红色已经淡去不少,司庭衍有意无意碾压而过,眼睛紧盯着她。
程弥也望进他眼里。
司庭衍伏身,气息落在她唇间。
耳后那处是在这时候被放过,可转而,程弥腰侧拉链一动。
程弥原本注意力在他靠近的唇上,感觉到动静。
她有一瞬间微愣一下,觉得自己对司庭衍这个人认知还未完全。
他从不止于她想象,下次永远有另一面。
程弥抬眼。
司庭衍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怕了?”
程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已经被松开,抬手搂上他颈项:“怕什么?”
可方才她那一愣却已经被司庭衍收进眼底,像是在勉强。
程弥要凑去吻他。
突然,司庭衍开口:“是厉执禹你也会这样是吗?”
程弥忽然一顿。
下一秒,视线重回司庭衍脸上。
司庭衍背对光线,没光落在他眼里,眼瞳显得尤其黑。
仿佛暗夜,快要将程弥溺毙。
这是司庭衍第一次提到厉执禹,很明显不是以弟弟身份。
而是站在他是她男朋友那种敌对面。
他什么都知道。
程弥问他:“吃你哥醋了?”
司庭衍没有回答,只是沉沉看着她。
程弥说:“司庭衍,你到底看了我多少东西?”
“你追我只是为了报复厉执禹。”
话音一落,程弥一愣。
司庭衍字字清晰,音色里带着一阵寒意,砸在她耳旁。
她直直看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程弥想过这个秘密被厉执禹知道的样子,可她万万没想,司庭衍先知道了。
这是个久到差点被程弥遗忘的秘密。
并且她一直以为只有她和孟茵两个人知道。
当时厉执禹跟初欣禾在小树林接吻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教学楼女厕所看到。
她看着司庭衍:“厉执禹和初欣禾在教学楼后面那事,你看到了?”
司庭衍却答非所问:“就因为我是他弟弟?”
这件事突如其来,程弥一时语塞。
不得回应。
司庭衍眼睛从她脸上移开,起身。
程弥被他从床上拽了起来,门一开,关出了门外。
第26章 (修) 别扭
翌日早晨,程弥从房间出来司庭衍已经走了。
程弥记得今天不是他值日,司惠茹在窗边修剪盆栽,那堆花草每天被她悉心照料,长势喜人花繁叶茂。
看程弥醒,她放下剪子:“醒了?阿姨去给你热杯牛奶。”
程弥叫住她:“不用,我牛奶过敏。”
司惠茹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因为她来这么久,而她没关心到自己牛奶过敏这个问题感到愧疚。
预料到她接下来会下意识抱歉,程弥先一步补上一句:“牛奶过敏这事来这之后我还没跟你说。”
司惠茹抱歉话头就这么被拦住,转道:“那阿姨去给你冲杯麦片,今天早上做的三明治,要配点东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