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是让这妇人踏入府中一步,便是间接承认了她是沈寒霁的外室,日后便一句话也说不清了。但若是赶走了妇人,外边也皆是风言风语,传来传出最后也会变成了真的。
最可怕的还不是如此。妇人今日离去后,但凡有半点的意外,那么矛头也会指向沈府,指向她和沈寒霁。
再往后,有人想要弹劾沈寒霁,便把此事翻出来一说,那这便不是小事了。
温盈思索间,外头传来妇人慌急的声音:“我没有,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来此处的,我这有三爷给的信物,他说过我若是有难,便拿着信物到府上来寻求帮助。”
听到“信物”二字,温盈眉头紧皱。若真的是裕王府那边派来的人,那么妇人口中的信物还真有可能是沈寒霁的。
好在门外的林嬷嬷也不是吃素的,直言道:“谁知道你那信物是不是假的?又或者是不是偷的?”
英娘在青楼里边别的本事没学到,但这装柔弱倒是装得炉火纯青。
边抹泪,边哭诉道:“我一个弱女子,到底图的什么,才会来这里自取其辱?三爷又不是不回来了,若是这孩子不是三爷的,那等三爷回来,遭殃的可不正是我吗,我何至于如此愚蠢?”
“且我手上的信物,但凡侯爷见了,便知道是真是假。”
“我呸,什么货色,还敢说要见侯爷,侯爷是你能见的?且我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整个金都城的人都知道,再说了,纳个良家妾不必养个来路不明的外室强,大家伙说是不是?”
看戏的人,大部分是信这是沈寒霁的外室的,可听到这婆子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那沈寒霁的发妻三年未有孕,纳妾也是情理之中,为何要自毁名声养外室。
不是说不能养外室,而是传出去不大好听。
一般养外室的,都是那些家中不予纳妾的,且名声不大好的放荡子。
英娘想要解释:“姐姐先前……”
一声姐姐喊出来,上边的林嬷嬷便沉声呵斥道:“无名无份,不知哪来的野路子,你若是再敢喊一声姐姐,我便让人把你的嘴给撕烂,管你是不是身怀六甲。”
林嬷嬷板着一张黑脸,看着很是可怕。
英娘欺软怕硬,真怕这婆子给自己弄出个好歹,把孩子折腾没了,便只能换了称呼:“沈娘子先前遭了罪,情绪不大好,三爷便说不能刺激到沈娘子,等沈娘子缓过来了,再把我纳进府中。”
“那你且说说看,你与我家主子何时相识的?”
“小女子是在去年八月与三爷相识的,父母双亲皆不在了,便上金都来投靠表舅,可谁曾想表舅没寻到,倒是遇上了歹人,好在三爷相救,还给了小女子安身之所。”
影壁之后的季氏闻言,压低声音道:“这话听着就显得假。”
温盈皱着眉头,道:“确实,那妇人在撒谎。她的口音虽不是金都话,可却是有金都口音。这口音有些重,显然是在金都待了很长一段时日,绝对不可能只呆了大半年。”
温盈继而仔细听着那妇人说的话。
那妇人又道:“平日三爷都是晚上来寻的我,他说娘子在金月庵的时候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让娘子知道我的存在。”
这些话听着像是没有什么问题,可细思之下却是经不起推敲。
且不说她一个女子上金都寻亲可不可靠,便说旁的正经女子这一说到男女无媒苟合上边,都会羞耻得支支吾吾不敢直言,可那个妇人却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大声说出来。
温盈总觉得她的身份不像是良家妇人。
心里边有了这个想法,便得印证一番。温盈思索了一下,让柯敏附耳过来,随而低声说了几句话。
柯敏点了点头后,然后绕过影壁,走到了府门外,附到林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嬷嬷听了之后,看向底下那跪得有些受不住的英娘。
林嬷嬷道:“我家娘子心底好,哪怕觉得你是那等没皮没脸的,但见你身怀六甲,还是让人给你看个座。”
说着让人搬了一张矮杌子放到那妇人的身旁。
英娘知道围观的人会偏向柔弱无助的人,她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跪着,跪得越久他们的心便越软。
今日她来的时候,在腿上塞了软绵的棉絮,跪着只是腰有些累,但膝盖却是不怎么疼。
她就是奔着旁人帮衬,压得温氏无法,只能把自己收到府中的想法,所以她道:“沈娘子若是不收留,小女子孤儿寡母的也没法子活了,还不如在这继续跪着。”
林嬷嬷嗤笑了一声,随即道:“不坐便罢,收不收留另说。可你方才说主子平日里都是晚上去寻的你,可我家主母却说,主子晚上都是宿在府中,从未出府,又怎么可能去寻你?”
英娘回:“三爷说,他都是等娘子睡下之后才出去的。”
她一说话,嬷嬷便立刻又问:“那你可知我家主子身上都有什么胎记?”
英娘未加思索,直接道:“三爷与小女子都是晚上相见,小女子看不清。”
回答得极快,连半分无媒苟合的羞赧都没有。
温盈敢确定这女子决然不是寻常女子,没准还是裕王府那边从烟花柳巷中寻来的。
养妓子为外室,若传了出去,不仅己身仕途受到影响,便是父兄也会受到牵连。
果真够狠毒的。
现在可以确定了裕王府那边安的是什么心了。
可从方才妇人的那些话听来,处处都有破绽,可她却丝毫不知,还非常笃定自己腹中的孩子就是沈寒霁的。
她是真的在演戏?
还是真的以为与她无媒苟合的人就是沈寒霁?
温盈垂眸沉思。晚上去寻?且还看不清?
会不会有人假扮成了沈寒霁,可那妇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外边传来林嬷嬷的嗤笑声:“你可别说,晚上的时候,你只听到声音,却是连我家主子的正脸都没瞧见过吧?”
“三爷说想要个孩子,可又觉得对不起娘子,所、所以平日里边不点灯,有时也会错认小女子是娘子,喊了娘子的名字。”说到这,妇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似觉得被当成替代品很是丢脸。
这语气与表情,显然不像是假话。
这话像是给沈寒霁冠上了爱妻的名声,可听在一些人的耳中却会觉得恶心。
她话中的沈寒霁挂着爱妻名头去睡旁的女子,不正像是婊子又当又立的么。
林嬷嬷笑道:“可别是被个野男人睡了,那野男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不然连孩子都有了,怎可能脸都没有露出来?”
旁围观的人也开始哄笑道:“人家沈大人那般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夜半女子,分明就是被野男人给哄骗了,连脸都没见着,说什么都相信,可别是个愚笨的。”
“就是,差些还真的误会了沈大人呢。”
耳边传来质疑声,英娘慌忙掏出了信物,举了起来,道:“这便是三爷给我的信物,玉佩上边有一个霁字,还是老侯爷亲自刻的,只要老侯爷见了,必然知道是真的还是家的。”
侯府那边的婆子看到了玉佩,眉头紧蹙。吩咐了个婢女回侯府禀告,随而走上沈府的阶梯。
守在府外的人见是侯府主母身边的婆子,便让她进去了。
婆子一进来,绕到影壁后见到了温盈,便福了福身子,与温盈道:“三娘子,那妇人手中的玉佩确实像是三爷的。府中每个小主子都会有一枚侯爷亲自刻有字的玉佩。但老奴听到过主母询问过二娘,这玉佩摔坏了些,她便收了起来。”
温盈闻言,想起了先前二娘身边的红萝。
红萝是在徐氏跟前伺候的,最易盗取得二娘的财物。
若真的是红萝盗取的。
那这背后操纵的人就不是裕王夫妇,而是李清宁了。
温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时也在前院中听了许久外边对话的青竹走了过来,停在了温盈身前,怀疑道:“娘子,小地觉得三爷不是养外室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假扮成了三爷,然后嫁祸给三爷的?”
话语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毕竟小的先前还在街道上边看到过一个背影、声音,还有穿着打扮都像三爷的人,如此,旁人假扮成三爷,毁三爷的名声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咋一听到青竹所言,温盈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向他:“你说你遇到过一个背影和声音,还有穿着打扮都像三爷的人?”
青竹点了点头:“就先前,娘子险些被疯妇泼了狗血后的那两日。”
温盈问:“可记得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青竹想了想,然后答:“东大街,卖零嘴的那半条街。”
温盈思索了一下,再而问道:“可知道那街道离三水巷远不远?”
青竹自小就在这金都城做乞儿,整日走街串巷,对金都城的大街小巷很是了解。只是想了一下,就回答了温盈的问题。
“也不远……”
青竹是个机灵的,知晓娘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三水巷,片息后边反映了过来,说:“不过我那日打算追上去的时候,那个人却是不见了,而那附近正有可去往三水巷的巷子。”
温盈再次问:“声音可真的像三爷?”
青竹:“几乎一模一样,当时小的还差些以为是三爷呢。”
听到几乎一模一样,温盈脸色沉了下来。
三水巷前昭武校尉被杀一事,温盈也是知道的。
静默半晌后,便吩咐了一个婢女从后门出去,去公主府请表兄过来。
随而再与青竹和柯月道:“一会若是那妇人离开了,你们二人便跟上去。”
季氏在一旁,疑惑道:“为何让人跟着那妇人,可是想知道是谁指使她来的?”
温盈微微摇头,略有所思的道:“只怕她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随时都有可能被遗弃的棋子。


第92章 打发走了
温盈安排妥杂事后,剩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外边的那个妇人给支走。
想了一会后,温盈让账房取来了十两的银子,再让人把银子拿出去给林嬷嬷,当是施舍给那妇人的。
季氏皱着眉头问:“若与咱们无关,为何还要给那妇人银钱?”
季氏的手段厉害,在于对后宅够狠够强硬,便是闹得妾室要死要活的也不管不顾,所以宅中的人都怵她。
温盈解释:“听下人说,那肚子都该有七八个月了,若是再跪久一些,在府外流了产,不管谁的错,传出去都会变成是沈府的错。”
世人本就同情弱者,谁会去同情强者?
“再者她说她银钱都被婆子卷走了,那我便给她些银钱。十两银子,若是一个人生活的人家,省吃俭用,应当也够用上一年了。”
温盈为何只给十两银子,自是有她的顾虑。
若是给太多了,一是因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指不定还会有人不怕死的陆续效仿今日这妇人的举动。
二则,若是给得多了,像是以银钱封住妇人的口似的,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是这出戏是李清宁的手笔,那妇人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李清宁为逼迫妇人来沈府,真有可能把妇人的积蓄全部盗走了。
虽只是猜测,但为了避免那妇人被逼急了,还是给她留下一线希望,不至于孤注一掷。
“我看便是给了她银钱,她也不见得会离开。”季氏也是个明白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那是缺银子使,分明就是想进沈府。
温盈微微摇头,道:“只是十两银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就把人给打发走了,我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一会给了银钱后,再暗中威胁去母留子,她怎会不怕?况且若真的如她所言,银钱真的被人卷走了,而现在她有了银钱,也可度日了,还会愿进府让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所以她自然会走的。”
银钱取来了,温盈让下人把银钱拿给了林嬷嬷,再传话给林嬷嬷。
外头的林嬷嬷听到婢女附到耳边说的话,微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林嬷嬷看向底下的妇人,仰着下巴道:“若是你没有怀孕,便告官把你抓到大狱中!好在我家主母心肠好,想你应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此闹事,所以予你十两银子,你便家去吧。”
婢女在林嬷嬷的授意下,走下了阶梯,手拿着一锭银子朝着妇人走了过去。
英娘怕婢女抢自己的信物,忙塞回了怀中,死死的捂住。
婢女无言的看了她一眼,随而把亮澄澄的十两银子放在矮杌子上边。
又是传话,又是拿银子的,英娘猜想那主母定在府门后,能听得到她们的说话声。
眸子转了转,心里有计较,继而大声朝着门内喊道:“大娘子,妾身怀着的是三爷的孩子,大娘子你不能自己生不出,便不让旁的女子给三爷生孩子呀!”
话音刚落,便从府中冲出来了个婆子,这个婆子便是方才进府的婆子。
婆子疾步而出,朝着英娘快步走过去,吓得英娘身子往后一退,颤抖着问:“你是何人,我要见你们家主母!”
侯府主母的婆子重声说道:“侯府主母的跟前的下人。”
话毕,便让人把英娘钳制住。
英娘不成想她们竟然敢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用粗,慌得大声道:“永宁侯府沈府仗势欺人,要谋人性命了,救命!”
围观的人也都被这婆子这么一出给整蒙了,可也没人敢得罪永宁侯府而上前帮忙,虽不敢上去帮忙,但也有几个用嘴巴帮忙的。
“这么对孕妇,有些不厚道。”
“对呀,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孕妇呀。”
那婆子像是没听到似的,待婢女抓紧英娘,确定她不会乱折腾弄伤她的肚子后,便“啪啪啪”的几个耳刮子落了下来。
婆子黑着脸厉声道:“永宁侯府的三娘子是官妇,更是圣上下旨封的诰命,莫说你现在来路不明了,便真的是外室,就凭你方才的那一句话,都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旁人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妇人说了什么。
——她说沈娘子是生不出的,又妒忌能帮沈大人生孩子的妇人。
这“生不出”一词,是忌讳。虽是事实,可在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可不是戳人痛点么?
更别说被这么说的人还是有诰命在身的沈娘子,这不正是大不敬么。
英娘被几个耳刮子给打蒙了,又听那婆子道:“三娘子不收留你,我们永宁侯府收留你,就你如此没皮没脸的妇人,还妄想要赖上侯府,成呀,那便赖吧,看你在侯府主母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婆子弯腰凑到英娘的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进了侯府的门,就别想着活着出来了,去母留子的正当手段多了去了,旁人也绝对看不出什么端倪。”
英娘闻言,红肿着一张脸瞪大了双目。
这怎么和刘姑姑说的不一样呀?!
刘姑姑,也就是李清宁的奶娘。
她明明说这侯府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可如今不仅被当众打了耳刮子,还被威胁去母留子!
不会是说真的吧?
想了想,她这等身份的人,估摸着她们真觉得死了才是最好的呢!
英娘慌了,惊恐的大叫:“她们想要了我的命,快、快帮我报官!”
婆子这时却是不慌不忙的拿起了十两银子,塞进了她的怀中,随而把她那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
看了一眼玉佩,随即嗤笑道:“你既然知道这玉佩的字是侯爷刻上去的,但你可知道这枚玉佩因摔坏了,三爷从未佩戴过,一直放在侯府二娘的妆奁之中?而在去年被二娘身边的一个叫红萝的丫头给偷了,这个丫头便是被清宁郡主收买,从而对三娘子下毒谋害的丫头。:”
说到这,婆子目光锐利,冷声逼问道:“你且说说看,你既然能得到这玉佩,又与那黑心肝的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现在虽不知道该信谁说的话,可想起年前传得特别厉害的一件事——裕王妃唆使疯妇朝着沈娘子泼狗血一事。
当时因这事,裕王妃还被太后传进了宫中,学了许久的规矩,因此也就证实了泼狗血的事真的实裕王妃所为。
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因裕王妃怀恨在心,再次想了阴损的招,想要毁了沈大人和沈娘子的名声?
这下,没人再敢为那妇人说话。
“你胡说八道,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叫红萝绿萝的丫头,这玉佩分明就是三爷给我的!”英娘大声嚷道。
婆子不与她说废话,让人松开了她,直接道:“要么现在离开,要么随我入侯府!”
想起方才听到“去母留子”的话,英娘白了脸。
英娘虽然是个爱来事的,但却是个胆怂的,被婆子这么一威胁自然是怕了的。
捧着肚子,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嘴硬的说道:“等三爷回来,你们便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到时候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奴才便知道错了!”
说着,也不敢把信物抢回来,只能捧着肚子灰溜溜地从人群中走出去。
不敢把信物抢回来,也没有那等硬气把怀中的银子扔回去。她还指望着这锭银子能撑到三爷回来给她主持公道呢!
妇人离开后,从沈府后门绕到前边来的青竹柯月也就跟了上去。
而旁人都还是很茫然,这妇人到底是不是那沈大人的外室?
这也没个准数呀?
人散去,侯府主母身边的婆子也进了沈府,与温盈道:“三娘子,人已经走了,而主母嘱咐过,让三娘子莫要太在意,三爷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那等没有分寸的事情来的。”
沈寒霁还是有很多人信服的,如今这事一出来,便有许多人都相信他。
温盈温婉一笑:“劳烦嬷嬷费心了,还请回去后告诉母亲,我很好,莫要太挂念。”
让人把婆子送出府后,又让人赏了林嬷嬷。
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有一辆马车停在沈府的门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公主与靳琛。
靳琛收到了沈府下人传来的消息。下人说了今日有孕妇闹事一事,还有便是他们家的娘子想要与驸马商讨事情。
靳琛虽然不善言辞,但心思却很是细腻。沈寒霁不在金都,而他又不似温霆与温盈那般的兄妹关系,他若贸然过去,恐会有闲话传出。
思索几息之后,靳琛还是寻了李幼侬,让其一同前去。
七公主听说了孕妇一事,也着急的一起同往。
到了沈府后,下人把夫妻二人迎到了内院。
入了正厅,见了温盈后,李幼侬便有些着急的问她:“我来时听说有人来闹事,没事吧?”
温盈道:“无事,我夫君并非是那等会养外室的人,所以并未对我造成影响。”
李幼侬松了一口气,道:“我方才还在想,要是表妹你相信了该怎么办呢。”
这声表妹喊得亲近,可温盈咋一听到这个称呼,有些许的不自在。毕竟公主年纪比她小了两岁,且性子软糯可爱,怎么看都是妹妹。
不过听多了几回,便也就习惯了。
公主又道:“虽然我和表妹夫没见过几次,但驸马说表妹夫是个正直的人,来时也说了表妹夫是不可能养外室的,那他肯定就不会养外室。”
温盈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信沈寒霁的为人,而是因靳琛所言才相信的?
温盈含笑的看了眼表兄,单凭这话,便知道七公主很是信任他。
靳琛看向李幼侬,温声道:“我与表妹说一下关于那妇人的事情,可否请公主回避一二?”
李幼侬点头:“你们说吧,说好了再唤我。”
温盈与靳琛,还有七公主一同出了正厅。
温盈和靳琛在池塘边的小亭子说话,李幼侬则在院子中走走看看,时不时往亭子中的靳琛看一眼。
温盈见此,笑道:“看来表兄与公主相处得很是融洽。”
靳琛看了眼远处的李幼侬,四目相视,靳琛对其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目光,看向温盈。
靳琛问:“今日那个妇人的事情,可是有什么疑点?”
温盈点头,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是有人假扮成夫君诓骗那妇人怀了身孕,等妇人月份大了,再撺掇她来府前闹得人人尽知,毁夫君名声。”
靳琛蹙眉,不解道:“但等这么久,就只是为了毁了表妹夫的名声?”
温盈便把发现的疑点给说了出来:“寻常女子,说起那等……”温盈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继续道:“说起闺房中的事情,都是支支吾吾,面色羞赧,但显然那个妇人不知羞赧为何物,不仅直言,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何时幽会,我便寻思着这女子的身份,会不会是烟花柳巷的女子?”
温盈虽不曾去了解过烟花柳巷,但约莫也是有些许了解的。
靳琛脸色略沉,思索了一息,道:“假扮表妹夫的人,不仅想要毁了表妹夫的名声,更想要毁了他的前程。”说到这,靳琛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变:“可是裕王府的手段?”
温盈摇头,随而道:“那妇人手上有一枚玉佩,虽然确实是夫君的,可一直都放在二娘那里。因此我想起了先前李清宁安插在二娘身边的红萝。红萝是最有可能盗取到这玉佩的,所以我怀疑这妇人是李清宁的杰作。”
靳琛思索了片刻,狐疑道:“听说那妇人说是八月的时候与表妹夫认识的,那时候李清宁被押送去皇陵,她又如何安排?”
温盈接着便把青竹在街上所遇到过的那个男子说了出来。
继而道:“那男子除了比夫君矮上些许,可就身形和穿着,还有声音都是极为相似的,且还在三水巷附近出没,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那这人应当就是所谓的替身了,而且这个人与李清宁肯定有所联系。李清宁放不下表妹夫,应该也把这个男子当成表妹夫的替身了。这替身一事,应是在被关押之前寻的。”靳琛心思向来缜密,不过片刻便把这事想通了。
话顿了顿,又有了新的疑问:“可她又是从何处认识这男子的?这男子又为何要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帮李清宁?”
温盈微微摇头,表示不解后,又说道:“那男人的身份暂且不知,但先前我家二嫂与李清宁交好,应该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现下让我在意的是方才那个妇人的事情。若我没有猜错,李清宁诬陷夫君,不止就这么一出。”
温盈想了想,道:“那个替身的身高虽与夫君有所差异,可鞋子加些垫子便可,再者晚上要是光线昏暗,身高也就不成问题了。而今日妇人在府门前闹这么一通,外边的人虽不尽信,但也有所怀疑。若是今晚那妇人出些了什么意外,矛头都会指向我,旁人也会当成真的了,会认为是我嫉妒而让人去谋害那妇人。”
想了一下,温盈继续分析道:“再等夫君回来的时候,那妇人寻到夫君的跟前来。看到夫君的身形,还有听到夫君的声音,便只会更加的确定夫君就是那个替身。”
“再与夫君说我谋害了他们的孩子。夫君若是不认,届时她再寻死,如此,不仅是我,便是夫君的名声都臭了。再有人去查一查妇人的身份,知道她是妓子后,不仅夫君这连官都做不了了,便是父亲和二伯哥都会被牵连。”
靳琛听了温盈的话,琢磨了一下后,确实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那可派了人去跟随妇人?”
温盈:“跟了,但我想让表兄帮我查一查那妇人的身份。”
靳琛点头:“我会去查,同时表妹你若是在你二嫂哪里打听到关于男子的消息,便差人与我说,我便前去调查。”
温盈点头。
送走靳琛和七公主后,温盈便让人去请孙氏过来了。
下人去请孙氏的时候,孙氏很是不明所以。毕竟温氏就算是今日遇上了糟心事,但也绝不可能是来寻她说话解闷。
孙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与温氏明面上看似已经冰释前嫌了,但实则二人底下依旧是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