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霆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剁好段的鱼,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可需要帮忙的。”
青竹想了想,走到了靳琛对面,中间隔着一匹马。拿起一个刷子给马刷背:“那小的来给靳表兄帮忙刷马,总得在外边无事可做等着的好。”
靳琛看了眼他,想起几次见到他都是跟在沈寒霁的身后,便问:“小兄弟是沈公子的小厮?”
青竹的模样嫩,似是十五六岁的青年。
青竹答:“小的叫青竹,是三爷的书童。”
温霆心中有几分疑惑不解,但面上却不显,似随口问道:“堂妹夫的书童怎就跟着阿盈一块回来了?”
青竹机灵着呢,可不会把自己盯着靳琛的事透露一分,只笑憨憨的回道:“小的许久未出门了,听说娘子要回淮州,便去求了三爷,让小的跟着娘子来淮州。”
温霆与靳琛闻言,听出了别的意思,这青竹是沈寒霁的心腹。
那家小厮能与自己主子说去哪就去哪的?
温霆笑道:“看来青竹小兄弟颇得堂妹夫的信任。”
青竹摸了摸后脑勺,依旧装出一副憨样:“小的十岁的时候,是三爷从乞丐窝里边捡回去的。”
靳琛扫了一眼他的手腕上的护套,淡淡道:“青竹小兄弟似乎不仅仅是书童,也会些拳脚功夫吧?”
青竹点头:“以前是个乞丐的时候,跟个疯乞丐学过些,那疯乞丐听说还是个什么武举人来着。”
靳琛和温霆二人相视一眼,沉默。
能得武举人相教,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福分的。
青竹立即摆手道:“也没学到什么,就一些普普通通的拳脚功夫,要不是三爷把小的捡回去,小的现在还是个为三餐果腹而忧愁的乞丐呢。”
温霆笑了笑:“那堂妹夫倒是个善心人。”
听到这话,青竹想起自己一双脏兮兮的手扒拉着主子的腿不放,求主子买下自己,好让他给老乞丐安葬的时候,主子是直接给了他银子。
让他葬了乞丐之后,再捯饬干净到侯府寻他。
回想起这事,心里再次感动得稀里哗啦。为了主子,暗暗的决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盯着靳琛才行。
向来敏锐的靳琛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随即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青竹。
只见对面的青竹笑得憨憨的,感觉不到半分的威胁。
——
温盈随着大伯母进了厅中,随而把蓉儿手上的礼接了过来,放到了桌面上:“我这次回来,给大伯母带了些金都的地道吃食回来,还有两块做衣服的料子。”
温大伯母道:“来便来了,且昨日都送过了,今日还送什么礼物。”虽是这么说,但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的。
“大伯母这么疼我,我多送些礼物又没什么。”
温盈大伯在世的时候,温家未分家,温盈母亲也还在。
大房和二房同住一个府。而温盈母亲性子温柔,大伯母与温盈母亲妯娌之间也很是融洽,关系非常的亲近,所以对温盈也是真心疼爱的。
温霆三岁的时候,温盈也才刚出生不久。直到温霆五岁的时候,他父亲才去世的。
也是到了温盈八九岁的时候,因季氏的强势和挤兑,想过得舒心的大伯母才搬出温家的。
虽搬出去了,但大伯母深知季氏的强势和自私,所以也没少带着温霆回去看温盈。
二人闲聊了片刻,大伯母拉着温盈的手,问她:“那侯府家的公子对可还好?”
温盈报喜不报忧:“以礼相待,相敬如宾,成婚两年,也从未有过纳妾的心思,对我很好。”
听到这,温大伯母心里头的大石头也松快了一些。
“不过,因我先前的性子太过软弱,所以在侯府……”
“所以在侯府怎么了?”
温盈话还没说完,便被温大伯母紧张的打断了。
温盈忙解释道:“不是大伯母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我先前性子软弱,所以也没有想着去培养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在侯府除却蓉儿,也没个能信得过的人。”
“而现在夫君的小娘给了我一个铺子来打理,可我不大会看账册,也大不明这些铺子上边的弯弯道道,就算是要请一个女账房,也得用一段时间才能相信。而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便只有大伯母了,我听说大伯母先前掌管中馈,打理铺子都是一把手,所以想邀大伯母去金都住些时日,教一教我看账册和打理铺子。”
若非大伯父当年出事,大伯母耗费了家产想救回被贼人所掠走的大伯父,大伯母也不至于落得住在这小宅子。
大伯母一愣:“你丈夫的小娘给你一间铺子来打理?那这铺子只是给你打理,还是给了你?”
温盈道:“二娘把铺子的房契和账册都给了我,铺子的盈利也随我自己开销。”
大伯母闻言,笑道:“你丈夫的小娘是对你倒是真的上心了。”说到这,继而言归正传:“你说的事我得与你堂兄说说,我也得想想,毕竟我许久未碰这些东西了,怕出错给你添麻烦。”
其实温大伯母是想帮忙的。一是她疼温盈,想帮她。二是儿子都到金都了,她也不知多久才能见一次儿子,若是她也在金都照顾儿子的话,那也是挺好的。
只是她从温家出来后,也有七八年了,怕自己对这些掌管中馈,打点铺子的事都不熟悉了。
温盈道:“大伯母虽许久未碰这些东西,但也是了解过的,只需捡起来再熟悉熟悉便可。可我便不一样了,我从未学过,得从头学起才能明白。而且这铺子始终都是我婆母的,往后我想自己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私房和铺子庄子,但前提是我得先把这些账册和打理先学会了,再自己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人。”
听了温盈的这些有主见的话,大伯母心下诧异,这还是那个在温家时小心翼翼,便是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的盈丫头吗?
侯府,估摸着比温府的水还深,才能让她有这些成长。
大伯母拍了拍温盈的手,赞同她的话:“你说的没错,是得自己存一些。你婆母的始终是你婆母的,丈夫虽说也能给你银钱花销,但你若是哪一日缺银子花使,丈夫又给不了你那么多,又该如何是好?盼着别人的,总归是没有保障的,所以呀,只有自己手上攥着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似乎哪一点点不确定也被温盈的话所动摇了,所以大伯母又道:“我与你堂兄好好说说,他疼你,也会同意我去帮你的。只是你继母那边知道这事后,会不会多有闲话?”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总归是继母,而她只是大伯母,按照亲疏来说,难免季氏会因知晓这事会闹起来。
温盈道:“大伯母不说,我不说,堂兄也不说,她怎么能知道?到时候若是大伯母去金都的话,便说是投靠堂兄去,她自然不会多疑。”
若是这事给季氏知晓了,她还不得闹得大家脸面都不好看?再而把身边的婆子安插在温盈的身旁,让带去金都教温盈。
二人聊了许久,兰丫头适时进来说可以用饭了。
温霆出去买了好些熟菜和馒头回来,与靳琛一同分给了外边的随从。
又非什么大人物,带着十来个人出门太过招摇了。所以温盈这趟出来也就只带了两个教头和一个青竹,一个侯府的随从,还有便是蓉儿了
吃完午膳,温盈便告辞回府了。
下午回去小睡了一个时辰,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温盈与靳琛相继离开后,温大伯母才把儿子喊到了屋里,把温盈的想法给说了。
温霆问:“母亲什么想法?”
大伯母想了想,如实道:“我本来怕我太久没碰这些东西了,会出纰漏。可我又听阿盈说她没有信任的人可帮衬,我心里也是为她担忧的。我不仅把她当侄女,也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的。”
温霆笑道:“娘都已经定了,儿子自当是支持的,那母亲可是要与我们一同去金都?”
听到他这么说,大伯母也露出了笑意,随而道:“与你们一块去,你那二婶又该有话说了。且我还需收掇好淮州这边的事情,你们先去。”
温霆点了点头:“到时收掇得妥当了,母亲给我写信,我再托人护送娘和丫头进金都。”
——
温盈在淮州过了两日舒舒服服的日子,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从金都出来至今,也没有犯过香瘾。
今日是回来的第三日,温盈想起回来那晚做的好梦,便与府中的姊妹一同相约去游湖了。
租了一艘画舫,五个人一同在画舫上边吃着点心闲聊,听到他们说好笑的事情,温盈也会跟着一块笑。
而温府最小的一个庶女,才八岁,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便在一旁边吃东西边四处看看。
忽然目光被湖岸上的白衣公子吸引了注意,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继而圆睁双眸,喃喃自语道:“长姐二姐四姐五姐,我好似看见神仙了。”
一旁的温燕拿着小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吃点心吃糊涂了吧,哪有什么神仙!?”
“那边的湖岸上真的有好看的神仙嘛,不信你们自己看。”说着往湖岸边指去。
温盈饮了口茶水,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看到河岸边上的人时,惊得手一松,杯盏掉落到小茶几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再而滚落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温盈觉得她短暂的好日子,到头了。
懵了,也傻了。
她是眼花了?
还是做梦了?
若不是眼花,她怎可能看到了本该待在金都的人?
若不是在做梦,那清冷自持的人怎会跟到了淮州?
湖中的画舫的人望了上来,岸上的沈寒霁朝着不远处的温盈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到眼底。
似乎,她回来淮州的这几日,日子倒是过得非常惬意。
若不惬意,还能出来游湖?
还能与姊妹们笑得那般开心?
一刻之前。
候在岸边上的青竹是最早发现自家主子的,起初还以为自己思念主子过度出现了幻觉,但转而一想,自己这几日也没咋想自己的主子,又怎么会出现幻觉?
待主子喊了一声青竹后,他才知道——主子真的到淮州来了!
青竹疾步走来后,沈寒霁看进湖上的游船中,与姊妹们聊得开心的温盈,淡淡的开口询问:“娘子回娘家的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竹活似主子的蛔虫一般,回道:“也就回来的第二日在亲家堂兄家与靳表兄见过一次。而回淮州的途中,靳表兄也没有单独寻娘子说过话。”
沈寒霁瞥了一眼他,随而面容淡淡的看回那言笑晏晏的温盈,嘴角拉平,脸上毫无温色。
他自是能看得出来她何时是假笑,何时又是真的开心。
在这里看得虽不真切,但也隐约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很轻松很惬意,开心也是由内而外的。
看到画舫中的一个小姑娘指向自己,沈寒霁看向温盈,笑了笑。但下一瞬间,只见她手中的杯盏落了下来,隐约可见她露出来的惊愕之色。
看到他,就好似震惊得被晴天惊雷给吓到了一般。
通俗一些来讲,就好似是见了鬼。
这一瞬间,沈寒霁的脸色暗暗的沉了下来,心头竟有些不是滋味。


第40章 有辱斯文
沈寒霁身姿挺立的站在湖岸边的榕树下,雪白的长袍广袖随风摆动。零星日光透过扶疏的枝叶落到了他的发上,白袍上,光泽温润。湖光潋滟,远远望去确实有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如同不可亵渎的谪仙。
温府最小的庶女道:“看见了没,那是不是神仙!”
这样的沈寒霁,任谁见了,都不禁的被其表象所迷惑,也难怪清宁郡主能偏执得似疯魔了样。
这样的样貌和气质融合在一块的,世上着实难寻。
温盈曾经也被他迷惑过,可时下却是一点都没有他被迷惑,反而有些烦躁和怒意在心底滋长。
难能偷得余生半日闲,他竟然在她最闲适惬意的时候出现在淮州!
也是他答应过她的,让她回淮州静一静,可如今呢?
他这个人都已经出现在跟前了,他当初还不如不应她要独自回淮州的要求呢。
她这才回来的第三日。余下还有一日半加上回途的三日,她还有余下的四天半呢。惬意的时光竟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船上的温燕看清了岸边的人,惊呼道:“那不是姐夫吗?!姐夫怎么会在淮州,不是说了不来了吗?!”
温盈听着温燕吵闹的声音,只觉得头痛,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呼不出来,更咽不下去。
因姊妹几人都往岸上看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温盈有片刻的不对劲。
船靠岸的那半刻,温盈强迫自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起码,在姊妹的面前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上到岸上,温盈自船上下来之时,船摇晃了一下,身子也跟着一晃。这时在岸头的沈寒霁几步迈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盈抬起头看向他,微怔了一下,但随即挂上了在旁人眼中无可挑剔的惊喜笑意。
从船上下来,站稳后,佯装惊喜道:“夫君不是说不得闲吗,但怎么来了?!”
温盈的惊喜之意似乎是溢于言表,若非在湖岸上看到她见到他那一瞬间的表情,沈寒霁都差些相信了她是真的很惊喜。
沈寒霁面上也是挂着温柔的笑意,解释道:“圣上来了口谕,下个月初七在宫中设下宫宴,宫宴时再另行安排官职,如今我还有小十天的空闲时日,所以便来了。”
“可夫君不需应酬了吗?”
“应酬再多,也须得来看看岳父。”沈寒霁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真诚。
听着他这道貌岸然的话,本就因那什么熏香而情绪容易陷入焦躁的温盈,心下更是烦躁。
温家姊妹已全部从船上下来了,拘谨的站在了一旁,都福了福身朝着沈寒霁喊了一声:“姐夫。”
沈寒霁朝着她们温和的笑了笑,问:“我是否扫了你们的雅兴?”
几个姊妹连忙摇头:“没、没有。”
几人都是见过沈寒霁的,唯有七妹记不大清他长什么样了,所以才会错把他当神仙的。
沈寒霁看向温盈,浅浅微笑:“那我可扫了阿盈的兴致?”
温盈心底烦躁,面上若无其事的笑回:“未曾。”
因沈寒霁的到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继续游湖,更没有按照原先打算定好的计划,先去游湖再去青山寺赏睡莲。
回府时,自是夫妻二人同坐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后,温盈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索性转头卷起窗口的帷帘,用窗钩挂住,手肘再支着窗楣,手背支着下颌,面色淡淡的望出窗外。
沈寒霁也未曾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话,只是她看着窗外,他看着她罢了。
沈寒霁知道她不喜。
他答应过她,让她自己一个人来淮州,现今却是他出尔反尔,她有所不悦也是应当的。
只是沈寒霁未曾想过,她竟如此的不希望在淮州见到他。
思及到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路无话,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回到了温府。
因早已有下人回府中通报大姑娘的夫婿来了,所以季氏也让人把这消息快快的送到了温父那里。
温府看重沈寒霁,所以等温盈他们回来时,温父与季氏都已经在府外等候了。这架势比起温盈回来的那日不知隆重了多少。
沈寒霁现在虽只有功名在身,还未有官职在身。且哪怕日后有了官职,可能品阶也不高。
但架不住他是永宁侯之子,架不住他那连皇上都赞叹过的才华。
如此,还望着女婿能帮一把的温父,自然是把这女婿当成了座上宾。
温盈见他的父亲态度热络,看在眼里好似沈寒霁才是他亲生的,而她则是他那儿子娶回来的。
温盈面上含笑,心底却是冷漠旁观。
“贤婿不是说不来了吗,怎又来了?”入了厅堂,落了座,温父疑惑的询问。
沈寒霁莞尔一笑,语调闲适:“先前未来,是未能确定圣上何时有面圣的圣谕,如今圣谕已下,也有了空隙来拜访岳父。”
温父笑容满面,心底因女婿这话而大悦,可嘴上依旧说道:“贤婿若是忙的话,心意到了便可,也不一定要亲自前来。”
婢女适时的上了茶水,沈寒霁端起茶水浅饮了一口,放下杯盏,理了理宽袖,不疾不徐的道:“岳父是娘子的父亲,更是小婿岳父,来拜访也是作为晚辈的礼节。”
站在一旁的温盈低眸看了眼从容自若应对自己父亲的沈寒霁,思索也飘远了。
方才只顾着沉闷了,也未多加思索沈寒霁为什么也来了淮州。他方才说的理由,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若他真的是看重礼节,那么梦中三年也不至于只来过一次淮州。
且说他在金都有所应酬,不能前来,这也不过是她要求自己一个人回来,不要他前来的理由罢了。
那他现在来淮州的原因是什么?
温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有下人通传靳家姨母与靳表公子,还有表姑娘一同来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
季氏反应了过来,在一旁笑道:“今日怎就这么凑巧,都一块来了。”
沈寒霁听到靳表公子时,眸中划过一丝不悦。但嘴角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询问季氏:“靳表公子可是去金都考入了大理寺的那位?”
季氏笑着应:“正是我那大外甥。”
回答了之后也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
待沈寒霁目光移开后,季氏心里头有些忐忑的看了眼温盈,又看了眼她的夫婿。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便是盈丫头都不知道她自己当初差些就要与靳家定亲的事情,她的夫婿更不可能知道。
两年前,靳琛母亲见温盈长得好看,性子又温顺,是适合做儿媳的人选。在问过了自己儿子后,便时常让季氏回娘家时把温盈也带上,让两个年轻的人多些相处。
温盈去过两次靳家后,季氏准备把这事告诉她前,金都永宁侯府就派了人来提亲。
权衡之下,自然是侯府的亲事靠谱,再者这永宁侯府的亲事,谁敢轻易的拒绝?
为了个继女,着实没必要得罪永宁侯府,更何况是一门她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若是她女儿当时有十五了,这婚事也轮不到温盈。
故此,温盈与靳琛也就是这般的有缘无分。
如今她的这姐姐和儿子都来了,可别说漏嘴才是呀。
温父不察妻子的心思,而是问:“靳琛和温霆没有给贤婿添麻烦吧?”
一口一个贤婿,叫得好不亲切。
沈寒霁回道:“未曾,我二位也极为聊得来,既然靳表兄也来了,不若也把温堂兄请过来。”
这时季氏道:“我现在去吩咐人去把阿霆和大嫂请来,晚上一块吃个饭。再顺道也与我那姐姐聊聊,让阿琛来与你们一同聊。”
季氏自厅中离去。
厅中也就沈寒霁与温父聊。但基本是温父说,沈寒霁听。
不一会,靳琛自厅外走了进来,朝着温父拱手一拜:“外甥见过姨父。”
沈寒霁自位上站了起来,待他行礼后看过来,二人相互一拱手作揖。
温盈见他们人多了起来,也不便再留下,便说了声去见姨母后,退出了正厅。
出了屋子,去了季氏的院子,发现靳家表妹在院子中与温燕说话,便走了过去,靳表妹喊了声表姐。
温盈点头后,问温燕:“姨母与母亲呢?”
温燕道:“母亲和姨母在房中说话呢,让我们两个在外边聊天。”
二人想必在说些私密的话,温盈思索了一下,道:“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与姨母请安。”
随而回了所居的院子,回了房。
温盈有些疲惫卸下了带着笑意的面具,随后坐在床上,依靠着柱子闭眼缓一缓现在的情绪。
也不知是不是那香的问题,她几乎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想要骂人的冲动。现在何止想要骂人,都有种想要把扇子砸向他那笑脸的冲动。
门扉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温盈以为是蓉儿端了水进来给她净手,便没有理会。
可人进了屋中片刻后却没有声音,随即有清清冷冷的气息拂来,温盈睁开眼眸,与那双清润却蕴含着冷清的目光对上。
温盈站了起来。
没了旁人,温盈才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的问:“夫君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回淮州的,今日又怎的出尔反尔了?”
沈寒霁在床边撩袍坐了下来,望着她,问:“我来,你不高兴?”
温盈也不看他,垂眸道:“如今夫君也来了,我自是高兴的。”
“可你并未笑意。”
委屈至此,温盈外人面前能笑出来便已然不错了,在他面前还要强颜欢笑那才难。
温盈索性也不说话了,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谁还没有些小脾气呢?没有脾气的那是圣人。
屋中沉默了半晌,温盈劝自己莫要与他这等不守承诺的人计较。正要转头说些敷衍应付他的话之时,她的肩膀上略微一沉。
他把手放到了她的肩头上,温盈把要应付敷衍他的话压了下去,暂且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这次是我失信于你,往后你可向我提一个条件,我能做到的,绝不反悔。”
话落,默了默,嗓音低了些许:“莫要气了。”
温盈眸光微闪,思索了一下。沈寒霁难能第一次服软,她也不是那等拿乔不知好歹的人。
转过头,仰起头看向她。下颌到颈项,再到衣襟之处,纤细优美,看得沈寒霁眸色微深。
温盈认真应付敷衍的温婉一笑:“夫君多虑了,我并未生气,只是想夫君哄一哄我罢了。”
嘴角弯弯的,杏眸中也都带着笑意,便是细究也看不出真假。
沈寒霁心下暗暗的叹息了一声,当做不知晓真假的露出释然一笑:“没生气便好,余下两日,我会在淮州陪你,再一同回金都。”
有那么一瞬间,温盈想把扇子砸向他的脸,但到底是忍住了。
“有两日时间,夫君便好好在淮州游玩。”
沈寒霁颔首,淡淡的笑意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游玩前,我先休息片刻,我睡个两刻,你再喊醒我。”
温盈愣了一下,随即看见他眼底下的疲容,心想他应当是在这几日赶路疲惫了,也没说什么。
这时有蓉儿送来了清水,身后还有一个拿着沈寒霁行李的婢女。
把东西放下后,都退了出去。
沈寒霁问:“可有净面的帕子?”
温盈想了想,随之去取了一方新帕子过来。
回途在船上过一日,甚是无聊,温盈便做了些针线活,这个便是新做的。
沈寒霁接过,看到帕上的海棠花,微微挑了挑眉,看了眼温盈。
温盈被他看得莫名,问:“怎么了?”
沈寒霁问:“这是阿盈你自己绣的?”
温盈点头:“可是帕子怎么了?”
沈寒霁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梳洗架旁,动作优雅闲适的洗了脸,再用帕子擦拭脸上的水渍。
清洗帕子后,挂到了架子上的横木上,海棠花的那面露了出来。
转身过来,眸子噙着淡淡的笑意:“阿盈的刺绣确实好,海棠绣得栩栩如生,好似还有些淡淡的馨香,似你身上的香。”
忽然夸赞她这海棠花绣得好看,也夸她身上有香,温盈觉得莫名,但也没把他的赞许当成一回事。
沈寒霁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上了床。
温盈这几晚都睡在这床上,沈寒霁一躺下便闻到了淡淡的馨香,是温盈身上的香味。
沈寒霁不过片刻便睡了过去。
温盈看了眼,随即起身,放轻动作的开门,从屋中出去,去了继母的院子,给隔着辈分的姨母请安。
毕竟以往,这没有什么关系的姨母待她也算挑不出错来,她既然来了,就不能避而不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温盈才回去喊沈寒霁起来。
——
下午,温霆和温大伯母也都过来了。
温家开了三张桌子,庶子庶女与妾室一桌,温盈与大伯母等一桌,而留了一桌给那翁婿二人,还有温霆和靳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