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黎面色怔愣:“不,我听得懂。”
贺时琛听她嘴硬,他更为不耐,语重心长道:“听不懂又不丢人,你可以换成中文班,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贺时琛害怕她是面薄,不想被周围人嘲笑,非死撑着读英文班。学到知识才是最重要的,旁人眼光根本不算什么。
楚千黎语气诚恳:“我听得懂……”
贺时琛闻言露出不悦神色,他认定她死鸭子嘴硬,她不愿意换班被笑话,只为保全脆弱自尊心。
贺时琛:“胡说……”你就是要脸死撑。
下一秒,楚千黎便打破他的猜想,她理直气壮道:“我确实听得懂,就单纯学不会!”
楚千黎:“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但不要质疑我的英语。”
她好歹水星能量强,算得上有语言天赋。
贺时琛:“……”
贺时琛听她不知所谓,索性拂袖而去,气得不想搭理她。他步履匆匆地离开,决定让她打肿脸充胖子,反正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谈暮星带着楚千黎更换教室,他在路上好心地建议:“如果下节课再提问,你可以看我的答案。”
楚千黎一整天都瞎混不太好,班里人说不定误以为她没受过教育,这会让她在班里树立的形象过于糟糕。
谈暮星便深受此点困扰,人一旦暴露出瑕疵及弱点,紧接而来就是讥讽及取笑,他不愿看着楚千黎重蹈自己覆辙。
楚千黎下意识道:“这不是作弊吗?”
谈暮星惭愧地低头,他面露难色:“啊,如果你觉得不合适……”
楚千黎:“合适,太合适了,重在参与!”
谈暮星:“?”真是清新脱俗的作弊说法?
两人课前的计划很好,然而变化永远比计划快,接下来的物理课手段残忍。物理外教上来就布置一道难题,要求全班同学在规定时间完成。
天体运动难题出现在屏幕上,贺时琛读题后脸上略显迟疑,他飞速地在纸上演算起过程,争分夺秒地将复杂题面抽丝剥茧。
谈暮星还要给楚千黎提供答案,他同样低头开始计算,又发现同桌一动不动,小声道:“你好歹装一下……”
楚千黎直愣愣地坐着,她都不伸手算题,未免目标太明显。
楚千黎:“唉?你还没有算出来嘛,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发外教注意,物理老师态度严肃得多,他发现楚千黎没有算题,板着冷脸询问她缘由。
楚千黎现在挥却慌乱,她用英语随意地答道:“我已经得出答案。”
楚千黎话音刚落,班里瞬间哗然起来,连带埋头做题的贺时琛都不可思议地抬眼。
王峥不屑道:“瞎吹吧,这点时间就能读题。”
这是一道有关三颗星体的物理题,还配有复杂的图面,要解析它们的相互作用。大家光分析图画上的星体系统就需时间,她居然粗略地扫一眼就说知道答案?
楚千黎在化学课表现极差,致使同学们都无法相信。
贺时琛眸光微深,他看着纸上书写一半的过程,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他应该是班里计算速度最快的人,年级里也仅有隔壁班的戚焰能跟他媲美。
物理老师听到下面的骚动,他向楚千黎招招手,让她上台来做题。
楚千黎并不怯场,她大大方方地上台,提笔就在电子屏上书写,甚至都不用停下来思考,仿佛答案早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她刚刚在化学课受挫很简单,她只有学星星相关内容快,吸收别的知识极为缓慢。
什么叫天体运动?
那是宇宙中各类天体发生的运动,不就是星星在运动!
虽然现代很多占星师依靠软件排盘,但在古代占星师都要靠自己推算,倘若想要处理更加复杂的问题,必须有计算及逻辑思维的能力。
楚千黎行云流水地答完,被外教认可为正确答案,简直惊呆在场众人。
王峥质疑道:“她以前做过这题吧!”
物理外教原本对楚千黎颇为不满,他如今和颜悦色地解释:“这题被我改过数字,外面应该查不到答案。”
即使楚千黎做过相仿题型,但她面对变动题型解得够快,甚至超越改题的物理外教,便足够令人佩服。
贺时琛难以置信地望着此幕,他就想不明白上课睡大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物理实力?难道她是天才吗?
物理外教不知她身份背景,他用英语夸赞道:“看来你在原来的学校学得很扎实。”
楚千黎厚脸皮地点头:“嗯,我们村物理教学能力很强。”
班内众人闻言大感震惊,他们都没想到她会承认来自农村,更没料到母校教学水平竟不及一个村!
邱晴空怔怔道:“那是哪个村?我去补物理。”
贺时琛脸色紧绷,他紧紧地握着笔,骨节用力到发白,产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楚千黎答完题便坦然下台,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没多久就迎来课间时光。
谈暮星已经习惯她信口胡来,他深知跟村里教学无关,好奇道:“为什么你物理那么厉害?”
楚千黎:“我可是占星师。”
谈暮星目露茫然:“这有什么关联?占星不是算命么?”
谈暮星记得她用扑克牌占卜的场面,他完全不明白跟物理有何关系。
楚千黎听到误解,她头一回产生激烈反应,委屈巴巴道:“才不只是算命,占星很科学的!”
谈暮星性子软,他顿时气弱,喏喏道:“啊这科学嘛……用星星预测命运……”
谈暮星很想无条件支持她的理论,但他明显觉得算命不符合科学,起码跟大众普遍认知不匹配,最多只能归于玄学。
楚千黎就像胡搅蛮缠的小孩,她想为占星学辩护,口不择言道:“科学,当然科学,开普勒和牛顿都是占星师,所以我的物理才那么好!”
谈暮星听到知名科学家的名字,他弱弱地吐槽:“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他感觉不小心触及楚千黎逆鳞,导致她现在急了急了急了。
楚千黎:“才没有,不信你上网查。”
谈暮星只得悄悄取出手机搜索,他看到网页上“鲜为人知的占星家牛顿”,当即愕然道:“居然是真的……”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楚千黎见他面色惊讶,她眼底闪现得意之色,迫不及待地要改变外人对占星的偏见。
谈暮星过往三观受到极大冲击,他立刻搜索占星术是否科学,发现当前仍处于争论之中,质疑者及占星师各执一词,就跟他和楚千黎的分歧差不多,连占星师内部都有矛盾,存在各式各样的派别。
楚千黎义正言辞地游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认识的事物,只有尚未被认识的事物。受历史条件的制约,每个时代人们的认识总是有限,但人的认识在不断拓展、深化,所以我觉得咬定占星不科学,实在过于武断……”①
“……”谈暮星听着用星星预言的占星师大谈马克思主义,他心情着实奇妙,她有种混搭风格。
占卜或算命都不会让人震惊,令人震惊的是占卜人懂马哲,当真是与时俱进。


第5章 第五颗星
谈暮星翻阅许久,他浏览着网上各类论证,让步道:“虽然我还不确定占星是否科学,但我相信你的占卜实力,确实很神奇……”
谈暮星无意探究学术问题,他就是单纯信任楚千黎,尽管跟他以前的认知不同,但内心可以接受她的能力。
楚千黎相当满意:“这就足够啦,我们认识不同,能这样就很好。”
谈暮星微松一口气:“太好了,我还怕你生气……”
谈暮星唯恐得罪楚千黎,毕竟她刚才反应较大,看上去很在乎此事。
楚千黎沉着地摇头:“不会,即使你不信,也不会生气,你已经算我碰到的人里接受度高的。”
尽管她过去的占星实力堪称顶尖,但被视为骗子的次数依旧很多,无数人紧盯她的每一次预测,盼望她有一天会占卜失手,打破曾经不败的神话纪录。
这群人里有同行占星师,有研究其他命理学的人士,也有单纯不信玄学的普通人。人类对未知都有畏惧,无法接受超越自身认知的存在。
楚千黎的语气漫不经心,谈暮星却莫名从中体会到寂寞,心脏突然被她淡然的口吻刺到。
谈暮星赶忙岔开话题,和煦道:“但你居然还会看马哲,我以为你只对星星感兴趣。”
楚千黎:“啊,这是我设定的自我保护机制。”
谈暮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楚千黎停顿数秒,她斟酌着措辞,试图解释道:“占星学里最神秘而有争议的象征就是月亮交点,其中南交点代表过去,也是我们擅长的东西,基因学叫遗传,有人称为业力,它会使我们凭本能做出选择……”①
“南交点是我们执着的领域,我确实在占星上极有天赋,甚至会感到熟悉和轻松,这是南交点所告诉我的,但深陷其中也会毫无进步,就像南交点同样有‘撤离’的意思,也是遭遇困难时的逃避。”
做自己擅长的事会很舒服,同样代表难以有新的进益。
楚千黎见过无数星盘,自然也研究过自己,甚至是她学习占星的起点。
每个人的星盘都是独一无二的,揭示这个人的优势以及弱点。
楚千黎垂眸道:“我会读马哲是一种自保机制,用来克服南交点惯性般的影响力,人只有不沉溺于原始本能,方能抵达发展潜能的未来,而成长、改变、进化才是占星的核心。”
楚千黎成也占星、败也占星,她偶尔得抽离出来,这也是星图所说。
谈暮星似懂非懂:“如果你没有自保机制会怎么样呢?”
“那我有可能会依靠占星攫取惊人的财富及地位,但也在信众的溢美之声中迷失自我,然后误以为自己是真正的神,取得万劫不复的悲惨下场?”楚千黎眨了眨眼,试探道,“类似于被干掉的邪教徒首领?”
谈暮星:“……”
这好像也挺合理,她确实擅长洗脑,又在午休时汇聚同学,一定程度上具备煽动能力。
谈暮星神情微妙,他赞同地点头:“请坚持学习马克思主义,千万别撤掉你的自保机制。”
他可不希望她传播迷信被抓,通往糟糕透顶的结局。
放学时,因为楚千黎还没有手机,所以谈暮星写给她号码,让她周末有机会再添加。
校门口,贺时琛坐在轿车内,他冷眼静看楚千黎跟谈暮星告别,完全不理解双方突如其来的友谊,手指在车门边不耐地敲打节奏。
谈暮星家世优渥,但他本人能力不足,外表也不占优势,最喜欢给玩偶缝制衣服,简直跟精英一词不沾边。他性格逆来顺受,时常被王峥等人嘲笑,难道楚千黎是认为他好控制?
在贺时琛看来,楚千黎的行为都有深意,她或许想用愚蠢表象欺瞒自己,只等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就像下午答题的巨大反差。
贺时琛性格多疑,他不信楚千黎对自己无敌意,自然在心里疯狂预判她的预判,编织出一场又一场豪门争斗大戏。
楚千黎钻进车里,朝谈暮星挥手,等到车辆启动,她发现贺时琛脸色沉沉,疑惑道:“你的伤口还疼么?”
贺时琛脸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上学时略作遮掩,仍被周围人关切询问。
贺时琛懒得跟她虚情假意,敷衍道:“不疼。”
楚千黎:“那你为什么臭着一张脸?”
贺时琛瞪她一眼,他感觉对方不会看人眼色,嘲道:“我每次看到你心情就不好,可以么?”
贺时琛将话说得很绝,他们在父母前兄友妹恭,但初遇时可就有炸裂事件。
楚千黎好脾气地打商量:“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没什么办法,不然你跟爸爸妈妈商量搬出去住?”
她并未将他的反感当回事,只以为男主排斥女配,可能想给女主守贞吧。
贺时琛望着她天真的面孔:“!!?”你还想把我扫地出门?
贺时琛认定楚千黎富有心机,她在车上含沙射影,回家后又佯装无辜,开始在父母面前卖惨装可怜。
饭桌上,一家人愉快地用餐,贺正合观察楚千黎神态,小心翼翼地问道:“千黎,你想将姓氏改回来么?”
楚千黎刚刚归来,很多手续没办完,想改名字很容易。
父母二人觉得贺时琛不用改名,但害怕楚千黎没有归属感,这才提出此主意。
余莘关怀地望着楚千黎,只有贺时琛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如局外人。
楚千黎婉拒:“不用吧,贺千黎和余千黎也不好听,姓什么不都是一家人。”
贺时琛暗道,这不就是说他姓贺也不是一家人,好一招以退为进。
余莘轻声道:“真的不用吗?”
楚千黎:“不用,比起这件事,有件事更重要。”
贺正合:“什么事?”
楚千黎乖巧地眨了眨眼,她用手指做点钞动作,可怜兮兮道:“爸爸妈妈,穷穷,钱钱。”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她一朝回到豪门,有些东西想要买。
“……”贺时琛面对她撒娇式耍宝,他只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贺正合和余莘没见过此等讨零花钱的方式,一时间开怀地笑出声来,全都颇感新鲜。贺时琛总是少年老成、严肃稳重,根本就不做这种逗趣的事情。
桌上氛围瞬间活跃起来,余莘哭笑不得地起身,温声道:“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弄好,还给你绑一张卡,这就教你怎么用。”
“谢谢妈妈。”楚千黎如小尾巴般,她早眼眸发亮,跟随余莘其后,明显迫不及待。
贺正合笑道:“昨天还答应过你,看来我该发红包,不能让星星说谎。”
楚千黎声音欢快:“谢谢爸爸,谢谢星星。”
贺时琛全程一言不发,他倒对给钱没有意见,家里没缺过他生活费,甚至还专门准备账户及余钱让他研究股市。
他仅仅是不适应家庭氛围,她能软语卖萌哄父母开心,他硬着头皮都做不出这类事,莫名就有种憋闷的受挫感。他知道这种心态不健康,但他控制不住地涌生被排挤的错觉。
他们是血脉相连、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他是毫无羁绊、格格不入的过客。
贺时琛眸光黯淡,强忍没露出落寞。
楚千黎拿到新手机,她看到家庭群里贺正合的红包,毫不客气地点开收下,又满怀期待地望向贺时琛,故技重施道:“哥哥,穷穷,红包。”
贺时琛:“……”
贺时琛的低落瞬间被冲散,他听完尬到头皮发麻,突然很想被排挤在外。
贺正合笑呵呵道:“你还挺会挑人嘛,时琛可比我厉害,听二叔说最近炒股收益不错?”
贺时琛谦逊道:“还好而已。”
楚千黎闻言,她更为期盼,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宛如讨食的小动物。
贺时琛唯恐再被她尬到,他面无表情地输入密码,直接用红包将她打发。这还真没多少钱,就莫名有点膈应。
楚千黎愉快道:“谢谢哥哥。”
贺时琛无语得指尖微颤,不想打红包就想打她。
楚千黎拿完手机及红包,她一溜烟地蹿上楼,打算回屋开始购物。
余莘同样离桌,餐厅内仅剩父子二人,贺正合关心道:“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贺时琛:“没什么特别的,就是……”
贺时琛突然犹豫,不知该如何描述。他想说楚千黎学习态度不端正,但她的物理水平竟比自己好,至今让他难以接受。
最终,贺时琛没有添油加醋,公允道:“妹妹有点偏科,上下限差距大。”
贺正合倒不惊讶,平和道:“她以前在普通学校,肯定没你的成绩好,现在刚刚转学过来,你别对她要求太高,好歹让她适应一下。”
贺时琛脸色发黑,她还没适应就这样,适应完岂不是全方位吊打自己。
贺正合:“我和你妈观察一番,千黎好像对商科不感兴趣,她不一定会跟你考同类大学,没准未来有自己喜欢的专业。”
贺时琛自小就对经营有浓厚兴趣,贺正合和余莘便从善如流地支持。他们没有培养继承人的想法,有些家族的孩子缺乏经商头脑,自有专业人士帮忙打理,不一定非要自家人操持。
楚千黎现在衣食无忧,她的选择面可以更广,或许跟贺时琛不一样。
贺时琛神色稍缓,他被父亲说服,心态平衡起来,应声道:“我知道。”
楚千黎一整天都念叨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优秀的经营管理思维,起码在这方面不会取代他。
卧室内,楚千黎已经研究完新手机,她先加上谈暮星的微信,发现他头像是动漫大白熊,源自动画《白熊咖啡厅》。白熊憨态可掬,还真跟他神似,一看就是老二次元。
两人闲聊数句,谈暮星将她拉进班群,告诉她周末作业会在群里通知。
楚千黎简直想当场退群,以此逃避必须写的作业。
她顾不上班群作业,开始快乐地网购,一连下单占星骰子、塔罗牌等物,又买下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打算扩充装备,然后重操旧业。


第6章 第六颗星
别墅门口,李阿姨将各类快递取回,她把快递箱逐一拆开,送到每个人的房间里。
楚千黎不等李阿姨进自己屋,便迫不及待地出来拿。她道谢过后,拆开层层泡沫纸,取出木制的小盒,翻开盖子来检查。这家店是同城,发货速度很快。
李阿姨没看快递里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买什么啦?”
楚千黎握起盒内的三枚水晶骰子,它们跟普通骰子不同,都是标准的十二面体,在她手里转动时叮当作响。
楚千黎介绍道:“占星骰子,一种使用简单的占卜工具。”
三枚占星骰子上的符号分别是行星、星座和宫位,共计36个符号,可以用来推测短运,使用快速,携带便捷,美中不足是倾向回答当下情况,对时间线过长的事情不好判断。
占星工具都有各自优劣势,复杂问题需要卜卦起盘,但简单问题用骰子是不错选择。
李阿姨似懂非懂,她望着宝石般的骰子,感慨道:“倒是挺漂亮。”
李阿姨将其当做小姑娘的玩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客厅内,余莘看一眼时间,提醒道:“千黎,拿完东西就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去二叔家啦!”
“好的。”楚千黎匆忙应声,一溜烟地回房间。
贺时琛看楚千黎毛躁地上楼,他本不想多管她的闲事,却忍不住道:“妈,既然要去拜访二叔,不给妹妹修一下头发么?”
他至今仍然记着班里的社死现场,为什么父母能对亲女儿心那么大?
当然,楚千黎也离谱得惊人,难道这就是基因吗?
余莘和颜悦色道:“千黎说头发长一点再修,而且二叔也是自家人,他不会在意外表的。”
“我知道你尊敬二叔,但没必要太严肃,只是家里的聚餐。”
贺时琛一直自我要求很高,并且有极强的自尊心,各方面都一丝不苟。身世没曝光前,贺正合和余莘对贺时琛就是宽松态度,但他却有出色的自我管理能力,偶尔稳重到沉闷,简直就不像少年。
余莘认为,楚千黎的状态比较接近同龄人,贺时琛用自己的标准约束她,显然也不太合适。这不能论对错,就是人有不同。
贺时琛不赞同余莘的看法,但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对楚千黎上心,最后选择默默地收声。
家里的轿车停在别墅门口,楚千黎在余莘的催促之下,终于匆匆忙忙地下楼,一路小跑地抵达车边。
贺时琛和楚千黎坐一辆车,贺正合和余莘坐另一辆车,两辆车前后脚出发。
楚千黎口袋里还揣着占星骰子,跑动时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如同相撞的玉石。
贺时琛刚刚都下定决心不管她,他现在听到异样的声音,凝眉道:“我建议你在外别这样。”
余莘等人不在乎外表或礼仪问题,但挡不住外人喜欢说三道四,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楚千黎,全等着看她的笑话。
楚千黎满目茫然:“什么样?”
贺时琛看到她既呆又愣的模样就来气,他不耐地拉开车门,冷声道:“上车。”
楚千黎跑到另一侧车门:“我可以自己开门上车。”
贺时琛瞬间血压升高,咬牙道:“回来,从这边上。”
“为什么?”
“这是礼仪!”贺时琛懒得管她的仪态,但他有自己的乘车礼仪,跟女士、长辈等人坐车有要求,需要开门并让出后排右座。
两人上学时,贺时琛就上车前开门,抵达后率先下车;两人放学时,楚千黎磨磨唧唧跟谈暮星聊天,已经破坏规矩一回,不能再破坏第二回 。
楚千黎面对固执的贺时琛,她只得前往他那一侧,小声抱怨道:“……真他星星的事多。”
贺时琛不悦地挑眉,狐疑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不文雅的话?”
楚千黎一边坐上车,一边狡辩道:“星星有什么不文雅?星星多美啊!”
贺时琛眉头直跳,他先将车门扣上,又绕到另一侧,矜持地上车。
楚千黎目睹他讲究的乘车流程,她大致能理解原女配对男主的倾心,原女配初到贺家脆弱敏感,男主还是提点对方不少事。虽然男主最后由于原女配的爱慕离开贺家,但两人在前期的相处还算顺当。
当然,楚千黎比较大大咧咧,她只觉贺时琛叽叽歪歪,但考虑到他以后还有用,这种小问题也可以忍。
楚千黎叹息道:“哥哥,别人的礼仪是绅士风度,但我没见过你那么凶的绅士,xing式主义不可取。”
贺时琛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面,就当听不到她的歪理邪说。
一家人很快乘车抵达目的地。
楚千黎的二叔名叫贺远洋,他早年曾在华尔街工作,现在彻底归国发展,一直没有结婚生子,处于独居的状态。贺正合跟贺远洋感情不错,偶尔就来看望弟弟,一家人共同聚餐。
贺时琛非常敬重贺远洋,他认可二叔前沿的投资理念,经常跟对方探讨自身想法。当初学者用模拟系统操作股票时,贺远洋就鼓励贺时琛在真正的市场里试一试,甚至帮他设立账户及资金。
贺远洋第一次见到楚千黎,他和气地跟她打过招呼,还取出提前备好的红包。
“谢谢二叔,恭喜发财。”楚千黎乖巧地道谢收下。
饭桌上,贺远洋刚刚落座,他就跟贺时琛聊起来,兴致勃勃道:“时琛,你有看收盘信息吗?”
因为众人都生活在国内,所以跟美股收盘有时差。
贺时琛坦白:“还没。”
贺远洋笑呵呵道:“我也还没呢,那我们一起猜猜看,瞧谁待会儿说得准。”
贺远洋和贺时琛在席间大谈股市,各类名词让楚千黎满头雾水。她根本就不理解道琼斯、阿尔法等词汇,更不知道什么叫超短线交易,这明显也不是高中生该学的。
楚千黎老老实实地在桌边吃饭,唯恐惊动两条姓贺的金融巨鳄,耽误他们在投资领域叱咤风云。
贺正合察觉她的沉默,他和蔼地安抚:“二叔一聊这些就上头,有时候连我都听不懂。”
贺远洋有一个小毛病,一聊投资就不想别的,容易忽略周围情况。他不太懂人情世故,偶尔还会说错话。
贺正合怕女儿感觉被冷落,便主动跟她搭话解围。
楚千黎刚收完厚厚的红包,她对贺远洋完全没偏见,大度道:“挺好,赚钱比较重要。”
希望二叔发财,再来一个红包。不用跟她说话,大方给钱就好。
贺远洋思及今日主人公,他连忙调整话题,笑道:“千黎对这些感兴趣吗?”
贺时琛慢条斯理地用餐,却竖起耳朵听她想法。
楚千黎摇头:“不是很了解。”
贺远洋:“有简单认识吗?比如对股市的基本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