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爹娘怕往后她嫁人了他们没人伺候,所以心心念念都是给她招赘。
“愿意来当上门女婿的是啥好男人啊,你们就不怕我往后被欺负死吗。”
周苹果忍着鼻头酸意,哽咽说。
“我和你娘还没死呢,少说还能活十几二十年,能让你被人欺负?”见她态度软化,周志才赶紧苦口婆心劝说,“咱们也不找近处的,找隔壁县城的成不,这样他能把咱们这里当家,能定下心好好过日子。”
唉,愁人啊。
他家香火总不能在自己这里断了,无论如何他闺女的孩子总得跟着他们周家姓,上他们周家家谱。
周苹果不说话了,只是眼泪依旧流个不停。
雨水噼里啪啦落下,人间百态仿佛被遮掩在雨水之中。
不远处,程家也在为着女儿婚事考虑着。
程芸芸不乐意听,反正这几年她是不嫁人的,就是把人领上门相看了她都敢关门。
独自一人躲到房间后,她暂且放下蘑菇啊套种啊那些事儿,专心考虑起周苹果来。
咋办?
知道别人未来的感觉其实有点难受,就像她晓得周苹果没两年就要死了,但她此时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拯救人家。
她和周苹果也不太熟,家里与周家的关系甚至不太好。
唉!程芸芸烦躁地拍拍脑袋,她是真的不聪明啊。不聪明的人想办法死活都想不出来,脑壳都要疼了。
该怎么办呢,程芸芸使劲挠头,她想不到办法,或许别人能想到办法?

旧牛棚中,宁渝正拿着手电筒,站在屋子里,望着天花板挨个地方照过去。
雨太大了,程度超过他们的想象,他和乔茗茗都害怕睡到半夜房顶漏了雨。
乔茗茗穿着睡衣跪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盖住肩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电筒照到的地方看,问:“咋样,应该都没漏吧?”
宁渝没回答,眉头微皱,检查完最后一块地方后松口气:“没有漏雨迹象。”
今天的雨好似把整个上阳湖的湖水都一口气倒灌下来似的,着实吓人。
看完屋里,宁渝又披上衣服打算去瞧瞧屋后的两个木棚。
“要不要去上厕所?”他问。
乔茗茗思考几秒,果断爬起身。
“要的要的,今天晚上喝了两杯水,这么大的雨我害怕。”她身上披着戴帽塑料,紧紧挽着宁渝的胳膊,躲在大伞之下。
大雨已经把院里的几丛野花给打凌乱了,乔茗茗小心翼翼升出手掌心向上,雨珠落在掌心之上竟然微微生疼。
她不可置信道:“天呐,该不会是要下冰雹吧?”
黑暗之中宁渝抿着嘴,不管下不下冰雹,秋收马上要来了,这么大的雨要是连下几天对庄稼肯定有点儿影响。
好似不管在什么时候,农民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一年到头,只有大米从地里被抬到晒谷场上,再从晒谷场上被抬到粮仓里,农民们才能安心。
伞很大,替夫妻两人最大程度地隔了雨。
乔茗茗叹气,心说还好村里有熟人,能从舅爷那里借伞。
来到屋后,宁渝先去检查厕所,没啥事后乔茗茗就进去,他再去瞧瞧厨房。
幸好,这两木棚没倒塌更没漏雨。可见前几日挖的深坑和编的蓑衣都是值得的。
雨渐渐又大了。
回屋,乔茗茗站在门口抖落塑料膜上的水珠,纠结说:“也不知道隔壁有没事,要不去看看?”
两位老人家岁数大,又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可别出什么事儿。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去看看。”宁渝直接把她刚脱下来的塑料膜披在自己身上,换上雨鞋,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手电筒,往黑暗中一头扎进去。
乔茗茗关紧门,屋内雨声顿时减弱,她现在窗户边紧紧看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儿子睡梦中的呓语声。
小孩儿累了,已经睡了。吃过晚饭后他被他爹拉着去做手工,做啥呢?做小孩衣裳。
乡村晚上能干的事很少,宁渝倒是想看看书,奈何因为光线昏暗乔茗茗不允许父子俩在晚上看。
无奈之下,就做针线活吧。
衡衡当年的小衣裳没带来,肚子里这个孩子就得重新做。
索性空间里头棉布多,省着点用存量足够小婴儿用到衡衡这么大。
有人就说了,针线活也对光线有要求对不对,但宁渝是个狠人,他能闭眼缝线!
是的,闭眼缝线!
乔茗茗真的被震撼到,以至于她今晚浪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缝线。
看到一半好无聊哦,乔茗茗干脆用盖木棚时剩下的干稻草编出一面窗帘来,把窗帘安到床边的窗户上后发现还别有一番趣味。
最关键的是,衡衡似乎安心了。
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就安心了。
他小小声声说:“妈妈,帘子盖住,狼外婆就进不来啦。”
说完,还警惕地看了眼窗户,甜甜一笑,然后迅速把被子一拉,头埋在了被子中。
“……”
不是,小屁孩从哪里听说狼外婆的?
前阵子听他姥姥说的?
小孩的内心实在搞不懂,仿佛加个稻草窗帘,就加了个安全锁。
“唉!”
她又叹声气,止不住地往外望,怎么还没回来呀。
乔茗茗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在脑袋里想七想八转移注意力,这会儿边紧张跺脚,边强迫自己去想明天要不要再做几个稻草窗帘,把几个窗户都安上窗帘的事情。
终于!
她在黑暗中看到一抹亮光。
宁渝一路小跑回到家里,乔茗茗赶紧给他开门,递给他一杯热水。
“咋样了?那边没事吧?”乔茗茗问他,“前天杨医生的脚好像还有点扭到了,我看她贴了药膏来着。”
宁渝放下伞脱下塑料膜,喝口热水道:“没事,就是柴火被打湿了好多,改天太阳出来晒晒就好。”
乔茗茗放下心,趿拉着拖鞋上床,舒舒服服地躺下。
别说,躺到床上后才晓得有窗帘和没窗帘差距还是蛮大的。
若没窗帘,此时窗外就是黑黢黢的,仿佛能把人吸到里头的黑洞,恐怖算不上,却有一种压抑感。
宁渝也躺上床,搂着乔茗茗,没啥困意,夫妻俩干脆聊起天来。
乔茗茗翻个身面对他:“哎对了,咱们这儿竟然有山葵,还是水生的。我记得我在你的书上看过,山葵喜湿还喜阴凉,温度得在八到十八度之间,水源和土壤最好没被污染,咱们这里的山上估计有些地方能满足这个条件。”
宁渝亲亲她嘴角:“对的,你想要吗,那我改天上山了去找找。”
乔茗茗眼眸亮晶晶,绞动他的衣服:“能不能带我去呀?”
宁渝呵呵笑,随即把表情收好,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不能。”
“嗷,亲爱的,darling~~~”
乔茗茗使出撒娇大法,两条白嫩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缠着人家不放。
宁渝脸红,顺势抱住,但依旧不改主意:“叫啥也没用,这种地方必定是在山林里,难走的程度和山脚不能比,你怀着身孕去不了的,乖。”
乔茗茗扁扁嘴。
“我想去看看嘛!”乔茗茗闷声说,“山葵价格不低,要是那里能种植,村里没准能多一条致富之路。”
宁渝神色意外,捧着她的脸:“你竟然想到这么远啦?”
乔茗茗可怜兮兮:“咱家盖卫生间太显眼,大家都盖,咱们不就‘泯然众人矣’了吗?”
嗯,出发点是干净整洁的卫生间,但过程和结果可都能实实在在惠及村民的!
宁渝思考几秒,还是摇头:“我去就行,我去了后再告诉你。”
虽说两年前公社有请周围驻扎的军队来山上打猎,但没准就有漏网之鱼呢?
他说完又安慰:“如果有离山脚比较近的地方,我走熟后再带你去,成不?”
成呗,不成也得成。
老公太有原则有时也挺苦恼的。

第二天,雨慢慢转小。
乔茗茗想的冰雹并未出现,暴雨也没持续很久,村里人皆松了口气。
只是这雨淅淅淋淋下了三四天,搞得衣服总是晾不干,干了也是潮乎乎的。
要是还继续这样下,乔茗茗都要考虑要不要去找苹果,找她进修一下竹编技术,用竹子编个烤火炉出来了。
索性,在第五天,太阳终于出现,村里空气本湿蒙蒙的,被太阳照射半个小时,水汽立即消散。
暴雨过后,村里变化也有点大。
此时,不管是村里田地还是河流的水量都充足得可以。所以宁渝得加班加点的在太阳升起之前挖坑防水,乔茗茗也得找到几个水源,用更多的石头去堵水。
稻田里,阳光破云而出,宁渝弯着腰,拿着一株稻穗细细端详。
周队长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问:“怎么样,我们今年用的是新种,说是产量会高些,口感也会更好些。”
宁渝摇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叔你们当时种的时候是有特意加深了,以后的抗伏应该会好些。咱们这块地处在风口位置,往后要是有条件,在那条坝上种一排树,可以遮点风。”
“是嘞!是加深了。”周队长眉毛皱起,“树呢,也该种。但我就苦恼啊,现在产量大不大都是看化肥有没有用足,唉,你做死了都比不上人家用过化肥的。”
宁渝笑笑:“您还想着化肥呢。”
“嘿你小子这话说的,你叔我做梦都在想化肥。现在谁能给我一车化肥,我给他当孙子都行!”
“叔,要不你有话直说。”
周队长笑着摇了摇头,“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的情况叔知道,没那么坏对不?要说天底下谁伸手就能拿到化肥,必是你们那个院。哎呀小宁啊,你瞅瞅咱们村,我是生怕大家哪天又吃不饱。”
当年天天啃红薯的日子太苦了,周队长后来做出了个挖沟渠的决定,把村中河水引到田地里,减去大家的农事负担,村里这片稻田好似才彻底盘活。
如今填饱了肚子,周队长就开始期待高质量填饱肚子,展望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增加收入。
其中,化肥很重要。
宁渝思忖片刻,只说:“我们单位如今的状况我也不大知晓,这样吧叔,我给你一个联系地址,你写信去问问他。”
周队长点头:“你下工后去我那儿。”
说完,他便满意离开了。
他还得去广撒网,给各地的战友们写写信,没有化肥的话有拖拉机不,牛马也行啊。
不过化肥没来,拖拉机没来,牛马没来,前段时间购买的几头蠢驴倒是来了。
村口,两排树影摇晃。
老周头一口气赶着三头驴,哒哒哒哒地进村。
此时已经下工,经过村里时大伙纷纷跑出来看,有人惊喜说:“这下好了,村北那块荒地可以开了!”
村北那块荒地是预留着种棉花的,因为驴没到一直没开,村民们都翘首以盼呢。
不但如此,村里还打算建个豆腐磨坊。
这会儿整个公社只有一家豆腐磨坊,每次豆腐刚端出来时便被抢光,可见收入还是挺可观的。
再者,村里很多人也爱去买豆腐,但因为离得远,去三回许是只有一回才能买得到,那还不如他们自己开一个。毕竟他们村也有种黄豆,产量还不算小。
周队长像抚摸孩子般,温柔地抚摸着三头驴,先是检查口腔鼻子驴蹄等等,看看有没有溃烂之处。再检查附送的药粉,瞧瞧有没有附送足量。
老周头没眼看:“我滴娘嘞,对你儿子都没这么亲的。快些送到牛棚去吧,这三头驴就让那小两口看着!”
这话一出,围在一起热闹的村民们哈哈大笑。
周志才捧着碗蹲在自家门口:“队长啊,你再这么看下去,你家平安就得冒醋劲儿啦!”
“去去去!”周队长笑着赶人,“都吃饭去,这几日大伙加把劲,田里活干完趁手把豆腐坊给盖起来!”
“行嘞!我家妞妞和狗子昨儿就说想吃豆腐了……”
大伙顿时干劲十足,劳碌一生不就是为了吃穿二字吗。
老周头布满皱纹的脸上也舒展出笑容来,赶着三头驴往旧牛棚而去。
“哼哼哼~”
他小声的哼着曲儿,心说还是他这头老姜辣。
刚刚大家伙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豆腐坊上了,半点没注意到他后头还有半句话。
三头驴就让小两口照顾了,别的不说,往后猪圈活不重的时候,小乔就可以留在家里上工。
几分钟后。
乔茗茗也是这么想的!
她惊喜地看着这三头温顺的驴,眼中的温情与刚刚的周队长不相上下!
“快进来快进来,驴棚早就修好了!”乔茗茗摸摸驴头,拉着其中的一头往里头走。
翻修过后的驴棚不算宽敞,但住下三头驴却是绰绰有余。
乔茗茗拍着胸脯保证:“舅爷你放心,我会喂驴,保准把这三头驴给喂好!”
自从知道自己这儿要来三头驴后,她就做了许多功课,毫不客气的说,她现在绝对算半个养驴专家……吧。
宁渝“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没意外地收到乔茗茗的一记白眼。
老周头不信小年轻的这些话,只说:“千万别逞能,有任何问题来找我就成。”
乔茗茗:“……好吧。”
她的那些熬了好几天,列出来的科学喂养计划通通没派上用场,因为老周头自有自己的喂法。
老周头说:“喂多少精料草料你得听我的,这个药放多少千万不能马虎。这头一个星期,你还得注意三头驴吃不吃,吃了多少,拉出来的大便怎么样,还有没有咳嗽流眼泪流鼻涕。哦对了,还有精气神儿方面也得观察。”
乔茗茗点头,拿着纸笔一一记下。
隔壁的杨希仁被吸引过来,瞧了一会儿笑笑说:“看这样子,得加点黄芪和刺五加,磨成粉了掺着饲料一起喂给它们吃。”
话音刚落,老周头立刻对乔茗茗说:“听杨大夫的,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又不在村里,你就听杨大夫她的。”
乔茗茗:“行吧。”
老周头见她听话,放心离开。
这年代的许多大夫似乎都是全能的,杨希仁对兽医方面也颇有涉猎,她很喜欢这对小两口,于是便帮着乔茗茗,把三头驴检查一番再走。
她边走边说:“这三头驴还不错,平常多留意点,不会有啥事的。好好养着吧,不过你得当心它们的蹄子,进驴棚时得让宁渝陪着你。”
驴发起疯来也是危险的,特别是这姑娘身上还怀着孕。
乔茗茗送她出门:“谢谢杨大夫,我晓得了。”
等杨希仁走远后,乔茗茗才回屋。
只见她端着饭碗,搬把竹椅,“哐”一声放在离驴棚五米远开外的桂花树底下,边吃饭,边盯着三头驴吃饭。
宁渝:“……”
“妈妈在干嘛呀?”
他抽抽嘴角:“妈妈她在做一件神奇的事情。”
“神奇的事儿?”小孩儿眼睛亮起,“哇塞,是和驴一起用餐吗?”
“……倒也没那么夸张。”

自从有了这三头驴,乔茗茗每天不需要再定点去猪圈上班了。
她清晨六点半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就先给驴吃早饭。
驴能吃啥?
吃玉米秸秆,大豆秸秆,苜蓿青草,豆渣豆饼,甚至还吃芦苇秸秆。
它们吃的东西很省心,驴棚中隔离出一个小间来,放的都是他们的饲料。
接着喂水,每天只要喂三四回,天热的时候多喂一回。
这些事干完,便把驴放出去,开始整理驴棚。乔茗茗受不了家里有异味,所以回回整的格外干净。
驴属于驯化动物,一般情况下很温顺,只会在家附近溜达溜达。
当太阳升起,阳光照耀到院子中时,她便把三头驴挨个赶回驴棚,舅爷在几分钟后会来牵驴去干活。
而她呢,收拾收拾去猪圈。
猪圈中也有活干啊,她得做猪饭。
阳光灼灼,猪圈处于风口,周边又有河水流动,温度还算凉快。
最近几日周苹果的情绪不大好,一整天下来就没见她怎么笑过。
特别是今日,笑没有话还少。
乔茗茗思虑片刻,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你咋啦,发生啥事了吗?”
周苹果摇摇头,勉强一笑:“没啥事啊。”
说完她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昨天问我的事儿我回家问了我爹,他说我们这里的山上有三条溪,龙虎窟里一条,竹山边一条,山神庙边上也有一条。源头都一样,分成三岔了。”
乔茗茗确实被吸引了注意力,忙问:“三条小溪离得远吗?”
周苹果琢磨片刻:“好像,不大远,我记得我两年前还去过山神庙边上的那条,离龙虎窟还挺近的。”
她怪好奇:“你问这个干啥?”
“呃……”乔茗茗咬着嘴唇,有些纠结,思量几秒,道,“你还记得咱们赶集那天,有个婶子说发现了水生山葵吗?”
“想起来了,你想去挖?这会儿估计晚了,那玉兰婶子保准刚回家就跑山上去了。”
“不不不,我是想说,有那个条件,能不能自己种几个吃呢?”
“种!”周苹果忽然大声,紧接着赶紧左看右看,捂住嘴巴,把乔茗茗拉到一个视野开阔之处,小声问,“小乔,你是不是有啥种山葵的办法。”
不等乔茗茗回答,她又惊奇地自言自语说:“是了是了,我给忘了。队长好像提过,说你家那位是种地专家!”
乔茗茗尴尬笑笑:“也不算是……”
“哎,那都不重要!”
周苹果在这瞬间仿佛又“活”了,意兴盎然说:“我们真没试过水里种呢,也不要种几个吃了,咱们合伙好不好,都说人多力量大,你出法子,我出力气,然后我再拿去卖,钱咱们一块儿分!”
她心里顿时乐起来,嘿!要是真能种成,少说也能挣个几十块吧。
乔茗茗就等她这句话:“好。”
老周头大老远的,见这两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见到他来竟然还停下来,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指着花边的牛粪说好看……
他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差点让乔茗茗梦回高中窗外趴着的班主任。
见他一走远,两人又头凑着头,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种种细节。
乔茗茗:“肯定是要把溪流用石头垒成一级一级的,最好搞成梯田的样子。”
“这有什么说法不?”
“……因为溪流不够平缓吧?”乔茗茗哪里晓得,她记忆中,日本优质山葵就是这样种的呀。
“嗯,你说的有道理。”
乔茗茗赧然:“算了,还是考察过地形再说吧,我让宁渝去瞧瞧。”
苹果这么相信她,她反而不大好意思。
“成!啥时候去,我喊我爹给你家那位带路!”
啥时候去?
明儿就去!
月亮久违的从云层中出现,皎洁明亮,仿佛给地面盖上一层银纱。
昨儿是公社集会,乔茗茗托舅爷买了两个水壶,今儿把其中一个洗洗给宁渝明天用。
她叮嘱:“你别要强,山里头周三叔肯定比你熟,你要听人家的。”
宁渝无奈:“放心吧,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我知道。”
乔茗茗幽幽叹气:“可惜了,我不能去。”
“没事,回来我给你画图好不好,山葵要是不能种,咱就试试别的,总之肯定给你摸索出一条致富大路来,给你盖上冲水卫生间。”宁渝安慰她。
“呸呸呸。”乔茗茗赶快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丧气话,肯定行!野生的都出现了,种植绝对没问题。”
这又不是没有先例的东西,人小……日本那儿种得挺好的。
同一时间,周家。
周苹果在给她爹做思想工作,她是好说歹说,甚至拿入赘事情逼着说,她爹终于同意。
“我就想不明白了,”周苹果嗓子冒烟,喝口水道,“赚钱的道摆在你面前,你非不走,非要苦着过一辈子。”
“胡说,我不苦!”
“是是是,你每天有白米饭配咸菜就不苦了,你晓得人家有钱人过的是啥日子吗?”
周苹果掰着手指头:“白米饭也就算了,人家那是隔三差五的吃肉,天天得喝牛奶,房间里有厕所,厕所里没有屎!”
“噗!”
周志才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咳几下,瞪大眼睛惊讶说:“这种好日子是老爷过的吧,咱们村当年的地主,就是田大洪他爷爷,他们家都没这样嘞!”
“所以说爹啊,咱们眼界放宽点,长远点好不好呀。你要是没这个志向,都乖乖听我的成不成。放心啊,往后有钱了,咱家炒咸菜时我顿顿给你放肉沫。”
“……”
“你爹我不是蠢货,到那时,我要吃梅菜扣肉了。我跟周队长去办事时吃过一回,那味儿我忘不了。”
“行行行,顿顿梅菜扣肉!”
周志才满足了。
特别是第二天,他亲亲闺女儿给他的咸菜里加了点肉沫,他就更满足了。
他来到山脚,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坐在石头上等着那位小宁。
别说,他看着小子怪亲近的,特别是人家碰上你时还跟你笑笑点头,然后一口一个三叔吃饭没,周志才打心里觉得爽气!
被尊重嘛,当然爽啦。
他心里就想啊,要是他能给闺女招个这样的女婿,真真就死而无憾了。
大约等了三四分钟,宁渝终于到来。
他抱歉说:“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事,让三叔你久等了。”
“没啥,我来的早。”
周志才说着从石头上跳下来,开始爬山,随便捡个棍子在前边开路。
宁渝跟在后头,越往山里走,就越感受到山路的崎岖。
但这座山,着实是个好地方。
“当年呢,我们可不敢来这么深。”周志才感慨道,“部队前前后后来了三回,把山里那些吃人玩意儿猎得差不多了,咱们村里人才好进来。”
宁渝:“难怪咱们这里的庄稼不怕被野猪嚯嚯。”
“是嘞,前两年可是打下十几头的大野猪啊,那些漏下来的都跑到深深的地方去了,它们山里东西够吃,还不乐意来山下呢!我们现在下套子猎野猪都得去再深些的地方下,要不然猎不到。”
两个男人的脚程快,一路压根没停,半个多小时后竟然就到达目的地龙虎窟。
宁渝望着眼前波光粼粼,被交错纵横的树枝树叶笼盖着的溪流,心中震撼无比。
太美了,茗茗肯定会喜欢上这的。
他拄着木棍开始观察,短短几分钟,他便能得出这个地方肯定适合种植山葵的结论。
这里气温足够低,即使现在是夏天,但在这儿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这里的水流土壤最后干净,一瞧便知道它们从未被污染过。而溪流中有些隐蔽之处还生长的山葵,这代表着山葵生长所需的物质水里土里都有。
真被茗茗说中了!
关键是,这条小溪足够均匀。
没有深不见底的水洞,没有裸露在空气中的河床,溪水缓缓流动,深度恰好适合山葵的生长。
他放下背包,拿出纸笔尺子等等,记录着各项数据。
周志才则脱下鞋子跑到溪里去,边挖边说:“这玩意儿,真能卖上钱?”
今日没有上工,趁着空闲,从龙虎窟到山神庙,从山神庙到竹林,一整个上午,两人都在走动忙碌。
午间,他们下山。
乔茗茗翘首以望,就等宁渝到来。
“咋样咋样?”
她迎出去,迫不及待问。
宁渝用本子敲敲她脑袋:“恭喜你乔茗茗,你的卫生间在朝你招手了。”


第19章 小乔套话
时光悠悠而过。
今天是九月一日, 一九七三年的八月份彻底流逝。
初秋的风,已然飘临。
对于乔茗茗和宁渝来说,八月份绝对算人生中最重要的月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