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抬手摸了摸耳朵,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她掀了掀眼皮,语气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那我没话说了。”
谢珩噎住。
他不高兴地别开了头。
算了……果然从她口中听不到实话。
“不过呢,”谢珩乍然又听见她的声音,“我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亲妈,真的重要吗?”
陆溪手扶着椅背,悠悠地道:“血缘关系不代表一切,做了亲子证明,你还怀疑是假的,那你不如自己慢慢判断。”
谢珩:“……”
她在说什么?他怀疑,那是因为太荒谬了啊!要他怎么相信,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是他亲妈?
“看过福尔摩斯吗,里面有句名言,大意是,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陆溪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长了脑子,没事多动一动,不然真生锈了。”
扔下这一句,陆溪转身上楼。
谢珩正听得入神,甚至引发了他的思考,冷不丁来一句嘲讽。

是在说他蠢吧?是吧?
小少爷原地咬牙攥拳,隐忍着脾气,小臂突起漂亮的线条,仿佛随时在爆发的边缘。
生气。
委屈。
不甘心。
但他好像想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上次,就在这间餐厅里,他实打实的把她给蠢得气晕了。
管家担忧地走过来,“少爷,太太不是那个意思,别生气。”
谢珩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神飘忽,跟丢了魂儿似的,呆呆地往楼上走去。
陆溪一直都打算顺其自然,没想让谢珩那么快接受她是亲妈,毕竟她自己也没完全进入那个角色。
她很早就父母双亡,一直在叔叔那里长大,有父母留下的遗产,叔叔家在物质方面没亏待她,但感情却淡薄,她从小到大总觉得孤独,也不知道父母孩子间应该怎么相处。
就这样自然而然就很好,小少爷活了十六年,忽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得可以当他后妈的亲妈,他能立刻接受她反而要担心了。
第二天。
周日,学校放假,下午家里来了几个同学看望谢珩。
他们站在谢家门口,按响门铃。
来的几个人里,除了阮甜和周文远,其余的人都跟谢珩不熟,话都没说过,全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
女生挽着阮甜,看着面前的大房子,有些紧张,“我们突然来这样好吗,谢珩会不会生气啊?”
他可是校霸,在学校里横着走,人虽然帅但总是臭着脸,根本没人敢惹他。
虽然他跟许嘉铭同为校草,可是追许嘉铭的人更多,因为学霸就连拒绝人都很礼貌温和。
阮甜是几人中最亮眼的那个,她笑了笑,笑容甜美又自信,“没事的啦,有我在呢,他不会发脾气的啦。“
几人都附和。
“也是啦,谢珩在学校哪个女生都不搭理,就对甜甜最特别。”
“还为了甜甜打架,他好在乎你!”
……
阮甜低头浅笑,轻声打断她们:“别说了,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但是快了,一定。
谢珩虽然跟她说话,但也总是淡淡的,阮甜暗示了几次,他都不表白,要不是前几天他帮她出头,她今天才不会来。
周文远:“按门铃先进去吧,别担心,我来过这里。”
佣人很快来开门,请他们进去。
几人都很安静,被佣人引着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房子的内部。
谢珩的家世全校都知道,他爸爸是谢以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富有而又低调,就像这栋别墅的风格,处处奢华,却不像暴发户那么浮夸。
外面花园中绿意盎然,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花房,种着各种漂亮的花朵。
其实明礼的学生家境都不差,都住大房子,但像没几个人家里有谢家这里绝佳的地段,坐拥全城最佳的景致。
有个家里也做房地产的男生羡慕极了,“我爸说这一块都是谢氏开发的,A区是最贵的地段,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要资格审核的。”
有佣人给他们上茶和点心,用精美的英国瓷杯端上来,红茶气味醇香。
女生小声对阮甜说:“这里好漂亮,甜甜你真幸运,以后要是嫁给谢珩肯定能住进这里当女主人了呢。”
阮甜嗔她一眼:“哎呀别乱说,我还没答应他呢。”
其实谢珩压根没说要跟她谈恋爱,但其他人又不知道,何况他喜欢她,迟早是要忍不住表白的,阮甜对这点很自信。
佣人听见了,忍不住看她们。
心里琢磨着,现在的高中生真早熟,这就想着嫁人了?
只不过,家里才有一个女主人,还那么年轻,挺厉害的,少爷都被整得服服帖帖,这女孩想进来做女主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管家走过来:“不好意思,我们少爷出去了。”
阮甜问:“去哪里了呀,几点回来呢?”
管家笑笑:“不清楚,少爷手机关机了,可能很晚。”
“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等等他吧。”
管家想说那可能要等很久,难道还得留他们吃晚饭?但说出来,好像在赶人似的。
小少爷朋友不多,之前校外认识的人差点要害了他,管家希望他能多几个正经的同龄朋友。
但留人吃晚餐,得先请示太太。
二楼书房里。
陆溪近来爱上了这个房间,她让人在里面放了张超级舒服的按摩沙发,谢以朝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待在这里,特别放松,又不至于像在卧室里,放松到随时会睡着。
管家来敲门,说明来意。
“小珩的同学?还好几个?”陆溪挑眉,没想到她家混世魔王人缘还挺好?
那当然要留下来吃饭,家里也不差几双筷子。
管家:“对,还有一个女生好像是少爷的女朋友。”
陆溪:!
她知道了,一定是论坛帖子里的校霸绯闻女友!
居然来家里了,哎呀,看来真是她家小混蛋的女朋友啊……对了,似乎那天谢珩打架也是为了她。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呢。
她敢说,要是她找谢珩对质,他肯定不认,也不会满足她的好奇心把女朋友照片发给她看,还会鄙视她八卦。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陆溪打算亲自下楼留同学们吃饭,她收拾收拾,从书房走出来,低头往楼下客厅里看了一眼。
沙发上坐着几个学生,小声地说笑着,其中女生里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也是最漂亮的那个,一看就是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女孩子,可爱甜美,只是眼线和唇色有点浓艳,反而失了她这个年纪最难得的稚嫩感。
另外,她还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坐她旁边的男生带黑框眼镜,一直在默默看她,她吃完点心,摊开手,男生立刻抽一张纸递给她,非常贴心。
哦?
竞争者?谢珩的情敌?
唔,长得挺端正,过得去,勉强算个班草,但跟谢珩比差远了,完全不构成威胁。
——陆溪不觉得自己是亲妈眼,她客观评价,谢珩长得就是好看,有时他犯蠢,或是惹她生气,看到他那张脸她立刻就能原谅他。
她坐电梯下去,走进客厅里,打算跟他们打个招呼,问一些谢珩在学校里的情况。
几个人正在聊天,见陆溪走近忙收起话题,好奇地打量她。
女人很漂亮,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颇有设计感而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长裙,衬起窈窕身段,连她眼角那颗棕色小痣都很动人。
看着很年轻,但明显比他们大,没这个年纪的稚气感,姿态从容。
仿佛,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管家道:“太太,他们就是小珩的同学。”
阮甜忙放下茶杯,她好惊讶,忍不住盯着陆溪直瞧。
她这么年轻,居然是谢太太?听说谢珩亲妈不在了呀……难道是后妈?
阮甜脸色微变,谢珩有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后妈,难怪跟他爸关系不好,那么叛逆,都是家庭不幸福的锅。
几个学生都愣住,有点搞不清状况,面面相觑。
她是太太?这么年轻,叫姐姐不礼貌,叫阿姨又很不对劲。
“阿姨好,我叫阮甜。”倒是阮甜,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带头打招呼。
陆溪看她一眼,垂眸点头,一双杏眸不露情绪。
叹气。
果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饭,年纪轻轻拥有一个高中生儿子,就得接受被高中生叫阿姨……
阮甜开了头,其他人也跟着打了招呼。
陆溪一个名字也没记住,她皱着眉,有些走神,总觉得阮甜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阮甜发现陆溪一直在看她,表情还挺严肃。
她抿了抿唇,心想,看她干嘛?难道是知道谢珩为她受伤,对她有意见吗?
可是,凭什么啊……阮甜在家是娇娇大小姐,在学校里也被人捧着,心高气傲,突然挺不爽。
她又不是谢珩的亲妈,他做什么关她什么事啊。
后妈都坏,私底下不知道怎么欺负谢珩呢。
同学们一个个介绍完,最后才轮到周文远,他特地站起来,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阿姨好,我叫周文远。”
他来过谢家几次,上一次是一个月前,那时候他没见到她,应该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
管家对她态度恭敬,叫她太太,想必在谢家很有话语权。
听见这个名字,陆溪眼神一顿,眉头皱得更深。
周文远……
她想起这个名字了。
在梦里,谢珩打的那个人就是他。


第15章
“那个周文远是不是来过家里?”庭院的玻璃花房里,陆溪坐在一张古典藤椅上,手指拨动一串铃兰,眼底一片晦暗。
管家有些好奇,太太居然会知道?他道:“是的,他是孤儿,从小学起就接受谢氏的慈善教育基金,高中在明礼读书,专程来家里感谢过先生。”
“来过几次?”
管家事无巨细,立刻回答:“加上这回有四次了。”
陆溪扯了扯唇:“来得还真勤快啊。”
管家一愣。
周文远头两次来没等到先生,第三次才见到,他还准备了礼物——他从小学以来,每一门考试的成绩单,装裱成册,感谢先生的慈善款,他才能衣食无忧的生活。
陆溪有些不安。
这跟梦里有些出入。
周文远来家里见谢以朝,他成绩优异,谢以朝请他给谢珩补习,但他们不在一个学校。
这里变了,跟她穿过来有关吗?
她对周文远没有偏见,他被打残了本来也是受害者,但她不希望他跟谢珩有任何接触。
还有阮甜。
谢珩出事后,周文远恢复出院,拿了大笔赔偿款去国外留学,回来后创业成功,追上了曾经的女神阮甜。
难怪她的名字那么熟悉呢。
就在这时,有佣人过来:“太太,小少爷回来了。”
陆溪一下子站起来,脸庞冷艳,皱起眉,“怎么这时候回来?”
她匆匆往客厅赶去,风吹起长裙,动作十分凌厉。
管家一愣,赶忙跟上去。太太这架势,难道是要跟小少爷过不去,秋后算账?
谢珩看着客厅里几个人,愣了下,随即冷下脸,手里抓着的篮球滚落在地上。
“你们来干嘛?”
阮甜见他回来,心中一喜,拉着身旁女同学一起走过去,“你请假了,我们特地来看你啊。”
谢珩不耐烦:“看我干嘛,跟你们又不熟。”
“……”
几个女孩子脸色都不太好,尴尬又不安。
她们就知道谢珩是这个态度,都是阮甜,非要拉她们一起来,现在挨骂了吧!
阮甜气恼地攥紧袖子,委屈地撅起唇:“你真是的,干嘛这么凶?你要不是为了我受伤,我才不来呢。”
她平常只要稍微垮一下脸,男生女生都会哄她。
谢珩却无动于衷,他皱眉,下颌绷紧成一条锐利的线条,“行了,我没事,你们都走。”
都下逐客令了,其他女孩赶紧拽阮甜,她却很委屈。
刚看到他,几句话都没说上就要走?早知道她就一个人来了,明知道谢珩傲娇要面子。
他可真是的。
明明喜欢她,愿意为她打架,却总是对她臭着脸,幸亏他长得帅,要不她早就受够气了。
阮甜挣脱朋友的手,抬起骄纵的小脸,“可是你后妈刚才留我们吃晚饭了。”
谢珩更烦了:“……多管闲事。”
看他这样,阮甜知道自己没猜错,他果然跟后妈关系很差,她忽然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提那个女人?
谢珩懒得管他们,刚才打球出了身臭汗,打算上去洗个澡。
“谢珩。”周文远这时走过来,“好久不见。”
谢珩没想到他也来了,他沉下脸,“你又来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讨厌周文远,看见他就不爽,简直是生理性的厌恶。
尤其是那次,他爸当着他的面,夸周文远学习努力,害他饭都吃不下,觉得自己被拉踩了。
周文远语气依旧温和:“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如果有落下的功课我可以帮你补习。”
“不、需、要!”谢珩手插兜,挑眉,冷笑一声,“你要是想讨好我爸,去他公司找他,别来烦本少爷。”
一个女生见状,忍不住打抱不平:“谢珩你也太过分了吧,他是好心,你别侮辱人。”
他们都是高二,在一个班,知道周文远家境贫困,但他学习好,跟同学关系也好,没人歧视他。
跟他一比,谢珩简直是个纨绔二世祖。
谢珩沉下冷眸,冷冷扫向几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凶,毕竟校霸名声在外,刚才说话的女生有些退缩。
他懒得理这帮无聊的人,抬腿准备上楼。
女生却误会了,以为他要动手,吓得缩了一下。
周文远见状,立刻扯住谢珩:“是我不该来,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谢珩:?
他恼了,他一把甩开周文远,扯住对方领子。
阮甜着急了,想去拉他,又怕被误伤,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想起一道清冷,又带着威慑的女人声音。
“放开他。”
陆溪走进来,皱眉看着这一幕。
谢珩一怔,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想一想又不对,她才刚进来,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就先叫他放手?阮甜说她留他们吃饭,她是不是跟他爸一样,也更喜欢周文远?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陆溪:“不是,我……”
谢珩很少这样,下意识想要解释,虽然那个猜测还没确定,但他不想被她误会是坏孩子。
刚开口,陆溪打断他:“别说了,你先上去。”
谢珩:“……”
他咬紧了牙关。
都不听他解释,就先赶走他吗?果然,她就跟他爸一样,觉得他顽劣不堪,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愤怒。
还有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头,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少年扯开外套“啪”一下扔地上,喉间压抑着委屈,“看不惯我我走就是了,不回来碍你们的眼!”
没想到真闹成这样。
管家一个头两个大,赶忙上来拉住谢珩,好言哄着劝着。
阮甜:“……“
她走上去,轻轻碰了碰谢珩的胳膊,又看一眼那边神情冷淡的女人,她都忍不住替谢珩委屈了。
她没猜错,谢珩在这个家果然过得很不开心,平常肯定经常受后妈的气。
谢珩帮过她,她也应该在这时候为他站出来。
阮甜有些心疼地瞧着他:“谢珩你别走,这里是你家呀,谁也赶不走你的。”
她说话自带一股骄纵劲,又对陆溪开口:“阿姨,我作为谢珩的同学,我想劝劝您,以后能不能对他好一点?他毕竟是谢叔叔的亲生儿子,您就算是继母,也得多关心他啊。”
管家听愣了,恨不得上去捂这小姑娘的嘴。
她都在拱什么火啊,还嫌不够乱吗!
心好累哦。
谢珩本来气炸了,说走就要走,听了阮甜的话他突然迷惑了。
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还知道自己只是他同学啊,这是他家的事,有她说话的份吗?
谢珩抽回手,不能推女人,他只能自己退开一步,不耐烦地斜睨着阮甜:“你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别管我的事?烦不烦啊?”
他……怎么这样,她可是在帮他啊!
“你、你不讲道理!”阮甜哭了起来,“我给你一次机会,跟我道歉,不然以后我都不理你!”
谢珩莫名其妙地反问:“谁要你理我了?”
阮甜又气又窘,可怜兮兮地啜泣,其他女生围成一团,赶紧来哄她,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谢珩。
陆溪掩唇咳了一声,“都别吵了,安静。”
女人音量不大,也不凶,清清冷冷的,却充满了威慑,提醒众人,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先看了周文远一眼,眼眸微凝,思索着什么,接着又看一眼谢珩。
刚才没听错吧?
如果不是她出现了幻觉,那她听到的奇怪声音,应该是小说里写的那种系统音。
在周文远被谢珩揪着衣领的时候,他身上传出的声音。
【你成功挑起了谢珩的负面情绪,夺取幸运值30点。】
【加油!还差20点,宿主可得到“女神的青睐”buff。】
那种冷冰冰的机械音,听得陆溪不寒而栗。
不管这是什么,一定是对谢珩有害的。
她一早就想过,谢珩虽然脾气大,但打架下手是有分寸的,就像刚才,他抓着周文远,却没真的挥拳上去,陆溪看过他过去的档案,每次打架,几乎都是被人挑衅才动手。
他给谢珩当家教,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会结仇那么深,让谢珩把他打成重伤?
刚才赶来,她在窗外听到了几句,周文远说的话看似没问题,细想却不对劲,简直像是故意的,专挑那些能激怒谢珩的话来说。
那个系统音,夺取幸运值什么的,是不是就相当于人的运道?
古人讲究一命二运,命再好,运道差了也会倒霉,或许……这就是谢珩早死的真相。
不管周文远这个系统是什么,总之得先让谢珩远离。
她让他上楼,可熊孩子不听话,还跟她顶嘴,威胁要离家出走,简直气得人头痛。
陆溪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里头有根筋扯着,一跳一跳的。
蠢鹅子可真让人操心。
“阿姨您没事吧?”周文远的表情十分关切,“能不能请您别跟谢珩生气,他虽然冲动,但人不坏,我不介意的。”
又来了。
谢珩攥紧拳头,真想把他拎起来扔出去。
每次来他家里,总是这么惺惺作态,在他爸面前装模作样,好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
也是,大人就喜欢他这样的,他爸是,她想必也不例外。
接下来她肯定要夸他懂事,让自己跟他学习吧。
谢珩嗤了声,那张青涩的英俊脸庞写满不屑,眼神却还是难过。
根本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我介意。”陆溪冷声开口,看着周文远,“小珩是我儿子,我当然知道他不坏,不需要外人挑拨离间。”
谢珩一怔。
怎么会?她在维护他,怼了周文远,还翻了他一个白眼?
他不会是听错了吧……
周文远都呆住了,她的反应跟他想象中怎么不一样?
她是继母,应该很讨厌前妻的儿子才对啊。
谢珩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刚才还一脸幽怨,此刻被夸,就像被摸了头的狗子,眼神立刻神气活现起来。
陆溪冷冷睨着他,语气不善:“谢珩。”
“……”小少爷乐了没两秒,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干嘛?”
“把衣服捡起来,穿上,要是感冒了你就去车库住。”陆溪说着,又揉了下头,越来越不舒服了。
谢珩:“哦。”他嘴上不乐意,心里却美滋滋的。
陆溪今早起来,就感觉胸闷,刚才在花房里小腹也不舒服。
肯定是被逆子气的。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就像那天被汪玲吵到了,谢珩心里慌了一下,也没好意思顶嘴,闷头闷脑地捡起衣服,老实穿上。
他看着满屋子人,眉头拧得很凶。
“管家送客,不是我家的全都赶走。”都是他们,又要把她给吵晕了。
谢珩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还要给她带几次炸鸡才能扯平呢。
阮甜半天没等到谢珩一句软话,哭得梨花带雨,“谢珩你还没给我道歉……”
话音未落,陆溪忽然扶住沙发坐了下去,她垂着头,弯腰,两只手揉着脑袋,很难受的样子。
管家赶紧上前要看她情况。
却有一个人比他动作更快。
谢珩猛地一下冲过去,坐在陆溪旁边,表情紧张到乖巧,声音轻轻的:“你怎么了……没事吧?”
陆溪心里叹了口气。
真烦,偏偏这时候例假要来了,比起她正常的周期提前了半个月!
而就在这时,谢以朝回来了。
那辆黑色座驾开进庭院里,谢以朝从车上下来,透过客厅落地窗,就看见里头一副乱糟糟的场面。
家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等走进别墅里,谢珩将脱下的外套交给佣人,又听见了哭声。

这是在干什么?
谢以朝不喜欢吵闹,何况,现在家里情况特殊。
他看一眼佣人,语气不悦:“太太还在家,你们怎么让人吵成这样?”
佣人赶紧解释:“是小少爷的同学们,刚才让他们走非不走,太太都让他们吵病了。”
谢以朝沉下脸,迈开长腿大步走进客厅里。
谢珩一抬头,就见他爸回来了,其他人也都愣住。
就连阮甜都停了下来。
“先生您回来了,”管家是个清醒的,立刻走上来说重点,“太太不舒服,我正准备叫黄医生来。”
沙发上,陆溪软着身子靠在上面,小脸苍白,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谢以朝想到了那晚,她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也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人抱起来,看清楚样子,又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他发现,竟然跟从前的触感一样。
那时的陆溪,虚弱得像是随时会再次消失。
想到这里,谢以朝心中忽地一紧。
他面沉如水,走到沙发边,微微弯下腰,半搂住她,另一只手背贴住她额头,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陆溪睁开眼,有些娇气地眨了眨眼,“没什么,陪小珩同学们说了会儿话,他们都好活泼啊,我有点累了。”
周文远推了推眼镜,抱歉地说:“是我们太不懂事,打扰到阿姨了。”
真能装啊。
谢珩好想学陆溪那样翻个白眼给他。
而谢以朝更干脆,眼睛都没抬一下,冷声吩咐:“送客,以后家里不要随便放外人进来。”
这次是实打实的逐客令。
就算是阮甜也不好意思再哭下去了,抹着眼泪跟同学一起离开。
走出别墅时,周文远握在兜里的手都攥白了。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他今天本来还能抢走一些幸运值……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陆溪就跟谢以朝提起了他。
陆溪难受地靠在谢以朝怀里,扶着额头,“好奇怪哦,我一看到那个周文远,就浑身不舒服,我肯定跟他相冲。”
谢珩听了就很想海豹鼓掌,内心疯狂+1。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不知道陆溪为什么不喜欢周文远,但是,这理由他爸会信?
生意人多迷信,干什么都要请人看个风水算个卦,谢以朝很少来这套。
谢珩这么想着,却听见他老爸严肃地吩咐管家:“通知物业,以后不要放他进来。”
谢珩:???
还真的行?早知道他也这么说了!
那些人一走,家里就清净了。
谢以朝抱陆溪回房间里。
谢珩坐在沙发上,思来想去,心里过意不去,那帮人不是他叫来的,但是因为他才来,又把陆女士给吵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