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许淙吃得头也不抬,许明成的动作就有几分的慢条斯理,他放下羊肉饼道:“到时让青木买了送回去就是了,中午我们不回去。”
许淙抬头,“不回去,那要去哪儿?”
许明成:“带你去酒楼用膳。”
酒楼!
也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淙淙很感兴趣!
许淙当即应了一个好字,然后又问:“爹,为什么中午要去酒楼用膳?”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渣爹的腰侧,心想难道他最近发财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大方?
许明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带给许淙也倒了半杯,然后才道:“你孙叔有事要跟爹商量,请爹吃饭。”
孙叔请吃饭啊,那就难怪了。
许淙不再感到惊讶,因为孙教谕看起来就是一副家境优越,不愁吃穿的样子。
话说自从上次洗三之后,许淙就没有再见过孙教谕了,也不知道对方是自觉没脸上门,还是像这次一样都跟他爹约在了外面。
关于孙家洗三那天发生的事,当时许淙被长辈们含含糊糊的话弄糊涂了,也没有深思,但回来仔细一想便又想明白了。
反正就是妻妾嫡庶的那一摊子事呗。
孙叔让妾室主持洗三,办不好不说,最后对方还跑出来跟包括王老夫人、金氏这样有敕命身份的人打招呼,据说还跟他娘道谢了。
然后他娘就觉得孙家失礼。
因为金氏觉得,自己是看在孙教谕和许明成的关系上,才帮忙操持的,要道谢那也是孙教谕或者是孙夫人来道谢。
一个姨娘来道谢,岂不是说她是在帮那个姨娘?
这让金氏的脸往哪儿搁啊,后来孙家送来赔罪的礼物,她都没收。
现在听到渣爹要跟孙教谕一起吃饭,许淙就皱起了小眉头,“让娘知道你跟孙叔一起吃饭,要生气。”
许明成又拿起了羊肉饼,顺口回了一句,“你娘知道。”
好吧,既然他娘都知道,那许淙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低头继续吃起了剩下的半个羊肉饼。话说这个羊肉饼好吃是好吃,但就是太大个了。
许淙觉得自己都快要吃饱了,但饼却还剩下了半个,而且不但羊肉饼剩下了,就连羊肉汤也还有剩,因为店家给了满满的一大碗!
许淙左看右看,最后决定剩下的肚子都用来喝羊肉汤,于是他把自己咬过的那部分饼撕下来塞嘴里,没咬过的递过去。
“爹,饼吃不完,这些给你吃。”
许明成伸手接过,问道:“羊肉汤要不要爹帮你?”
许淙摇头,羊肉汤他都吃过了,有口水的,不习惯分给别人吃。而且羊肉汤里只要把羊肉捞出来吃掉,再喝些汤,即使剩下了一点点也不算浪费。
等一顿饭吃完,许淙已经打起了饱嗝。
结过账后,许淙任由渣爹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地往外面走,而他自己则边走边东张西望。
其实他平时走路不这样的,但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不但有人牵着他走,而且这里他还没有来过,所以许淙有点点好奇。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跑到了许明成的前面,偶尔还会停下来等他。
“爹,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当铺。”
“哦,就是拿东西换银子的地方,那这个呢?”
“这是酒坊。”
“这就是酒坊啊,怪不得味道香香的,不过娘说了在外头不能喝酒,快点走快点走。”
“爹,这个呢?”
“还有这个!”
“哇,这家铺子外面有两只好大好大的貔貅耶,爹你快来看看,真的好大好大的一只,是我见过最大的!”
“全勉县最大!”
“你才几岁,”不远处的许明成信步走了过来,随口说了一句,“你说全勉县最大的,就真的是最大的吗?”
不过等他走过拐角,来到这家店门口的时候,还真的惊讶了。因为许淙没有说错,这家店门口摆放着的貔貅石雕还真的非常大。
别的店铺顶多就是摆个半人高的意思意思,但这一家门口的两座却都有一人高,许淙站在石雕面前,还不及它一半的高度。
饶是许明成见多识广,也愣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我说对了吧。”
许淙得意,“我就说这是全勉县最大的,这家店铺的掌柜,肯定非常地想赚钱!”
说完这话后,许淙顺势抬头想要看看这家店是什么人开的,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赚大钱。
谁知他找得脖子都酸了,却没有在大门上发现什么跟这家店生意有关的东西。而店铺的大门也紧闭着,不知道是还没有开业,亦或者是没有人在,什么也看不出来。唯一能看得出来的,就是这两头貔貅很新,像是刚做好没有多久的。
许淙有些遗憾,“爹,这家店没有人在耶,我觉得他们的东家肯定很有意思,可惜没看到。”
许明成安慰他,“以后会有机会的。”
许淙想想觉得渣爹说得有道理,这家店就在县衙不远的地方,他以后每天去私塾如果不走原来那条路,拐一个弯就能看到了。时间长了总能发现这家店是做什么的,没准还能遇到那个有趣的老板呢。
于是许淙也不遗憾了,继续迈着欢快的脚步往前走。
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在走走停停,偶尔停下来进店铺看看、在摊位上看看度过。
早在去年就定下目标,要花光渣爹私房钱的许淙,这次也没有忘记这个需要长期坚持的认为,所以一路上但凡看中了什么东西,都让跟在后面的许明成掏钱买。
比如用新鲜草编织的一只大鸟,那人说是什么什么神鸟,许淙不懂这些,他是看不出来的,就觉得很好看,于是提在手上往前走。
再比如很好吃的果子,许淙一买就是十颗。
还比如味道很好的饮子,他拿在手里就是一阵吨吨吨。
等他们走到熟悉的丰泰银楼之后,身后的青木手里已经抱着好几样东西了。
看到这间银楼,许淙眼前一亮,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这地方他记得,是去年渣爹大出血的地方啊,整整花了他六两又三钱银子。
而且还是花渣爹的钱,买许小淙挑选的礼物,送给奶奶和娘!
非常划算!
所以许淙毫不犹豫地指着丰泰银楼的大门,对许明成道:“爹,我们去这里。”
许明成没有意见,但当许淙熟练地在银楼掌柜捧出的托盘里挑选了一样首饰,喊他付钱之后,许明成便笑道:“淙哥儿,你如今也开始挣银子了,前阵子还挣了十两,那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娘买一件生辰礼物?”
许淙:“……”
有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八月除了吃月饼的中秋节外,就是金氏的生日了,这个许淙是没有忘的。
去年这时候一家人忙着赶路,所以他娘的生日没有怎么庆祝。许淙只在生日的当天,给她说了几句贺寿的吉祥话。
来到勉县之后,虽然拿着渣爹的钱给她挑了生日礼物,但也不能算是自己送的。
所以许淙今年打算认真地准备礼物。
他都计划好了,要给金氏买一件首饰,然后再给她画一幅画,要画得非常美非常好看的那一种,还要画成彩色。
但他今天没带钱。
最后许淙只得郁闷地开口:“爹,我没带钱。”
他今天是故意没带钱出门的,打的就是花光渣爹零花钱的主意,谁知道这么巧两人又走到了丰泰银楼的门口呢?
而且被许明成这么一说,许淙现在看着那些首饰,觉得哪一件都很好看。
比如那支上面有两只蝴蝶的,说是叫什么‘比翼双飞’,那支簪不但长得好看,名字也这么好听,并且也不贵,只要二两一钱银子。
还有那支坠了几颗金银豆子的,掌柜的说取的是‘绵绵瓜瓞’里的意思,叫做‘富贵延绵’。哇,‘富贵延绵’这意头多好啊,戴上去之后就能发财。
另外还有一对许淙也很喜欢,两只钗长得一模一样,都很好看,而且上面还有小颗的红宝石。不过这个好贵,要十两银子,如果真的买回去的话,他的零花钱就要缩水好多,他娘估计不会太高兴。
因为她经常说喜欢什么让爹娘给你买,不要乱花钱。
想到这里,许淙皱起了小眉头。
丰泰银楼的掌柜,乐呵呵地看着这对父子。
早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眼熟,后来等年纪小的这位少爷一开口,说要给娘买生辰礼物,他顿时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去年的那对父子嘛。
一个做儿子的敢让爹买,一个做爹的眼也不眨地掏钱,这样的父子虽然有,但也不多,所以给掌柜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现在见年纪小的在犹豫,他就笑道:“小少爷,我们丰泰银楼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小少爷去年挑选的两件,令祖母和令慈喜不喜欢啊?”
许淙诧异,“你还认得我啊?”
掌柜的哈哈笑,“自然是认得的,我们生意人就讲究个好眼力。而且去年也是令尊和小少爷一起来的,忘不了。”
“难得这么有缘,不如小少爷再挑两件?”
许淙犯愁,拿着那根‘富贵延绵’的簪子道:“可是我今天没带钱。”
银楼掌柜语塞,“这……”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小少爷身后站着的男子,莫名地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应该不止在去年见过。不过他一天到晚见到的人太多了,所以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又碰过面,只是觉得应该不是在铺子里。
至于小少爷的担忧,他有心想要说两句吧,但因为不知道人家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所以也不敢开口,免得把人家的孩子带歪了去。
这个时候,他就听到那男子开口了,“淙哥儿,你既没带银子,那就让他们下午送到家里去吧,如此便两全其美。”
还能送货上门?
许淙突然想起来了,对哦,是可以送货上门的,以前他们家买滴酥鲍螺的时候,就让饴和斋的伙计送上门。不过自从得到了奶油的方子后,后面就很少买了,要不是渣爹提醒,他都忘记了这件事。
所以许淙抬头询问,“能送上门吗?”
银楼掌柜呵呵笑,“当然可以,不知小少爷家在何处?”
许淙松了口气,回道:“我家就在县衙后面,唔,你让人去县衙问问,就说是许府,他们就会带你去了。”
县衙后面,许府?
银楼掌柜略一回想,马上就惊讶地看向了那名男子,怪不得他之前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应该不止在去年见过。
可不是嘛,他是许县令啊!
年初的时候许县令为大雪的事情多方奔走,掌柜的曾经远远地瞧见过几回,所以记在了心里。但当时许县令或穿着官袍官帽、或是戴着一顶黑帽子,人也比现在瘦些,所以他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想到传闻里,许县令的确有一母一妻一子,儿子亦是四五岁的模样。再加上刚刚小少爷说他们家住在县衙后面,还姓许,银楼掌柜就更加肯定了。
只是没想到,许县令竟然是这样的许县令啊。
银楼掌柜在心里暗暗称奇,但这并不妨碍他整了整衣裳,朝许明成一拱手,“原来是县令大人亲至,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许明成淡淡点头,“不必多礼。”
然后他看向儿子,柔声道:“淙哥儿,东西已经买好了。时辰已经差不多,我们该去和你孙叔会和,免得他久等。”
许淙没忘孙教谕要请渣爹吃午饭的事,乖乖地伸出手去给他牵。
但临转身的时候,他突然眼珠子一转,把之前给渣爹挑的那一支拿出来,将另外那对镶嵌了红宝石的放进去,然后对许明成振振有词。
“爹,我买了一支,你要买一对!”
“不然娘要不喜欢你了!”
许明成失笑,“哪儿学来的怪话。”不过他也没有反对,而是对银楼掌柜道:“下午都送到许府,找黄管家即可。”
银楼掌柜忙点头,亲自送出门去。
……
父子二人出了丰泰银楼,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勉县最大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很高很大,许淙抬头望去的时候,都没注意它的名字,而是被它那高达两层的高度吓得愣了一下。
两层楼啊,真少见!
一进门,就有小二点头哈腰地凑过来,“客官里面请,不知是客官是有约,还是只得您和小少爷两位呢?”
“约了人,姓孙。”
闻言店小二更殷勤了几分,“原来是孙爷的客人,孙爷已经在楼上雅间等候了,两位贵客楼上请,楼上请。”
店小二没有说谎,孙教谕的确已经在楼上等候了,门一推开的时候,许淙不但看到他在吃一碟干果,还闻到了一股酒味。
孙教谕站了起来,“明成兄,咦,淙哥儿也来了。”
他喊着正要出去的店小二,“你去端些小孩喜欢的饮子来,再加几个菜,炸鹌鹑也再加一碟,对了酒就不用再上了,加个汤。”
打发完店小二,他招呼人坐下,“明成兄,淙哥儿,快坐快坐。这家店的几个菜还有炸鹌鹑都不错,你们待会儿尝尝。”
许淙乖乖地喊了句‘孙叔’,然后就挨着许明成坐下了。
看到桌上有剥好的瓜子仁,他还伸手拿了一颗吃。
然后就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孙教谕请人吃饭,当然不是没有缘由的。他首先就跟许明成说,县学经过这一个月左右的改革,目前进展良好。
按照他的话说,那些没有功名,但经受住了考较的人入学之后,便如活水入鱼池,所有人都积极了很多。
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有大收获。
这里的大收获,指的当然是功名了,这个许淙懂。
许明成当然也懂,考中功名的人越多,对他这个县令也是大有好处的。最起码‘教化’这一块便能得个上等,哪怕是上上等,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吏部侍郎是金氏的父亲,他的岳父。
不过虽然心里明白,但许明成并没有说出来,他点了两句,“秀才只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更上一层的举人。”
“勉县已经二十年未曾出过一个举人了,若两年后的乡试能有人中举,才是大善。”


第49章
勉县出一个举人,比出十个秀才更好。
孙教谕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科举这事是急不来的,因为他和许明成,两人谁也不能够代替勉县的学子们去参加乡试,只能像现在这样,给那些有希望的人多些指点。
就如同他们之前科举那样,剩下的就看个人运道。
想到这里,孙教谕便释然了。
“好了,明成兄,难得沐休,我们不聊这个了。”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酒壶,就要给许明成倒满,但看到他旁边正一口一个瓜子仁吃得正欢的淙哥儿,便又把酒壶放下改为了茶壶,
给两人都倒满了一杯茶后,孙教谕将茶杯举起,郑重道:“明成兄,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想要向你道谢的。”
“那一日听完你的话后,我思索许久。”
“然后觉得你说的有理。”
孙教谕一脸的苦色,“可恨我身在局中,竟然未能分清楚身边人话语里的真假,不如明成兄你看得明白。好在现在醒悟也为时不晚,我已经往家里去信,明年开春等大郎试着下场之后,不管他有没有中,都让他们母子到勉县来。”
“明成兄,多谢了!”
“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孙大郎要来?
许淙马上就竖起了耳朵。
然后他就听到许明成回应,“你能如此想,便是再好不过。”
“妾室,终究只是,”说到这里,许明成的目光扫到已经吃完半盘瓜子仁的许淙,顿时皱眉:“淙哥儿,这瓜子仁你吃了这么多,待会再吃炸鹌鹑,仔细嗓子疼。”
许淙连忙放下手,“爹,我不吃了。”
比起在家里也能吃到的瓜子仁,他还是对酒楼的炸鹌鹑更有好感,因为张厨娘没做过这个,她平时做的都是一些比较清淡养生的菜肴。
“那吃这个,这个甜。”
孙教谕见状,把一碟果脯往许淙的方向推,然后转头继续和许明成说话,“明成兄,你说得对,往日是我对柳氏过于纵容,才导致了洗三那日的祸事。”
“正好家里的人也已经到了,如今我已将家中事务都托给了一位嬷嬷,她老人家这几日会一一替我向各府致歉。”
他再度举起了杯,“明成兄今日回去,也请替我向嫂夫人美言几句啊,可别因此恶了我们两家的交情。”
“待我夫人过来,再让她登门赔礼。”
许明成没说什么,而是同样举起了杯子。
两人一饮而尽。
许淙看着他们潇洒地一口闷,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甜饮子,举起来一口喝完了。
唔,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下午回去后,许淙跟金氏分享了羊肉汤和羊肉饼,还有非常美味的炸鹌鹑,尤其是炸鹌鹑,许小淙用了整整一百个字来描述它的美味。
先是说它皮酥肉嫩非常好吃,然后又说它咸香可口,就连骨头都有滋有味。美味的炸鹌鹑淙淙能吃一整盘,可惜坏爹不让。不但不让吃,他还不让淙淙带回来给娘你尝尝,说路途遥远,带回来就不好吃了。
淙淙不信,带回来肯定也很好吃的。
非常非常好吃。
许明成被他念叨得没有办法,对金氏道:“淙哥儿一出酒楼的门,就在念叨了,你明天吩咐厨房给他做一只。”
许淙眼前一亮,“真的吗?”
金氏好笑,“你爹还能骗你不成?不就是一道炸鹌鹑,明日让张厨娘做就是了,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你年纪小,只能吃半只。”
半只就半只吧,总比等到孙教谕下一次请客的好。
许淙心满意足。
说完了正事,许淙想起了吃午饭的时候听到的话,于是道:“娘,孙叔说要把孙大郎接来,孙大郎明年要考童生和秀才,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
接孙大郎来?
金氏听得有些莫名,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许明成。
许明成便道:“孙教谕说已经往家里去信,孙夫人和孙大郎等人明年开春就启程,约莫七八月份就能到勉县。”
“此外,孙教瑜还把家事托给了一位嬷嬷,估计明日就会上门拜见。”
金氏这次听明白了。
她淡淡笑道:“还算不糊涂。”
“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将一个姨娘纵出了当家主母的做派。是她有恩于孙家,还是她生的子嗣考中了功名?以往她来看望佟姨娘的时候,也曾提出要来拜见娘和我,但我都未曾理会,没想到倒纵大了她的威风,都能不把娘和我看在眼内了。”
“也就老爷你与孙教谕交好,不计较这些。若是换了别个心眼小的,只稍往朝廷递个奏本,孙教谕就落不着好。”
“希望孙夫人是个明白人吧。”
“娘,为什么孙叔会落不着好啊?”许淙好奇询问,这只是一件小事啊,落了各家的面子,赔礼道歉应该是可以解决的,应该到不了丢官的地步吧?
“这事啊……”
金氏想了想,看到许明成朝她点头,便道:“这事是这样的,十几年前有一个姓贾的人考中了状元。”
“谁知状元帽还没戴热乎,便有人敲了登闻鼓。”
“淙哥儿可知道登闻鼓?”
这个许淙知道,许明成之前讲课的时候顺便提过,所以他脆生回答:“登闻鼓就是立在皇宫门口,谁要告状都可以去敲的鼓,敲了之后打板子,打不死就可以告状。”
要命还是要正义,这鼓摆在那里,就表达得非常明白了。
“对,那就是登闻鼓。”
金氏继续说道:“有人告那贾状元,说他不敬嫡母,纵容他那做姨娘的生母和妾室、儿女欺辱嫡母。家里大鱼大肉,却只给嫡母吃糠就咸菜。”
“不但如此,他还宠妾灭妻,以妾为妻,以庶充嫡。这位贾状元办下的事啊,桩桩件件可谓是骇人听闻。”
许淙张大了嘴巴。
这位贾状元,也太那什么了吧!
金氏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然后道:“后来陛下大怒,就将那贾状元贬成了同进士。若不是朝中诸位阁老、朝臣们极力相劝,说‘殿试不黜落’,陛下就要夺他功名了。”
“但即便如此,陛下也说了贾家永不录用。”
“这下你可明白了?”
金氏给许淙总结,“孙家这事,往小了说是孙教谕治家不严,往大了说便是孙教谕宠妾灭妻。这样的罪名落下来,他这样只靠祖荫蒙了缺,在朝中没有人支应的,哪里能落得了好?”
“哪怕是夺职返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淙明白了。
孙家洗三这件事,还真的比想象中要严重啊,怪不得孙教谕不但让人上门给各家道歉,还马上往家里去信,将孙夫人接过来。
不然即使这次的危机过去了,还会有下一次。
啧啧啧,所以养小老婆就是不好!
许淙顿时斜眼看向渣爹!
不过等夜深人静,许淙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大张着双手双脚,然后望着头顶淡青色的帐子,叹了口气。
他亲娘常白芷去年不想跟来勉县,除了放不下自己的事业之外,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呢?
哎,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想着想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许淙已经放下了心事,转而看起了自己昨天挑选的簪子。
他越看越觉得这支簪子好看,于是把私房钱搬出来数,准备过几天再去挑一件。当然这次就不用渣爹陪着了,他只带青木一个人去。
想到这里,他把钱数出来递给了青木,“青木,这是三两五钱银,你拿去给黄管家,是买簪子的钱。”
青木双手接过,“是,少爷。”
目送青木出去之后,许淙把簪子仔细收好,准备等金氏过生日的时候就送给她。
然后过了几天,许淙挑了一天跟来接人的桥叔说他有事要去后面的赵家请教夫子,让他稍等一会儿,然后自己则在赵诚的帮助下,带着青木通过赵家后门来到了丰泰银楼,仔细挑选了另外一支,上刻有福禄图案,名为‘福禄双全’的簪子收好。
这是他准备将来送给亲娘常白芷的。
虽然两人从没见过面,但许淙很感谢她带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所以计划每年也为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这样将来有一天两人相认,便都送给她。
那些大人的事他管不了,所以他就只做小孩子的事。
为此他还跟掌柜的说这是他暗地里为他娘准备的惊喜,让他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渣爹,不然他以后都不敢来他们家买东西了。
银楼掌柜已经知道这是县令家的小少爷,哪里会不应,许淙话音刚落他便道:“小少爷请放心,我们保证谁也不告诉。”
许淙这才放心,高兴地回去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金氏生辰的这一日。
和提前四个月就告诉渣爹自己要送他生辰礼物,让他左思右想不同,这一次要给金氏送礼物的事情,被许淙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但叮嘱了青木不能往外说,还特别嘱咐了渣爹要保密。
所以一等许淙把东西拿出来,就连往日以稳重示人的金氏都吓了一大跳,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这,这是淙哥儿为我准备的?”
“对啊,娘。”许淙见她高兴,自己也很高兴,“是我挑的,用的也是我的零花钱,攒了好久好久哦。”
“娘你喜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金氏的声音顿时就哑了,就连后面许明成送了一对簪子,都没有让她这么高兴,见此许淙得意地又看了渣爹一眼。
许明成笑笑,然后道:“淙哥儿,你可还记得要给你娘写一首诗的,如今你的诗可写好了?”
许淙:“……”
没有写好!
提到这个,许淙顿时有些丧气,他抬起头闷闷地说:“娘,我有努力想了,但想不出来。”
许淙之前给孙大郎写了一首诗,然后渣爹说等金氏和王老夫人过生日,让他也给她们两个各写一首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写出来的,所以答应得很爽快。
但没想到等后来真的开始写了,他就发现自己左思右想、上想下想,但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即使勉强写出了一两句,也一点都不满意。
所以今天送给金氏的,就只有发簪和画像,而没有他亲自写的诗。
他也很想写的,但写不出来!
被渣爹提醒了这件事,他就很沮丧。
“淙哥儿乖,写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金氏忙搂着许淙安慰,顺带责怪地瞪了提起这话的许明成一眼。
王老夫人也哄着,“你爹那是糊涂了,他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字都还不认识呢!”
“乖孙呐,想不到就想不到,我和你娘不会怪你的。这做诗又不是吃饭,即便是吃饭,那也得先种谷子呢,哪里能想吃就能吃到的。”
许明成摸了摸鼻子。
他是真以为淙哥儿已经想出来了的,毕竟他之前给孙大郎写的那首诗非常地简单,而且两天就写好了。所以今天就顺口一说,没想到淙哥儿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想出来。
面对着母亲和妻子责怪的目光,许明成清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好了,大家都没有怪你,现在想不出来以后再想也就是了。”
“你不是给你娘画了画像嘛,打开来给你娘看看。”
是的,许淙还给金氏画了一幅画像,花了他好几天的时间呢,现在听到渣爹这么说,他便把画像打开,然后期待地问。
“娘,这是我给你画的画像,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这些发簪也是你喜欢的。”
“好不好看?”
金氏:“……”
许明成:“……”
王老夫人:“哎呦,这个好看!这些发簪有一,二……”
许淙忙道:“奶,有八根,这边有四根,这边也有四根。”
王老夫人:“对对对,正是八根,就跟唱大戏里的皇后娘娘似的,慧娘你看,这画的你多好看啊!”
许淙的这幅画,是着了色的,一眼望过去可以用“宝光闪闪”来形容。金氏看着画里满头金银发簪的“自己”,再看看旁边强忍住笑意的许明成,然后再看看同样觉得很好看的祖孙,突然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很好看,淙哥儿你画得真好,娘很高兴。今晚啊娘就把这幅画挂在屋里,以后天天都能看到。”
许淙兴高采烈,刚刚写不出诗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真的吗?”
“娘你真的喜欢啊?”
“对,”金氏笑得没有一丝勉强,“娘是真喜欢。”
淙哥儿画的这八根,都是她经常戴的簪子,她哪有不喜欢的。换了是老爷,估计连一根都没记住呢。
见金氏真的喜欢,许淙便也高兴起来,接下来的他完全忘记了写不出诗的郁闷,高高兴兴地和家人一起吃完了一碗长寿面。
金氏的生日过后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为一家人还在路上,所以并没有怎么庆祝。今年难得人齐,金氏也高兴,便张罗着好好的庆贺了一番。
她不但给当值的下人们发了双倍的月钱,还置办了一些糕饼、鲜果子和干果子、以及布料等物,让满府的下人们都过了一个好节。
当然,下人们都过得好,许淙他们几个就只有更好。
金氏不但开了库房取出布料给他们一人做了两身新衣裳新鞋子,还把全家上下都重新布置了一番,就连许淙的屋里,也添了好几盆好看的花。
许淙看到这些菊花,想了想还是没有揪下来做菊花饼。
他有点想念庐州家里,他娘院子里的那丛栀子花了,用那个做出来的油炸栀子花饼又香又脆,非常好吃,可惜这里没有。
时间进入九月,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地掉落,门口的那棵树上,又传来了小鸟的叫声。
啾啾,啾啾……
某一日许淙和许明成两人从外面回来,许淙听到熟悉的鸟叫声,便有些好奇的问道:“爹,你说这只鸟,会是我们去年遇上的那一只吗?”
许明成被他问住了,想了想才回答:“或许是吧。”
“古人云,只要巢筑得好,便会有鸟雀自来。我们家没让人打扰这窝鸟,想来它们是不会轻易走的。”
许淙马上道:“那我们今年也不要让人打扰它!”
许明成:“好,爹会吩咐下去。该回去了,外面风大。”
许淙乖乖点头。
今年的风的确比去年的要大,树上的叶子也比去年掉得更快,更早。
当时间走过九月、十月,进入到十一月的时候,一眼望去到处便都光秃秃的了,某一日许淙起床后推开窗户,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雪。
“下雪了!”
相比起去年下雪时候的兴奋,长大了一岁的许淙淡定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了正在收拾床铺的秋果,然后道:“秋果,下雪了,我要穿厚衣裳,还要穿防雪的斗篷。”
虽然下雪,但他还得去私塾。
“知道了淙少爷,衣服早就已经备好了,您快把窗关上,外头的风冷着呢。”秋果整理好床铺,然后打开柜门,抱着一堆衣服朝他走来。
许淙是觉得有点冷,于是啪地把窗户关上。
等换好衣服之后,青木也已经提着早膳回来了,是许淙在冬天很喜欢吃的热汤面,上面还放着鲜嫩的青菜以及翠绿的葱花。
早在九月的时候,王老夫人就把菜地重新种上了,依照的还是去年两人摸索出来的那个法子。外面盖油布,里面烧柴火或者是炭火。
等到了十一月真正冷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郁郁葱葱,一片翠绿。所以现在许家并不缺新鲜菜吃,而且因为今年开的地还比较大,所以品种更多了。
青木一边把热汤面端出来一边道:“淙少爷,桥老爷说昨晚下了雪,今天路上怕是难行,让您用了早膳之后就出发,可莫要耽搁了。”
许淙在桌前坐下,“知道了。”
暖呼呼的一碗热汤面喝下肚,许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不过等真正走到雪地里的时候,还是有点冷的。
身子倒是不冷,他穿得厚厚的,几乎裹成了一个球,但脚却有点冷。虽然出门的时候秋果给他套上了下雪时候出门用的木屐,但冷风从脚踝处隔着两层布袜子掠过,依旧让没有防备的许淙瞬间打了个激灵。
好冷啊!
去年因为年纪小,所以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外出,有也是让人抱来抱去,所以对踩在雪地里有多冷,许淙已经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了。
没想到这么冷!
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毛绒袜子,觉得脚冷也只能多穿几层棉布袜子,但棉布袜子在这个天气里根本就不顶事。
许淙单单是从自己院子里走到大门口,就觉得脚都冻冰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
许淙坐上马车后,一边习惯性地复习前一天的功课,一边暗暗思索,得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来应付今年明显比去年更冷的冬天。
他现在的活动范围变大了。
除了要去私塾之外,还要去县学蹭课。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好走到哪里都要别人抱的,所以得想个办法,让自己能够在冬天暖和起来。
想着想着,私塾到了。
“许淙!”
一进门,赵诚就朝他招手,“许淙,原来真的能够在冬天种出菜来啊,你奶奶可太厉害了,非常厉害!”
赵诚这话一说,许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年初他刚入学的时候,赵诚就因为他姓许,年纪也比较小,所以就认出了许明成是他爹。而许淙后面坐着的王瑜,也因此想起来自家吃过许家冬天种出来的菜。
两人为此还产生了争议,一个说冬天是种不出菜的,因为他奶奶和他娘都这么说。一个就说冬天可以种出菜来,因为他就吃过。
他们两个人僵持不下,还找许淙评理来着。
许淙当然是站在了王瑜的这一边,因为王瑜吃的那些菜,他也有份参与种植。不过他也没忘了赵诚,所以今年家里再种的时候,他就特地请两人过来参观,还用花盆给两人各分了点种子,让他们在烧了炭盆的屋里种。
这不,现在就种出来了。
不但赵诚的种出来了,王瑜的也种出来了。
见到许淙进来,王瑜就很高兴地道:“许淙,我的也种出来了,我爹说等那盆菜长高一些,就煮了给家里人吃。”
“我家的菜也长出来了,早上还吃过。”许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突发奇想地低头看他们的鞋子,“这样穿,你们冷不冷啊?”
两人也低头看,赵诚的还好,毕竟赵家就在后面。但王瑜的就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没注意踩到了雪地里,他的鞋子还湿了一小块。
“冷,不过这样就不冷了。”王瑜说完,还跺跺脚蹦跳了好几下。
“许淙,你也试试。”
许淙还真的跳了两下,觉得取暖靠抖这个办法效果还是有的,但没达到自己的预期,所以回去的路上又琢磨了起来。


第50章
几个月过去了,当初那家门口摆放了巨大貔貅石雕的铺子也已经开门,并且生意还算不错,但许淙路过了几次,依然没有遇见过他们的东家。每次都只是看到不同年纪的女客人进进出出,或买布料、胭脂水粉等,或者是卖绣活。
今天也是如此,虽然外面还有细雪飘落,但依然没有降低客人们的热情,许淙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就看到有人进去之后不久,就穿着一件大毛衣裳出来。
等等,大毛衣裳?
许淙把窗帘掀开,半探出头去仔细看了起来。
刚刚出来的那人穿的还真是一件大毛衣裳,看起来毛茸茸的,肯定很暖和。因为和周围缩手缩脚时不时跺跺腿抖一抖的人相比,她站得笔直,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许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内里,摸到了他娘之前提起过的狐狸皮,据说这块狐狸皮还是金家叔祖母让人送来的。
因为很保暖,所以金氏就让人给他做了一件衣裳,专门在冬天的时候穿。为了让毛皮的保暖效果更好,这件衣服还没有像有些人家一样缝在外面,而是缝在了里面,只在领口露出一圈来。
许淙摸着柔软暖和的狐狸毛,眼前一亮。
这天回去的时候,他就问金氏要了几块毛皮,还特别强调不要贵的,就要那种色泽不均匀、毛厚但又很柔软不刺人的。
金氏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让秋月去找,“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毛皮家里有,你怎么挑起那些便宜货来,那都是搭头。”
“就要便宜货!”
许淙斩钉截铁,还特别强调,“娘,要挑那些东一个色、西一个色,就好像瘌痢头一样的才好,我就要那样的,越便宜越好。”
金氏无奈,“好好好,娘让人给你挑。”
不一会儿,秋月就拿着几块皮子回来,对许淙道:“淙少爷,您看看这几块可好?”
“这两块兔皮是之前置办冬衣的搭头,而这半块狼皮则是老爷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但夫人觉得它色不正,所以就没用来做衣裳。”
“就是要这样的!”
许淙围着那一小堆色泽不均,边缘还参差不齐的毛皮转了一圈,满意点头,“我就是要这样的,秋果,快帮我搬回去!”
……
秋果搬了一小堆毛皮回屋,然后不解问道:“少爷,您要这些做什么?”
许淙便高兴地跟她比划,说自己看到外面有人穿一种鞋子,打算让她也做一双。但是这种鞋子和他现在穿的千层底布鞋有些不同,鞋底要做得高一点,然后鞋面要做得更高,而且要把毛皮缝在里面等等。
听着听着,秋果道:“少爷,您是想要做一双朝靴?”
“朝靴?”许淙疑惑反问。
秋果便解释,“少爷,朝靴是上朝的老爷们才穿的,模样便跟您说的差不多。除了朝靴之外,要骑马的人也会做这种靴穿,旁的人穿这个的不多。”
“尤其是普通人家,就更不会做这样费布的靴子穿了。”
“不过朝靴不会往里头缝皮子。”
“那就做这个朝靴了,”许淙一拍手,“你先做一双给我试试,我穿得好,就再给娘她们做。”至于渣爹嘛,就放到最后。
秋果有些为难,“少爷,婢子不会做朝靴。”
不过没等许淙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又补充,“不过田嬷嬷和秋月姐姐应该会,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就给老爷做过。”
给老爷做过?
许淙一愣,随即想起这里的老爷指的应该不是他爹许明成,而是金氏的爹,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外公金侍郎。
因为许淙从没见过金侍郎,于是也没把秋果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去问问,看谁会做,如果家里没有人会,我就拿去外头做。”
秋果答应下来。
然后第二天,她就拿着一双小靴子回来了,对许淙道:“少爷,这是田嬷嬷给做的,您看是不是这样?”
许淙接过来左看右看,发现田嬷嬷做的这对小朝靴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的确是一双里面缝了毛皮的靴子。
他高兴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然后把脚伸了进去,但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发现不太对,于是又把袜子脱了,光脚踩。
这次的感觉就对了!
非常暖和、非常舒服,就好像是被毛茸茸包围了一样。
“做得很好,就是这样的!”许淙赞道,然后他把装私房钱的小匣子找出来,给秋果抓了两把钱,“你和嬷嬷拿去分。”
秋果高兴地行了一礼,“多谢少爷。”
得到了一双不怕冷的靴子,许淙高兴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打算出去踩会儿雪测试一下这靴子防不防水,不过被秋果和青木双双制止了。
许淙也不生气,掉头就往正房跑。
“娘,娘——”
“你看我的新鞋!”
屋里的金氏正在和佟姨娘说话,如今佟姨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许淙偶尔会看到她在花园散步,或者来给金氏请安。
所以现在看到她在这里也不意外。
许淙朝她点头,“佟姨娘。”
佟姨娘连忙站了起来,“淙少爷。”
她一站起来,肚子就显得更大了,许淙不由得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这里面会是书中主角吗?
如果是的话……
“淙哥儿,”金氏对又突然间盯着佟姨娘的肚子看得入神,导致她有些诧异,还有些不自在的许淙道:“到娘这边来。”
等人走到身边,金氏又一边搂着许淙,一边对佟姨娘道:“你身子重,回去歇着吧,如今已开始下雪了,路上滑,你往后便不用过来请安。有什么缺的就跟田嬷嬷说,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佟姨娘感激回道:“多谢夫人。”
等人一走,金氏便轻点许淙的脑门,表情有几分严肃地道:“淙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娘老是见你出神地盯着她那肚子。”
“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不管她生男生女,对你都是没有妨碍的。你得拿出长子嫡孙的气度来,不然娘就得告诉你爹,让你爹给你加功课了。”
“不加功课!”
许淙捂着头,辩解道:“我就是有些好奇。”
“娘,佟姨娘真的会给我生个弟弟吗?万一生了妹妹怎么办啊?”生了个弟弟的话很可能是主角,可若是生了个妹妹,那他就要稀里糊涂了。
金氏没有回答,而是道:“弟弟也好,妹妹也好,都是许家子嗣。”
不等许淙再问,她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淙哥儿,你刚才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什么‘鞋子’的,可是有什么事?”
见从他娘这里得不到答案,许淙便也不再纠结。反正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过几个月就知道了,人是跑不了的。
他伸出脚,指着新鞋子对金氏道:“娘,你看我的新鞋子!”
“秋果说,这是朝靴。”
“对,是朝靴,”金氏也认出来了,奇怪道:“不过淙哥儿,你怎么穿起朝靴来了?你爹都不穿这个呢,说是闷得慌。”
渣爹不穿,那是他不懂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