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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舟选了梦微山域中的一处高处山巅负手而立,将这难得一见的奇景收入眼中,轻叹道:“这天, 短时间内怕是亮不了了。”
阵法师都要修习观星这门课, 像她这样厉害的阵法师,同样也是优秀的观星师。
在入明心书院之前,横舟其实还收到过紫微垣的邀请。
但紫微垣神秘, 一入紫微垣则终身不得退出,横舟自幼野惯了,不喜欢这种受拘束的日子, 所以拒绝了这任谁都会心动的邀约, 转而进入了明心书院。
明心书院只有学子没有弟子, 任尔来去自如。
天彻底暗下来之后,人们惊异地发现, 就连气盈势满的修真者的视线都受到阻碍。
有些人不信邪,将灵力尽数击中到眼部,却发现自己同样也看不清前路。
除了天空偶尔乍现的雪亮雷光之外,天地沉入一片暗色, 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人们才开始惊慌。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往镜尘开,多人集体渡劫时也没有过这种景象!”
有人颤声道:“这简直像是陨世之劫的翻版…”
哪怕如今的大荒已经少有亲眼见证过陨世之劫的人存在, 人们只能通过考察上古仙人洞府和遗迹等地方窥见那场彻底湮灭了修真文明的毁天灭地的浩劫的旧影。
陨世之劫依旧是所有修真者心头的阴影。
横舟注视着这一切, 想起了曾经看到的完整的紫微垣预言其中的一句话:
“极暗之日, 孤星耀世,遥照山河。”
横舟轻声自语:“极暗之日,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除了横舟,这片天地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的人有很多。
和横舟有着半师之谊的书院院长在看。
高居群山之巅的太华峰之上,云微在看。
北尘嶙峋崎岖的索道上,北帝也在看。
隐于云层之中的空中之城,也有几人在看。
带着面具的男子无声注视着全天下陷入黑暗中的这一幕,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快步回身走向天外天的最深处,在一人身前缓缓俯身拜下。
“星主,紫微垣的预言再次应验了,极暗之日已经到来,接下来就看预言中的那颗孤星,会不会出现了。”
天外天最深处,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样,是巍峨壮观的仙家宫殿,相反,这里显得有些清幽寂静。
一泉镜湖,一片竹林,一座木屋。
这便是大荒修真界最令人胆寒的天外天深处的全部构造。
竹林前有潺潺流水声,引渡湖中水沿着竹管进入屋前的水井中,一块方巨大的无字石碑屹立于小木屋旁,吸引了来者的全部目光。
石碑旁设了一方简陋的石桌,桌上摆着一方残局,男子一袭宽袖紫衫,外面罩了一件素服,被玄色腰带拢住,腰间悬挂着一支竹笛,显得简洁而雅致。
被称作星主的男子墨发半散,遮住了半边面容,只能窥见刀削斧凿般的侧颜。
星主似乎对面具男所说的事情不甚在意,单手支颐,左手捻子,左右手对弈,正在琢磨这枚子应该落在哪,闻言只是淡淡“嗯”了声,不置可否。
护法的面具之下挂着扭曲的笑容,语调隐隐有些兴奋:“神树镜尘一关闭,内里是什么情况外人根本看不清,但若云七和华远的行事成功,帝星将死,从今之后,天地没入长夜,再无孤星可照山河,我天外天的大业可——”
他话音未落,只觉胸口狠狠一痛,当即被掀飞出去,喷出一口血。
护法猝然抬头,看见将自己掀飞的竟只是一片竹叶。
护法心惊不已,当即跪伏着向前,惊慌道:“星主息怒,是属下失言。”
虽然他完全不知刚才自己那番话究竟哪句惹怒了这位杀星,但除了认罪,他无从选择。
护法懊恼不已,他知道,如果刚才那番话再多说一个字,那片竹叶就不仅仅是将他掀飞,而是会直接贯穿他的心脏,让他命丧当场。
天外天的星主是个疯子,这件事只有天外天的两个护法知晓。
护法面具下的眼中闪过不甘和嫉恨,一闪而逝。
是疯子又如何,只要他强,强到天下无人能敌,天外天上下所有人仍旧只能拜服。
星主那淡漠到万事万物从不入眼的神情有了变化,被略长的墨色碎发遮掩下露出一双寒星似的眼,此时静看着护法,让护法惊惧不已。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具死物。
护法吞了下口水,不敢再看,头埋在地上,颤声问:“敢、敢问星主,神树那边还要继续派人去吗?若是要,极暗之日是最合适的机会。”
上次派去梦微山的那群人并没有撤离,而是一直守候在梦微山。
等待的就是今天。
杀帝星,毁神树,让天道彻底无法归位。
一切在暗中的溪流终于交汇在一起,汇聚成滔天巨浪,无情地拍向这个已经在末路上跌撞行走了一千年的世界。
星主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盘,无不可地“嗯”了声,像是刚才那惊现的一瞬杀机并不存在一样。
护法走出那片区域后,被夜风一吹,后背满是冰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天底下,除了暗中有动作的天外天,最关注今天这漫漫长夜的,还有另一群人。
那是如今这场帝星预言乱局的始作俑者。
他们在放出这个惊天地的帝星预言后,直接令门下所有弟子闭门不出,让人不知其目的为何。
紫微垣。
紫微垣有一方观星台,据说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从第一级向上往,根本看不到台阶的尽头。
观星台也只有一人上去过,那人是紫微垣的垣主,也是亲手缔造了紫微垣预言的人。
今夜起了大风,全天下都大暗而不见光亮,观星台在天边,人立其上,入置悬索之上,只能感受到一阵猛烈的狂风撼动衣摆。
“极暗之日,终于到了。”
说话者,是一个薄纱覆面的女子。
女子格外高挑,身侧悬着一道星轨,此刻星轨上所有的星子都是黯淡的,如同这个无星亦无月的极暗之日。
观星台不算大,站了她一人之后,再站一个稍微高大些的成年人就显得拥挤,跟着她一道上来的小女童被这惊人的狂风刮得站不稳,只能蹲在女子脚边,捂着被风刮得生疼的耳朵,大声道:
“垣主,帝星真的会出现吗?”
紫微垣垣主垂着眼帘,手指在星轨上虚划,淡声道:“极暗之日已到,若帝星不出现,那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小女童哭丧着脸:“可、可咱们有八个道成归大能,除开妖皇、魔尊和鬼王那三位,也还有五位人类强者,难道连一个极暗之日都扛不过去?”
紫微垣垣主轻叹道:“小鹿,要拨开萦绕在一整个世界前方的黑暗,是很难的。”
她指着星轨上的几个点,平静道:“星子遍布在星轨之上,各行其道,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亦互不相帮,若是以前,这样的星轨最是和谐安定,但到如今,若还是同从前一样,只有一颗孤星,如何能照耀世间?”
小鹿不明所以,抱着紫微垣垣主的腿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星轨,不解道:“可垣主,孤星耀世不是您观星后得出的结论吗?”
紫微垣垣主揉了揉小鹿的发顶,轻笑道:“不错,紫微垣公布出去的预言,共三十二字,外人只当孤星耀世是最后一句,其实不然。
这则预言,还有一句话,我并未对外说过。”
小鹿一双可爱的圆眼睁大:“是什么?”
紫微垣垣主目光悠然,望向远方,喟叹道:“孤星耀世之后,该是长空皓月,群星闪耀。”
小鹿好奇道:“垣主,最后这一句不是很好吗?为何不对外说?”
紫微垣垣主低声道:“因为最后一句,是暗文。”
观星师夜观星象得出的预言,分明暗文两种。
明文是一定会发生应验之事。
暗文却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冥冥中有无数个推手在影响着最终的结果。
但这是她在无数种结果之中,看到的最好的一种。
垣主轻声自语着:“就是不知,最后这一句,能不能应验了。”
天地骤然归于一片暗色,受到影响最大的并不是修真者,而是不明所以的凡人。
这一日,对于凡人们而言,本该是和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日子。
但一觉过去,人们正常起床时,却发现天色完全没有变亮,反倒更加黑暗,周身五步之内无法看清,根本不能正常劳作。
所有人都惊慌不已,乱作一团。
人们茫然哭泣道:“这是天罚吗。”
定州众多的凡人们跪伏在地,不断叩拜着,默念道:“真仙在上,请保佑我们。”
定州皇城中,一人缓步走上宫中最高的楼阁。
他一身明黄衣袍,头戴九珠冕鎏,手里提着一把巨大的银枪,缓缓走上高楼,眺目北望。
跟在他身后的内侍一路小跑追上来,惊声道:“陛下,陛下三思啊!”
内侍几乎是哀求道:“陛下,今日燃灯,将遭天罚啊陛下!”
内侍直接跪倒在陛下身前,拦住他的去路:“修为越高,天罚越强,您若是有什么事,这皇朝上下又该如何是好。”
人皇从百年前突破至大乘境,以一己之力成立了定州皇朝,庇佑定州千万凡人。
以他这样的修为,若遭天罚,定是道途尽毁。
“那几位道成归大能都还没有动作,您就再等等,求您了!”
人皇在长夜之中向内侍虚虚投来一瞥,目光竟是比火光还要炽烈。
“朕,不信天。”
人皇宽厚的手按住内侍的肩膀,将内侍甩开,再一步步徒步走上高台。
那里有着整个定州最高最亮的烽火台。
内侍在背后哀求:“陛下,极暗之日才刚开始,还有十二个时辰,您就再等十二个时辰,若是…若是能够赢了这场呢。”
人皇不答,手中巨大的银枪落在地上,几乎让这座高台都为之震颤。
但他也没有再有动作。
内侍松了口气,知道陛下这是答应了。
十二个时辰,就再等十二个时辰。
……
云近月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可怕的渡劫压力。
她将天衍其他两个不需要渡劫的弟子召集到一起,太史宁惊慌道:“云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云近月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色和头顶蓄势待发的雷光,沉声道:“以前听说过集体渡劫的威力比单人更甚,却不知道竟有这么可怕。”
她此前已经安排好,让要渡劫的三人以阵法各自站位,成品字型,而楚青鱼是其中的阵眼。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云近月脸上划过一抹忧色。
她问道:“万物生灵阵,学过吗?”
谢莲生和太史宁齐齐点头:“学过。”
万物生灵阵是天衍的护山大阵,每个天衍弟子入宗的第一课便是学习这个阵法。
阵法有前后三重,第一重最外围至少得有七人守阵,第二重五人,第三重三人。
由此建构一个自生的阵法,补足灵气、道法、哪怕阵眼有人受伤,也能被阵法修复好,阵中人护体灵障有什么漏洞,也会被阵法迅速补全。
天地万物,天生天成,自由一套规则
万物生灵阵就是这样一个微缩的天地万物。
“这个阵法是当年发觉明烛老祖的洞府后,在明烛老祖的手札中发现的,效果自然不同寻常,但我们人手不够,只能将阵法稍作简化。”
云近月镇定地吩咐道:“尽力而为,但若真到了力有不逮之时,不必硬撑,自行逃离。”
“天衍虽要求弟子之间互相照付,却也不会让弟子因此而丧命,保留火种,才能星火不熄。”
云近月话音刚落,天空中的雷声愈发惊人,雷云压得更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长剑出鞘,划破长夜,目光如炬。
“结阵。”
三人压阵要顶住的压力太大,云近月站在压阵的核心位,沉沉地抒了一口郁气,心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的雷鸣声在耳边炸响,余音不绝,令她一阵头晕目眩。
云近月心中愈发紧张,没想到天雷还未降下,威势就已经骇人到如此境地。
那真正劫雷来临之时,又会是怎样的破坏力。
她真的能护得住这些师弟师妹吗?
云近月心中刚升起游移之时,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惊天的剑气齐鸣。
三人齐齐回看,却见崔嵬剑阁那群剑修御剑而来,剑锋嘶鸣,引得云近月手中长剑同时震颤。
不远处,身着星澜门道袍之人也随之赶来。
这两个宗门都有即将破境之人,这几人上前一步,在阵眼的位置站定,双手掐诀,周身灵力升腾,一同开始准备破境渡劫。
剑阁和星澜门众人各自守一方,虽然因着先前的那番冲突,互相之间表情仍算不上好看,但他们依旧来了。
柳溪持剑对云近月行礼,她也已经到了破境的边缘,努力压制着自己像筛子一样乱漏的灵力,对云近月道:“云师姐,我等前来一同守阵破境,不知师姐可否同意?”
云近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有些不解:“你们不是……”
不是怀疑谢莲生,不愿和天衍同行吗?
柳溪淡声解释:“眼下必须放弃其他恩怨,携手破境才是正理。”
她笑了下:“这是天衍那位任道友告诉我们的,也是她请我们来的。”
云近月愣了下:“那她人呢?”
“她去布阵了,助我们破境渡劫。”
若让外人看到此刻任平生的所在,定要说她大逆不道了。
她在神树最高的那根树枝上,足以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非墨已经变成了她最常用的大小,笔尖蘸着最后一点沉星墨,凝望着即将劈下的天雷。
她曾经死在天雷之下,所以更清楚要如何应对天雷。
任平生目光平津,悬腕提笔,没有符纸,而是在这天地之间凌空落下一笔。
墨色虚影骤然荡开,这次的墨色带有着点点星芒闪烁,令人入坠星河间。
柳溪说错了一件事。
她不是来布阵的,她的阵,就是符。
任平生冷静到了极点,这张符足有一百八十九个灵力回路,每个连接处都有不同,却又要在七个呼吸之间就将其绘制完,难度极大。
她彻底的沉入符道之中,再无旁的可以影响她。
任平生脸色苍白些许,额前有细汗不断冒出,她眼神却专注之极,根本没有一丝游移。
帝休轻轻探出手,接住了她落下的一滴汗珠,没有让其破坏她的符。
直到最后一笔落成,无边无际的墨色散开,分明是水墨色,本该沉入暗夜之中看不明晰,但每一笔却都似带有星光轨迹,照亮前路,驱逐黑暗。
明字·照夜白。
素光尘曾在任平生的符箓手记中题过“明烛照夜白”这样一句话,暗藏了他们五人之中两人的名字,却也是任平生这张符最贴切的写照。
一点微弱的火光摇摇晃晃,从她笔尖飘向天边。
雷声已经压制到了极点,愤怒地咆哮着落下第一道惊雷。
几乎同时,帝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着专注画符的任平生,没有打扰她,而是身影无声褪去。
他感受到,有人自地底潜入。
帝休目光极冷。
那些人,试图破坏他的根系。
第63章 集体渡劫
今夜注定不平凡。
除了少数的知情人, 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黑夜是因何而起,只当是这次的集体渡劫非同寻常而引起的异象。
渡劫引发天象异常以往也曾有过,故而虽因天降异象有些紧张, 但修真者们却没有过于担忧。
短暂的惊慌过后,梦微山脚下甚至有人开了盘:“各位,敢不敢赌他们这次能有几人渡劫成功?”
倒是没什么人搭理他。
人们终究是不习惯黑夜的生物,黑夜骤然降临之后,人们纷纷用法诀点燃微弱的光芒, 驱逐黑暗。
许是因为情况特殊, 无论是明火诀还是荧光诀明明施展成功了,却没有任何亮光出现。
起初人们尚未察觉到不对劲,但过了一阵后, 又开始惊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惊呼道:“你们看!天雷!”
人们下意识抬头,看着一片黑暗之中,骤然炸响惊雷。
若是往常, 如此电闪雷鸣之相, 雷光早将长夜照耀如白昼, 但今天就像是见了鬼,就连天雷落下时, 都只闻其声,只感其势,却不见其形。
修真者们也终于慌了,眼见法诀无用, 直接找出了各种凡人用的灯盏烛火,四处寻来一个火折子才将灯盏点燃。
可亮了只不过片刻, 还是熄灭了。
出事了。
人们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今夜不能燃灯, 大家先莫要惊慌。”
有人缓步而来, 在一片嘈杂中安抚住了躁动不安的人心。
“梦微山神树镜尘开启的最后一日,天将有异象,长暗不明,短时间内无大患,大家先平复心情,切勿四处胡乱跑动,以免冲撞他人,伤人伤己。”
横舟穿着明心书院靛色的学子服,仿佛融入夜色中,她语调平稳而笃定。
天色太暗,人们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有人听出了她的声音。
“是明心书院的横舟道友。”
“敢问横舟道友,此种异象会持续多久?”
横舟却道:“不知。”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知?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总不能让天一直就这么暗下去吧?”
横舟默默注视着天空、山巅、无边际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只有一片浅淡之极的微光被隔绝在镜尘之中,隐约流露出一抹微光。
“极暗之日燃灯是逆天而行,诸位若不惧天罚,也可以一试。”
听到天罚两个字,其余人都生了些退缩的念头。
沉默稍许后,又有人问道:“除此之外呢?”
横舟心中叹了下,轻声道:“等。”
只有等。
……
第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万物生灵大阵上。
其实若论规模,现在他们施展的还称不上大阵。
一千年前,同时施展这个阵法的最多有上千人。
阵法遍及整个沧州,素光尘掌阵,任平生压阵眼,上千人同时施阵,铸构了大荒的第一道防护网。
云近月看着在阵中心静立,等待天雷劈下的几个渡劫之人,心下忧虑更甚,这种忧虑在第一道天雷劈下来后,终于稍有放松。
始终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最先落下的天雷是劈向傅离轲的。
哪怕几人同时渡劫,天雷落下的时间也有所不同。
万物生灵阵的神奇之处在此刻应验,这阵法无形却有力,在所有人上方树立起了一道坚韧的屏障。
天雷劈下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化解了大半,这屏障并非寻常壁障那般坚硬,相反,它很是柔韧,也正因为这柔韧才做到百击不穿。
部分被化解的天雷之力被阵法化解后吸收入阵,转化为灵气再次补足这个阵法,甚至修补人们身体的损伤。
是为万物有灵,生生不息。
感应到劫雷来临,傅离轲悍然拔刀,飞身而上,乌眸沉似水。
妖刀悬流火,衬得血槽格外夺目,宛若有炽泉流淌其上。
五宗考核时就有人笑他野路子出身,斗法没有章法,只凭本能。
后来入了天衍,拜入一峰峰主门下后,他依旧如此,暗地里不少被人诟病,说野路子走惯了,要走正道时反倒走不了,非是大道人选。
他那时不屑一顾,后来因为任平生的计划,平白担了帝星之名时,那些对他讥言冷遇的人又改口了。
说他不拘一格,别有风采,不同于寻常人。
那些声音,与他而言都不过云烟。
他坚信自己要走的路,从未有过质疑。
就如同他今日拔刀悍然斩向天雷。
依旧是没有任何正统功法,依旧是他习惯的野路子和率性的刀。
傅离轲隐约听见他手中的妖刀在狂笑,那声音非人非鬼,叫人一阵胆寒,却令他格外兴奋。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手中的刀被称之为妖刀。
刀尖的流火溢出,在天雷的碰撞之下如流星散开,一夜火树银花,终于在漆黑的夜里,为众人眼前带来一丝光亮。
纪然默然片刻,身旁一道守阵的聂长风感叹道:“真是时运归天衍,这一代天衍弟子,都是世所罕见的天之骄子,羡慕不来。”
第一道天雷终于悄寂而下,傅离轲从空中落下,当即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他周身还泛着雷光,一颗浑圆的金丹开始在紫府中成型。
傅离轲气息还未调平,又一道天雷当空落下,狠狠劈在万物生灵阵上。
晋升金丹境的劫雷只需一道,这第二道劫雷是劈向柳溪的。
和傅离轲不同,第二道劫雷带着明显的凛冽罡风,空气中似有剑风呼啸,阵法突然出现一道缺漏。
众人被这突变的天雷打了个措手不及,刚想修补,却发现阵法消退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一眨眼就消退了近半,让众人防不胜防。
“别慌,剑阁诸位,从坎、离、震三个阵位离开,在万物生灵大阵中结剑阁剑阵。”
任平生突然而至的声音让他们稳了下来。
纪然目光一扫,持剑起身,退出原本的阵位,厉声道:“听明白了吗?”
他身后的剑阁弟子朗声道:“明白!”
话音刚落,剑光齐鸣,剑阁剑阵已起,冲天的剑气齐齐斩向天雷。
为首的便是柳溪的剑光。
任平生适时走来,对云近月道:“大师姐,你压阵,我来掌阵。”
千年斗转,就连在这阵中她的身份都变了。
曾经,只要素光尘在,无论什么大阵,掌阵之人都只会是素光尘。
这场集体渡劫在大阵和任平生的掌控之下,其实比外界人们想象的要轻松些,没有那么危险。
卫雪满的天雷也落下之后,天衍这般的压力就全都放在了最后一人身上。
其他人渡劫时,楚青鱼一直都在原地调息,力图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应对接下来的七道天雷。
足足七道,偏偏楚青鱼所修功法既不修战力,也不修防御,她走的那条道,堪称前无古人,往后也难寻一个继任者。
那时云微很是头疼过一阵,后来拗不过楚青鱼自己喜欢,还是让她走了这一道。
任平生低笑了声,拍了拍云近月的肩:“大师姐,别担心,三师姐不会有事的。”
她语气这般笃定,才让云近月稍微放心了些。
已经结丹之人从阵心起身,将阵眼之位留给楚青鱼一人,阵位再变。
任平生能感觉到阵中每一丝灵力的流动方向,她的符照夜白笼罩在万物生灵阵的上空,一点点亮起来的星火,终于将镜尘内照亮,虽然这光芒无法透过镜尘照耀外界,对于他们而言,却已经足够。
在众目睽睽之下,楚青鱼起身,从随身携带的芥子囊中,取出了……一口锅。
星澜门和剑阁众人都有些傻眼,还以为是楚青鱼紧张之下拿错了东西。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楚青鱼又掏出了一把锅铲,深呼吸了下,拿着锅铲,神色铮然。
就连天衍其他和楚青鱼不相熟的弟子也没想到这一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云近月扶额,低声道:“三师妹寻常用道法之能时无人在意,一用她真正的功法就是如此引人注目。”
任平生笑盈盈道:“我倒是觉得,她这样很好。”
起初她修符道时,也是被人万般看低,觉得符道式微,没有前途。
可她还是把符道亲手带成了一条坦途。
那时旁人眼中,她要走的也是险途。
她走出来了,她便相信,楚青鱼也可以。
楚青鱼用法诀烧热了这口锅,这时人们才看出,她手中的锅泛着灵光,竟然是个真正的灵气,品阶还不低,在心中啧啧称奇,觉得天衍的怪人真的很多。
结婴的天雷比起前面都要狠厉地多,劈下时甚至将现在这个简陋的万物生灵阵都撕开一线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