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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后又温声细语安慰了她一番,直到玉芝嬷嬷提醒天色不早,李妩才起身告退。
临走前,许太后从私库里拿了一堆礼物送给李妩,除却丝绸布匹、珠宝首饰,还有一堆养生补品与一座送子观音。
她亲自将李妩送到门口,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日后莫要再忧思伤身,回去与楚世子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的,皇帝说的那些混账话都不要听,哀家还等着明年吃你和楚世子的喜糖。”
李妩得了许太后这些礼,又听她这番保证,心下也安稳不少,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一抹真心感激的笑:“那就借太后吉言。”
又说过两句,李妩坐轿离了慈宁宫。
许太后在玉芝嬷嬷的搀扶下回了殿内,越想越气,越气越急,一坐在榻上就忍不住拍了桌子:“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桌上杯盏都被拍得直晃,玉芝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哪见过泥人脾气的太后发过这样大的火气,便是当年被丽妃陷害入了冷宫,也没这般动怒。于是连忙上前收拾着杯盏,嘴上劝道:“您老消消气,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这叫我如何消气?宫宴堵着臣妻看人家换衣服,上元灯节又将人打晕藏进茶楼?他竟然还威胁阿妩,不许人家夫妻同房?苍天菩萨,这还是我的儿子么?这去北庭三年,当上了皇帝,竟是连从前学的礼仪道德都不要了!”
何况皇帝学的圣贤书都是李太傅教的,如今全还给了师父不说,还反过来欺负老师的女儿!
许太后气得都快哭了,捶胸叹道:“叫人小娘子告状告到面前来了,我一把老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玉芝嬷嬷心下也是感慨万千,只得拍着老主子的背温声劝慰。
这边厢主仆俩长吁短叹,另一侧,巍峨雄伟的阙搂之上,一袭玄色团龙纹衮服的帝王负手而立,极目远眺。
浓郁的金红色夕阳落在他宽厚的肩背,将那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镀上一层耀目金光,仿佛下一刻便要从肩上腾飞而出。
眼见宽敞宫道间,那辆渺小如蝼蚁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蔼蔼暮色之中,皇帝冷峻的面庞总算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她哭着走出慈宁宫?”
冷不丁的一声问句,犹如从远处飘来的风,缥缈又冷冽,刘进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答道:“回陛下,报信的小太监是这般说的,说楚世子妃好似哭过,眼圈红得厉害。”
皇帝没说话,只盯着那被如血残阳笼罩的高大宫墙,良久,低声说了句:“从前不爱哭的,嫁了人不是病着就是哭着,可见所嫁非人。”
刘进忠:“……”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考虑到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到底憋住了到嘴边的话,只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脚下灰白的地砖。
天色渐暗,城墙上的风也愈寒,刘进忠正准备提醒皇帝回去,身后响起两道脚步声。
扭头一看,原是慈宁宫的掌事太监韩福禄揣着拂尘来了。
韩福禄毕恭毕敬给皇帝行了礼,又道:“陛下,太后忽感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瞧瞧。”
皇帝缓缓转身,看着那低眉顺眼的太监,黑眸轻眯了眯。
一个哭着出宫,一个身体不适?
少倾,他拂袖抬步,淡声吩咐:“摆驾慈宁宫。”
第16章
天边暮色绯紫,炊烟袅袅,市鼓阵阵,朱雀大街散去几分白日尘嚣,行人匆匆赶着牛驴出城归家。
马车经过徐记糕饼铺子时,素筝忽道:“主子先前不是想吃徐记的糕饼么?刚好走到这,不如买些回去?”
李妩还想着告状之事,听得素筝提起,掀帘往外看了一眼,果见徐记饼铺就在前头不远,于是略一颔首:“你挑着买两样吧。”
素筝应诺,掀帘下了车。
李妩静静坐在马车里思忖,告状是一时冒出的主意,方才在宫里她心里还算安稳,现下离了宫,心下又惴惴起来,万一……
万一连太后都劝不住皇帝,那她此番是否弄巧成拙,反激怒了他?
可她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一直瞒着,独自去对抗裴青玄?她哪有那本事。
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他虽怨她背信弃义,或可看在太后的份上忍了这口怨气,放她一马。
嗯,太后都那般保证了,自己也该乐观些。
她正自我安慰,忽的车窗外传来两道稚嫩拌嘴声。
“你怎么能与二虎他们打架呢?”扎着两个小鬏鬏的小女童双手叉腰,圆脸蛋气鼓鼓地望着面前的男孩:“夫子说了,打人是不对的!”
那男孩瞧着差不多的年纪,不服气地踢着小石子:“谁叫他们骂你,他们活该!”
“那也不能打架呀……”小女童撇了撇嘴:“再说你也打不过他们,喏,鼻子都被打流血了!”
“打不过也要打,我可见不惯他们欺负你。”
小女童听得这话笑了,掏出帕子给他:“快把鼻血擦擦吧,若是弄脏了新袄子,婶娘要骂你了。”
正说着话,坊里传来一声高昂的妇人唤声,两孩子嘴里喊着“来了”,边拉着手一道往坊里跑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一幕忽的勾起李妩些许旧忆。
那时她也是这般年纪,常在宫里走动,又与公主皇子们一起读书。
彼时丽妃所生的五皇子与丹阳公主最为受宠,走哪都是众星捧月般,风头无两。
那回恰逢皇子月考,太子裴青玄文章做得好,得了皇帝与臣子们一致嘉奖,五皇子落了下乘,灰溜溜很是不悦。
皇子间的较量原本与她们这群小娘子没多少干系,但丹阳维护她兄长,于各家娘子的面编排太子假仁假义,爱装贤德,讨好君父与朝臣以博美名。
李妩虽非太子亲妹,却将太子当做敬重兄长来看,且她在宫里这几年见了不少丽妃母子跋扈,欺负皇后与太子的事,遂趁着丹阳不注意,摘了一堆卷耳丢她头上。
丹阳爱美,顶着那一头卷耳上了半天的课才发现,后来宫人帮她摘下那些粘人的卷耳时,还薅掉了好些头发,气得丹阳龇牙咧嘴嗷嗷鬼叫,提着裙子就来找李妩算账。
李妩也不惧,抬着下巴与她分辨:“公主背后妄议嫡兄,实在不该,臣女只是想提醒您注意言行,有何不对?”
丹阳嚣张惯了,哪听得这话,当即扑上去打她。
顷刻间,学堂里一群七八岁的小娘子们打成一团,乱扯头发——
最后一齐灰头土脸被“请”到了皇后的凤仪宫,没多久,皇帝与丽妃也都来了,看着小姑娘们打得这副模样,既好笑又好气。
弄清原委后,皇帝还算公道,既训斥丹阳不敢妄议嫡兄,也责怪李妩劝谏方式不妥,让俩小姑娘互相致歉,握手言和。
那回李妩虽没被打出鼻血,脸上却被丹阳抓出两道血口子,回去还被李太傅罚跪祠堂,面壁抄书。
她在祠堂饿得前胸贴后背,俩兄长畏惧父亲威严不敢上前,还是太子来了,提着吃食给她,又拿了宫里的膏药给她上药。
彼时的太子还是个清秀小少年,边与她涂药,边叹道:“你何苦与丹阳打架?女孩子的容貌宝贵,留了疤如何是好。”
李妩咬着梅花包子与他道:“谁叫她编排你……”
太子盯着她脸上的血口子,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满是心疼,上药的动作愈发轻柔:“她说就由她说,你权当没听见便是。”
“那不行。”李妩不服气,那时一心盛满了对自己人的维护:“我就是不喜欢她说你不好。”
太子愣怔片刻,而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那回他给她涂好了药,还帮她抄了书——
她往公主头上丢卷耳,父亲就罚她抄写一百遍《周南·卷耳》。
她抄到二十三遍手就疼了,太子左手握着笔,仿着她的字迹抄了剩下。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她凑在他身旁,惊讶于他模仿笔迹的相似程度,他则是边抄写着,边与她道:“阿妩可知这首诗的意思?”
彼时她还小,对这诗一知半解,歪着头道:“是一个妇人在山野里边采卷耳边吟唱的诗?”
太子轻笑一声,丹凤眼柔和弯起,便有说不尽的温柔宠溺:“无妨,孤讲给阿妩听。”
春日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时光都变得悠长缓慢,青葱稚嫩的小娘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撑着腮帮子,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太子哥哥给她讲诗经。
讲得什么内容她压根没听进去,她只盯着少年白皙如玉的侧脸想,他的眼珠在阳光下犹如褐色琉璃珠似的好看,还有那长长浓密的眼睫,镀上暖洋洋的金色,竟比彩蝶翅膀还绚烂。
这样温柔好看的太子哥哥,那些说他不好的,简直就是眼瞎,那个丹阳就是天下头一号的眼瞎公主。
“主子,奴婢回来了。”
车帘被掀开,素筝拎着两个油纸包钻进马车,笑着道:“买了份芸豆糕,还有一份炸江米白年糕,今日咱们运气好,这炸年糕是最后一份了,还热乎着呢,您先来一块?”
思绪陡然从那个遥远春日拉回眼前,素筝捧着那份裹着晶莹砂糖的炸年糕,眼巴巴望着自家主子:“您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李妩轻声道,明明忆起的往事那样美好,心底却泛起酸涩,叫她也没什么进食的兴致:“先收起来吧,带回去与世子一起吃。”
素筝笑着说是,又道:“主子待世子爷真好,时刻都记挂着他呢。”
李妩眸光轻晃,而后扯了下嘴角,语气淡淡,好似自言自语:“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记挂着他。”
马车重新行驶,辚辚朝着国公府的方向去。
见李妩进了一趟宫,又收了这样多的礼回来,赵氏便请她和楚明诚去前院用晚饭。
明面上说是一家人许久没一块儿用膳,实则打探太后忽然召见她的缘由。
李妩只说太后念着旧日情谊,请她入宫说话。
赵氏绕着那座白玉观音转了两圈,嘴里又阴阳怪气起来:“太后娘娘可真是有心了,知道咱们府上缺什么,专门送来一尊菩萨。李氏,待会儿叫人将你们南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辟个小佛堂,这可是太后娘娘送的,咱得好生供奉着才是。”
李妩淡淡说了声是,便不再接茬。
楚国公和楚明诚父子,一个是懒得接这废话,一个是不知如何接这话,遂都不出声,低头吃着碗中饭菜。
赵氏见一桌人没个搭理自己的,浑身不得劲儿,没好气剜了李妩一眼,也重新坐下,拿起碗筷。
便是嫁过来三年,对于楚国公府饭桌上的清冷沉默,李妩仍不适应——
一桌子人围着吃饭,却各怀心思,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吃进嘴里的饭菜再美味,也如嚼蜡。
草草吃过一顿饭,她便与楚明诚回了栖梧院。
那尊白玉观音供在了南边明间里,李妩牵着楚明诚上过三炷香,又诚心叩拜一番才回到主屋。
楚明诚求拜观音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待回了屋里,他搂着李妩嘀咕:“太后怎还管这些事?陛下如今老大不小,身边连个妃妾都没有,她老人家若有闲心,该劝着陛下尽快选秀才是。”
李妩被他弄得耳根痒痒,轻声道:“选秀之事太后一直催着呢,今日送我观音,是盼着你我夫妻圆满,早生贵子呢。”
说到这,她于楚明诚怀中转身,仰脸望着他:“夫君还记得王太医么?”
楚明诚把玩着她一缕发,嗯了声:“怎么了?”
李妩抿了抿唇,佯装漫不经心提起:“也没什么,就是那王太医说了,上次匆匆一面瞧着你气色似有些不妥,若方便的话,他可替你诊脉……”
“我能有什么不好?每日吃好睡好,也没哪处不舒坦的。”楚明诚皱眉:“他莫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李妩见他这般反应,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只道:“他那般提了,咱请来把个平安脉,也不碍事……”
“好端端地看什么御医?”楚明诚不愿:“若是叫母亲知道,又要啰嗦,我可不耐烦听她念叨了。”
李妩一时凝噎,正思忖着到底该如何提及,便见身前之人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低语:“何况我身子是否康健,旁人不清楚,阿妩难道不清楚?”
说着,双臂收紧,将李妩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床上去。
李妩一阵惊诧,见楚明诚看她的眼神发暗,明白他欲行那事。
许是才从皇宫回来,她至今心神还有些难安,脑中一会儿是与太后告状的事,一会儿又想着如何劝楚明诚看大夫,过会儿又担心屋外或许有裴青玄的眼线窃听。
各种杂念堆在脑中,叫她对那档子事提不起半分兴致,于是偏头避开楚明诚的亲吻:“今日出门一趟,我有些累了……”
楚明诚微怔,撑着手臂望着身下冰肌玉骨的妻子,闷声低语:“怎么又是累了。”
他不过随口一句话,可落在李妩耳中,莫名有些心虚。
眼珠轻转两下,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娇声道:“大概快来癸水了,今日腰背酸疼得很。”
说着她牵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夫君心疼心疼我,给我捏捏?”
果然她一撒娇,楚明诚就拿她没辙,躺坐在一侧替她揉起腰。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问了一句:“你今日入宫,就是去的慈宁宫吧?”
李妩背对着他,忽闻此话眉心一跳,稍定心绪,她回过头,双眸盈着无奈:“连送子观音都带回来了,你说呢?”
楚明诚一琢磨,也放下心来,又俯身在李妩脸上亲了亲,半点不掩饰他的醋意:“阿妩这样好,我实在害怕旁人同我抢。”
“乱想什么呢。”李妩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安抚:“我已是你的妻了。”
楚明诚爱听她这话,抱着她又卿卿我我温存一阵,便熄了灯,相拥而眠。
自打与太后告状后,李妩便格外注意着宫里的动向。
头两天外头有个什么响动,她都担心是裴青玄派人上门抓她。待风平浪静过了七八日,她的癸水都快走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落了地。
在她癸水最后一日,嘉宁郡主提着一壶今年新酿的春酒登了门。
“上元那日你与楚世子走了,剩下我和李成远俩人逛,也不知被哪个嘴碎的瞧见了,说我还未过门,就和李成远私下约见,于礼不合。我母亲是个好面子的,就此将我拘在府里学了好一阵规矩,这两日才肯放我出来透透气。”
嘉宁靠在铺着柔软浅灰色狐皮的红酸枝镶贝美人榻上,自顾自捻起一块烤肉干慢慢嚼着,忽的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李妩。
李妩知道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不紧不慢拨着鎏金香炉里的香灰:“可是哪家又有了新鲜事?”
饵一抛鱼儿就急着咬钩,嘉宁坐直身子:“是宫里的消息,陛下要选秀了!”
拨着香灰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放在一侧,李妩拿过帕子擦着手:“这是好事呢。”
嘉宁觑着眼前这张清雅姣美的侧脸,试图寻到一丝不同的神色,然而她如冰雪雕就般清清冷冷,仿佛皇帝选秀与她毫无干系——尽管就目下的情况而言,的确没什么干系。
但嘉宁幼时养在宫里,曾亲眼见证李妩与皇帝堂兄的过往,知道他俩从前那样的般配。
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说放下就放下,说忘就忘了么?
嘉宁心底响起一声轻叹,虽然她也不知自己因何而叹。晃了晃脑袋,她继续道:“昨日太后叫我母亲入宫,说是陛下总算答应选秀,让我母亲帮着参谋参谋,还说二月里天气暖和,太后打算办个春日宴,将长安与洛阳适龄未婚的贵女都邀进宫里,大致看看。”
见嘉宁言之凿凿,李妩心下长舒了口气。
看来与太后陈情的确有用,那人总算放下过往,朝前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心上悬了多日的包袱总算卸下,李妩整个人松快起来,连带眉眼间都多了份云销雨霁的朗阔。
待嘉宁从府中告辞,李妩便吩咐厨房做上一桌好菜,打算夜里庆祝一番。
到了酉时,天色渐暗,楚国公府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楚明诚下值归来,一迈进栖梧院就嗅到一阵诱人的烧肉香气,挪步饭厅,便见那张黄花梨圆腿方桌上摆着一堆好菜,除却三鲜笋炒鹌子、烙润鸠子、石首鱼、土步辣羹、酒醋蹄酥片生豆腐这些,正中那道以青瓷碟盘盛着的樱桃肉,晶莹剔透,色泽油润——这可是八仙楼的招牌菜。
光嗅香气,就叫人食指大动。
“夫君回来了。”
楚明诚抬眼,便见珠帘掀起,李妩穿着件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薄袄,配着条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长发挽作同心髻,许是心情好,莹白双颊未抹胭脂都泛着娇丽的浅红。
她缓步走来时,纤腰款款,耳垂上的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耳坠也随之轻晃着,直晃进楚明诚心坎里,明明都还未吃酒,他就有些晕乎乎,觉着今日的妻子格外娇美。
“你傻盯着我作甚?”李妩走到楚明诚面前,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下。
楚明诚怔怔回过神,难为情地摸了下鼻子:“你今日……很美。”
一旁的小丫鬟们都掩唇偷笑了,李妩也面露赧色,弯眸嗔了句“呆子”,拧身走到餐桌边:“在外当值饿了吧,快些净手用饭。”
“今日这么多好菜。”楚明诚摘下官帽递给小厮,笑吟吟走向李妩:“你如何知道有喜事?”
李妩微怔,掀眸看他:“喜事?”
“是啊。”楚明诚搭着她的肩,扬眉笑道:“周尚书派我去平阳办差,回来我便能往上升一升了!”
第17章
“派去平阳?”
李妩双眸睁大,惊诧远大过晋升的喜悦:“怎的这样突然?何时去?去多久?办何差事?”
楚明诚见她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倒是极少见,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我还当你听了这消息,会先庆贺我晋升呢。”
楚明诚在户部当差已有一年多,现任户部户属主事,六品下的官员。这等品级在长安这种贵胄云集的地方自是不够瞧,然对于他二十有二的年纪来说,已是极好的前途。
见妻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等着回答,楚明诚只好先与她解释:“去年秋日平阳不是发了旱灾又闹蝗灾吗?当地大批百姓流离失所,逃至外地,如今灾害已过,百废待兴,圣上便命户部前往当地稽核人口,监督当地官员安排移民垦荒,招抚安置流民等事。从长安到平阳,算上来回路途,快则十日,慢的话,估摸半月吧。”
李妩对移民垦荒、安置流民这些并不了解,耳朵只自动抓捕到”圣上”二字,又听得这一去可能半月,心口不由揪紧。
户部大小官员那样多,便是户属的主事都有四个,为何偏偏挑中楚明诚去外地。
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阿妩、阿妩?”楚明诚连唤两声,见她神情讷讷,面露不解:“这是件喜事呢,虽说免不了离家一阵,车马劳顿,但回来后就能升任五品的巡官了,每月多出来的俸禄能多给你裁两件新衣呢!”
他满脸喜色,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李妩,周尚书将这差事派给他时,他谁都没说,只想着回到府中,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分享给妻子。若是此刻他长了尾巴,怕是都要摇得飞起,就等着李妩夸他呢。
楚明诚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李妩也不忍扫他的兴致,纤纤玉手搭上他的手背,弯眸夸道:“真不愧是我夫君,进户部一年便得晋升机会。正好今日嘉宁送来了新酿的春酒,我们小酌两杯,庆贺一番。”
“那敢情好。”楚明诚笑意愈发盛,起身去盥过手,再次回来,扫过这一桌菜:“阿妩还没说,为何准备了这么多菜?难道提前从何处知道了消息?”
李妩讪讪笑了笑,随口道:“今早醒来便见喜鹊登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瞧着兆头好,心里也欢喜,便叫厨房多做了几道菜。未曾想真有喜事登了门……”
“原来如此。”楚明诚颔首,又柔情蜜意看向李妩:“足见咱们俩心有灵犀!”
李妩说是,又吩咐素筝端酒上来,她亲自执起玉壶倒酒,与楚明诚举杯:“恭贺夫君即将升迁,仕途坦荡。”
“谢娘子。”楚明诚与她碰杯,红光满面喝了酒,又夹了块酥烂香甜的樱桃肉放到李妩碗里:“先吃块肉垫垫肚子,这酒咱们慢慢喝。”
李妩莞尔笑笑,抬筷子吃了那肉,又看着楚明诚,继续打听着:“这桩差事的任命,是圣上亲自指派,还是你们部里定下的?”
楚明诚正高兴着,也没细想李妩这话,如实答道:“这样的差事往往是上头发话,具体指派谁,就看上峰更属意谁。”
说到这,他往李妩身旁凑了些:“我觉着自那回你给周尚书送了礼后,他待我宽厚不少。阿妩,你上次都送了些什么啊?”
李妩略作思忖,蹙眉道:“也没送什么,他府中不是添丁了,就送了一块长命如意锁,一套麒麟送子的文房四宝,另外就是六匹颜色鲜亮的蜀锦缎子,大红大紫的我素日也用不上,便一并送去了……”
稍顿,她补充道:“那六匹缎子里,有四匹和如意锁、文房四宝送去正院里,另两匹托人送给了那位产子的妾侍柳小娘。”
楚明诚琢磨两息,啧啧道:“没准就是这两匹蜀锦缎子起了功效,阿妩有所不知,周尚书对这位小妾十分宠爱,想来是她收了礼,念着咱们的好,夜里与周尚书吹了两耳朵枕头风也未可知。”
李妩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揣度逗笑了,连带着心底那份担忧也打消不少——
若是户部尚书回到部里再指派任命,那就与裴青玄没多少干系,单纯是周尚书想提携楚明诚。
毕竟楚明诚在户部当差也有些时日,办事又踏实勤勉,年节里也没少送礼打点,加之他还是楚国公府世子,这差事落在他头上,细想来并不稀罕。
如此这般,反倒是自己疑神疑鬼,与太后告状已过去这些时日,皇帝那边都要选秀了,自己实不该再庸人自扰。
这般一琢磨,李妩心下敞亮起来,再看楚明诚喜上眉梢的笑颜,也实打实替他高兴:“周尚书既看重你,此去平阳你可得用心办差,回头升了官,咱们去八仙楼置办一桌席面,好好宴请你部里同僚。”
楚明诚连连称是,红光满面与李妩饮起酒来。
夫妻俩小酌到夜深,待更晚些沐浴入榻,楚明诚拥着妻子,嗅着她身上馨香气息,血脉偾张,伸手便去解她的衣带。
李妩羞赧拍开他的手:“身上还未干净呢。”
楚明诚难受得紧,算着日子,自除夕之后已有月余未曾亲近她,醉醺醺地将脸埋在她脖间亲吻呢喃:“再过两日便要去平阳了,到时又好长一段时日见不到你。若不是此行不能带家眷,我真是一日都不想离开你。”
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肩颈,坚硬的身躯紧紧抵着她,李妩神思也有些迷乱,搭着他的手臂柔声道:“我也不愿离开夫君。你这一去,只留我一个人在府中……”
她话未说尽,楚明诚却明白,伸手抚着她的脸:“若是担心母亲找你麻烦,不如回娘家住些时日?左右你也有些时日没回李家,正好趁这次多住两日,也好在岳父跟前尽尽孝道。”
夫婿如此体谅,李妩心下熨帖,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明日身上应当彻底干净了,明日……明日夜里再由你胡闹,可好?”
楚明诚听得这话,愈发激动,直搂着她缠吻了好一阵,才强压下腹中躁火,哑声道:“阿妩可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