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势力盘根错节是没错,毕竟是超过三代都算是老家族,亲戚遍地。但内务府其实这样的家族有很多,而且算起来整个八旗都盘根错节,可能是一个闲散的旗人,根究其出身,就能挖出一大片关系网。
按德妃说的,这个也不能得罪,那个也不能得罪,康熙十四岁还敢杀他的辅政大臣鳌拜呢。鳌拜了不得吧,他可是开国五大臣费英东的侄子,除了爱新觉罗外,他们瓜尔佳家族可是满洲数一数二的家族,姻亲故旧遍布朝野。
归根到底,德妃的心态不对,她作为嫔妃小心谨慎没错,可是四阿哥是皇子,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要是连个不喜欢的宫女都瞻前顾后不敢处置,只怕康熙都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儿子。
想到这里,乐盈道:“即使得罪了也不要紧,四阿哥是皇子,没人敢把他怎么样。他没打骂双喜,只是退她回内务府,之后出宫听凭父母的意思嫁人而已,每年宫里因为各种原因出宫的宫女也有不少,不要紧的。而且来喜、双喜是姐妹,为亲者隐匿,来喜的话未必能全信。”
当然乐盈不是说来喜敢说假话骗德妃,有时候只需要运用春秋笔法,自然能将一件事描述成另外的样子。
德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乐盈也不再打扰她养病,回了承乾宫。
待乐盈离开后,十四阿哥笑嘻嘻地跑进屋子里。
德妃笑道:“你怎么了?”
跟着十四阿哥进来的嬷嬷愁眉苦脸,“您让奴婢给阿哥吃三粒糖,奴婢没用,让阿哥吃了十粒。”
十四阿哥得意道:“我是皇阿哥,我说话嬷嬷一定要听!”
德妃故意板着脸,“那额娘说话你听不听,糖吃多了牙容易坏。”
十四阿哥苦着脸说:“我肯定听额娘的话,以后不敢了。”
德妃欣慰的同时,却更加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只能以额娘的身份,用孝来让十四阿哥听话了,实际上他心里未必是服气的。
她没生儿子的气,而是自豪他有自己的脾气,他的额娘包衣宫女出身,不得不小心行事,但她的儿子却是天之骄子,除了他们的皇阿玛,他们无需惧怕任何人。
几日后,永和宫发生了一件小事。德妃以来喜年过十八,且伺候自己这么多年勤恳辛劳为由,特意做主放来喜回家嫁人,同时还赏给来喜一百两银子作为嫁妆。来喜之妹双喜因伺候四阿哥不周,与其姐一同被送还回家。
因此事太小,宜妃、惠妃、荣妃等人忙着给自个儿子选格格,并没有多关注。
再过两日,就到了十月十三颁金节,相当于国庆的意思。宫里大张旗鼓地庆祝颁金节,载歌载舞,大宴小宴不断。
在宁寿宫的晚宴上,乐盈甚至看到了中年老康在酒酣之际亲自下场子跳舞!
担心自己会笑出来,乐盈连忙低头用帕子掩住嘴巴,假装咳嗽,咳嗽完后端坐抿嘴微笑。而坐在她身边的德妃非常敬业地用一种欣赏且崇拜的眼神望着她的君夫。其他嫔妃也有目瞪口呆还来不及掩饰表情的;也有反映过来给皇上拍掌助兴的;当然也有憋不出笑的落后分子,乐盈就看到咸福宫博尔济吉特氏张大嘴笑了,皇太后瞪了她一眼才收住了笑,然后就低着头,身子微微颤动。
全场最佳奖应该颁给宜妃,她直接下席,热情地跟着皇上起舞。
乐盈佩服不已。
两人跳完舞,德妃立刻起身给皇上敬酒,同时道:“皇上彩衣娱亲,您的孝道感天动地,妾更是深受感动,在此敬您一杯。”
玄烨很高兴地喝下这杯酒。
惠妃不甘示弱,跟着敬酒,“妾跟德妃一样非常感动,大阿哥一定会效法他皇阿玛,做一个至孝至义的人。”
玄烨也都喝了,然后亲自给皇太后斟酒,皇太后差点儿都流泪了,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皇上……”
大家都是优秀的演员,乐盈自觉没有拖众人的后腿。
酒宴结束后,玄烨带着宜妃一同离开了宁寿宫。
众人毫无异议,宜妃今晚上对皇帝的爱真挚又热情,大家伙儿有目共睹,都是服气的。
承乾宫与永和宫邻近,乐盈与德妃照旧是结伴回宫,谈到今晚的筵席,不免想起了没来的人。
小赫舍里氏就没过来,仍就是称病不出;贵妃也以身子不适未至;再一个就是王贵人了。
在宁寿宫上次的筵席,她三人都来了。当初还是答应的而王贵人因被尹贵人故意挑衅,皇帝护美心切,当场给她升职,封了贵人。这才过了两三个月,王贵人的风光已然不在,如今她小产,正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畅春园养病。
德妃道:“我有在皇上面前提过接她回来的事,只是之前畅春园的主管太监写了折子送来宫里,说是王贵人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加上临近年底,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事情繁多,皇上的意思是先不必着急,等她彻底养好身子再说。”
王贵人的心病就是担心留在畅春园被皇帝遗忘,要是能早点回宫,说不定身子还好的快一点。
乐盈道:“她心思敏感细腻,在畅春园待久了反而更不利于她养病。年底事情越来越多,只怕她会被留在畅春园一个人过年了。”
“谁说不是呢,”德妃叹道,“我还想着今日趁皇上高兴,再提一提王贵人的事情,可总是没找到机会。”
乐盈想了想,道:“如果有机会,我看能不能跟皇上提一提她。”
但她很快就发现直到过年前都没这个机会了。
十月下旬的一日,隆科多进宫来探望乐盈。兄妹俩说了些话,隆科多又释放出重要消息,“你这些日子服侍皇上可要小心,皇上最近心情不好。”
颁金节之前都挺好的呀,这又是谁惹康大爷不爽了,乐盈以眼神询问他。
隆科多笑道:“跟惠妃与储秀宫娘娘有关。”
乐盈一联想就明白了,就是大阿哥与太子两人在他们老爹还活着的情况下,拉帮结派干些争家产的事儿,两人这些年一直就没消停过,可能是最近做得太明显,老爹看不下去,要出手给儿子们紧紧弦了。
其实,这些也能归结到一个问题上——皇帝的中年危机。他一天天的老了,他的儿子则一天比一天强壮,这还不得提心吊胆啊。
大阿哥敢挑战太子的地位未必不是他纵容的。他要抬别的儿子给太子看,你看你的太子之位不是稳如泰山,随时都有人会取代你,你要更加敬重你的皇父,不得有任何反叛之心……
遇到这么不厚道的的爹,做他的太子真是倒了血霉,乐盈暗搓搓想,要是她穿成太子胤礽,第一件事就是给康大爷说这太子我不当了,你大爷的爱找谁当找谁!
不止太子,乐盈觉得做老康的儿子也倒大霉,就说九龙夺嫡的皇子们,个个都不错,偏偏被这么一个坏爹放在一个盅养蛊。一家子亲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胜出的蛊王四阿哥名声彻底臭了,与生母,以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决裂,落下残害手足的恶名,这因皆由康熙而起。
第60章
乐盈见隆科多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他,“三哥,你在前朝要更加小心呀。”
隆科多笑道:“我心里有数,不会参合进去的。我就看着明珠与索额图两派的人争,看他们能争出个什么来!”
皇上正值盛年,现在他们斗得再凶又有什么用了,还远远不到争的时候,隆科多自以为是聪明人,看索额图与明珠就跟看二傻子一样。
看他一副要翘尾巴的得意样儿,乐盈就伤脑筋,人家两个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会不知道这个?
乐盈作为穿越人士,开了上帝视角,她知道,在朝堂上明珠与索额图是不争也要争,他俩的争斗对应的就是大阿哥与太子的争斗,都是康熙起的因,制衡的手段罢了。
他们就像跷跷板的两端,一端高了,康熙会适当削弱这方的势力,若是削得太狠,那么就得扶一扶,给他加加码。
康熙二十七年,明珠因结党罪名被罢黜官职,索额图一派以为把明珠打趴下了,庆祝酒还没来得及喝,明珠没过多久就被康熙官复原职……
目前康熙需要这两人在朝堂斗,只看哪一天,大阿哥与太子彻底分出高下来了,这二人大概就可以不用斗了,反正都是康熙的工具人。
乐盈没给隆科多破冷水,反正隆科多在整个康熙朝都混得不错,现在不用急,当然以隆科多的自负,她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
乐盈问隆科多,“这回是谁占上风?”
隆科多道:“明相,索相一派折损了两员大将,伤了不少元气。”
乐盈心想,为了保持平衡,这回康熙应该会扶一扶索额图了。
进了十一月,康熙在朝堂斥责明珠等人,再次诏令严禁结党营私。之后,又突然下令扩充太子詹事府官员名额,定下每年的元旦、冬至、太子的生日千秋节,这三个节日,官员必须对太子要行叩拜大礼。
太子的地位稳固如初,那些怀疑太子已不得圣心的人纷纷熄灭了心思,愈发恭敬地对待太子,太子舅父索额图又重新支棱起来了。
这件大事过去,就进了腊月,宫里要过大年了,皇帝的心情也重新好了起来,便想去上书房检阅下儿子们的功课。
这些个阿哥们,除了大阿哥已经成婚,入了朝堂办事,其他人包括太子都得老老实实每天上学。
其实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上书房午休时间,里面只有太子与三阿哥、四阿哥三人在一起探讨什么,见皇父过来,纷纷行礼。
玄烨问他们在谈什么。
太子道:“我们在讨论该如何治理水患的问题。三弟说要注意沿河两岸的百姓的民生问题;四弟则说,天灾多由人祸起,该把那些贪官都给抓了狠狠地问责才是。”
两个答案,两种个性,三阿哥有仁心,四阿哥则是个办实事的人,玄烨点点头,他的儿子都不错。
玄烨的心情更好了,和蔼地问他们:“吃过饭没?”
四阿哥羞赧道:“忘了。”
三阿哥跟着说:“我们兄弟说得热闹,就不记得这事了,现在才觉得肚子饿了。”
太子一手揽着一个兄弟,笑道:“不如去毓庆宫吧,天气冷了,中午我们吃锅子吧。”
玄烨不想他们饿伤了胃,催他们去吃饭。他的心情愈发好了,闲步去了后宫。
想起好几日没见乐盈了,玄烨决定去看看她。
乐盈巴不得这些日子康大爷别想起自己来,她低调地窝在承乾宫天天跟两只小猫咪们玩儿,乍然听到宫人传报皇上驾到,心里吓了一大跳,心想玄烨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该去永和宫找德妃,毕竟德妃才是温柔贴心的解语花呀。
乐盈墩身给他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玄烨伸手托她的胳膊起来,顺便一路把她托回屋。乐盈亲自给他斟了杯茶,玄烨道:“坐吧。”
乐盈在他身边坐下,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心情是大晴天,于是道:“快过年了,宫里一天比一天热闹,大家都喜气洋洋。皇上今日看着也很高兴呢!”
玄烨故作高深地说:“过年虽然是喜事,但朕的好心情却不是因为过年。”
乐盈:“哦。”
玄烨原本以为她会追问,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问,他自己忍不住了,把刚才在上书房见到的那幕兄友弟恭的场景说了出来。
乐盈忍住笑,配合他演出,“太子与三阿哥、四阿哥的兄弟感情真好!”
玄烨点点头,“是啊,太子文才出众,三阿哥、四阿哥两个做弟弟的倒常常向他请教问题,他也不吝赐教。”
乐盈觉得他精明且天真,矛盾极了,既在有意无意挑动儿子不和,同时又喜欢看到儿子们兄友弟恭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不和的种子已经种下了,现在他看到兄友弟恭就不能是他的儿子们装给他看的吗?
也难怪最后四阿哥能以精湛的演技骗过他,而四阿哥上位后对那些跟他争皇位的兄弟们半点都没手下留情,他要是死后有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玄烨还在说他们兄弟三人的事情,乐盈附和他,同时在心里想,太子始终是正统继承人,跟太子好天经地义,谈不到结党上头来,三阿哥、四阿哥两人现在就开始拉关系,为日后给太子打工铺路了。
事实上他两人这步棋子也没走错,太子日后被废除,不但没有牵扯到这两人,甚至玄烨对这两人更好了。
终于玄烨说够了他的儿子们,乐盈不用做这个听众了,就听着玄烨拍拍她的手说:“这些话朕也只能对着你说说,对着别人说都不合适。”
乐盈反应慢了些,就问出来,“为什么?”
玄烨道:“宫妃们大多有儿子,有了儿子就有利益考量,说这些就不合适。”
乐盈半真半假地说:“那我就不生孩子算了。”
玄烨叹道:“那可就太委屈你了。”
你要是觉得我委屈,拿皇后的位置来补偿我,乐盈异想天开。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她提起了王贵人,“快过年了,什么时候接她回宫呢?”
玄烨道:“她的身子没完全好,不好挪动,等开春后再说吧。”
这关心的语气中又蕴含一丝无情,乐盈道:“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畅春园过年不好吧?”
“那朕让内务府给她送些过年的东西过去,清清静静养病,明年天气暖和了再回来。”
真是既有情,又无情,让人捉摸不通——这就皇帝!
玄烨在承乾宫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临走时对乐盈说:“下午去乾清宫陪朕用晚膳。”
那言下之意就是要召她侍寝呗。
可能是被传召去乾清宫伴驾的次数多了,这一次周嬷嬷终于不像之前那么的激动,她已经能保持平静的心态看着紫檀她们为乐盈梳洗打扮,然后再看乐盈坐上去乾清宫的轿子。
两人吃的是火锅,涮肉涮菜那种,跟现在的火锅基本没什么差别了,唯一让乐盈怨念的是没有肥羊卷呀。康大爷对羊肉腻味劲儿还没过去,他不许上羊肉,对乐盈说:“等明儿你自己吃饭,想吃多少吃多少,但今天不许吃。”
行吧。
用过膳,时间还早,两人像之前一样去了小书房。
玄烨照旧是看内务府的折子,乐盈实在无聊,突然想起了她的定制爱情戏,上次是啥时候定制的,那个南府秀才就差拍着胸口保证说一个半月给她交稿子,掐指一算,这都快两个月了呀,他是卡文了吗?
要是在现代,她肯定使劲催了,但是这是没人权的古代,乐盈不敢催,她怕自己一催,莫名给这秀才治了罪,算了算了,哪个写手不卡文,就再给他宽限几日,过年后再说吧。
倒是玄烨见她无聊,招手让她过来,推给她几本折子。
乐盈:“给我看?”
玄烨道:“这些后宫事务,朕本不耐烦处理,只是宫里没有皇后,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处理。”
“您可以交给贵妃呀,贵妃身子不好,惠妃与荣妃协理后宫之事,您也可以交给她们。”
“这些事情虽小,但有时候也能窥探到一些别的东西,她们的心思不纯,交给她们朕不放心。乐盈,你出身朕的母族佟佳氏,朕拿你当自家人,日后等你当了贵妃,这些事都要交到你手上。”玄烨神色郑重地说。
大老板流露出将要对你重用的意思了,乐盈肯定要有表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日后我若是掌管宫务,但凡经过我手的事情,绝不会从我的口中传出。”
玄烨满意点头。
乐盈心道,看来离升职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呢。
她低头看折子,竟然关于选秀之事,内务府已经将明年春天大选的秀女名册报上来的,玄烨圈了几个家世不错的作为备选,等到面选后,再定下最终的人选。
仔细看下来,玄烨所圈名字的姑娘们都是出自满洲著姓,他对儿子们还算公平,唯有五阿哥名后所圈名字的姑娘父亲只是个五品的员外郎,但这姑娘虽然父亲官职不显,但其祖父、伯父却是朝中要臣。
乐盈有点想吐槽,这根本就不是选姑娘们,而是在选她们的家世,她们的父亲啊。
她问道:“阿哥们的额娘要过目吗?”
玄烨道:“不用她们,一切由朕做主,她们只用替阿哥们选好格格就行了。”
随即他又拿出一本折子,这本上记载的是各位阿哥的侍妾格格人选,这些个人名家世看得乐盈头晕,她只重点看了四阿哥的侍妾人选,不是什么双喜,而是汉军旗的宋氏与李氏。
第61章
乐盈粗略地看了一眼太子、三阿哥、五阿哥等人,都是人均分配两个格格,而且这些格格们都是赶在过大年前直接发给皇子们,这是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意思吧。
她要收回自己说过的“做老康的儿子倒了大霉”这句话,什么呀,人家过得滋润得很,她一个打工的凭啥觉得小老板过得惨!
玄烨见她的目光在这本这折子久久凝视,问道:“在想什么?”
似乎他总是喜欢问自己在想什么,乐盈道:“在想等到了明年年底,皇上就会多一群孙子孙女。您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虽然玄烨早就做了祖父,但他现在正处于中年危机的年纪,对“祖父”二字敏感,他拍拍自己的胳膊,道:“朕臂力惊人,如今虽然比不得十年前能拉十五力的弓,但拉十力的弓不在话下。”
这话题转得够快够突然,乐盈想不到“做祖父”与“臂力惊人”两者之间的联系。
她在脑子里先按现代计量单位换算了一下,相当于康大爷能拉得动将近一百二十斤的大弓!
乐盈在家时见过隆科多射箭,他的弓是七力的,就这隆科多还自吹他臂力在满人中算是佼佼者,而玄烨今年三十七岁,比隆科多大十来岁,却能拉十力的弓。
啧,康大爷简直是清代的大力神海格力斯!
前提是他没有吹牛皮的话。
战国时期的另一位大力神齐宣王,在手下的吹捧下,明明只拉的开三石的弓,却以为自己天生神力,能拉九石的弓,没想到被史官记下来了,被人从古代笑到了现代,想来以英明神武的康熙帝应该不会行这么可笑的事情吧。
玄烨似乎也想起他曾经被乐盈听到他在王贵人面前吹牛皮的事情,于是道:“等今年的木兰秋弥,朕拉给你看,朕还能五箭连发。”
乐盈连忙拍巴掌,用从德妃那儿学到的崇拜且敬佩的眼神望着他,“皇上好厉害哦!”
她顺便拖隆科多下水,“隆科多哥哥跟我说,他能拉七力的弓,很厉害呢,原来他哄我玩儿,像皇上这样拉十力才是真厉害!”
玄烨笑道:“自进关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八旗子弟们也懈怠了,远远比不上我们当年。区区七力的弓,隆科多这小子居然还敢在你面前炫耀,朕得好好督促他练骑射了。”
莫名躺枪的隆科多……
就让他被康大爷操练吧,挫挫他的锐气,省的总是觉得他自己牛的不得了,再者练硬了本事,以后在战场上活命与立功的机会都多些。
因为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是个大力士,晚上就寝的时候,乐盈就忍不住去摸玄烨的胳膊,硬邦邦的,果然都是肌肉,她顺手掐了掐,然后这位皇帝就笑了,“你做什么?”
乐盈:“我好奇皇上臂膀的肌肉。”
他干脆撸袖子,然后抬起胳膊给她看,挺好,比健身教练那种鼓囊囊的肌肉看着顺眼多了。
“啊!”乐盈惊呼,玄烨突然打横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往空中抛了几下,又稳稳地接住,非常轻松的样子。
乐盈被他颠得头晕,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就怕被他抛下来了。
玄烨笑道:“怎么样,相信了吧?”
乐盈特真诚地说:“我一直都相信啊。”
行吧,她觉得他是真的很努力在证明了自己确实能拉一百二十斤重的弓。
腊月二十三日,宫里过小年,每年的这天都有例行活动——坤宁宫祭灶王爷。从这日开始,宫里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乐盈这是第一次在皇宫过年,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跟着紫檀、画眉她们在承乾宫的宫道上撒芝麻粒儿,据说,这是取其“节节高升”的意思。
她连去坤宁宫吃胙肉都兴奋极了,德妃再次问道:“你真的要去?”
乐盈:“是啊。”
进宫后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坤宁宫,就想看看这座皇后寝宫为啥给改成了祭祀萨满的地方。
德妃笑道:“现在不用急,等到了正月初二,坤宁宫会举办大型祭祀,咱们后妃的妃嫔们都要去的,到时候还有胙肉吃。”
乐盈:“好的呀。”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七,这日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呼地刮,紫檀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停地跺脚,“好冷啊,看样子要下雪了!”
屋子里很暖和,烧的热炕,对于北方的大坑乐盈真是爱了爱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早上起床时鼻腔与嗓子非常干燥,幸好画眉贴心地煲了雪梨山楂瘦肉汤,喝完汤后舒服了很多。
她让紫檀也来喝碗汤,紫檀摇头,“快过年了,咱宫里的事情多得很,奴婢还有的忙,您过年要穿衣服戴的首饰,还有给通贵人与文常在的赏赐,再就是与各宫的礼尚往来,这些都要收拾一个章程出来。”
紫檀见她实在无聊,就使人搬了火盆进来,让百灵陪着她烤板栗、花生吃,再把躲在暖炕上睡懒觉的圆滚滚与胖虎抱过来陪着,一切安排妥当,她又去忙了。
乐盈感叹,幸好有紫檀这个大管家,她才能做甩手掌柜。
这时,李金忠进来禀告道:“主子,钱太监求见!”
宫里太监多,但姓“钱”的太监可不多见,乐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李金忠贴心地说:“钱太监是畅春园的主管太监,他今日回宫给皇上请安,皇上让他过来咱们承乾宫给您请安。”
“让他进来!”乐盈连忙道。
钱太监进来后给乐盈行礼,“奴才给佟主子请安。”
乐盈:“免礼。”
畅春园是皇上最喜欢的园子的,能当上畅春园主管太监的钱太监自然不是一般人,他虽然不在紫禁城,但宫里没人敢小看他。
这是钱太监奉皇上的命令第一次来给除皇后外的嫔妃请安。缘由也很简单,这位佟主子的一只京巴狗儿留在了畅春园,未免佟主子挂念,皇上特意让他来给佟主子说说京巴狗的近况。
顾太监在宫里混了近二十年,起起落落的嫔妃见过不少,很多所谓的宠妃不过是昙花一现,最多三五年,皇上也就把人丢开了。就说现在仍然待在畅春园养病的王贵人,花容月貌,多漂亮啊,皇上对她也宠爱得不得了,谁知,也是说丢下就丢下了,把个大美人儿扔在畅春园孤零零地过年。
钱太监很明显感觉皇上待这位佟主子不同,佟主子身份更不一般,她是皇上的嫡亲表妹。再想想原来住在承乾宫的那位孝懿皇后,钱太监觉得这位主子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少不得要当了皇贵妃,于是对乐盈更加恭敬。
乐盈当然想不到顾太监会这么高看她,她现在可是连贵妃的名头都没有捞到,前路漫漫呀。
钱太监事无巨细说起小京巴的情况,衣食住行面面俱全,穿得是棉袄;吃的米面鸡肉加牛肉;住着五平米的大狗窝;每天早晚固定拉出去溜两次。
看来小京巴在畅春园过着幸福的狗生呀,乐盈回宫是小京巴还不到六斤,现在长了到了八斤六两,它确实有努力再干饭,同时也被汪平照顾得非常好。
不过她还是再次叮嘱一些问题,“不用七天洗一次澡,冬天太冷了,就一个月洗一次吧,千万别让它着凉了,天气暖和了再改为半个月洗一次澡。还有就是别叫它吃的太胖了,平时要多出去溜。”
钱太监恭敬道:“奴才记住了。”
乐盈想起宜妃的小雪儿来,问道:“从宜妃那里遣回狗处的那只小狗还好吗?”
钱太监道:“它由狗处的人照顾得也不错。”
乐盈终于放了心,只有一丝丝遗憾,“只怕明年再去畅春园,它就不认识我了。”
毕竟她只照顾了小京巴两个月。
钱太监笑道:“小狗儿记人,明年肯定还记得您。”
就是不记得也要记得,钱太监决定了,等回去后就让汪平多在小狗面前念叨佟主子,务必让佟主子明年来的时候,小狗还记得她。
说完了小京巴的事情,乐盈顺便问了王贵人的情况,“她的身子好些了吗?”
钱太监回道:“听御医的意思,王贵人已经好了九成。”
那就是基本上已经好了。
钱太监又道:“王贵人知道奴才回宫,特意托了奴才给您问个好,她说皇上派人去畅春园给她送过年的东西,是多亏了您在皇上面前提及她,她万分感激,因此。她会在佛前每日为您祈祷。”
乐盈毛孔一竖,佛前祈祷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她会在玄烨面前提王贵人不过是顺手为之,根本没想过王贵人承情。
钱太监下午还要赶畅春园,回完话就要告辞。乐盈让他等等,拿出两盏灯给钱太监,让他带给王贵人赏玩。
腊月里乐盈闲来无事,就让紫檀去内务府要了很多的玻璃珠子与细铜丝,串了两盏珠子灯,紫檀她们都说好看。乐盈觉得这两盏珠子灯同王贵人很相配,送给她过年用正好。
钱太监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畅春园,收拾一番,他先去看王贵人,把佟妃送的灯给了她。
王贵人看着玲珑剔透的珠子灯,楠楠道:“真漂亮呀!”
钱太监笑道:“是呀,佟主子说给您过年玩儿。您呀,好好养病,等明儿开春了,皇上一定会接您回去。”
王贵人道:“可我的病已经好了……”
钱太监道:“御医说您还要好好休养。”
王贵人忍不住问:“您见过德主子吗?”
钱太监:“奴才奉皇上的命令去了承乾宫给佟主子请安,所以才能帮您带了话,至于德主子,没有皇上的命令,奴才不能去永和宫。不过奴才倒是听说,德主子在忙着为四阿哥选侍妾格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