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甜宠文古言推荐上一章:娇靥小说
- 甜宠文古言推荐下一章:表妹生存攻略(清穿)
她裹着被子往里面一翻:“要爬你自己去爬,天还黑着,我可没那份雅兴。”
陈敬宗残留几分暗哑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你这公主, 有雅兴摸黑贪色, 就没雅兴摸黑健体?”
华阳抓起枕头就往他那边丢!
陈敬宗一把抓住, 再接住她抛过来的被子, 确定她没有可扔的东西了, 才道:“好了,其实是凤凰山的山顶有个宝贝,只有这个时辰过去才能看到它最美的样子,正好给你做生辰礼物。”
华阳还没消气呢,淡淡道:“不稀罕。”
陈敬宗:“我稀罕,第一次正正经经陪你过生辰,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华阳沉默。
因为知道上辈子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这辈子她最听不得陈敬宗那么说。
陈敬宗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愿意配合,遂放下被子,点开船舱里面的灯。
华阳垂眸,如瀑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雪白的脖颈映着一张红红的脸,像朵被风欺凌的牡丹,狼狈也难掩丽质。
陈敬宗抱起她,将人抵在船舱的门板上,一边亲她的脖子一边道:“要不不去了,我也更有雅兴贪色。”
华阳咬唇,捶他两下肩膀,刚刚被他调侃的气便彻底过去了。
陈敬宗动作快,先洗漱完毕,去外面撑船。
船舱里的梳妆台非常简陋,除了一方铜镜,只备了一把梳子,华阳不抱期待地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竟然有个小匣子,匣子里是一根纯银打造的牡丹花簪。
华阳非常肯定,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寒酸的首饰。
如果陈敬宗把花在烟花上的银子剩下来,或许能买支金簪。
不过,她现在是小家碧玉的打扮,戴银簪也还算相称。
她慢条斯理地梳头,平时都是丫鬟们伺候她,华阳算是笨手笨脚了,等陈敬宗将船划到岸边,华阳才勉勉强强梳得满意。
外面传来陈敬宗与富贵的说话声,过了会儿,陈敬宗提了一个食盒进来,里面是两份鱼片粥,两份包子。
陈敬宗摆好碗筷,华阳坐过来时,他往她头上看了好几眼。
“什么时辰了?”华阳感觉自己已经起来很久了,怎么外面还黑漆漆的。
陈敬宗道:“寅中吧,老头子平时进宫早朝,都是这个点起。”
华阳:……
原来公爹与需要早朝的文武大臣们天天都这么辛苦。
陈敬宗:“快点吃,耽误时辰就看不到了。”
华阳终于被他勾起了好奇,凤凰山上的宝贝,难不成还有凤凰?
只是起的太早了,华阳完全没有食欲,在陈敬宗的几番催促下才勉勉强强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几口粥。
吃完,陈敬宗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灯,踏着连接船头与岸边的长木板上了岸。
从这里到山脚还要赶一会儿马车,华阳上车后,陈敬宗走远几步,低声吩咐富贵:“船上的东西,除了收拾碗筷与食盒,其他的都不要动,我回来后会检查,其他东西有丁点跟我离开时看见的不一样,我便踢你去湖里捞鱼。”
富贵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嘀咕,他困得要死,只想在船尾打地铺好好补觉,驸马爷干脆连食盒也别叫他收拾多好!
交待完毕,陈敬宗赶车出发了。
华阳才在车里打了一个小盹儿,就被陈敬宗扶了下来,迎面是一座高高的山,在黑暗的天色中仿佛一座雄壮的巨兽。
陈敬宗提着灯笼:“先跟我一起爬,爬不动了我背你。”
华阳看看山路,道:“我现在就爬不动了。”
陈敬宗:……
他转过去,屈膝,弯腰。
华阳笑着趴到他背上,主动接过灯笼。
陈敬宗不再说话,沿着山路往上行去。
华阳很喜欢被陈敬宗背着,上辈子她对陈敬宗仅有的几次好感,其中一次就源自他背着她在暴风雨中避洪的时候。
背着她也能健步如飞的陈敬宗,让她觉得特别安心,仿佛他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仿佛他会永远都不知疲倦。
但凤凰山比石桥镇陈家祖宅后面的小山坡高多了,当陈敬宗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的呼吸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可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华阳有些惭愧,撑着他的肩膀道:“我自己走吧。”
陈敬宗:“不用。”
他不放,华阳自己也下不去,只好继续叫他背。
快到山顶时,天色微微亮了,华阳看到他额头冒了汗。
她再度提议下来。
陈敬宗:“没几丈远了,干脆把你背到顶,免得以后听你抱怨。”
华阳捶了他一下,然后摸出帕子,将他额头、鼻翼、鬓边的汗珠一颗不落地都擦掉。
终于爬到山顶,陈敬宗将她往一块儿能当椅子的大石头上一放,再抢走她的帕子,绕到另一边喘气去了。
华阳看着他气喘吁吁的背影,心想,以后她就是想再这么过一次生辰,陈敬宗大概也不愿再伺候。
趁陈敬宗还没回来,华阳前后左右地观察了一圈,只有到了山顶才能看见的宝贝,在哪儿?
陈敬宗喘够了,解下腰间的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
“喝吗?”
他走过来,坐在华阳身边。
华阳发现他衣襟湿了一块儿,不知是方才出的汗,还是不小心洒落的水。
她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水,问:“宝贝呢?”
陈敬宗往她身后看了眼:“再等等。”
这个暗示太明显,华阳侧过身子,重新检查身后的地面、草木,试图发现宝贝痕迹。
忽然,陈敬宗将她抱到了腿上,再轻轻扣住她的后脑。
华阳顺着他的力道抬头往前看。
凤凰山下是长湖,长湖水清又广阔,烟波浩渺与天相接。
天际是一层靛蓝色的云,此时此刻,一轮火盘似的红日正一点点穿过云层,露出面来。
灿烂的红霞铺满天边,也映红了湖面,瑰丽的霞光随着水波荡漾过来,一直蔓延到凤凰山脚。
华阳的眼中,也被这一幕日出的壮丽满满占据。
陈敬宗只是抱着她,等她终于有了动作,他才道:“这样的礼物,能否让你终身难忘?”
华阳不想叫他得意,道:“日出而已,算什么稀奇。”
陈敬宗:“我送的可不是日出。”
华阳不解:“那是什么?”
陈敬宗别过她的脸,看着她道:“是一轮华阳,你说,算不算宝贝?”
华阳:……
她能说“华阳”不是宝贝吗?
她哼了哼,拿开他的手,继续看远处的日出、湖景。
当远处的人家屋顶飘出缕缕炊烟,陈敬宗重新背起华阳,带她下山。
原路返回船上,换富贵赶走马车。
陈敬宗继续往湖中心划船。
华阳打湿帕子,坐在船舱门口的小凳子上擦脸,一边欣赏湖景一边问他:“接下来做什么,游湖?”
陈敬宗看她一眼,问:“起那么早,不用补觉?”
华阳在他眼里看到的可不是“补觉”。
她立即将门板关上,挡住自己陡然发烫的脸。
重新回到湖中心,陈敬宗放下船锚,进了船舱。
他从这头进来,华阳从另一头出去,只叫陈敬宗瞧见一抹白色裙摆。
陈敬宗笑了下,分辨她的脚步声,他打开南面的窗户。
华阳听到动静,朝这边看来,就见陈敬宗正在脱衣裳。
她瞪他一眼,继续看湖景。
船舱里备了两个水桶,陈敬宗拎起一桶放到身边,打湿巾子,一边擦拭一边与她说话:“早晚都要进来,有何好躲的。”
华阳背对他道:“谁说我还想进去?”
陈敬宗:“你不进来我就出去抓你,船就这么大,你不是白费力气?还是你话本子看多了,也要跟我演一场恶霸强占小船娘的戏?”
华阳捂住耳朵。
陈敬宗关上窗户,没多久,水声消失了。
华阳警惕地看过去。
陈敬宗果然披上外袍,从船头这边跨了出来。
华阳心跳加速,都没看到他的脸,忙不迭地跑到船尾这边的舱门前,躲了进去。
陈敬宗故意慢悠悠地在船上绕了一圈,再进船舱时,发现她没有跑,而是钻进了被窝,一双绣鞋散落在地板上,一只脚尖朝南,一只鞋底朝上。
早上的湖波要大一些,船身左左右右地晃动着,好像喝醉了酒。
陈敬宗来到床边,拍了拍被人裹得紧紧的被团:“你这样,算不算请君入瓮?”
被窝里传来她闷闷的斥责:“闭嘴!”
陈敬宗不再说话,抓住被角使劲儿一扯。
华阳那点力气根本拦不住,徒劳地抢了两下,被子已经被陈敬宗抛到了椅子上,只剩两人面对面。
短暂的对视后,陈敬宗将她捞到怀里,在这狭窄闭塞的小船上,为所欲为。
第58章
华阳在外面过完生辰回来, 第二天就去了书房,叫朝云、朝月把所有颜料都摆出来细细研磨,她要作画。
窗外阳光明媚, 朝云一边磨着手里的青金石,一边好奇问:“公主, 驸马爷到底带您去哪了,怎么还把您作画的雅兴勾出来了?”
朝月神色专注地磨着孔雀石,看着细细碎碎的绿色粉末一点点堆积起来,轻声笑道:“这还用问么,陵州这一带山清水秀, 驸马肯定带公主游览了哪处名山胜水。”
华阳随她们说笑, 铺开宣纸, 先试着勾勒出山、湖的轮廓布局。
上午就在作画准备中过去了, 晌午歇了半个时辰,华阳又来了书房。
她画得非常认真, 一个下午也才画了凤凰山一角。
朝云看看外面, 提醒道:“驸马快回来了。”
华阳听见这句, 慢慢地收了笔,至少在完成这幅画之前, 她都不想让陈敬宗看见, 免得他又口没遮拦故意说些不正经的。
回堂屋洗了手,感觉肩膀有点酸,华阳就趴在榻上, 让朝月帮她捏捏。
可能是去年在厨房做了一年的饭, 朝月的手劲儿练出来了, 做捏肩捶背的差事要胜过朝云几分。
陈敬宗在流云殿沐浴更衣后才来了栖凤殿。
天气热了, 在卫所忙碌一日, 他的官服都不知道被汗水打湿又腾干了几回。搁刚成亲的那会儿陈敬宗还会故意气气华阳,现在夫妻俩的小日子蜜里调油似的,陈敬宗也乐得把自己收拾干净些,这样见了她便可以直接搂搂抱抱,而不是先挨她一顿嫌弃。
他跨进堂屋,就见朝月从次间走了出来,瞧见他,朝月小声道:“驸马,公主今日在书房练习作画,练累了,我才给她捏了一会儿肩膀,公主竟然睡着了。”
陈敬宗颔首,进去了。
榻上,华阳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两只胳膊交迭垫在下面当枕头。
她侧着头,面朝着他,半边脸压得肉嘟嘟的,显出几分孩子气。
这种睡姿既不雅也不美,一看就是真睡着了。
当然,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一身皮囊得天独厚,睡成什么样都好看。
陈敬宗脱了鞋,从另一头上榻,再盘腿坐在她一侧,继续帮她捏肩膀,腿也捏捏。
华阳站着作画,既耗费心神也确实劳累了筋骨,刚刚朝月捏得那么舒服,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只是毕竟知道等会儿该用晚饭了,打了一个小盹儿后,华阳便悠悠醒来。
夕阳的余晖漫进窗,次间半明半暗。
感受着肩上恰到好处的力道,华阳只当还是朝月,懒懒地问:“驸马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除非你还有第二个驸马。”
华阳:……
她错愕地偏过头。
陈敬宗将人抱到怀里,指腹划过她压出轻微痕迹的半边脸。
见她垂着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为昨日船上的放纵而别扭,陈敬宗恍惚间好像也回到了那艘晃晃悠悠随时可能都要翻过去的船上。他会水,其实没怎么担心,反正那一带平时也无人,只是她慌得不行,越慌就越要他的命。
陈敬宗俯身,吻住她花瓣似的唇。
华阳闭着眼睛,躲不过他,又不甘心次次都只能由着他来,便去扯他的耳朵,亦或是用指甲掐他耳垂最薄的部分。
“朝月说你练画练累了,真是这样,还是昨天的还没缓过来?”
陈敬宗揉了揉她的肩膀。
华阳看向外面:“吃饭去吧,我饿了。”
除了那场日出,昨天发生的其他事她一件都不想再提。
陈敬宗笑了下,让她坐在榻边,他跳下去,帮她穿鞋。
华阳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再看看这条跟船篷里的床差不多高的榻边,脸上又一股一股的冒起火来。
去年她闷在内宅服丧,陈敬宗进山打猎时,经常给她带些粗糙滥制的话本子回来,难登大雅之堂,用来打发时间却刚刚好,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看了什么。
绝大多数话本子都还算正经的,譬如书生遇到女狐妖,主要讲报恩等离奇故事,虽然也会写到书生与狐妖夜里同房,基本也就是一两句话带过去,不会多加渲染。倘若陈敬宗真故意带那种艳书给她,华阳定会跟他发作一场,再当着他的面把书丢进灶膛。
然而有一次,华阳竟从一个话本里看到一个单独的恶霸强占美船娘的故事,短短三页,竟然还带了一张插图!
图上小船娘半伏在榻,恶霸站在她身后。
华阳看那图就知道不妙,明知道该扔掉的,却又莫名被吊起一丝好奇心。
看完之后,她将话本子砸在陈敬宗怀里,义正言辞地斥骂了他一顿。
陈敬宗当着她的面看完那个故事,面不改色道:“我真不知道,我挑完三本,书铺掌柜说这本不错,免费送我,我翻翻前面觉得还行,就带回来了。”
华阳叫他去烧了,陈敬宗也真的烧了。
哪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昨日还用在了她身上!
华阳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会再纵容陈敬宗用那些下流至极的花样,夫妻夫妻,就该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
穿好鞋子,华阳看都没看他,神色淡漠地去了次间。
陈敬宗瞥眼她几乎红透的耳垂,淡笑不语。
作为惩罚,这三晚陈敬宗都不能留宿栖凤殿,用过饭他也自觉地走了。
华阳歇下后,朝云、朝月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公主与驸马又置气了?”
“瞧着不像,驸马走的时候,嘴角好像还是翘着的,以前真生气,驸马的脸比阁老训人时还要凶。”
“我懂了,是驸马又占了咱们公主什么便宜,甘愿领罚呢。”
.
四月二十三的下午,华阳耗费整整五日,终于画完了这幅《凤凰山观日》。
天色初明,山上的树、湖水两侧的田地、人家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只有天际一轮红日炽红如火,只有被霞光照亮的一片湖水绚烂多彩。
朝云、朝月一左一右地站在主子身边,看得都要痴了。
“驸马送公主的生辰礼就是这场日出吧?画出来都这么美,身临其境肯定更壮观。”
“没想到驸马看似粗人一个,还能想出如此清雅脱俗的礼。”
华阳的目光,落到了画中看似不起眼的凤凰山山顶,不得不说,陈敬宗在船里的举止有多孟浪,他在山上那句“赠她一轮华阳”就有多让她喜欢。
倘若他如周瑜那般是个儒将,既英武强壮又风度翩翩,那就真成了华阳心目中完美无缺的驸马了。
知道陈敬宗学不来周郎,华阳才将他难得的一次风雅画了下来,留待以后陈敬宗惹她生气了,她还能凭借这幅画想起他一些好。
“拿去给吴润,叫他请人好好装裱起来。”
“是。”
朝云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去前院找吴润。
吴润看到这幅画,同样猜到公主生辰那日驸马带她去了哪里。
赏画的同时,吴润暗暗点头,果然不能光凭几面之缘就断定了一个人的内里,驸马能想到这般礼物,骨子里便不是一个俗人。
傍晚陈敬宗归来,吴润笑着朝他行礼。
陈敬宗多看了他几眼,吴润平时便是爱笑的,温润君子的模样,只是今日似乎笑得格外亲切些。
等他到了栖凤殿,就发现朝云、朝月也是相似的笑脸,投过来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赞许之意。
陈敬宗心里奇怪,问华阳:“出什么事了,你身边这些人,今日待我似乎都要更热情一分。”
华阳瞥他一眼,敷衍道:“可能你最近忙于卫所公务,尽职尽责令他们敬佩了吧。”
陈敬宗连续住了三晚流云殿,昨晚又是在卫所过的,这个解释似乎也有些道理。
“如果你再接再厉,你在他们心中的威望会更上一层。”华阳言不由衷地勉励道。
陈敬宗只是嗤了一声,抱住她道:“我管他们如何想,与其争那些虚的,我更想夜夜都与你……”
华阳抢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儿帕子。
好好的一个驸马,怎么就多了一张嘴!
.
翌日上午,华阳起晚了,醒来时发现这一床名贵的褥面又被陈敬宗的膝盖蹭出了两个窟窿。
她恨得咬牙切齿,鬼使神差的,竟觉得站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然,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华阳死死掐断,抛到了九霄云外。
朝云、朝月进来服侍她,朝月铺床时,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那两个窟窿,她虽然纳闷这俩窟窿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可又隐隐猜到与公主、驸马有关,便识趣地没有问。
等华阳吃了早饭,吴润来了,禀报道:“公主,皇上的旨意到了,湘王为祸百姓罄竹难书,全族废为庶人发配边疆,王府私产,除了强占百姓的田地宅屋要退还百姓,其余的全部充入国库。钦差与锦衣卫此时正在王府抄家抓人,据说湘王府前后三条街都被围观的百姓挤满了。”
华阳:“其他官员呢?”
吴润显然都打听清楚了,道:“陵州之前几任官员,凡是与湘王狼狈为奸者,皆有惩罚。现任官员中,项宝山、王飞虎都是死罪,林彦因贪污金额少,强占田地也不多,只夺了世袭的官职贬为小兵。皇上还升了卢达为新任陵州卫指挥使,驸马官职不变,其他空缺留待后定。”
华阳点点头,她听陈敬宗谈论过卫所的这几人,项宝山道貌岸然,其实又贪又狠,不少卫所士兵因为被他们奴役而丧命,都是项宝山替湘王隐瞒下来,再对那些士兵的家人威逼利诱。王飞虎是又贪又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长处,死有余辜。林彦有真本事,也曾立过剿匪的功劳,他之所以听项宝山的话,是因为他特别宠爱项宝山的那个妹妹,他对湘王等人的恶保持冷眼旁观,自己并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至于陈敬宗,他一个驸马爷,明年就要调回京城了,没必要再在地方卫所里升官。
湘王府那边的抄家抄了一整天,百姓们看完热闹,竟然有一波人跑到宁园外面跪下,感激公主替他们除了本地的大恶霸,高呼公主千岁。
陈敬宗骑马回来,就被这些百姓堵在了外面,不得不绕道去侧门那边。
富贵听着那些呼声,与有荣焉:“驸马,对陵州的百姓来说,咱们公主真就是菩萨下凡了!”
陈敬宗斜他一眼:“仙女就仙女,扯什么菩萨。”
菩萨是出家人,他也不会亵渎,仙女就不一样了,可以当媳妇。
第59章
从湘王府里抄出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上等木料等等, 再加上他大兴土木私建的那些别院,折换成银子,足有千万两之巨。
而湘王一家被押送出城的时候, 陵州一带的百姓“夹道欢送”,要不是有差役们拦着, 百姓们扔出来的烂叶子都能把湘王砸死。
堂堂藩王沦落到这种地步,似乎很惨,可如果他不是藩王,没有跟景顺帝流着一个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血脉,以他犯下的那些罪恶, 长一百个脑袋都能被砍光。
这几日, 陵州城的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湘王被废, 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 再加上端午将近,城内竟有种堪比过年的热闹气氛。
黄昏时分, 一条乌蓬小船混杂在其它游船中间, 在陵河河面上缓缓移动着。
沿河两岸形形色色的商铺鳞次栉比, 这个时间,属酒楼、茶馆最热闹。
乌篷船即将经过一家茶楼时, 茶楼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尖细嗓子的怒叱:“来人!堵住他的嘴, 给我打!”
乌篷船内,华阳觉得这句话很是熟悉,下意识地靠近纱窗, 朝岸边的茶馆望去。
陈敬宗见了, 示意外面的富贵停船, 并且往岸边靠了靠。
那茶馆铺面不大, 因为生意很火, 还在河边撑起一座凉棚,下面摆了六七张桌子。此时凉棚里面聚集了一个个穿布衣的百姓,透过人影之间的缝隙,华阳瞧见茶馆中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说书先生,手里拿一根鞭子,一边眉飞色舞地做着打人的动作,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女子说话:“尔等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调戏我们公主!”
华阳:……
陈敬宗坐在对面,观察她的神色,道:“你若不爱听,我叫人把那说书先生抓起来教训一顿。”
华阳摇摇头,就她目前所听到的,说书先生虽然编造了一些话,却也没有冒犯她的地方。
说书先生讲完她这段,竟然又讲起驸马爷大闹湘王府的故事来,还把骑在马上的驸马爷夸得“英武非凡”、“仪表堂堂”。
华阳一副此言不实的神色,催促道:“走吧,没什么好听的。”
陈敬宗:“我爱听。”
华阳便去看另一边的河岸。
等说书先生休息了,喝茶的几个百姓津津有味地聊起公主与驸马来。
“有次我在街上买东西,正遇见驸马爷骑马回城,确实生得英武俊朗,至少身高八尺,骑在马上别提多威风了!”
“那当然,驸马爷若是长得不好看,能被皇上选为女婿?”
“公主美若天仙,又有菩萨心肠,愿意为咱们百姓伸冤,听说驸马爷也替卫所的军户们做了很多实事,这么看来,驸马爷与公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当这句话飘进船舱,华阳就见陈敬宗眼里都是笑,美得就差掏银子打赏了。
“这几人,莫非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华阳狐疑地问。
陈敬宗收起笑,看着她道:“我真买托,也该交待他们夸我,而不是奉承你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华阳:……
他是个子太高无法再长了,所以脸皮才会越来越厚是不是?
真正与她天造地设的男人还没出生呢,陈敬宗只是命好,才做了她的驸马。
.
四月底的休沐两对儿夫妻依然没有回石桥镇,直到端午衙门、卫所都会放三日假,陈敬宗、陈伯宗才带着各自的妻子回了陈家祖宅。
陈廷鉴亲自出门迎接,见到华阳便行了一个大礼:“废王为祸一方,幸有公主为百姓做主,公主仁厚爱民,实乃陵州百姓之福。”
华阳虚扶一把,神色诚恳:“父亲谬赞,我只是替百姓们将冤情呈递给父皇知晓罢了,万万不敢居功。”
这辈子她确实帮了陵州的百姓,可如果没有上辈子公爹的那道状告湘王的折子,华阳也就无从知晓湘王的恶、陵州百姓的苦。普通官员要么不敢得罪藩王,要么没有说服父皇惩罚湘王的威望,唯有公爹挺身而出,虽然当时成功扳倒了湘王,后来却也因为此举被朝廷清算,连累了一家子孙。
陵州百姓真的要谢,还是要谢公爹。
华阳在钦差面前说了些场面话,而今对公爹说的这句,乃是肺腑之言。
陈敬宗在她脸上看到了钦佩。
多稀奇,明明是她做了大善事,她却好像要把功劳让给老头子。
陈廷鉴则感受到了公主真挚的谦虚。
一个本该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公主,千里迢迢跟着他们一家来陵州服丧,她不怨不嫌,立了足以载入青史的功劳,她也不骄不傲,既拥有美玉般的姿容,又兼具圣人般的品德,倘若是男儿身,本朝太子必然非公主莫属,将来也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陈敬宗又在老头子眼中看到了灿若星辰的欣赏与肯定,别说他了,就是状元郎大哥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行了,有话进去说,不嫌热是不是?”
陈敬宗突然开口,打断了阁老与公主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