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生在楼梯间相逢。
向阳瞧着他背影,忍不住发问,“时景,你跟小葵的关系什么时候突然变好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看起来很关心她嘛。”
时景脚步一缓,回头瞥他一眼,把手抄兜里,反问:“和你有关系?”
楼道间暗流涌动。
向阳察觉到敌意,也较劲般加快步伐与他并行,“我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小时候穿过一条开裆裤,随便问问不过分吧。”
“一起长大?”
时景玩味地品着这四个字,唇角还翘着,但眼睛已经黑沉下来,“既然她都没告诉你,我似乎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余葵穿着沾血的校服和湿透的鞋子考完语文。
好在考试结束,一出考场,程建国已经带着干净衣服来了。
才见到她人,就长叹了一口气。
“你吓死爸爸了。”
他本想查看一下伤口,奈何余葵左边手肘出已经缠上了纱布,只得作罢。
余葵安慰,“没事的爸,就缝了两针,医生说五天就能拆线,医药费是公交公司付的,已经不怎么疼了。还好没伤在右边手上,不然我今天写字的速度肯定要受影响了。”
“两针还不够?好好的胳膊留个疤,这些司机都不知道怎么开车的。”程建国心疼,“你等会儿换衣服时候小心点儿,别擦到伤口感染了。”
余葵在厕所换完,把潮湿的校服和鞋塞回袋子里递给程建国。
回教室的路上,程建国劝她,“小葵,爸爸当初给你报补习班时候,想着只要你能考个普通一本,这钱就不算白花,你现在的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设,爸爸不强求你再考多高的分数,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今晚的补习班不能上了,咱们再去做个全身体检,车损那么厉害,谁知道撞到哪儿了……”
廊外的雨还没停。
她们班一个女生匆匆跑来,迎面目光落在程建国身上顿了一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兴奋,“余葵,你快去看看,时景、时景他在咱班门口找你!”
嗡!
余葵脑袋一炸,耳朵瞬间红了。
她心中又喜又怕,开心的是时景找她,不知道要干嘛,怕的是以程建国的记性,大概率还记得这个曾经从前妻口听到过的名字。
余光偷偷往侧瞥,和她爸投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果然——
“葵啊,上次就想问你,时景是谁?”
余葵心里怦怦跳,还要强作镇定,让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他是我们高三的年级第一,跟向阳一班,这次考试还借了我很多参考资料,估计是来要笔记吧。”
纯附的年级第一,妥妥的清华北大苗子,程建国一听,果然放心许多,在楼梯口和她分别,“那爸爸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不舒服,你立马跟老师说,我来接你去医院。”
“嗯!”
一转过身,余葵的脚步雀跃起来。
女生羡慕:“小葵,校草还借你笔记!你俩关系这么的好吗?高二那会儿贴吧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呀?你俩真谈过恋爱吗?”
“假的。”
事关校草的名誉,余葵赶紧摆手否认,“没谈!就是认识的关系。”
女生显然不信,“前段时间校草的个人贴吧里还有楼讨论,说他很有爱豆修养,从不跟女生传花边绯闻。要真没关系,以校草的性格,怎么会借你笔记、还来班门口找你嘛,我们十五班和一班又没什么交集…你其实不用瞒我的,我又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
余葵刚想解释清楚,没说两句,就到了班级门口。
少年颀长英挺的背影转过来,目光落在身上,她说话顿时没声儿了,眼睛里只剩这个人。
时景先对她身畔的女生道谢。
“麻烦你了。”
女生受宠若惊摆手。
“小事儿,不用谢的,下次还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尽管找我就行。”
见他目光迟迟没移动,女生才意识到什么,退后两步,“哦,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人走远了,时景才重新看她。
“伤在哪儿了?我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比既往轻许多。
余葵掀起校服给他展示手肘的纱布,挠了挠短发,“其实没事儿的,就是裹得有点多,今天谢谢你呀时景,要不是你想出办法,我就赶不上考试了——”
她话没说完,尾音惊骇地在空中拐了一道弯。
啊啊啊!
时景竟然直接伸手,指尖触上了她的纱布!
男生不笑的时候,总让人感觉无法接近,他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眸注视她,“还疼吗?”
余葵大脑只余一片空白,喉咙动了动,把口水咽下去,“不疼。”
时景:“真的?”
余葵不好意思,“麻药劲儿过了,其实有点儿。”
淅沥的雨水从走廊斜飘进来。
少年收手敛目,不着痕迹往侧方挡了一些,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余葵,我理解的朋友,遇到事情不用说谢谢,也不讲客套话,你下次直接说最后一句就成。”
他从兜里掏出一板药片递到她手里,“上次打球受伤,找校医开的,下午考数学,要还疼就吃一颗,别吃多了。”
“就这样,你进去吧。”


第42章 第三个愿望
余葵是早产儿,大约小时候烧多了,身体免疫力一直跟不上。
胳膊上缝了两针,加上又受寒,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开始持续低烧,吃过退烧药,她抱着热水瓶,贴着退热贴进考场,带病考完理综,然后就把笔一扔,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巡考的教导主任进门便神情不悦,从讲台上下来敲敲桌子。
“同学,你几班的?这是摸底考,就算做完了,剩余时间也还够再检查两遍。”
纯附鲜少有学生会在考试时睡觉,校规虽没有明文规定,但被巡考老师逮到,基本就是千字以上检查,情节严重的有时还遣回家反省。
见人还没醒,主任皱眉,亲自查看桌上的姓名条:“十五班?余葵,你这个学习态度很有问题啊,必须给我写检查!”
见人还是不动,他用手轻轻推了一下。
没料就是这一推,女孩突然连着椅子倒地。
考场里传来哗啦那么大声响,周边学生都投来视线,吓得主任险些要以为她在碰瓷,直到把人扶起来才发觉她脸红得不对劲。
余葵悠悠转醒。
她虚弱地撕下头上的狗皮退烧贴,求生欲爆发发誓,“老师,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就是昨天出车祸,受了点外伤,一不小心……”
“老师知道,老师知道。”
教导主任哪里还敢说什么,“王老师,你来把她送到校医室,量量体温,不行直接送医院急诊……”
余葵脸红扑扑发汗:“那检讨书……”
主任擦汗,“不用写不用写,病要紧,你先赶紧去看看吧。”
其实余葵就是免疫系统稍微工作了一下,打完一波怪,抗生素见效,当晚就退烧了,第二天起床,她还帮住校的几个同学带了校门口卖的豆花米线当早点。
一进班级,就听大家在传:昨天三楼考场上有个牛人,出了车祸还愣是身残志坚爬到学校,坚持考试,最后考一半晕过去了,120开到教学楼下直接拉走的,这倒霉家伙为了分班考简直命都不要……
车祸和晕倒?
两个元素聚一起,应该没那么巧…该不会是在说她吧?她眼观鼻鼻观心悄声路过,默默把装着早点的纸饭盒垒放在她们桌上。
“谢了啊小葵。”
“我就想吃这口好久了,爱你,班里有走读生真好!”
……
几人把现金凑齐递过来,余葵顺手塞文具袋里,摊开英语课本,又听她们开始聊天。
时间还早,班里学生不算多,纸盒盖一打开,香喷喷的肉帽子味道弥漫整间教室,勾得剩下的人饥肠辘辘。
“话说,今早就出摸底考成绩了,你们觉得姜莱这次能考去一班吗?”
“我逛她空间,看她这个假期好像挺努力的,太牛了,每天从早学到晚,比在学校的日程排得还满,可能上学期期末真的被小葵刺激到了吧。”
“小葵,你呢?”
有人突然转过投来,“你这次还有把握能考到你理想的分数不?能进前三百吗?”
提起来余葵就忐忑。
“这次卷面难度还蛮高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话没说完,同学们大咧咧安慰,“嗨,没事儿,大家这次考得都一般,而且你毕竟胳膊负伤,情有可原嘛。楼上那人才惨,考理综时候直接被120拉走,成绩应该是完全崩了吧,下次就十五考场见了哈哈。”
余葵小声纠正。
“其实没那么夸张啦,晕了一下就醒来了,120也没来,就是坐老师车去的医院。”
女生咀嚼完抬头问,“小葵,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莫非你俩在一个考场?”
余葵怪不好意思的,弱弱举手。
“……我好像就是那个当事人。”
教室静默了一瞬,大家看向她的目光突然都充满同情。
这一年,十五班的吃瓜群众们亲眼围观余葵从对姜莱放狠话、到奋起直追,成为年级组势不可挡的黑马…努力这么久,好不容易打败姜莱,就争气了一次,过完暑假回来,老天爷就开始阻挠她赢下一场。
余葵能读懂大家目光里的潜台词,她没戏了。
确实,吃完退烧药考试,脑袋又困又昏沉,浑身酸痛不舒服,她喝了咖啡才把剩下两场坚持下来。
好在学神考前给她圈的题确实押中了几道,同一位老师出题型有惯性,理综考试,单物理这科,余葵起码超水平多拿了十来分,至于其他科目,她没对答案,心里也就完全没谱。
早自习铃响。
周龄拎包进教室,抽出一叠英语答题卡,逐个念分数往下发。
英语一向是十五班的强势科目,周龄在念到第十一名时,抬起头来,“余葵,124。”
周龄一向不吝啬夸学生,微笑着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比高二期末进步了24分,看得出假期很努力,尤其你这次还是带伤坚持考试,非常棒!”
余葵之前还能勉强保持淡定,老师一开始发卷子,心脏就怦怦疯狂跳动起来。
掌心发凉直冒汗,紧张绝望中又有一丝期盼,直到听见分数,她才松了口气,说不上是欣慰还是高兴,这是她的英语第一次迎来如此大跨度的进步。
在这之前,余葵拼命努力,在往返学校的路段上背了无数单词短语,有时恨不得连做梦都在写作文,做阅读理解,上半年成绩却始终在85到100分段徘徊,漫长的瓶颈期过后,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余葵在裤子上蹭掉凉汗,几乎颤着手接过答题卡。
周龄拍拍她的肩膀鼓励。
“继续努力。”
一下台,陶桃立刻转回身,“班里有人开盘了,赌这次是你考班级第一,还是姜莱重夺宝座,目前姓姜的英语136,领先你12分,数学你肯定比她高,理综嘛……小葵,你跟我透个底,你这次有把握吗?”
余葵:“你押了多少?”
陶桃舔了舔唇,“不多,就五十,你要是有把握,我把我准备买眼影的两百块都压上。”
余葵从文具袋翻出四十,又摸遍裤兜找了十块凑个整,环视四下,附耳悄摸跟她道,“帮我也下一注。”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押了!”
陶桃当即信心倍增,像余葵这种买个两块钱的大肉包都得权衡一下的实心眼孩子,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掏钱的。
余葵没把握的是考进一班,如果仅超越上次的年级排名,她还是有点儿信心的,想了想,又凑到前排商量:“陶桃,咱们压那么多,是不是就算赢了,也挣不到多少?”
陶桃眯眼,摇摆食指。
“大意了吧,目前胜率是3:1,她三,你一,你说能不能挣?总之,你的信心让我非常满意,姐现在就下注,我陶桃今天就把大家兜里的零花钱一网打尽!”


第三节 课,最后一科理综成绩也已经出来。
陶桃笑成朵花儿,一一把到手揉皱的零钱理顺,俨然一副赢麻了的姿态。
所有人都没料到,仅仅一个暑假,余葵竟然能跟十五班众人拉出那么大的分差。
陶桃用计算器加完分数时,周围一圈人都惊掉了下巴。数学141,语文125,理综284,总分超过670,这是历界吊车尾班级,听都没听说过的好成绩。
有男生直接探头过来看计算器;“陶桃,你是不是按错了?”
重点中学,大家都有基本的概念,从余葵上次期末的620分再往上,每一分都艰难至极。
女生反唇相讥:“怎么可能,单科分数摆这儿呢,就这么几个数字,你口算算不出来吗?”
“我怎么觉得那么梦幻,余葵你要是一直奋斗到高考,这经历直接拿去拍电影都算励志了吧,从二本到复交浙科南,真牛啊!”
有人哀嚎,“我的奶茶钱…早知道余葵这么争气,我就押她了!”
“唉小葵,你的补习班叫什么来着。”
“对啊,科任老师都叫什么名字?有号码吗?我妈上次开家长会就让我问,我当时给忘了。”
……
姜莱回头。
远远就能看余葵被簇拥在众人中间,春风得意。
她咬着下唇,死死握紧笔。
她这次的分数是623分,不分昼夜学了一整个暑假,总分进步十来分。
放在平时,家里肯定已经十分满意,但和余葵坐火箭般的涨幅一比,突然变得不值一提。她甚至能想象这学期开完家长会后,父母回家会用怎样的口吻斥责她假用功,假努力…被嘲笑过的学渣踩在脚底下还不知廉耻,丢尽了父母的颜面。
课间,隔壁班的生物课代表找来。
男生趴在门口唤:“哪位是余葵?生物老师让你和你们班课代表去他办公室一趟。”
余葵的生物这次仍然保持着单科第一。
老师叫她过去的用意,当然是鼓励一下,顺便给课代表派发任务。
余葵进门,初时还带着笑。
只是,当她在老师笔记本屏幕上,瞥见自己最新年级排名的那刻,便有点笑不出来了。
六十一名。
命运像在故意捉弄人,她是全年级第六十一名,只差一点,实验班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却正好被卡在最后一个名额外。
女孩的肩膀像是失去了支撑,没精打采地塌下去,老师后面再表扬什么,她也嗡嗡没听清楚。
直到上课预备铃响,老师大手一挥,放她俩回教室,余葵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廊外的云彩被勾勒出金边,上午的日照落在池塘,折射出粼粼的波光使人炫目。分明是美极了的一天,余葵却突然感觉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最开始努力学习,仅仅是为了进前三百而已,但人总是贪心不足,当这个愿望达成,尝到甜头,就想要再进一步,整个假期,余葵都抱着进一班的信念,摒弃所有娱乐,扛过了低落、懈怠,不知疲倦地骑车往返于补习班和家之间。
她太想跟时景在同一间教室里,呼吸、上课。
渴望到脑子里但凡生出画面,便能立马克服人类基因里的惰性,头悬梁、锥刺股,自虐般垂死梦中惊坐起地摊开教辅资料。
她并非不能接受失败,从小到大,余葵独自消化了太多的失败。但这一次,也许正因梦想近在咫尺,却与希望擦肩而过,落差才叫人如此难以释怀。
“你很得意吧?”
身后传来姜莱的声音。
余葵不想说话,便没理她,但女生并没就此打住,反而加快脚步质问她,“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凭什么?你舒舒服服从小躺平到大,每天睡觉、看漫画、和男生谈恋爱,只是稍微努力一阵日子,就让我十几年来的努力变成了笑话,你现在心里很得意吧?”
余葵面无表情转头。
“你看我脸上写‘得意’这两个字了?你自己的情绪无法消解为什么要拿我出气,我的心情也很糟糕,请你离我远一些,不然我怕忍不住再跟你打一架。”
“装什么?考了年级六十一,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姜莱冷嘲。
余葵无语,终于站定脚步。
“我不理解,在你眼里,成绩就是一切吗?”
她回头:“从前我考倒数,在你眼里是垃圾,现在超过你了,所以有资格跟你对话、承受你的质疑、让你发泄负面情绪了?姜莱,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对人生喜怒的标准和你完全不在一套系统,不要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所有人。”
“是,成绩就是我的一切!”
姜莱握紧拳头,用愤怒掩饰哭腔,“也是我父母的一切。从小学开始,我为上纯附、上名校付出了所有时间精力,甚至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周末,我就是不甘心,我讨厌你轻松一学就有回报,讨厌你用你的运气和天赋嘲笑我,讨厌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从来都在消解父母的情绪,以至于她的情绪也只能向别人发泄,她的人生完全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中,哪怕知道自己现在输不起的样子徒惹人嘲笑,冲昏脑门的不甘心却还是让她无法停下来。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余葵突然觉得她可怜了。
“没有人嘲笑你,也许世上有人可以轻松成功,但那些人不包括我。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为考这个分数我付出了多少,你迟早会明白,人生有太多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事情了,不止成绩。”
吵完一架,再回教室,余葵终于感觉心情平静许多。
她能快乐地长大到至今,得益于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敢于接受事实,认清现状,面对失败。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既然有人比她还不开心,那考到六十一名,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即便地理位置还是和他隔了两层楼,起码大榜成绩排行上,他们开始无限地接近了。


第43章 第三个愿望
“……我一睁眼,就看到教导主任放大的脸,半边身子都吓麻了!还好没被罚写检讨。而且我明明自己走到老师车上,年级竟然传我是被120拉走的,谣言简直离谱,最可恶的是大家还信了!不都说纯附聪明人才能进的吗?”
美甲店里,余葵诉说自己一周的倒霉历经,易冰和四饼笑得捂肚子。
“别别,你别抽出去,底胶还没干,紫外线灯要烤三十秒。”
四饼按下她指尖,见易冰还在笑出开水壶声,又提醒,“一饼,敷面膜时候脸上表情不要太丰富,会长皱纹。”
易冰一秒肃容,“真的假的?”
四饼:“我现在有美容师证了,你可以相信我的职业素养。”
……
两人说话间,余葵带着新出炉的透明美甲,又写了一道物理大题。
易冰余光瞥见,“余葵你真是丧心病狂,唉,现在回想高一的你,天天跟我一块头埋书后边睡觉吃辣条,简直恍如隔世,对了,你有多久没看漫画了?火影快完结了你知道吗?”
“啥?”
余葵惊讶过后,挠头回想半晌,放弃道,“我也记不清多久没看了,反正从前我最大的开销是买漫画,现在攒下来的零钱差点把小猪罐塞爆,没想到我余葵这辈子竟然先靠学习发家致富了。”
易冰也深有同感。
“当时我还不看好你读理科,现在想想,在文科班,只要肯努力提分倒是快,但分数的上限没有积累很难突破,哪里会有现在的效果震撼。理科班简直就像打开了你的王者封印…所以,你从前都是在装傻充愣吗,小葵?”
这问题答起来多少有点遭人恨。
余葵举起两根手指:“小时候大家说我笨,我信得太深,就没怎么用过脑子,不过我发誓,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骗了!”
“嗯。”
易冰信任地点头:“让我今天给你的小猪存钱罐减减负,等会你买单。”
“不不不,说好了你俩今天给我做模特练手,怎么能收钱。”四饼拒绝。
面膜敷完,擦了水乳,易冰终于能从窄床上爬起来舒展筋骨,边活动边道:“其实要我说,还好你没进一班,你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压抑多恐怖吗?”
“每届都有人申请调回平行班,有人甚至直接休学回家看病,调养心理状态。普通人进去落差太大了,他们的教学资料跟平行班用的完全不是一套内容,但凡哪周节奏没跟上,进度就落下了,还不如在十五班当凤头。”
“事到如今,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余葵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物理练习册,又拿出英语练习本,让四饼给她听写。
“噢…又来。”
四饼头都大了,“小葵,我只是想专心给你画个图案。”
余葵:“随便画一下就行,弄太明显,老师让卸了就可惜啦。”
四饼有自己的艺术坚持,“透明底、淡粉色图案,我已经尽量弄低调了,你不是说你们班主任挺宽容的嘛,班里艺术生化妆卷发都不管,不会管你这个小指甲的。”
四饼确实学到了真手艺,第二天,余葵带着白皙发光的皮肤,刚修剪过的刘海、粉嫩亮泽的指甲走进教室时,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精致过。
人状态一好,效率也特别高,整个早自习,她背了好几篇短文。
就在快打铃时,班主任周龄忽然出现在门口,招呼她出去。老师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余葵有点忐忑。
刚在走廊站定,便听她说:“余葵,一班有位学生休学了,你是第六十一名,所以…现在收收东西吧,一趟拿不下的话,叫两个男生帮忙,替你搬上去。”
峰回路转。
余葵缓慢地张开嘴巴,“现在?”
“你今天起就得跟着他们的课程进度来啊,尽量在上第一节 课前搬完,去吧,别耽误了。”
总算知道周老师为什么开心不起来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学生,就要去实验班了,换谁能高兴得起来呢?
余葵的脑袋恍恍惚惚,完全被这个意外的惊喜冲没。
回教室落座后,回过神来,替那位可怜的同学心理健康祈祷了一分钟,才欢欢喜喜收拾起东西。
“小葵,去了一班也多回来玩啊。”
“我们都会想你的。”
“要是在一班呆得不开心,你就申请调回来。”
……
离别总是充满愁绪,同学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话。
余葵想了想,从储物箱里,把自己画的班级人物插图拿出来,用直尺按着边缘整齐撕下,送给相应的同学。
这是她刚来十五班时,花了大功夫画的册子,本来想留作高中纪念的。
每张都是水彩马克笔上色,勾线精美,神态细致,涂色也清新漂亮。
果然,手绘作品一拿出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陶桃感动地赞叹:“这是我吗?那么漂亮?感觉都能直接做杂志封面了。”
余葵认真道:“在我眼里,你比这还好看。”
女孩的眼睛浸湿了,张臂倾身拥抱她,“你真好余葵!”
“你也很好!”余葵拍拍她的背,“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来十五班这段日子,堪称她在附中呆得最快乐的一段时间,班级氛围活泼,同学们也各有个性,要不是时景太好太帅,她真舍不得这些同学。
组员十八相送,把余葵送到门口。
早自习还没下,谢梦行负责替她搬书上四楼。
小谢现在跟他小姨一样,表情肉眼可见地不开心。
余葵小心观察,“你是不是生气了?”
“葵葵,你我对你不好吗?你这次有点过分了!”
余葵傻眼:“我做什么了?”
少年打开话匣子控诉:“之前橡皮印章也是,我以为全班就我和陶桃有,结果你给别人刻了十几二十个,插图也是,我以为你就画了我的一张,拿回家还裱起来挂墙上了,跟我妈说这是独一无二的友情象征,结果你现在每个人都送!我难道不是你在十五班最好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