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他用刀优雅地切开面前的牛排,扫了虞恬一眼:“你别把男人想太好了,就算亲兄妹,成年后也不会这么亲密,你以为哪个男人真的想找个妹妹?你多大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可爱小孩,谁没事找个还要倒贴钱的成年妹妹,他喜欢搞慈善献爱心吗?”
虞恬刚得了言铭帮忙做专题的恩惠,也不好意思当面反驳,只敢内心腹诽。
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妹妹,想要的人多的是呢。
而且人和人之间讲究气场和投缘,没准戴鑫就是和自己特别投缘呢!
只是虞恬不反驳,言铭看起来反而不淡然了。
明明话题都已经岔开到眼科的病例上了,临近分别的时候,言铭竟然还把话题岔了回来——
“你是不是没把我说的话认真听?”
言铭拉住了想要跑路的虞恬:“你自己当心点。那个戴鑫才和你认识多久,就因为对你好,你就这么相信他了。”
“……”虞恬有些无语,“那你和我也没有认识多久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啊……”
“我和他不一样。”言铭看起来有些闷闷的,“我不会说那么多哄人的好听话。”
戴鑫可没光出个嘴,人家可是实打实为虞恬的工作室开张干活的……
虞恬刚想替戴鑫辩解两句,结果言铭倒是不想再谈这话题了。
他抿了抿唇,含蓄地看了虞恬一眼:“算了,我不说了,和我确实无关,你们才是一家人。”
“……”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一定是今天门诊遇到难缠的病人本来心情不好,所以才想着“寻衅滋事”了!
虞恬没把言铭的话放在心上,她最近招了助理,忙着拓展业务,忙的四脚朝天,不过看着日渐有模有样的工作室,还挺有成就感。
虞恬生了炫耀的心,喊了几次让妈妈来参观,可妈妈大概快要新婚,和老戴浓情蜜意的,说在准备再婚的事宜,忙着做一些采购,实在没空,只和虞恬打了几次电话。
倒是齐思浩说在医院见到了虞恬妈妈一次——
“今天看见你妈了,阿姨说扭伤手腕了,过来配点膏药。”
虞恬有些紧张:“严重吗?一个人来的?”
“我问她,她说没事,是你妈新对象陪着来的,我看挺紧张她的,全程一步没离开过,一直扶着她呢。我后来忙,就没再和阿姨聊了。”
虞恬当即就给妈妈去了个电话,想去探望,不过遭到了宋春香女士的拒绝——
“我没事,就是扭伤了,你不正忙着创业呢,别为我分神了,我都好着呢,我这几天而且基本都和老戴在外面采购婚礼的东西,你来也是扑个空。”
虽然有些担心,但一听妈妈有老戴陪着,按照齐思浩的说法,看病也都是老戴一起去的,虞恬也算安下心来,又和妈妈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言铭近来很忙碌,除了正常的上班之外,虞恬很积极地来找他拍科普视频,也占用了他大部分业余的时间。
只是门诊快结束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来人是戴着帽子墨镜和围巾来的,陪同的还有个中年男子,看起来颇为恩爱。
“医生,我老婆这几天老熬夜,今早起来眼睛里面突然充血成这样了,还不舒服,有没有什么眼药水能开点?”
言铭例行道:“我需要看一下眼睛,最好做一个眼底镜检查。”
他原本没太在意,以为只需要做例行的检查,然而等看到电脑系统里患者的姓名时,言铭却有些震惊了。
宋春香。
这不是和虞恬妈妈同名吗?
再抬头朝患者看去,对方摘下墨镜后,双眼整个泛红,神色也非常憔悴,把她原本利落干练的神色都冲淡了,以至于第一眼言铭甚至都没认出她来。
但并不只是同名,来人确实正是虞恬的妈妈宋春香本人。
“您是……”
只是言铭刚想开口询问,宋春香却先一步打断了他:“医生,我这个眼睛,都泛红血丝成这样了,有点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宋春香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尖,很快,她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没再开口了。
今天天气很闷热,太阳毒辣,戴帽子和墨镜为了遮阳言铭可以理解,但宋春香却还围了围巾,即便此刻到了诊室内,也完全没有把围巾摘下的意图,而她本人显然并不冷,因为言铭已经能看到她额头和鼻尖正沁出汗珠,脸颊也因为脖子里的一圈围巾而热的发红。
他端详了下宋春香的脸,除了右眼巩膜发红充血外,并无其余异常。
宋春香显然也认出了言铭,然而当言铭的眼神望过去,宋春香却一直垂下视线,表现的十分紧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有和言铭相认。
言铭不笨,看了眼宋春香身边的男人,知道多半是虞恬嘴里的新交往的再婚对象,而自己作为对方前相亲对象的儿子,在男方面前相认,或许确实只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只是言铭还是觉得有些违和,他盯着宋春香,尽量放缓了语气:“眼睛怎么会这么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只是宋春香没开口,倒是那男人主动关切地替宋春香回答起来:“医生,她就是这几天老熬夜,白天也老玩手机啊,用眼过度,外加天天吃火锅之类的上火,这眼睛所以就这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难受,我也是担心她,想着来医院看一下,也不用太费事儿医生,问题应该不大,你看看能开点眼药水之类的吗?去红血丝的那种。”
男人的模样非常在乎宋春香,身份昭然若揭,应当就是她的再婚对象,但言铭还是怎么看觉得怎么违和。
熬夜和用眼过度确实会导致眼睛充血,结膜炎之类的眼部感染也会,巩膜发红是很常见的,比较轻微的表现就是眼睛里有红血丝,但宋春香的两只眼睛充血的程度是相当严重的,而还有一个原因也会导致这样。
“我简单做个检查。”言铭举起手电筒,示意宋春香,“把头抬一下。”
陪同宋春香来的男人盯着言铭的一举一动,像是生怕有什么差池。
好在言铭很快地就结束了检查:“好了,应该确实就是熬夜多了,问题不大,我开个眼药水就行。”他看可眼宋春香和同行的男人,“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
言铭抱歉地笑笑:“打印机没纸了,我去拿点纸换下,再打印诊断书和处方单给你们。”
言铭说完,镇定地走出了诊室。
然而一出诊室,他脸上此前自然的表情就不复存在了。
虞恬妈妈巩膜出血并不是熬夜或过敏或炎症引发的,而是因为外伤!
在假装查看眼睛要求对方微微抬头后,言铭从因抬头动作微微下滑的围巾下,赫然窥见了宋春香脖颈上淡淡的淤痕。
那显然是曾有人掐过她的脖子。
而巩膜发红,声音变尖,这都是被扼颈后很容易产生的后遗症。
她的眼睛正是言铭猜测的最后一种缘由所引发——外伤。
要是对这些一无所知,从外在看,陪同宋春香来检查的男性可以称得上体贴和关切,然而等言铭看到了宋春香脖颈上的痕迹,这一切关切和对医生问题的抢答就变得恐怖和可怕了。
言铭以打印机没纸的借口暂时稳住了那男人,然后便开始拨打虞恬的电话,并且报警。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等言铭回到诊室试图继续拖延时间,却见诊室里已经没了人,坐着的已经是下一个号的病人。
下一个号的病人挺热情:“医生,你找上一个病人吗?他们说赶时间,等不及了,反正就配点眼药水,说直接去药店买就行了,那男的拉着他老婆急匆匆走了。”
言铭让下一个号的病人稍等,自己追出门诊室,然而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早没了宋春香和那男人的身影。
宋春香来的时候已经是门诊最后几个号,言铭把剩下的几个门诊病人都看完,和赶来的民警说明情况,时间卡的挺巧,虞恬也在接到言铭电话后,正好风风火火从她的工作室赶了过来。
言铭简单把自己看到的事告诉了她。
虞恬的神色逐渐凝重:“所以你怀疑我妈妈巩膜充血是由于被人扼颈?”
“恩。”
虞恬一段时间没能见到宋春香女士了,一来她自己创业初期很忙,二来宋春香女士也多次以备婚忙碌时间对不上导致两人一度没法见面。
这确实是以往从不会发生的事。
虞恬越想越觉得不妙。
她想起齐思浩前几天看到自己妈妈手上有伤痕的事,又听完言铭说的话,实在放心不下。
“我马上去找我妈!”
只是虞恬刚转身,言铭就拉住了她,他抿了抿唇,有些头疼的模样:“你等我一下。”
“啊?”
“难道你打算一个人去?”言铭露出无语的表情,“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妈妈的这位未婚夫可能有暴力倾向,你一个人,是打算以理服人?”
“……”
结束了下午门诊的言铭本来确实可以下班了,可虞恬没记错的话……
“可前几天你不是说今晚你有事吗?不是要和你爸上次交的那个女朋友一家吃饭?”
言铭愣了愣,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然后他移开视线,镇定道:“哦,临时取消了,我今晚没事。”
第三十九章
听到言铭今晚有空的时候,虽然虞恬不想承认,但内心真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有人陪着处理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虞恬遇到自己的事尚且能冷静淡定,然而这是自己妈妈的事,她焦急的同时也变得慌乱和手足无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细枝末节里又确实觉得不对劲。
好在言铭很快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便服,便带了虞恬去了停车场。
虞恬飞快在导航里输入了老戴房子的地址,幸而那地方离医院并不多远。
言铭一路安静地开车,虞恬便一边开始拨妈妈的电话,只是仿佛嫌她还不够焦急一样,宋春香女士的手机始终没有人接听。
越离老戴的房子距离变近,虞恬的心情也越发变得紧张而沉重。
她一直没联系上自己妈妈。
而等一口气跑到门口开始敲门,发现屋内压根没有任何应和,虞恬的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
因为动静太大,屋内没人来开门,倒是把邻居给震出来了——
“小姑娘,这家出门了,人不在家。”
不在家,那会在哪里?
虞恬这时真的六神无主了。
难道就在这门口等吗?
可老戴会带着自己妈妈回来吗?自己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虞恬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走钢丝的人,原本内心稳定地走到半路,却突然恍惚和不确信起来,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下是万丈深渊,一旦失误将付出失去生命这样严重的代价。
妈妈到底安全吗?老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妈妈真的了解他吗?自己了解他吗?
虞恬觉得自己像是参加游轮派对,结果意外掉进海里的人,游轮已经开走,四顾茫然,即便求救也无人知晓。
然而她没想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会有人折返,像在波涛汹涌夜色弥漫的海上,驾着小小救生筏提着灯不懈地找寻她,向她抛出了救生圈和希望。
“你知道戴鑫住哪里吗?去找戴鑫。”
言铭拉住了虞恬的手,像是把她从深重的海水里拖拽而出,他轻轻碰了下虞恬的脸颊,让她回神,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先不要急,我会帮你找到你妈妈。”
他的声音冷静,模样又总是英俊而令人信服,虞恬慌乱的心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开始以另一种频率跳动。
是了,自己不知道老戴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但戴鑫说不定知道。
虞恬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戴鑫住在他自己的工作室里,我知道在哪里。”
言铭没说话,只拉着虞恬,快速折返车里,驱车赶往了戴鑫工作室所在地。
戴鑫果然正在工作室里,见到虞恬愣了愣:“小鱼?”
他诧异地看了眼虞恬,更是诧异地看向了虞恬身后的言铭。
虞恬跑的气喘吁吁的,顾不上寒暄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戴鑫哥,你知道你爸爸在哪儿还有房子吗?我妈不在他们住的地方,你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儿了吗?”
戴鑫有些惊讶:“出什么事了?”
“我联系不上我妈,我妈白天去医院看了眼科,眼睛充血的厉害,我担心她身体。”
戴鑫垂下视线:“我要不给你打个电话给我爸吧,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在哪里,我这几天一直在工作室里。”
可不出所料,戴鑫打出去的电话果然也无人接听。
虞恬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戴鑫确实无可奈何。
戴鑫给虞恬和言铭倒了杯茶,然后抱歉道:“烟瘾犯了,我去外面抽根烟。”
虞恬自然无心喝茶,正打算离开之际,言铭却拉住了她,他堵住了正打算去抽烟的戴鑫。
“你知道的吧。”言铭的语气笃定,“知道你爸爸有暴力倾向吧。”
戴鑫愣住了,他的眼神开始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暴力倾向的人,最主要的发泄对象就是家人,你爸,打过你吧,虞恬说你很年轻就搬出去自力更生了,除了确实是为了创业,也是为了躲着你爸爸吧?”
戴鑫早早搬家自主创业,这些话原本只是虞恬随口说的,她没想到言铭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在此刻还能对此冷静分析。
几乎是言铭的话音刚落,戴鑫脸上就露出了相当不自然和躲闪的神色。
这多半是被言铭猜中了。
虞恬咬着嘴唇,看向了戴鑫:“戴鑫哥,是这样吗?我妈妈是不是也被你爸爸打了?”
面对两人的质问,戴鑫终于败下阵来,他薅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头发,颓丧地坐到了一边。
这姿态,显然是默认了言铭的质问,虞恬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妈妈在哪里?!”
“大概被我爸带去老房子了。”戴鑫眼神看向地面,似乎已经没有勇气直视虞恬,“我给你地址。”
虞恬拿到地址,根本没有多做逗留,也来不及再质问戴鑫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自己妈妈,确保她的安全。
虞恬几乎立刻跟着言铭一起往新的地点赶。
戴鑫给的地址在城郊,是老戴家的拆迁房,虞恬几乎一下车,就跟着言铭冲到了房门口。
她平复了下心情,刚想敲门,言铭就先一步做了。
他的声音平稳:“快递。开一下门。”
果然,不久后,虞恬听到了脚步声,接着就是老戴的声音:“没买东西,走错了!”
“寄件人是戴鑫,地址没错,是您的快递,麻烦开门签收下。”
一听戴鑫的名字,老戴终于不情不愿打开了门。
也就是这一刻,言铭大力撞开了房门,虞恬也立刻喊了起来——
“妈妈!你在哪儿!跟我回家!”
老戴完全没料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懵,让言铭和虞恬占了先机,等他反应过来,虞恬已经从书房里拉着宋春香的手气势汹汹往外走了。
没了墨镜、帽子和围巾的遮掩,虞恬妈妈身上的伤痕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里。
不出所料,她脖子里确实还有明显的指痕,胳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虞恬妈妈的眼睛。
一只右眼已经完全红肿睁不开,显然不仅仅是言铭所形容的巩膜充血。
老戴在离开医院把妈妈带来这里后,显然又对虞恬妈妈施暴了。
虞恬内心充满了愤怒,她瞪着老戴:“你竟然敢打我妈妈!”
事到临头,老戴竟然还能甩锅:“这不能怪我,你问问你妈干了什么。”他振振有词道,“我对她这么好,百依百顺的,给她买这买那,结婚的三金也都买了最好的,说好了赶紧领证结婚,结果你妈反悔,说不肯和我结婚了。”
“这不就是感情骗子吗?号称要和我结婚,骗了我的钱,结果想跑。”老戴原本老实的脸上充满了惺惺作态,“我也是太爱她了,所以一气之下才打了她,但说到底,也就是太想和她结婚了,我情急之下才会这样。她要是和我结婚,我既往不咎,还是和她好好的过日子。”
“是你的控制欲太变态了。我开网店少不了和客户沟通售前售后,和我的供应商沟通进货的事,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男的,都不让我联系。我一开始迁就你,网店几乎等同于放弃了之前好几年积攒起来的稳定生意,可你还不满意,还要我把手机里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宋春香女士拉着虞恬的手,又看着挡在她们面前保护者姿态的言铭,终于少了孤立无援感,多了些底气。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开始和你交往,你确实对我很好,但后来我才发现,你对我的好,都是要我回报的,要我牺牲自己,最好和外界都断绝来往,唯你命是从,你甚至连我穿什么颜色衣服都要控制,我没有办法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
没想到老戴对妈妈百依百顺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巨大的隐情。
“三金我们会退还,交往期间你所有买给我妈的东西给她付过的钱,你列张单子,我都还给你,我妈看不上你这点破钱,也不会为了这么点破钱委屈自己被你控制。”
“但你打我妈这事,我也不会原谅你,该报警报警,该走法律流程就走法律流程。”
“我妈和你没领证,法律上就是陌生人,现在我妈我带走了,以后大家别见面了。”
这些话下去,老戴果然连装也不装了,当即面目扭曲叫嚣起来:“宋春香你给我等着,想跑是吗?没门,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你不好好听我的话,我找不着你,我就找你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租哪儿住哪儿了,你们俩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好在因为有言铭保驾护航,他身高腿长,体型匀称,常年健身,因此年轻又充满力量感,老戴虽然嘴上叫嚣辱骂,但到底没敢轻举妄动,不敢贸然和言铭这样的年轻男性硬碰硬,因此虞恬终于成功带着妈妈离开了老戴的房子。
幸而言铭就是眼科医生,他简单检查了虞恬妈妈受伤的右眼,询问了症状,立刻带虞恬的妈妈去了自己所在医院的眼科。
“外伤性虹膜根部离断,严重复视,要进行虹膜根部缝合,今晚先住院,做一下手术准备,这几天尽快手术。”
虞恬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简直难受的快哭了,其实从见到妈妈的一刻起,她就因为痛苦和自责,几乎快难以支撑冷静行动,幸而有言铭一直陪着,带着自己妈妈做了检查,然后安排好了病房,把宋春香女士入院事宜安顿下来。
“虞恬,会没事的。”
在停车场,言铭拽住了魂不守舍泫然欲泣的虞恬:“看着我的眼睛,会没事的。”
“这个手术我会亲自做。”夜色下,言铭的眼睛专注又认真,带了让人信服的力量,像皎洁的月色,并不炽热,但温柔而坚定,“我保证会没事的。”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虞恬今晚上积攒的压抑和难受就都决堤了,她的眼泪滚落下来,但又不敢肆意哭,总觉得在言铭面前不好意思,只能低着头,胡乱地擦拭眼泪,试图转移注意力:“医生不应该向病人家属保证手术效果,你要对病人都这样,小心那些病人术后效果不理想,都来医闹。”
言铭没说话,只是径自带虞恬上了车。
“没对别的病人。”
路程行进到一半,在红灯停车时,言铭扫了虞恬一眼。
“只对你这么说了。”
虞恬愣了半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脸噌的红了,幸而月色掩映下,让她仍旧能用镇定的外表维系着冷静的表象。
也是这时,车内响起了言铭的手机铃声。
此前情况紧急,虞恬没有在意,但也听到言铭的手机铃声今晚就一直没停过,像是有人因为什么急事一直在找他。
两人刚从医院出来,虞恬也知道医院里没临时的急事,知道大概应该是言铭的私事。
她瞥了一眼言铭的手机屏幕,发现来电人是言铭的爸爸。
言铭手握方向盘,不方便接听,只吩咐虞恬道:“你帮我挂断。”
“是言叔叔的电话,你要接一下吗……”
言铭却很镇定:“不用,找几次找不到就不会打了,我爸很习惯这样,以为我是有紧急手术,他会理解的。”
言铭和虞恬用的不是一款手机,系统也不一样,虞恬紧张这下,明明要挂断电话的,却不小心滑动手机解锁接听了。
她还没来得及向言铭求助,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言文华的怒吼声——
“今晚不是说了医院没事可以参加聚会的吗?怎么临时不来了!你陈曦妹妹听说你来,才特意赶回来的!结果你突然临时爽约了,问了你医院同事,也没说今晚有紧急手术!”
“……”
虞恬望向言铭。
言铭脸色有些尴尬,但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爸,我和女生在一起。”
他显然很懂得怎么拿捏言文华,果然,言文华一听这个,立刻气消了:“漂亮吗?”
言铭瞥了眼虞恬,一本正经道:“漂亮。”
言文华乐了:“行行,那爸爸不打扰你啊,你好好约会,好好约会。”
虞恬咬了咬嘴唇,等言文华挂了电话,最终没忍住:“不是说晚上你爸和他新女友的聚餐取消了吗?”
言铭被当场戳穿谎言,但语气倒是挺镇定和理直气壮:“所以我应该陪我爸去吃饭,让你自己在家门口哭?”
他压低声线:“还说自己不是小白眼狼。”
“……”
虞恬突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了。
她想说点什么,但确实又很心虚,毕竟她才是言铭爽约的受益人。
好在不一会儿,虞恬手机上收到了戴鑫长长的道歉信息,打断了这微妙尴尬的局面。
戴鑫在这条信息里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是这时,虞恬才得知,戴鑫的妈妈根本没死,老戴根本不是什么中年丧偶独自带娃的励志人设,他就是个控制欲过分强的病态人格,对家人有着超强的控制欲,一旦家人反抗或者试图脱离控制,他就会暴躁,升级到肢体冲突和暴力行为,戴鑫的妈妈便是受不住,才离婚跑路了。
戴鑫妈妈跑了,老戴的控制欲便发泄到了戴鑫身上,从小控制着戴鑫的一举一动,戴鑫只能一路忍着,直到成年后能挣钱了,就迫不及待也逃离了自己的父亲,可老戴无处发泄的精力让他还是常常跑去戴鑫的工作室试图对他指手画脚管这管那。
也是这种情况下,戴鑫才萌生了让老戴控制欲转嫁的念头,积极配合他爸演戏张罗相亲,才会对老戴再婚表现的比谁都兴奋,因为老戴转移了精力,戴鑫第一次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和轻松,他将是老戴再婚的最大受益者。
但这种轻松和自由到底是源于什么,戴鑫刻意地忽视了,他没有再管过他爸和虞恬妈后续的相处情况,觉得不去问不去听,有些事就不存在了,他不知道,也就没有过错了。
“对不起,利用了你妈妈,我一直感到很抱歉,自我麻痹洗脑之下,刻意忽略了一些细节,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爸的情况,带了侥幸心理,想着我爸这次说不定是真的改正了,会对你妈妈好。”
“因为很抱歉,所以也真的想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但请让我补偿一下,我工作室的团队你还可以继续免费用……”
剩下的信息虞恬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她气的发抖,哪里来的什么天降缘分:“原来戴鑫对我这么好,都是出于愧疚下的补偿性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