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是一如既往的神闲气定:“容太太,我爱好没你特别,所以你倒也不必这么……”
“舍生取义。”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等等???
她一清纯少女,怎么就成了爱好特别的老司机???
然后没等她再开口。
已经被容怀宴重新捞回了怀里。
一墙之隔的屋外,原本停下的雪不知何时,越下越大。
寒风刺骨,大雪漫天。
而温暖如春的室内。
少女上身坐起,重心落于男人肌理分明的腰腹位置,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散落雪白脊背上的发梢晃动时,坠落其中的铃铛,起初很慢地发出清脆玉音。
深夜,铃铛声越来越急,与真正的美人泣音融于一起,分不清是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隐约还能听到美人泣音中模糊拉长的语调:
“呜,我要古纸~”
“再哭一声。”
“古纸~~”
“哭到我满意,就给你。”
“容怀宴!”
“明天——”
……
……
意识模糊之前,顾星檀好像听到他答应了?
是答应了吧?
翌日。
顾星檀醒来时,床上一如既往只有她自己。
容怀宴似乎没有那种早起跟美人太太温存的细胞,若非房事上花里胡哨的,顾星檀真怀疑,他是不是把晚间运动也当日常必要任务。
活得不像是个真人。
又以表相,伪装自己是真人。
不过——
当顾星檀瞥见条夹在床头那堆小玩具之间格外显眼的白色便利贴后,立刻对容怀宴改观,眼角眉梢的愉悦掩盖不住,甚至压下了眉目间来自事后的靡靡艳色。
管他真人假人。
能给她古纸的,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窗帘大开,室内光线充裕,清晰可见白色纸条上赫然写着:
[下午江秘书会把古纸送去你工作间。]
……
想到修复材料马上就到手,顾星檀像是卸下了重担,本就明艳照人的脸蛋,红唇不自觉翘起。
连带着看小助手南稚都觉得她皱巴巴的脸蛋,可爱极了。
博物馆员工食堂。
南稚看到顾星檀慢悠悠用餐的模样,急得上火:“老师,现在大家都在传您昨天上了中年老男人的车,是被包养了呢!”
“还有人拍了照片,发群里。”
顾星檀扫了眼群里所谓实锤她被老男人包养的照片,红唇溢出一抹嗤笑。
是昨天容家司机来接她的画面。
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没当一回事:“啊……这样呀。”
假的离谱。
叫不醒一群装聋的人。
见她毫不走心的反应,南稚懵逼:就着?
咬字清晰地提示,“老师,咱们馆里一直跟您打擂台的古籍修复师唐老师,您记得吧?”
在顾星檀入职博物馆之前,唐旖若是馆内最年轻的女修复师,由于师承馆内最德高望重的古籍修复师,师承和履历都是佼佼者。偏偏人长得还漂亮,淡雅如菊,很受馆内年轻人的追捧,公认的修复圈女神。
这不是,顾星檀空降过来,直接占据了馆内年轻一辈最好的资源,他们可不得为女神不满。
虽然顾星檀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妨碍,大家把她们拿来比较。
南稚语气很酸:“听说她有个很厉害的追求者,送了她好几张仿古纸和甚至宋绢呢,啧啧啧,大家都知道您最近缺这类纸,这不是,踩您捧她呢。”
古籍修复与古书画修复有相似的一面,类似于……最缺的就是修复材料。
“所以,传闻唐老师被年轻追求者送了您求而不得的古纸,而您被一个中年男人包养。”
“您品品,品品!”
南稚越说越气,拿起一整瓶矿泉水,猛灌大半瓶。
“唐老师?谁?”
顾星檀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茉莉花茶,淡淡茶香散开,慵懒语调透着点漫不经心。
“那不就是。”
南稚恰好看到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穿着杏色羊绒大衣,优雅知性的女人,小心翼翼抬下巴,示意顾星檀看。
顾星檀随意瞥了眼。
有点眼熟。
还没细想,南稚又问:“容公子答应把古纸给您了吗?”
顾星檀眼底愉悦,细白指尖拨弄着餐桌上不知道那位有情调的厨师插得一支料峭红梅,闲闲道:“放心,我已经睡服他了,今天就会乖乖让人送来。”
南稚顿时放下心来:“没想到容公子看着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白雪,关键时候还挺讲道理。”
“能被您说服。”
睡服or说服?
顾星檀目光落在小助手那天真无邪的脸上。
最后不解问了句:“你不是谈过恋爱吗?”
南稚:“?”
顾星檀起身,拍了她肩膀一下,轻叹道:“算了,等你长大就懂了。”
南稚:“?”
老师,您可能忘了。
咱们俩同龄!
原本心情愉悦的顾星檀,在回工作间途中,接到了江秘书的电话。
顾星檀:“来给我送纸了?”
江秘书语气有点为难:“太太,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给您送去。”
顾星檀唇间的笑弧蓦地凝固,语气淡了几分,“什么意思?”
江秘书心惊胆战:“您要的那些古纸,已经送人了。”
这时,站在食堂外一棵料峭寒梅下的顾星檀目光不经意瞥到坐在窗边唐旖若的侧脸,脑海中电光火石。
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
古纸难寻。
又和容怀宴出现在同一个发小私人局。
哪有那么多巧合?
顾星檀忽而闲谈般问:“送谁了?唐旖若?”
江秘书错愕道:“您怎么知道!”
他就是不敢提,怕被太太误会。
然而顾星檀已经没给他解释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那张本就精致漂亮的面容,此时冷下脸时,浓颜系美貌的攻击性展露无疑。
外面零星细碎的雪花飘落,去给顾星檀拿伞的南稚姗姗来迟。
眼睁睁看着顾老师冷着脸,往馆外走去。
“哎,老师,您去哪儿?”
“撑伞呀!不然冻着怎么办。”
冻着?
她现在快要冒火花了。
容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装修是极简设计,主冷色调的白色,看似空旷。
但里面随便一样装饰品,都是古董级别,就连墙壁上随意挂着的油画作品,都是中世纪的画作。
一画难求。
容怀宴端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眉目像是浸着似冰雪拂过的霜寒凛冽,不见丝毫谦谦君子的温润。
让站在下面的江秘书,浑身凉飕飕的。
他好不容易维系住身为首席秘书的镇定,试探着道:“容总,虽然古纸被夫人送给唐小姐,但我已经让人去寻了,最多三天,绝对给太太寻到适合的古纸。”
三天?
容怀宴冷白长指把玩着黑色金属钢笔,神色冷淡:“来不及。”
话音刚落,应景一般,随意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蓦地闪烁几下。
是来自于容太太的语音消息。
短暂的几秒。
容怀宴没在意还在眼皮子底下的江秘书,随手点开。
而后。
容太太昨晚还在他耳边响了半夜的美人泣音,如今语调气势汹汹,响彻了偌大的办公室:“容怀宴,你竟敢白嫖本小姐!”
江秘书撑了许久的沉稳秘书路线,最后关头,差点原地毁灭。
恨不得自己此时化身只是种在办公室角落,一棵弱小无辜的小蘑菇。
悄悄偷看容总那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神情,
江秘书内心:不愧是容总!
这心理素质。
下一秒。
离得很近的江秘书,看到容总旁若无人地敲了几行字过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说这么多话,虽然只是微信消息。
容氏大厦楼下。
恰好抵达的顾星檀扫了眼对方弹出来的回复:
【《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三条对夫妻义务有规定,其中包括夫妻间的性生活,所以,这不叫白嫖,叫合法履行义务。】
【容太太,遵纪守法,人人有责】
她艳丽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同时干脆利索地踩了刹车,性能顶尖的祖母绿跑车稳稳地停在路边,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绿得格外灼眼。
前台小姐透过偌大的玻璃门,能清晰看到外面那辆限量版跑车,以及下车后径自从漫天雪中走进来的美人。
惊艳片刻,面挂礼貌微笑问:“请问您找谁?”
“容怀宴。”
美人清软好听的音色如泉水掠过心间,说出来的话,却惊住了前台。
居然直呼容总大名?
记录的手停下,前台小姐下意识问:“您找容总什么事?有预约吗?”
顾星檀提到这个名字都一肚子火气,此时倚在前台时,细白手指一下一下按着古董怀表的开关,打开,又合上。
细微而有规律的机械声,会让她心绪冷静。
顾星檀眼尾挑起慵懒弧度,似笑非笑道:“哦,我找他上普、法、课。”


第7章
“止疼”
三分钟后,在一众员工震惊的眼神下,这位明艳招摇的大美人被江秘书恭恭敬敬请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当天容氏集团官方群里就炸开了锅——
【啊啊啊,这位到底何方神圣?】
【之前听我上司提起过,容总私下养了个美人儿,恐怕就是这位了。】
【我有个大胆猜测,前几天容总喉结上那个超长的指甲痕……你们品品】
【嘶……这也太宠了吧!】
【咱们光风霁月、高山白雪的容总,也要……下凡了?】
【……】
总裁办。
被众人议论的顾星檀坐在月白色的真皮沙发上,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低垂着,正翻看手机一行行字。
容怀宴闲适地沏着茶,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百年世家养出来的风雅矜贵,很是赏心悦目。
室内安静到只能听到开水翻滚的声音,茶香袅袅,却平添几分让人心窒的静谧。
让立在旁边的江秘书,越发心惊胆战。
直到顾星檀红唇溢出一丝冷笑,打破寂静。
她将手机页面搜索的法律条文怼到容怀宴眼下:“你就是用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欺骗我这种纯真少女?”
“法律规定,女方不愿,就是违法!”
作为万能首席秘书,眼看着上司的夫妻信任问题,快要濒临崩塌。
立刻上前,冒死进言:“太太,关于古纸容总并非有意,而是夫人未经允许,擅自将老宅的藏品送给了唐小姐,在这之前,容总也是不知情的。”
顾星檀不想听借口,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这是家事。”
意思明显,不用你替他说好话。
江秘书知情识趣的闭了嘴。
容怀宴倒是不生气,薄唇含着笑。
如玉指尖抵在精致茶盏上,慢条斯理地推到顾星檀面前,用冷调的音质道:“消消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不接招。
顾星檀深呼吸几下,顺手拿起茶盏想抿口茶水压下躁郁,谁知红唇刚碰到瓷质的茶沿——
忽而听到他慢悠悠又补了句:“说这么多话,舌头不疼了?”
她双唇下意识抿起,望着蒸腾的热茶雾气。
狗男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在顾星檀捧着茶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时——
隔着薄薄茶雾,容怀宴视线不经意扫过少女紧绷的小脸。
点到为止。
于是,示意角落种蘑菇的江秘书过来,平平静静道,“吩咐下去,一周内,让他们从老宅搬出去。”
自从爷爷去世,老宅空置,容怀宴没拦着他们住进去。
短短几个月时间,倒是将老宅当成他们的所有物了,连收藏室内的东西都敢随便送人。
容怀宴摩挲着白釉茶壁的长指略顿了半秒,似是想到什么:“顺便,停了容汀汀的卡。”
杀鸡儆猴。
江秘书应声,立刻去办。
直到办公室重新合上,他还是忍不住后脊发麻,对于容总不留情面的手段更为忌惮。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可以这样薄情。
不愧是容家这么大一个集团的真正掌控者。
容太太更令人折服。
毕竟也就她敢在容总面前放肆,还没有被收拾。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星檀能放开了。
她睫毛垂落间,大抵是热雾蒸腾,眼尾泛着点委屈的红,双唇抿着,“可我的纸没了。”
“而且你昨晚还弄疼我了……”
她着重强调,“到现在还疼!”
所以光处置他们有什么用?
她委屈白受了?
重点是——
纸没了!
修复考察完不成,后果不堪设想。
容怀宴欣赏了片刻容太太三分真七分假的演技,才云淡风轻地起身,穿上挂在旁边的工整熨帖的长款大衣,不疾不徐提醒:“走吧。”
顾星檀望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睫毛颤了两下,表情狐疑。
这又是什么操作,下意识跟在他身后,“去哪儿?”
“带你去找止疼的秘方。”
容怀宴冷白长指撑着极高的门板,侧身对上她迷茫的水眸,薄唇扯起极淡弧度,语调意味深长。
晚上九点,北城。
酒店总统套房。
奢华的房间内弥漫着让人心情平静的淡雅香味。
顾星檀却难以平静,毕竟她只是来找容怀宴算账的,短短时间,怎么就变成陪他跨山跨海的来北城出差了呢。
随行秘书亲自为容太太奉上最丰盛的晚餐。
并解释道:“容总还有酒局,会晚点回来,让太太先睡,不必等。”
谁要等他了。
顾星檀明艳精致的眉眼,此时染了点倦怠,漫不经心地倚在门边,听秘书说完才干脆利索地关上房门。
短暂地看了眼餐桌上摆放的一堆美食,便移开视线。
毫无胃口。
披着长及脚踝的崭新浴袍,顾星檀懒洋洋地坐在梳妆镜前,白嫩指尖沾了点面霜,慢慢吸收涂润。
镜子里映出一张不施粉黛的漂亮脸蛋。
走神着猜测,容怀宴带自己来这里目的。
这时,搁在旁边的手机陡然震动起来。
顾星檀垂眸瞥了眼,是南稚一连串发来好几张图片。
她柳眉略略挑起,打开微信,入目——
就是南稚满屏激动的感叹号:
顾老师x容公子第一CP粉:【老师!!!你又上热搜了!!!】
顾星檀看着她这个新ID,皱了皱眉:【你这名字怎么回事?】
顾老师x容公子第一CP粉:【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现在不止我一个人磕,全网都在磕】
那她不得赶紧提前霸占第一CP粉的尊贵位置。
等顾星檀打开微博,才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同在头等舱的一个小姑娘,认出了她,并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顾星檀如珍珠般圆润的小脚踩过性冷淡调调的灰色地毯,往床边走去。
表情慵散地顺势点开微博——
博主:「啊啊啊啊啊,你们猜我偶遇了谁?竟然是最美修复师顾星檀,天呐,本人比视频还要好看,侧脸好绝,呜呜呜,仙女下凡!重点是她男朋友也超级超级超级帅,可惜离得太远,图有点糊,也不方便拍正脸。附图」
照片上,宛如睡美人的少女整个人几乎陷进头等舱宽大座椅内,外面沁白的光线撒在她纤长睫毛,落下浅浅的阴影。顾星檀是天生的美人相,即便睡着,也遮盖不住昳丽的眉眼。更显眼的是她下方,一双明显属于年轻男性的冷白指骨意外入镜,清晰可见,是正在给她盖毯子。
顾星檀意外地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长指,还以为是随行秘书帮忙盖的。
下面评论两极分化。
一是夸她顶级神颜,求她进娱乐圈,拉高一下娱乐圈的平均颜值。
一是骂她哗众取众,不好好专注本职工作,幕后工作者还经常抛头露面。
当然,后者是因为有修复圈知情者透露:
「这位呀,最近难道不应该闭关修画,通过入职考察吗,居然还有时间出远门,这是放弃了?还是说,不怕通过不了?」
最能激起世人逆反心的是什么,无异于不公平待遇。
南稚这段时间,面对自家顾老师被各种排挤,以及这种诋毁,早就绷不住了。
刚刚看到这条评论。
差点气得晕过去。
“您就是太低调了!若是他们知道您是国宝修复师谈祯卿老爷子的外孙女,自幼随他学习,看谁还敢看不起您的修复技术!”
南稚就觉得不公平。
她是最清楚顾星檀对古书画修复多认真,明明那么爱美,要睡美容觉的人,每次接到修复任务,都是加班加点,修得昏天暗地。
顾星檀不急不慢地滑着评论,听到她这话时,才略停顿一下,素来慵懒散漫的眸色淡了淡。
在凭自己实力做出成绩之前,她不可能泄露身世。
这是顾星檀的骄傲。
也是——
不想让她爸看笑话。
免得自己脱离家族光环,真的一事无成呢。
南稚是相信顾星檀的实力的。
但是巧妇难无米之炊,没有修复用纸,再高超的技艺都是徒劳。
顾星檀临挂断电话之后,还听到南稚喃喃道:“这次不会真的栽了吧?”
总统套房极大。
落地窗外,璀璨华灯映了进来,却没有半分喧嚣热闹,反而总有种冰冷的孤寂感。
没有人能懂她的孤寂。
顾星檀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大脑皮层传来极致的倦怠,提醒她该休息了。
纤细羸弱的身躯无意识蜷缩在角落。
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
容怀宴回来时,已接近凌晨。
向来端方雅致的男人,此时喝了酒的缘故,眼瞳漆黑如墨,不经意泄露出来几分迫人锋芒。
仅露出一双手,就被网友们誉为全网最具禁欲感的手指,此时随意往上捋了一下乌黑短发,精致白皙的额头展露无疑,几缕碎发掉落,平添了肆意的颓散。
直到视线落在床上那蜷缩的纤弱身影,沉敛下来。
一只雪白漂亮的脚踝从同样白色的被子里探出来,几乎融于一体,唯独涂了艳丽的酒红色指甲,在黑暗中,浸着勾魂夺魄的风情万种。
容怀宴松开扣在脖颈的领带,不经意用力过度,一颗扣子跌落在地。
解放了被禁锢的脖颈。
面对他明媒正娶的容太太,容怀宴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唔……”
顾星檀本来就睡得不熟,很快,便迷茫地睁开眼,呼吸间是乌木冷香裹挟着醉人的酒香,她眉心下意识蹙起,“你为什么总是趁我睡着……偷袭呀。”
容怀宴捏住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容太太唇齿间的清甜。
他虽不嗜甜。
此时却意犹未尽。
声线微哑,染着勾人的清冷:“醒酒。”
神特么醒酒。
这是哪门子醒酒方法?
顾星檀眼波流转,对上男人在黑暗中充斥着野性的双眸,彻底清醒的同时小脑瓜转得很快,立刻有了新主意。
捂住自己腰间摇摇欲坠的浴袍结扣,小脸一本正经:
“不行不行。”
“我没心情!”
“你不会强迫我吧?”
顾星檀给出杀手锏,她很清楚,容怀宴百年世家养成的品行教养,就不会让他去强迫自己的太太。
果然,容怀宴神色自若地坐起身,修长双腿懒散支着,上半身靠在床头,揉了揉眉梢。
下一刻。
顾星檀目光落在他西裤之间那毫不掩饰的反应。
远超于正常亚洲男人的尺寸,大抵是上天造人时,把他当成了展示的艺术品,所以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即便旁人看不到的位置,都天赋异禀。
野性十足,满满的攻击性。
与他那张清冷禁欲、谦谦君子的皮相,反差极大。
“好看?”
顾星檀翘起红唇,拉长了语调,“当然好看,而且还好用。”
该夸的时候还是得夸。
“哦?”
容怀宴漫不经心地抬眸,那双恍若深海般幽邃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一切。
顾星檀也不掩饰,精致纤细的踝骨从长长的浴袍中伸出来点,沿着男人西裤边一点一点,直白的勾引。
“可是好可惜,只有补画的纸到了,我才会有心情。”
她玉足抵在男人膝盖位置,忽而不动了。
几近明示地强调,“而且会特别开心,我一开心,就会很配合。”
“就算你很变态,也配合。”
但想白嫖,不可能。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毕竟这狗男人,看着清心寡欲,满脸写着我是端方君子,实际上,到了晚上,每次一做起来,就没完没了。
容怀宴没答。
几分钟后,缓缓从床上起身,径自往浴室走去。
没得到答案。
顾星檀一急,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儿?”
精美至极的蓝色贝母袖口不小心被她扯了下来。
容怀宴居高临下地望着蜷腿坐在雪白大床上的美人儿,用他惯常温淡的声线:“变态要去干变态的事。”
记仇精!
顾星檀上下抛着那枚袖扣。
被方才那个吻浸润得红艳艳的唇角微翘起,心情安定几分。
想到他的反应,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容怀宴带她来北城,就是为了古纸。
浴室水声一直未停歇,顾星檀眨了眨眼睛,望着磨砂玻璃,溜溜达达走过去敲了敲门,也不怕吓着里面的人,脸蛋挂着想助人为乐的‘纯良’:
“容总,需要我帮忙叫两声吗?”
水声淅沥。
里面顿了几秒。
当顾星檀怀疑他是不是没听到时,里面终于传来男人不辨情绪的回答,言简意赅:“叫。”
顾星檀清了清喉咙。
想着自己没什么经验,犹豫要用什么音调合适时。
却见浴室门已经打开。
半围着浴巾的男人眉目沾染了潮湿,乌黑短发贴在额角,就着浴室炽白的灯光,格外清冷从容。
随即见他慢条斯理用白色毛巾擦拭着尚且潮湿的发丝,一边问:“怎么不叫?”
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双眸。
顾星檀终于反应过来。
他根本就没有在浴室里解决生理问题!
故意的!
顾星檀睫毛无辜地眨了眨:“我也没想到,容总这么快呀?”
快?
容怀宴腕骨顿住,片刻,对她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容太太嫌快,下次容某一定更、慢、一点。”
顾星檀:“!!!”
惨败。
虽败犹荣,毕竟——
第二天一早,容怀宴便直接带她去寻古纸。
眼看着车越开离市中心越远,四周已经开始荒无人烟。
最后竟然开进了更荒凉的山里,顾星檀侧眸望着坐在车窗旁那恢复温润的贵公子,深深怀疑,这个斯文败类,是不是要暴露变态本性,把她囚禁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里!
“你确定这里有人?”
话音刚落。
却见半山腰里伫立着一栋苏式园林风格的庄园别墅。
越开进去,顾星檀眸子越亮。
这里——
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世外桃源。
庄园不大,但步步皆是景,颇有野趣,越过一片青竹林,才看到坐在一座构造精巧亭子内的老人家。
唐老须发皆白,穿着冬制唐装,面前石桌上摆了一局棋,他单手夹着枚黑棋,仿佛入定一般,久久没有落下。
旁边煮茶的小铜炉火都熄了。
可见他待了多久。
顾星檀见容怀宴没打扰这位,也安静等着,视线无意移到那盘棋局时,眼底滑过迷茫,她也懂得一点围棋规则,能看得懂棋局的水平,但这局棋……
她完全看不懂。
就在她迷茫时,唐老忽然指尖一松,黑子重新落回盒子,发出一道玉石相击之音。
随之而来,是苍老不失温和的声音:“我知道你们的来意。”
唐老点着棋局:“这样吧,只要你们能解了我这局棋,就可以拿走想要的东西。”
顾星檀心脏悬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身旁男人的衣袖,没意识到已经被她捏出了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