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很小。”
徐清川恍然大悟:“他可能早就站在门边,从小洞里偷偷看着我们。”
那场景想想有些瘆人,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错。”
白霜行点头:“藏在暗处观察别人,很符合偷窥狂的特征。房东还有一次不对劲,是在昨天晚上——楚楚,记得他对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文楚楚隐约明白了:“墓地供奉后,徐清川被吓得最厉害,脸色也是最差的,他却一眼看出我胆子最小。”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了。
终于意识到什么,文楚楚的嗓音微微颤抖:“他、他就住在我隔壁,难道是——!”
“还记得之前总结出的恐怖片定律吗?”
白霜行语调很轻:“防偷窥,防镜子——你们卧室里,是不是都有一面贴墙的穿衣镜?”
徐清川呼吸一滞:“你的意思是,他利用双面镜偷窥?”
双面镜,也叫单面透视玻璃,正面和普通镜子一样,能映出自己的倒影;反面却像一块透明玻璃,可以清晰看见镜子另一边的景象。
你看不见他,他看得见你。
房东的言行举止非常古怪,白霜行起初猜测他用了摄像头,但翻遍整间屋子,都没找到丝毫猫腻。
于是她想到了镜子。
“双面镜是恐怖片里常用的物件。我怀疑他有问题,所以故意露了破绽,声称自己昨晚单独在房间里。”
白霜行道:“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还记得吧?”
“……恶心!”
想到那人就在自己隔壁,文楚楚咬牙切齿:“白夜里不禁止殴打行为吧?”
“当然。”
白霜行长睫轻动,不知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昏暗的走廊:“我能猜到的只有这么多,更详细的内情,只能直接去问他了。”
“直接去问他?”
文楚楚好奇:“可他关着门,我们怎么进去?而且就算见到房东,万一他守口如瓶、不愿意告诉我们实情怎么办?”
他们三人福大命大,没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那男人完全有可能编造谎言,声称不存在邪术,一切都是意外。
白霜行望她一眼,忽地笑了笑:“被百里设局困在巷子里,今天有没有觉得不爽?”
当然啊!
“不爽。”
文楚楚加重语气:“超级!不爽!”
“我也很不爽。”
白霜行眨眨眼,纤长睫毛下,溢出几点微光:“有一个办法,既能让房东对我们知无不言,又能令他以后再也不敢偷窥。”
“既然这里是电影,那不如演一演吧。”
她弯起嘴角:“想不想……送他一份惊喜?”
*
夜色渐深。
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独自坐在卧室里,手里夹着支烟。
电脑没开,手机放在旁边,房间中只有一盏白炽灯还在工作。
他一动不动,看着身前的镜面。
不可思议。
不久前,他听见走廊里传来谈话声和脚步声,听声音,是那三个年轻人——
他们居然还活着!
但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为了确保献祭仪式顺利进行,表姐精心为他们挑选了死法,前有鬼打墙,后有厉鬼追杀,两边都是绝路,以他们的能力,不可能逃出生天。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了吗?还有表姐的仪式……
既然他们没死,那仪式怎么样了?
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中年男人蜷缩在沙发一角,始终没去开门。
不久后声音消失,他死死盯着卧室里的镜子。
这是双面镜。
他有偷窥的癖好,得知有三个年轻人将要入住后,特意在自己与隔壁房间的墙上安装了这个小玩意儿。
住在隔壁的小姑娘名叫文楚楚,胆子很小,第一天来到444号楼时,缩成一团了才敢睡觉。
想到这里,隔壁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旋即灯光亮起。
男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只能看见文楚楚快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白霜行。
看来她们被吓得够呛,决定挤在一间卧室里过夜。
身为电影中的角色,他听不见缓缓出现的旁白音。
[男人想,今晚一定能看到更有意思的场景。]
[两个心怀恐惧的可怜人相互依偎,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绝望与茫然。他之所以在房中安置双面镜,最想欣赏的,就是人们最隐私、也最脆弱的模样。]
[这让他迫不及待。]
镜子另一边,两人唇齿开合,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
白霜行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进门时,从里面拿出了几根香和白色蜡烛。
……哈。
男人暗暗嗤笑,她们该不会是被吓傻了,想求神拜佛吧?
[有趣。]
旁白准确说出他的内心想法。
[他看着看着,觉得那两人无比可笑。她们越恐惧,他就越是兴奋。]
[男人饶有兴致勾起嘴角,淡漠笑容里,唯有冷意森森。他病态地笑着……]
旁白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全盘化为了惊愕。
镜子另一边,白霜行把蜡烛放在桌前,紧接着,又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瓷碗和馒头。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是……见鬼之法其二,饿鬼供奉。
她想做什么?!
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不止房东,连旁白也愣了一下。
镜子另一边,剧情仍在继续。
文楚楚把香点燃,规规矩矩放在瓷碗之前,烟雾缭绕,缓慢升起。
正如昨晚那样,升腾的白烟徐徐凌空,如同无形笔墨,渐渐勾勒出几道若有若无的影子。
不过多时,重重鬼影几乎填满整个房间。
白霜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见一切顺利进行,朝着文楚楚点头示意。
【饿鬼供奉】的原理是,在阴气聚集的地方游荡着众多鬼魂,由于无人祭奠,变成饥肠辘辘的饿鬼。
墓地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一直没忘记,在邻居们口中,444号楼也阴森诡异,门口的街道上曾有许多人离奇死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栋彻头彻尾的凶宅,一旦进行供奉,也能引来游魂。
这件事准备就绪,接下来,就只需要——
下一秒,镜子另一边的房东浑身僵住。
他正直勾勾看着双面镜,视线所及之处,原本背对着他的白霜行……忽然转过了身。
她眼底带笑,神色从容,如同等待着老鼠上钩的猫,眼尾溢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明明在笑,却像一把锋利的刀,隔着一面镜子,正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
掌心一片冷汗,他往后缩了缩。
是巧合吧?
她不可能知道镜子的秘密,就算知道了,也进不了他的房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得到他。
蓦地,他意识到什么。
头皮瞬间发麻,不等房东做出反应,对面的文楚楚便抡起身旁的椅子,用力往前一砸——
是镜子。
他们打不开门,却能打碎镜子,直通他的房间!
镜面破碎的声音刺耳至极,如同死亡渐渐临近的审判。
诡异、绝望、恐慌、战栗,各种各样的情绪与氛围达到顶峰,房东慌不择路,转身就往门边跑。
他动作飞快,万万没想到,房门刚一打开,就有一个拳头迎面而来!
右手重重击打在男人侧脸,负责堵门的徐清川长出一口气。
他在门口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秒钟。
身前的徐清川怒气冲冲,身后的文楚楚已经穿过镜面,一步步向他靠近。
前有狼后有虎,房东吓得脸色发白,瘫坐在地:“错……我错了!我不该放那面镜子,你们饶了我吧!”
“只是那面镜子吗?”
白霜行踱步来到他身边,微微俯身,嘴角仍是礼貌温和的浅笑:“关于邪术祭品的事情,你不打算和我们好好谈谈?”
他们果然知道了。
房东哆哆嗦嗦,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什么邪术什么祭品?我、我不知道……”
白霜行没说话,挪动脚步侧过身去。
镜面碎裂,游魂四处徘徊,已经有好几个来到他的房间。
肉眼可见地,房东神色一紧。
他曾经说过,自己胆子很小,一见鬼就腿软。当他面对满屋子游荡的饿鬼,一定会感到惊惶无措。
鬼魂缠身,加上他们三人不断施加压力,由此,便能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一点点、一点点碾碎。
[感受到对面那人的畏惧,白霜行饶有兴致勾起嘴角。]
半分钟过去,卡壳的旁白终于恢复运转。
[淡漠笑容里唯有冷意森森,她病态地笑着,轻声开口。]
“如果不说实话……”
白霜行看着他的双眼,嗓音极轻,好似呢喃低语:“把你丢进它们里面,到时候会怎么样?被直接撕碎,还是被一点点啃咬吃掉?就算你出了事,那也全是鬼魂的错,与我们无关……对吧?”
不远处的恶鬼个个恐怖狰狞,这句话如同一记棒槌,狠狠砸在男人头顶。
窒息感犹如潮水,将他死死包裹其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房东因恐惧而动弹不得,眼角渗出一滴清泪。
疯……疯子!
旁白逐渐适应了剧情变化,慢慢轻车熟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是想看一看……
不,他为什么要鬼迷心窍,买下这面镜子?如果一开始就不去偷窥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这女人一定会杀了他的!她是疯子、是魔鬼!]
056:……
056:……
056:旁白,你在干什么啊旁白!!!
这剧情是认真的吗?变态房东偷窥租客,结果目击到更变态的招魂现场,被吓到抱头痛哭?你说这合理吗?
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它想拍的是惊悚恐怖片,主人公就该瑟瑟发抖哭着逃命,而不是拿着刀大杀四方,把变态逼得痛哭流涕——
还有房东,作为反派角色,你支愣一点好吗!
事实证明,房东无法支愣,这辈子都不可能支愣。
他不过是只生活在阴暗沟渠里的老鼠,一辈子没什么出息,靠着偷窥才能得到一丝乐趣。
文楚楚低头觑他,只觉得恶心。
恶心之余,又有点儿浑身舒畅。
自从他们进入白夜,一直被系统和百里操控于股掌之间,心里总憋着一股气。
时至此刻,看着这男人哭着求饶,就真的——
太、爽、啦!
虚假的恐怖片主角:被威胁,被恐吓,被吓得神志不清抱头鼠窜。
真实的恐怖片主角:去威胁,去恐吓,去反杀厉鬼、碾压反派,把剧情掀得天翻地覆。
文楚楚表示,这种剧情她很喜欢。
耳边回荡着房东的哭声,徐清川是个老实人,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咱们更像是反派了?”
文楚楚看他一眼,恍然大悟:“原来反派角色的体验这么舒爽——我们还能更反派一点吗?早就看这破剧情不顺眼了!”
“好了。”
白霜行垂眼笑笑,望向地上瘫坐着的男人:“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文楚楚双手叉腰耀武扬威,把恶人精神贯彻到底:“不然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第11章 恶鬼将映(十一)
饿鬼供奉仍在继续,房间里弥漫着白烛淡淡的气息。
游魂吓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的三个恶棍更是恐怖,在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下,房东昏了过去。
当他被吓到晕厥的刹那,系统音适时响起。
【叮咚!恭喜完成3/4主线任务。】
【请贡献度最高的挑战者,“白霜行”选择第三幕小标题。】
【以下是为您推荐的片名:】
【《恶人传》、《死不掉的白霜行的一生》、《百家街短跑竞赛实录》……】
《百家街短跑竞赛实录》,应该是指他们身处鬼打墙里,被老太太的鬼魂步步紧逼,最后上演生死逃亡的那一幕。
白霜行想起当时的情景,毫不犹豫选中了这个选项,不管内容如何,至少听起来很和谐很友好,很有几分邻里和睦的味道。
与之前的《幸福一家人》相得益彰,刚好凑成一个系列。
选完小标题,徐清川刚好从饮水机里接满一杯水,与她短暂对视后,把水一股脑泼在了房东脸上。
于是,在浑浑噩噩的梦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男人是被冷醒的。
一杯冰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他恶狠狠拉回现实。当房东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
他无比希望,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梦。
可惜事与愿违,睁眼的瞬间,男人见到三张熟悉的脸。
白霜行正在擦拭手心碰过他的地方,见他醒来,勾起一个不带感情色彩的笑:“醒了。”
意识渐渐清醒,男人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双手双脚动弹不得。
前来进食的饿鬼已经全部离开,房中空荡寂静,仍残留着诡谲幽谧的阴森氛围。
他不敢多看,哆哆嗦嗦:“我错了!你……你们想要多少钱?只要我有,全、全都可以给你们!”
没人说话的时候,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房东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双眼上瞟。
身前的白霜行年纪不大,最初见到她时,男人对她的印象是“文静漂亮”这四个字。
去他的文静。
时至今日,他只想狠狠打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钱?”
白霜行低头瞥他,轻笑出声:“你很怕我?”
房东欲哭无泪——
眼前的三人抡起椅子和拳头就往他家里冲,身边还跟着一堆饿鬼,这谁不怕啊!
“邪术和祭品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清川说:“你和百里想让我们死在试炼里,对吧。”
一旁的文楚楚双手环抱在胸口,挑了挑眉:“如果乱说话……我还剩好几根白蜡烛哦。”
白蜡烛。
听见这三个字,房东猛地打了个哆嗦,不久前鬼影幢幢的景象他还没忘,要是再来一次,他准会发疯。
“我说,我都说!”
男人脸色惨白:“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我没怎么参与,真的!”
白霜行:“你们以‘收徒’的名义把我们找来,应该别有目的吧?”
不出所料,这个男人胆小如鼠又极其怕死,只需要小小吓唬一下,就能抖出不少线索。
“是、是的。”
房东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们是……献给神的祭品。”
文楚楚一怔:“神?什么神?”
房东赶紧摇头:“我们不能直呼神明名讳。”
他露出踌躇的神色,艰难开口:“只要把你们作为祭品献给神……表姐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徐清川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白霜行神色微沉,开门见山地发问:“百里她到底多大年纪?”
没料到她会问出这句话,房东愕然抬头,迟疑好一会儿,用极小的声音回答:“……八十八。”
文楚楚:“啊?!”
她之前猜测过百里的年龄,对方既然是中年房东的表姐,大概率已有四五十多岁。
至于八十八,她是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
都这把年纪了,捉鬼时不会闪到骨头吗?
“奇怪。”
徐清川也是一愣:“百里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听声音,像是二十岁上下。”
拥有年轻的声线,甚至还能跑上跑下四处驱邪,一个八十八岁的老人,真能做到这种事?
他说完意识到什么,心口重重一跳:“因为她用了邪术?”
“……是。”
房东说:“只要给神献上生辰八字相符的小孩,它就能保佑表姐事事平安、容颜永驻。”
文楚楚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刚来444号时,这场献祭尚未开始,那时的百里就已经拥有了少女的声线,也就是说——
文楚楚咬牙:“在此之前,你们献祭过多少孩子?”
“大概、大概三四个?神的庇佑不是永久的,等时效过去,表姐的身体就会迅速老化,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重新……”
房东说到一半,察觉到文楚楚愤怒的情绪,忙不迭改口:“我真的不清楚啊!所有事情都是表姐一手安排,我只是个负责打杂的!”
不留给他更多狡辩的机会,文楚楚一脚踹在男人胸口上。
白霜行没有制止她的动作,继续发问:“她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就是因为时效到了?”
“对。”
疼痛在胸腔爆开,偏偏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落下眼泪,哆哆嗦嗦道:
“这次的祭品本来是宋晨露,表姐早早给她下了诅咒……没想到她奶奶出了车祸,化作厉鬼守在她身边,让仪式迟迟无法进行。”
果然是这样。
白霜行:“那我们呢?我们不是‘八字相符’的小孩,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这一次,房东沉默了很久。
男人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忐忑看她一眼:“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你可以保证不杀我吗?”
白霜行不置可否,轻扬下巴。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生辰八字,还有另一种剑走偏锋的办法。”
房东观察着她的神色,吐字谨慎:“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作为阵心,辅以三缕阳魂,只要将他们一起献给神……数量足够的话,就能弥补生辰上的误差。”
徐清川大脑嗡地一响:“不到十岁的小孩?”
百里打算在今夜将他们置于死地,从而收集“三缕阳魂”,是不是代表着……邪术仪式也会在今晚进行?
那个孩子——
想到百里空荡漆黑的房间,文楚楚下意识感到不妙,一把拎起房东衣领:“百里在哪儿?那个孩子是谁?”
“别别别打我……是江家那个女孩!”
江家,江绵。
白霜行神色微变,想起那个满身是伤的小姑娘。
就在昨天,见到她脚踝上的擦伤后,女孩怯怯走向她身边,递来一张创可贴。
房东被文楚楚的表情吓到,抖如筛糠,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表姐给了一笔钱,她爸很爽快就答应了,你们也知道,那男的是个赌棍。他发誓不会报警,别人如果问起,就说离家出走。”
他有些语无伦次:“仪式在今晚,真的,我说的全是实话……”
白霜行直截了当将他打断:“她们现在在哪里。”
她动了怒,语气冷得像冰。
房东又是一抖:“在地下室,从一楼楼道可以进去,那是做法的地方。”
“三个问题。”
时间紧迫,白霜行加快语速:“第一,做法需要多久;第二,做法的大概步骤;第三,地下室钥匙在哪里。”
“做法需要很久。仪式是两个小时前开始的,你现在去,那孩子或许还活着。”
房东说:“‘神’以人类的绝望和恐惧为食,祭品越是痛苦,神给予的赏赐越多,所以每次进行仪式时,表姐都会慢慢折、折磨。”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心虚地压低声调。
徐清川低低骂了一声“操”。
房东小心翼翼:“还有钥匙……钥匙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左数第一把。”
白霜行不和他废话,转身快步走向电视机;文楚楚也没开口,手腕一动,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她学过搏击,打得拳拳用力,白霜行头也不回地寻找钥匙,徐清川则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并未阻止。
侧脸、胸口与小腹被重拳一次次砸下,中年男人止不住眼泪,躲闪着嚎哭出声。
等白霜行顺利找到钥匙,落在他身上的疼痛感才终于停止。
江绵的情况尚且不明,三人不敢多加耽误,即刻动身前往地下室。
房东已是鼻青脸肿,浑身无力瘫倒在椅子上,有血从他鼻子里涌出来,将整张脸衬得狰狞如恶鬼。
他剧痛难忍,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吟,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猩红双目中,隐隐多出一丝阴毒的杀意,
——那三个年轻人不会知道,他说了个谎。
仪式最长不会超过两小时,早在他们破解鬼打墙时,表姐的献祭就已经完成。
虽然缺少了三道魂魄,但幼童的骨血才是仪式中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有它,表姐至少能恢复五成实力。
地下室是修习邪术的主场,藏匿着为数众多的邪物邪祟,只要他们打开地下室大门……
到那时,痛哭流涕不断求饶的人,就会变成他们了。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的脸上浮起浅笑。
然而没过几秒,他的笑意戛然而止。
门边的三人也察觉不对,纷纷停下脚步。
就在刚刚……整栋屋子颤了一下。
“奇怪。”
文楚楚左右张望:“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腥臭味?之前没有,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
她话音刚落,房屋仿佛巨浪中飘摇的船只,陡然又晃了晃。
紧随其后,是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墙上洁白的壁纸如同被墨水浸透,迅速染上一层斑驳纯黑;地板的缝隙中渗出道道黑烟,散发出浓郁腥气。
黑与红交织缠绕,从地下无声腾起,如同恶鬼狰狞的纹路,把整栋楼房全然包裹。
这样的转变毫无征兆,徐清川毛骨悚然:“这、这是什么?”
文楚楚回身上前几步,瞪着被五花大绑的房东:“这是怎么回事?你表姐又在搞什么鬼?”
她说完才发现,眼前的中年男人面无血色,脸上惊恐不比他们少:“不可能……不可能!”
“出事了!”
他惊恐万状,声音几近嘶哑,一边尖叫,一边奋力蠕动身体:“求求你们救我,带我一起逃出去!仪式不可能出现这么重的怨气……一定出事了!”
白霜行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在巷子里活下来,仪式缺少祭品,有一定概率失败。”
房东满脸的不敢置信:“那小孩被折磨至死,一旦怨念深重、化作厉鬼,以表姐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制不住她。”
怎么会这样?
表姐明明说过,要用最残忍的手段一点点驯服那个小孩,让她不敢反抗,心甘情愿沦为神的奴隶。
在那样漫长而痛苦的折磨里,几乎所有人都会自暴自弃放弃反抗,最后甚至哭着求着想要尽快死去,得到解脱。
一旦丧失求生的意志,逐渐变得麻木,祭品就不可能成为厉鬼,从而避免了反噬的可能性,能被顺利送给神明。
仪式进行过很多次,每次都从未出现过差错。
唯独这次……
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浓烈的怨气?被折磨了那样久,难道在生命最后一刻,她仍然在怨恨、在不甘、在想着活下去?
文楚楚闻言一怔:“只有厉鬼才有怨气,也就是说,江绵已经——”
她话没说完,耳边传来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恭喜挑战者们正式解锁最后一段主线剧情!】
它的语气里,全是不加遮掩的幸灾乐祸。
【被虐待,被折磨,被亲生父亲卖给一个心狠手辣的术士,在长达数个小时的毒打、刀割、火烧与窒息里,她死了。】
【她的怨气将大楼里的一切吞噬殆尽,在这里,她即将展开一场期待已久的复仇。】
【你们是逃走,是求饶,还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房间里的灯泡噼啪闪烁,白霜行心有所感,无声抬头。
缕缕血丝密密麻麻,藤蔓一般攀上墙壁与天花板。
窗外不再是司空见惯的寂静夜色,血色好似翻涌不停的汹汹浪潮,吞噬月亮与星光。
几秒钟之前,444号还只是一栋普普通通、顶多略显阴森的住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