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嗓音干涩地说道:“家里没有多余的钥匙了。”
她站在衣帽间外面,双手撑在门框两边,似乎只是一个随意的站姿,实则却拦住了慕辰的去路。谁也没发现,她的指尖正在微微发抖。她意识到,当美丽更胜往昔的金锦溪踏进这栋别墅的时候,她费尽心机抢夺的姻缘,以及她为自己铺设的锦绣未来,都在摇摇欲坠。
慕辰是一个多么贪恋好颜色的人,她比谁都了解,而金锦溪所拥有的色彩是那么华美绚烂。
柳如絮害怕了。
而慕辰说出了让她更害怕的话:“那你把你的钥匙给我。”
刚刚才拿到这串钥匙的柳如絮:“……”
她委屈地看着慕辰,眼眶里慢慢蓄积泪珠。她知道自己欲哭不哭的模样是最娇弱动人的。
以往,只要一看见她的眼泪就会立马妥协的慕辰却忽然不吃这一套了。他愿意宠着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对那个人百依百顺呵护备至;然而这种感情一旦退去,他也会比谁都冷酷无情。
他推开堵住门的柳如絮,回到卧室拿来一串钥匙,递给乌芽芽,然后略显不耐地说道:“如絮,你把你的钥匙给我。”
柳如絮竭力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现在的她既心如刀绞,又难堪至极。慕辰当着乌芽芽的面这样说,等于是在狠狠打她的脸。她成功拆散了两人的家庭,入侵了这段婚姻,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是,临到登堂入室的最后一关,金锦溪却逆风翻盘了。
她不用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也不必费尽心机地挑拨或制造矛盾,慕辰就可以为她做出一切让步。
离了婚还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前妻,让对方拥有随时都能回来的权力,这算什么?
柳如絮不由咬紧牙关。
然而乌芽芽的话却让她松了一口气:“我才不要你的钥匙。我今天就要把我的东西全部搬走。”
乌芽芽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奢华的礼服,朝外走去,脚尖不小心踩住裙摆,竟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慕辰连忙伸出手臂将她抱住。
与想象中的触感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甚,这具太过美丽的肉体是温热绵软的,馨香扑鼻的,柔弱无骨的。将她抱入怀里就像抱住了一个梦,美好得令人心颤。倘若微微松一松手,这个旖旎的梦境便会消散。
“小心点。”慕辰嗓音沙哑地叮嘱,顺势抚了抚乌芽芽浓密如云的黑发。
“裙子踩坏没有?”乌芽芽完全不关心自己差点摔伤,也不介意被慕辰抱住,只是撩起裙摆,一个劲地查看布料。
这些东西都是钱啊!多卖出一百块,她就能早几分钟下班。
“放心吧,没踩坏。就算踩坏了也没关系,我帮你买一条新的。”慕辰依然抱着她,低沉的嗓音里满带温柔。
站在门口的柳如絮表情管理渐渐有些失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已经离婚了吧?然而此时此刻的他们,又哪里像是怨偶的样子?慕辰的手臂搂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金锦溪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我来帮你收拾。”柳如絮用尖利的指甲狠狠抠了一下门框,然后才大步走进去,假装好心好意地接过金锦溪手里的长裙,实则把两人撞开。
乌芽芽巴不得有人帮自己干活,倒也没推辞。
金锦溪的愿望里一个字都未曾提及柳如絮和慕辰,那么乌芽芽就不会跟两人纠缠。没有额外的魂力作为报酬,好逸恶劳的小妖怪才不会自作主张地干一些报复渣男贱三的事。那多累啊!
“这些外套你帮我折一下。”她理所当然地使唤着柳如絮。
柳如絮暗暗咬牙,却不得不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她恨不得把金锦溪和这些衣服一起打包,用顺丰快递远远送走。
然而慕辰的想法却和她截然相反。
他用手抵住另一扇衣柜门,不让乌芽芽打开,好声好气地说道:“离婚时我分割给你的那套别墅还没装修,你能把这些东西放到哪儿去?酒店的房间太小了。”
他握住乌芽芽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隔壁房间,问道:“这些鞋子,你那里放得下吗?”
乌芽芽探头一看,顿时惊愕地睁大眼睛。难怪慕辰的粉丝天天喷金锦溪败家,那个女人买起东西来是真的没有节制。
足足六七十平米的房间,全部被她装修成了透明的玻璃鞋架,每一个格栅里都摆放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数量多达几百双。倘若乌芽芽坚持要把这些鞋子带去酒店,那她以后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慕辰又把她带到隔壁的隔壁,指着摆满了整个房间的包包,问道:“这些包,你那里放得下吗?”
乌芽芽目瞪口呆地摇摇头。
慕辰把她带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指着满屋子的墨镜、帽子、皮带、配饰等物,问道:“这些东西呢?你摆在哪里?”
乌芽芽:“……”
她终于明白“购物狂”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生物。金锦溪这是把商场里的奢侈品全都搬回家了吗?
想到这里,乌芽芽忍不住搓了搓手,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亮光。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大赚数千万的美妙钱景。
“钥匙拿着吧。这些东西我帮你保存,不会丢。你想用的时候就回来取,家里随时欢迎你。”慕辰再次把钥匙递过去。
乌芽芽这回选择了接受。
但是,当她粉白的指尖触到冰冷的钥匙尖时,柳如絮却跟进了这个陈列室。
乌芽芽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忽然一厉,然后便拍开慕辰的手,气呼呼地喊道:“不行,我今天就要把我的东西全部搬走!你们都是骗子,想骗我的财产!”
“你还要不要脸?”她大步走到柳如絮身前,用细长的指尖戳着她的脖子、手腕等处,既甜腻又微带一丝沙哑的嗓音正一股一股往外冒火:“这条项链是我的,这块手表是我的,这个手镯、这对耳环,这枚戒指,都是我的!”
她上上下下把柳如絮打量了个遍,并且快速翻查金锦溪的记忆。
“好哇,这条裙子和这双高跟鞋也是我的!你的粉丝怎么会说你是娱乐圈的清流啊?你明明是泥石流,看见什么就卷走什么,你也太贪了!把东西全都留在这儿,过两天我来拿的时候还有剩的吗?”
她气坏了,上前扯住柳如絮那条桃红色紧身连衣裙的细肩带,跋扈地下令:“你把衣服给我脱了,赶紧的!”
柳如絮脸颊涨得通红,既是气的,也是羞耻的。
她素来眼馋这些奢侈品,今天仗着自己成了这栋别墅的新主人,便借来用一下,原本想着金锦溪绝对不敢回来拿,却没料竟那么寸,正巧让正主撞见,而且还当场撕扯起来。
如今闹得这样难堪,她不由噙着眼泪看向慕辰,却见对方眸色阴鸷地望过来,表情十分恐怖,竟是一幅快要爆发的模样。
在乌芽芽面前丢脸,是如今的慕辰最难以忍受的一件事。


第23章 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妖怪
上一刻,慕辰还信誓旦旦地对乌芽芽说这些财物放在别墅里很安全,因为他会好好保管。然而下一秒,乌芽芽便揪出了柳如絮擅自取用的行为。
这简直是慕辰经历过的最丢脸的时刻。
他压了压涌上心头的怒火,语气阴沉地呵斥:“把衣服鞋子和珠宝首饰全都脱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这些东西是锦溪的,你只能看,不能碰。你眼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浅?”
说完这句话他才恍然惊觉,柳如絮的眼皮子一直都这样浅。她本性如何,慕辰一直都很了解。
这个看似对身外之物不屑一顾,只专注于自己的演艺事业的勤奋可爱的小姑娘,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一种表象。真正的柳如絮与外面那些攀龙附凤,蝇营狗苟的人没什么两样。
她贪慕虚荣,手段狠毒,自私自利。她唯一比别人强的地方只在于她的长相恰好击中了慕辰的审美,她够纯,也够美。她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慕辰面前表演自己的纯真。
然而她的那点演技,对慕辰这种老戏骨来说不过是一眼就能看穿的皮囊而已。
真正单纯的那个人一直是金锦溪。刚认识那会儿她才十九岁,什么都不懂,在圈子里总受欺负,却从来不会反击。慕辰常常看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于是便兴起了怜惜之情,把她带在身边细心教导。
可是教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学不会。
那时候,慕辰是想永远守护她的。可笑的是,婚后才短短一年,这个美好的愿望就伴随着情感的淡去而彻底消失了。慕辰知道自己是一个薄情的人,没有办法守住一份誓约。
他对金锦溪没了爱,却怀有很深的愧疚,所以他放纵了金锦溪日益高涨的物欲。
他以这种方式补偿自己对妻子的亏欠。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金锦溪的物欲会把她原本单纯的心性摧毁。她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女人。她每天都生活在无止境的焦虑和歇斯底里中。她变得暴躁、多疑、脆弱、敏感,只有在疯狂购物的时候才能得到短暂的满足和平静。
或许是因为整容手术并不顺利,所以吃尽了苦头。从韩国归来后,她隐居了好几个月,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就变了。
她脾气依然很坏,可是,当她看着那些华服和珠宝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却变得清澈了。
她对着满室财富悄悄搓手,明明是贪婪的模样,却令慕辰讨厌不起来。
能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地,慕辰见过的人比别人吃过的米还多。他厌恶原来的金锦溪,甚至也厌恶柳如絮偶尔流露出的贪婪模样。但他无法讨厌现在的金锦溪。
她喜欢珠宝,喜欢华服,喜欢一切昂贵的奢侈品,可是她的喜欢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掺杂任何污浊的能把灵魂腐蚀的欲念。
说得更确切一点,她的喜欢,大概更类似于小孩子喜欢玩具。天真的孩童不会在乎玩具昂不昂贵,会不会升值,能不能装点自己的虚荣,只会在乎它们好不好玩。
她仿佛又变回了十八九岁的年纪,简单地叫人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在前妻与现任女友之间,慕辰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前妻。他指了指外面,语气冷沉:“把东西都还回去,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进锦溪的房间。”
柳如絮面白如纸,泪光微颤,竟差点当场哭出来。她衣服还未脱,便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
她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房门,令其发出巨响,片刻后又拉开房门,把连衣裙,高跟鞋,项链,手镯,戒指等物,一样一样地扔出来。
她脸上挂满泪水,身上只穿着内衣和内裤,因为过度减肥而显得格外瘦弱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仿佛正在承受难以负荷的痛苦。她试图用这种自我侮辱的方式向慕辰提出抗议。
慕辰的确心软了。
柳如絮从未如此失态过。她向来都是体面又起来,今天还是两人决定正式同居的第一天。
慕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正准备说几句软话,把两个女人都安抚住,却见乌芽芽忽然也脱掉了身上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裙。
柳如絮:“……”
慕辰:“!!!”
两人都愣住了,只不过一个是没有料到乌芽芽会这么干,所以给不出反应,另一个却是被乌芽芽极致曼妙的身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柳如絮是个女演,而女演员为了上镜好看,通常会比普通人瘦很多。离开了能把人拉宽变胖的摄影机,现实中的她们往往是纸片人。
柳如絮走得是清纯路线,所以她比一般的女演员还要瘦得多。脱掉了裙子,她身上的肋骨能一根一根数出来。
乌芽芽也很瘦,但是该有肉的地方却肉感十足。脱掉了上衣和裙子,她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画。一幅令人欲念丛生,心魔骤起,血脉偾张,心绪狂乱的,仿佛被施展了魔咒的画。
见过这幅画的人不知不觉便会被摄走魂魄,进而彻底迷失自己。
慕辰已经迷失了。
他差点忘了今夕何夕,也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宛若魔物般的女人,体内的血液因为过于滚烫的温度而加速奔流。
柳如絮咬紧牙关,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贱人。在韩国待了几个月,金锦溪竟然连勾引人的招数都练得炉火纯青。
然而她误会乌芽芽了。
如果乌芽芽脑子里储备了这类知识体系,她的老父亲就不会把她放出来打工了。深谙魅惑之术的她绝对会变成一个为所欲为的大魔头。
扔在地上的这件桃红色连衣裙是缎面的,缎面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顺滑柔亮。换一个更通俗的词汇来形容就是亮晶晶。而乌芽芽对一切亮晶晶的,并且色彩特别鲜艳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这条裙子够亮,够艳,而且原本就属于金锦溪,乌芽芽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它?
她不会觉得捡起柳如絮扔掉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是一种受辱的体现。小妖怪的脑回路从来都是不绕弯子的,她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而且是立刻、马上。
她三两下脱掉了原本的衣服,喜滋滋地捡起缎面连衣裙,套在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引燃了慕辰的旖念,也对柳如絮造成了更为严重的二次打击。她过分完美的身材令对方自惭形秽。
如果可以,柳如絮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衣服是她要脱的,事情是她要闹的,可她却没占到半分便宜。
然而更令她感到难堪的是,穿好裙子之后的乌芽芽,诱惑力也完全没有削减。
她白皙如雪的肌肤包裹在灼艳的锦缎中,色泽显得那样诱人。她胸脯鼓鼓的,腰却掐得极细,腰臀处凹下去一个格外诱人的半弧,竟似生来就合该被人紧紧搂住。
如果说穿上这条裙子的柳如絮娇嫩的像一颗半熟的蜜桃,那么乌芽芽就是熟透了的果子。摘下这颗果子的人只需用舌尖轻轻一触就能把薄薄的皮挑破,吮出甘甜的汁水。
这是一种几近糜烂的美。
深知自己有多美的乌芽芽慢慢拉上裙子侧边的拉链,冲柳如絮说道:“你刚才丑到我了。”
这是第三次暴击。
柳如絮身体微颤,竟似遭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她自辱的举动非但没能激起慕辰的愧疚和怜惜,还被乌芽芽反戈一击,完全ko。
高手过招,最怕的就是对手不按牌理出牌。柳如絮摸不清乌芽芽的脑回路,于是输得很彻底。
她再次甩上房门,用惊天动地的巨响来掩盖自己的狼狈。
乌芽芽蹲下身捡拾扔了满地的珠宝首饰,还一个一个置于眼前,认认真真检查它们有没有受损。这些东西都能卖钱,若是碰伤了哪里,她一定要让柳如絮翻倍赔偿。
“我来捡,你去房里坐着吧。”慕辰把她扶起来,推进卧室,自己则帮着收拾残局。
谁也不知道,当指尖触及乌芽芽细嫩的胳膊时,他的血液是如何在身体里疯狂燃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无时无刻不对自己施加可怕影响力的女人,已经是他的前妻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乱拿你的东西。”慕辰真心实意地道歉,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别搬了,就留在家里吧,我保证帮你看管好。你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操心这些干什么?这样吧,我给你租一套公寓,你先住着,然后我找人帮你把景城花园那边的别墅装修好,钱由我来出,你什么都不用管。”
乌芽芽根本不相信这个渣男。
“我就要搬走。”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便想到了主意:“放东西的地方谁没有?我马上找人来帮我。”
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到阳台外面,开始拨打电话。
慕辰连忙跟过去探听情况。
他想不到金锦溪还能找谁帮忙。她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能腾出四五个大房间专门帮她存放奢侈品的朋友,除非她找的是仓库租赁公司。
不过那些地方怎么适合存放奢侈品呢?万一被蛇虫鼠蚁咬坏了,她不得心疼死?
慕辰这边正在胡思乱想,易岺那边却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
他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闲散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为易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过来,问道:“先生,您晚饭还没吃呢,这会儿都快九点了,要不我让厨师帮您煮一点宵夜?”
“多煮一点,我等会儿要带一个朋友回来。”易岺温声说道。
这是易家老宅,也是易岺的父亲与继母曾经居住的地方。由于那些陈年旧事,易岺很不喜欢这座建筑物,所以平时从不归家,都住在研究所。
说实话,看见易岺从大门外走进来,老管家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易岺不只是偶尔回来看看,似乎还准备长住。几名女仆这会儿正遵照他的吩咐,把每一个空余的房间都打扫干净。
“先生,您这次准备住多久?”老管家试探道。
“说不准,得看我朋友喜欢住多久。”不知想到什么,易岺竟勾起唇角温柔一笑。
老管家看愣了,僵立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问道:“您的这位朋友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易岺的手机便震动起来,屏幕上浮现三个字——【小妖怪】。
老管家:“……”
向来严肃正经的易先生怎么会给人取这种可可爱爱的外号?是女朋友吧?


第24章 我的小妖怪
易岺这边刚接通电话,一道甜腻中裹着沙哑的嗓音便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说道:“我想找个地方存东西,你家大不大?”
“比观鸟台大。”易岺柔声问道:“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乌芽芽想起了那个占据整座幽谷的观鸟台,顿时便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大一栋房子,肯定放得下金锦溪的宝贝。
她报出地址,然后挂断电话,冲慕辰洋洋得意地挥了挥手机,宣告道:“我朋友会来帮我搬家。我才不放心把财物交给你保管,你和柳如絮都是坏东西!”
她嘴上说着骂人的话,用词却那么贫乏,尤其是一句“坏东西”,幼稚地差点把慕辰逗笑。
离婚之后,或许是因为心态平和了,又或许是因为不再患得患失,金锦溪竟慢慢放下芥蒂,开始展望未来。她想要带走这些东西,未尝没有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心思。
慕辰本该为她感到高兴,心底却仿佛缺失了什么。
“我才发现,这些年你一直没长大。”他摇摇头,发出悠长的叹息。
阅人无数的他,几乎一眼就能把前妻的心思看穿。她心里想什么几乎都会写在脸上,高兴就笑,生气就噘嘴,不屑就翻白眼,得意就翘鼻子。蓦然回首,他已走得这么远,而金锦溪却还停留在十八九岁的年纪。
慕辰喜欢天真单纯的女孩,更希望她们能永远一尘不染,然而没有谁能够做到。哪怕是一面镜子,摆放在原地也会落满灰尘。
可笑的是,被他迫不及待抛下的前妻,恰恰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那一个,也是最能戳中他心底里柔软之处的那一个。
“你在骂我幼稚吗?”乌芽芽瞪圆眼睛,气势汹汹地逼问。别以为她脑袋一根筋就听不出这是一句暗讽!
慕辰哑然失笑,继而否认:“不是,我没在骂你。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他把扔了满地的衣服首饰捡起来,故作忧虑地叹息:“锦溪,和我离婚之后你该怎么办呢?你上哪儿找工作?你没有亲人和朋友,在外面受了委屈,谁帮你出头?你的钱够用吗?没有佣人和助理,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他试图用这些太过残酷的问题让前妻意识到,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多么孤立无援的境地。
离开了这个家,她便失去了避风港。而他愿意继续做她的避风港。
乌芽芽皱了皱眉,倒真的有些忧虑。当然,她担心的肯定不是受委屈的问题,而是该怎样轻轻松松赚到很多钱。
能给她委屈受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慕辰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心尖便止不住地疼了一下。让这张美丽的脸庞露出不快乐的表情简直是一种罪过。
他立刻软下语调,慢慢安慰:“别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好住处,再给你找一个保姆照顾你的生活。以后你若是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我依然可以是你的依靠。”
调整好心情的柳如絮刚打开房门就听见了这句话。若不是演技足够精湛,她可能会当场给慕辰表演一个变脸。
“我才不需要你照顾,我有人照顾。”乌芽芽推开慕辰,噔噔噔地下了楼。
“除了我,谁还会照顾你?”慕辰立刻追下去。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心神已经被乌芽芽彻底掌控。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她一句气话,他也能琢磨很久,心里还会止不住地泛酸。
他倒要看看,大晚上赶过来帮金锦溪搬家的人究竟是谁。
“我渴了,想喝果汁。”在大厅的沙发上坐定后,乌芽芽冲一名女佣说道。
女佣点点头,正欲走进厨房,从楼梯上下来的慕辰却快速说道:“我来榨果汁,你去休息吧。”
女佣表情惊愕地看着他,仿佛忽然之间不认识雇主了。
不怪她反应如此强烈,只怪慕辰太大男子主义。他平时除了喝水、取东西,绝对不会踏入这间厨房。他连煤气灶的火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更别说榨果汁。
跟在他身后走下楼的柳如絮也是一样的表情惊愕。
自从焕然一新的金锦溪跨进这个家门,慕辰就变得不正常了。他在不断妥协,退让,甚至是求和。他看着金锦溪的目光盈满了无法言说的温柔和悔意。
是的,他后悔了。
看见这个美得像焰火一般的女人,他舍不得了!男人果然都是一群肤浅的东西,他们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柳如絮暗暗在心里咒骂,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和和气气地说道:“慕辰,你坐着吧,我来招待金小姐。”
一句“招待”便彰显出了她女主人的身份。
然而慕辰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会儿已挽好袖子走进厨房,开始摆弄那台破壁机。
乌芽芽懒洋洋地说道:“我要喝香蕉牛奶汁。”
“好。”慕辰语气温柔地答应下来。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一时间竟然觉得很新鲜。看完破壁机的说明书,他从冰箱里找出几根香蕉和一瓶鲜奶,然后打开手机,搜索配方。
柳如絮站在一旁看他,心里充斥着愤怒、不甘和嫉妒。
“我来吧。”她伸出一只手抢夺香蕉,却又很快被慕辰推开。
“这里不需要你。”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一直盯着手机,神情非常专注,竟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给柳如絮。这就是他的真面目,爱的时候既快速又投入,抽离的时候也猝不及防。
柳如絮本就苍白的脸颊顿时又白了几分。她退让到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维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从厨房里走出来。
乌芽芽斜倚在沙发上玩手机,窄裙束缚着她的身体,令她只能把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这是一个既舒适又慵懒的坐姿。
她黑色高跟鞋的细带松开了,浅浅地勒着雪白的足背,鞋面颤巍巍地挂在足尖上,一点一点地晃悠,欲落不落,欲脱不脱。
这样的画面最能引人遐思。倘若是哪个男人看见了,这会儿肯定会走过去,轻轻捧住这只玉足,或是彻底脱掉她的鞋子亲吻她的脚趾,又或是极为温柔克制地帮她系好鞋带。
总之,她值得一切最温柔的对待。
柳如絮飞快转头看向厨房,唯恐慕辰看见乌芽芽这幅模样。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上哪儿修习了勾引人的手段,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坐着,也能散发出令人迷乱的气息。如果早知道整容后的她会变成一个妖精,柳如絮打死也不会安排她去韩国。
胡思乱想中,慕辰榨好香蕉牛奶汁,一只手端着,一只手在下面捧着,小心又慎重地送到乌芽芽手里。
“要加冰吗?”他柔声问道。
乌芽芽摇摇头,脖子一仰便吨吨吨地喝掉,喝完伸出粉红的舌尖,把上唇沾染的奶胡子利利索索地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