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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渝的心里也总似悬着一块沉重的石子似的。
思及,沈渝的眸色转冷。
待甩开了沈沅的手后,便语气幽幽地道:“长姐与其担忧我和康平伯的婚事,不如多去忧虑忧虑自己的婚事。你年岁不小了,京中的女子再晚,到十七岁时也都出嫁了。长姐到了
年底便该满双十了吧?这个岁数,可不好嫁人呐。”
沈涵一听这话,心中也起了劲儿,便也帮腔道:“是啊长姐,你的这个年岁是真的不小了。不过我听说啊,这英亲王有纳续弦的打算,长姐若是有福气被英亲王看上,能做个王妃
也是极好的。”
碧梧听到了“英亲王”这三个字后,看向沈涵的视线便掩了几分憎恶。
她和沈沅刚入京师没多久时,就曾听见到过英亲王的恶名,他不仅鱼肉百姓,还是一个好色之徒。
他的美妾外室数不胜数,令人不齿的癖好还多,年过五旬的他据传,还曾玩死过许多年岁尚小的少女。
沈沅若是嫁给了这样的人,便无异于是在往火坑里跳。
“叮啷——”一声。
未等沈沅开口回话,沈弘量便将食碗放在了八仙桌上,沉声道:“这么一桌子的好菜都堵不住你们几个的嘴,都少说几句罢。”
众人立即噤住了声。
沈弘量没指责不敬长姐的两个女儿半句,心中却也仔细地琢磨起沈涵适才的话来。
英亲王。
沈弘量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沈沅身份摆在这儿,做个继室也够了,到时候他们沈家多了个王妃,倒也是件体面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沈弘量立即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如今在朝中,陆之昀和英亲王正斗得水深火热。
他虽是工部尚书,他们这些人的内斗也波及不到他的身上来。
可若真要站队,他还是想将注压在内阁首辅的身上。
英亲王看似是个气焰嚣张的,可两方若真的打起来,他可不会是陆之昀的对手。
——
转瞬便到了乞巧节。
沈渝大前日,便一直差人到沈沅的面前晃,似是一定要让她知道,她要同陆谌在乞巧节这日,一起去逛灯会。
沈沅对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敢兴趣,原想着这日就歇在院子里,看看闲书打发打发时间。
眼见着日头偏西,乌燕低飞而过,暖黄的余晖也从槛窗外照进了内室。
沈沅正想让碧梧去布菜,荷花厅处的小厮却来了一趟。
那小厮恭敬道:“大姑娘,侯爷让您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同你说。”
沈沅释下手中书卷后,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
那日沈涵提起英亲王后,沈沅便觉得,沈弘量似是对此思忖了一番。
故而她简单地敛饬了衣发后,便携着碧梧,心有惴惴地前往了荷花厅处。
刚一进室,沈沅便觉出了沈弘量的气场有些不甚对劲。
“父亲,您……”
沈沅话还未说完,一阵飒飒的阴风便突然刮了过来。
随即,便是响亮而清脆的“啪——”地一声。
沈沅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张柔美的芙蓉面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父亲的一个巴掌。
沈弘量虽然没习过武,但下手的力道却是极狠,且不留情面。
再加之沈沅的肌肤细腻柔嫩,登时的功夫,她的右脸上便存了个极大的掌印。
“父亲……”
面颊是火辣辣的疼,沈沅的眼眶里,也蓦地落了好几滴泪水。
她用手捂住了脸颊,不知道沈弘量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母亲让你出府打理铺子,是想让你放宽心绪,你也要检点些!别因为觉得自己嫁不出去,就总同一个鳏夫来往频繁。我不管那人是谁,你趁早跟他断掉!这京师跟扬州不
同,你在扬州养成的那些毛病赶紧都给我改掉,若沈家的名声被你给毁了,耽误了你妹妹们的婚事,这个责任你该怎么担?”
沈沅的水眸仍在落着泪。
听罢沈弘量的训斥,她的眸色亦由哀转冷。
沈沅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鳏夫?哪来的鳏夫?
会是她和陆之昀见面的事被人看见了吗?
沈沅的嗓音微颤,却强自镇静地同沈弘量解释道:“父亲,我没有去私会鳏夫,会不会是您从哪儿听错了?”
沈弘量眸色冷冷地上下看了沈沅一眼。
说沈沅去见鳏夫的人,是沈渝。
这若要放在平日,沈弘量听到这话,气归气,却不会去打沈沅。
只是今日下朝后,他无意中见到,工部的那几个侍郎和员外同朝中的言官和御史走得近了些。
原本沈沅同康平伯退婚的事,便成为了勋贵世家的谈资。
这也从侧面显露了,永安侯府看似清贵,实际却是个弱势的豪门。
他底下的那几个侍郎都比他年轻,还有才干。
这几年朝中也隐隐有传闻,说是陆之昀早晚要通过吏部尚书高鹤洲,将他从尚书之位上贬下去。
若是沈沅真的私会鳏夫,那些好事的侍郎再到言官那处去参他一本,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更岌岌可危了。
故而他在皇宫里,便憋了一肚子的气。
而沈沅正好撞了上来,不免就成为了他撒气的对象。
——
离开荷花厅前,沈弘量也没对沈沅说过半句安慰的话,只是又训斥她,在外一定要注意检点,不要给他惹是生非。
沈沅回到院子里后,碧梧立即便寻到了刚煮熟的鸡卵,她慌忙为沈沅拨开了蛋壳,随后便为她敷了敷面上的赤红掌印。
沈沅微微侧首,对着镜台照了照泛肿的半张脸蛋,面上并无任何泣态,可是眼泪却还是一滴又一滴地往外淌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弘量亲生的了。
碧梧语气微哽道:“姑娘…您受委屈了…是奴婢无用,适才也没有反应过来,否则侯爷的这一巴掌,也落不到您的脸上来…”
沈沅摇了摇首,却没有说话。
碧梧这时又探寻似地问道:“其实适才,公府的人来过,说是…廖哥儿今日嚷着要见您。可您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怎么出去啊?”
沈沅接过了那匀净无疵的鸡卵,边为自己敷着,边回道:“用粉掩一掩吧。”
适才在荷花厅处,她已经弄清,沈弘量并不知道她为陆家的廖哥儿授业的事。
更是不知道,她偶尔还能见到陆之昀的事。
而沈弘量如此,怕是有人在他的面前故意造谣生事。
沈弘量就是这样,总说让她忍让端庄,可沈渝在乞巧节去见陆谌,也是私会外男。
沈弘量不去管沈渝,偏生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谣言,打了她一个巴掌。
沈沅的脸上有伤,若按她以往的性子,定是会推了见廖哥儿这事的。
可是因为心中有了愤懑,沈沅亦不想在府里待上半刻,便又对碧梧吩咐道:“不用再敷了,帮我涂粉罢。”
——
沈弘量虽然打了沈沅,却没禁她的足,故而沈沅和碧梧很顺利地便离开了永安侯府。
乞巧节的夜集声色繁华,夹岸的画楼鳞次栉比,绿杨盈堤,笙歌不绝。
可是因着下起了小雨,沈沅的面色便有些难看。
她的肌肤细腻如凝脂,向来是不用敷粉的。
这敷了层厚粉后,面色瞧着反倒是更憔悴了。
而那银镯虽能镇住她的魂魄,却治不了她的心疾。
虽说今日这雨并没有伴着雷声,但是沈沅的心口却一直在悸颤个不停。
但是这种痛苦,是她能够将将忍住的。
陂岸之旁,倚靠着画舫和鼓棚灯窗,夜色低垂,它们连缀着从河道中驶出时,可谓交辉焕彩。
沈沅本以为自己只是会同廖哥儿见上一面,因为前几次她教廖哥儿时,陆之昀公务繁忙,都没有在场。
可她到抵了岸边时,却见到了一个熟悉且高大的背影。
陆之昀正倚槛而望,而江丰却注意到了她和碧梧的到来。
江丰对陆之昀耳语了几句后,陆之昀便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油纸伞,随即便转身看向了她。
沈沅压根没猜到陆之昀竟是会在这儿,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被打肿的半张脸,下意识地便将手覆在了那仍在泛肿的右颊上。
陆之昀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亦将伞檐低垂了几分,为她遮住了细雨。
男人的眉眼深邃,身上旷远冷冽的松木气息,也拂过了她的发顶。
他垂首看向沈沅时,只低声命道:“把手放下来。”
沈沅怯生生地抬眸,却没有如实照做,只轻声唤道:“大人……”
陆之昀威冷的凤目渐变得犀利,似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
他的语气沉了几分,复又问道:“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章 牌匾砸头
夜渐深浓,京师细雨濛濛,晚烟渐起。
江丰适才也自是瞧见了沈沅脸上的那道掌印。
她灼若芙蕖的美人面,只巴掌般的大小,眉眼虽精致,却总存着某种纤细又柔美的脆弱感。
沈沅的肌肤细腻如新雪,轻薄匀透,若稍近些去看她的那张脸,更是觉得,好像只用指尖轻轻碰触一下,都要碎掉似的。
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人儿,理应是被放在掌中疼着宠着的。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着这张脸也下得去手?
更遑论,女为悦己者容。
女儿家最在意的,还是这张脸蛋。
被父亲斥骂掌箍本就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沈沅也一时编造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陆之昀问罢,她便微微垂眸,手仍覆在脸颊上,并未移下。
陆之昀见沈沅不说话,便冷冷地瞥了她身旁的碧梧一眼。
碧梧蓦地便打了个激灵。
任谁看见陆之昀,骨子里都会惧怕的要死。
故而碧梧便在陆之昀的注视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侯爷许是误会了我们姑娘,他以为姑娘每次出府,都是去私会鳏夫…这才…这才打了我们姑娘一个巴掌。”
碧梧刚一开口,沈沅便颦眉看向了她,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可是话匣子一开,岂有被收回的道理。
沈沅转念一想,这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着陆之昀的。
“鳏夫?”
陆之昀将这个词念了一遍,他冷峻的眉眼稍带着嘲弄,却又微嗤道:“沈弘量倒是个治家有方的。”
陆之昀并未称呼沈弘量为永安侯,语气也大有反讽之意。
听他这么一说,沈沅也突地想起了前世陆之昀娶了她灵牌的事。
这娶灵牌,也可谓是冥婚。
她那时早就死了,若真算起来,陆之昀前世还真是个鳏夫。
虽说她曾同陆谌做过大半年的夫妻,但二人有名无实,且自陆谌让沈沅独守空房后,她的心中,就再没把陆谌当过官人。
倒是知道了陆之昀娶了她的灵牌后,沈沅便在心中,将男人认成了同她有过夫妻之份的官人。
这般想着,沈沅也终于将纤手从右颊上移下。
纵是她敷了层厚厚的脂粉,她的那半张脸还是高高地肿着,现下瞧着,还有泛紫的迹象。
沈沅能明显觉出,陆之昀在此时,似是想要抬起手,去触碰她的面颊。
但是男人微微地抬了下手后,还是将它放了下来。
近来她教廖哥儿课业时,一直没得到机会见陆之昀。
沈沅甚至也想过,或许这一世,因为她的种种主动之举,陆之昀对她或许也不再有着什么喜欢的心思了。
不过得见了他适才的举动后,沈沅的心中又隐隐觉得,他可能还是有些喜欢她的。
沈沅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一看便是哭过的模样。
但是现下的她,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平和温驯。
神态柔弱归柔弱,却丝毫不见怨怼。
她自生下来,父母就不在身旁。
而罗氏的膝下除了表哥唐禹霖,还有一儿一女。
沈沅本来就不是罗氏亲生所出的,所以被养在扬州时,也自是有着一套自己的生存技巧。
她从来也没有资格同大人耍脾气。
就算是真的闹了脾气,也没有人会安慰她、在意她。
恢复了如常后,沈沅便柔声问道:“大人,廖哥儿在哪儿?他不是想见我吗?”
江丰这时接话道:“乞巧节的灯会最是热闹,这又是斗花草,又是荷灯垂丸的,玩意儿太多。廖哥儿定是又缠住我兄长江卓,不知在哪处玩乐呢。”
沈沅听罢,面色一诧。
陆之昀却沉声道:“顽劣。”
江丰看着自家主子一本正经的脸,嘴角抽搐了一下。
随后便又对二人道:“公爷、沈姑娘,不如您二人先同游画舫,沿着河道,说不定就能寻到廖哥儿了。”
陆之昀仍为沈沅撑着伞,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着沈沅。
沈沅心中微有犹豫,最后还是在男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河道之旁,车马盈市,罗绮满街。
在灯树的橘黄暖芒下,水面波光粼粼,宽敞的画舫亦款款地驶了过来。
陆之昀率先进了画舫内。
沈沅则跟在了他的身后,她见这画舫离岸仍有段距离,亦不知河水深浅,面上还是露出了些许的怯意。
船夫是个没眼力价的,他刚要去扶那柔弱的美人儿,便被江丰冷睨了一眼。
船夫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沈沅正微微提裙,想要自己登上画舫时,却见陆之昀又从画舫走了出来,亦向她伸出了手。
陆之昀未发一言,但是沈沅也自是看出了,他这是想亲自扶她上船。
沈沅犹豫了一下,还是探寻似地伸出了手。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已然握住了她的手。
沈沅在扬州习过琵琶,自诩也是个手型修长的人,但陆之昀的手还是比她的大了太多。
男人的掌心宽厚,触感微粝温热。
沈沅亦能觉出,在陆之昀的掌根处,存着一道不浅的疤痕,那疤痕应是还绵亘到了他的手臂处。
陆之昀甫一握住沈沅的手,她心口的悸颤感也俱都消失不见。
她任由陆之昀,将她牵进了画舫之中。
——
薄雨暂歇,湿润的空气中,还浸着木芙蓉和茉莉的香气。
陆谌正意兴阑珊地同沈渝逛着夜集,而沈渝的神情却一直很兴奋,她在沿街的各种铺子处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的东西。
一旁酒肆的小厮搭了个梯子,正在街边修着自家的牌匾。
沈渝终于从一旁的脂粉铺子走了出来,见陆谌面色冷淡,她则笑意吟吟地握住了男人的胳膊,软声问道:“谌郎,你最近好像一直都不高兴,到底是怎么了?”
陆谌摇了摇首,并没有回复沈渝的问话。
沈渝见他又是如此,便撇了撇嘴。
陆谌的相貌是极好的,颀身秀目,清冷矜贵。
那双瑞凤眼很显温隽,还带着淡淡的忧郁气质。
年少的小姑娘,最会喜欢他这种相貌的男人。
陆谌在第一次科考中,便中了进士。
京中的世家子弟中,显少有人像他这般出色的。
而沈渝对陆谌的喜欢,也自是基于陆谌的相貌、家世爵位还有才干。
陆谌看向沈渝时,容色淡淡。
他总觉得,自她平安归府后,便不再如从前那般明媚可爱了。
而他对她的情谊不知在何时,也悄无声息地产生了变化。
——“公子小心!”
陆谌和沈渝都未反应过来时,便听见“轰——”地一声。
随后便见,那块硕大的牌匾竟是往陆谌的方向砸了过来。
可纵然陆谌成功地闪避开来,那牌坊的一角还是砸到了他的后脊。
“啊!”
沈渝发出了尖锐的喊声后,陆谌便当着她的面晕倒了地上。
——
伯爵府。
满室混着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卢氏则伏在床头,看着自己昏厥不醒的独子,仍未停止哀泣。
陆谌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他的父亲便是死在了战场上,他们这一脉才被朝廷封赏了一个爵位。
所以陆谌自幼,卢氏便不许他舞刀弄枪,反正现下祈朝也算太平,卢氏便想着,陆谌能做个文官便好。
“沅儿…沅儿……”
听见陆谌终于发出了声音,卢氏立即便抬起了首,满脸关切地看向了他:“谌哥儿,你终于醒了,娘都要担心死了!”
可陆谌却仍紧闭着双眼,他唇瓣泛白,仍未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口中只喃喃道:“沅儿…我错了,我错怪了你…是我没能护住你……”
卢氏听罢这话,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她的谌哥儿,不会是让那牌坊砸傻了吧?
——
太华宫。
大内的建筑森严巍峨,重檐庑殿的宫楼严整紧凑,使人置身其中,便陡生畏惧。
下朝后,沈弘量刚与同僚穿过午门,身旁便来了个眼生的太监,亦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沈弘量听罢太监的话后,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他即刻便与同僚互相作揖,随即便胆战心惊地前往了中级殿处。
陆之昀本身就是内阁首辅,也是中级殿的大学士。
皇帝的年岁尚小,陆之昀身为辅政大臣,也时常会在下朝后留在中级殿里批折子。
这处,也是他平日召集阁臣开会的地方。
这日烈阳高照,亦可谓是毒辣。
沈弘量到抵了中级殿后,便被烈日曝晒得汗流满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猜不出陆之昀找他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事。
他正为自己拭汗时,也用余光瞥见了正往中级殿处行来的一群官员的身影。
沈弘量循着视线看去后,便见陆之昀已然站在了他身旁的不远处。
男人一袭镇重威严的绯袍公服,身量峻挺高大,威冷的凤目在看人时,也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沈弘量的心跳漏了好几拍,忙恭敬道:“阁…阁老。”
纵然陆之昀的面庞依旧年轻英俊,他的真实年纪也要比沈弘量小了十好几岁。
但沈弘量每每见到陆之昀时,都会无端地生出一种给人做孙子的感觉。
他终于会出了事情的不大对劲。
陆之昀晾着他这么久的缘由,实际却是在敲打他。
沈弘量一头雾水。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处惹到陆之昀了?
第12章 火葬场开启
保华堂。
刘氏端坐在黄花梨的圈椅处,手中捻着佛串子,神态明显有些焦急。
她不停地伸颈望向堂外,嘴里嘟囔着:“这都过了申时三刻了,侯爷怎么还没从宫里回来?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立侍在刘氏身侧的婆子摇了摇首,恭敬回道:“适才派去宫门口打探消息的小厮说,侯爷自下朝后,好像就没从宫里出来过。”
听罢这话,刘氏用拇指拨弄佛串子的动作却是一顿。
随即心中,也蓦地冉起了恐慌。
她顾不得再在正堂安坐,刚要起身出府亲自去打探沈弘量的消息,便听见堂外传来了小厮洪亮的声音——
“侯爷归府了!”
刘氏舒了口气,赶忙循着声音要去亲自迎一迎沈弘量。
可甫一看见他,刘氏的神情竟是愣住了。
沈弘量的身量生得不高,但是他的个头也不算矮,只是有些溜肩的毛病,所以每每穿这种庄重宽大的绯袍官服时,整个人便显得格外的瘦小。
可谓是人撑不起衣。
故而他的两个女儿,沈渝和沈涵,或多或少也都有些溜肩的毛病,她们在穿严服时,云肩都得命绣娘改造一番。
但是奇怪的是,沈沅却没有这个毛病。
她的容貌生得极美,身材也自是纤秾合度。
沈沅刚从扬州当京城时,沈涵也曾同她主动交好过,只是没相处几日,沈涵便开始有意疏远起这个长姐了。
刘氏能明白女儿的那些心思。
沈涵曾经见过沈沅刚出浴时的模样。
沈沅平日看上去身量偏纤瘦,可一旦褪去了衣衫,便是体酥骨匀,拥雪成峰。
那双白皙的双腿笔直而修长,杨柳腰不堪一握,肩头却又纤润如玉,与那优美的颈线组成的比例也堪称天造。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沈沅身上的每一处,都生得极美。
沈涵对这个长姐有嫉妒的心理,再正常不过了。
故而刘氏便劝沈涵,说沈沅的年岁毕竟要大些,女子长开后,总要比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要更美些。
等沈涵到了沈沅的这个岁数,说不定能比她还要貌美。
可话虽这么说,刘氏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沈沅这样的相貌却属罕见,除非沈涵重新再投一次胎,否则在容貌上,她永远都得被自己的长姐压上一头。
不过说来,同样都是沈弘量的女儿,偏生怎么就沈沅这么会长?
思及此,刘氏却见,刚刚归来的沈弘量不仅灰头土脸。
身上那绣有仙鹤补子的一品官服也被划了好几个道子,整个人看上去面色沉沉,狼狈不堪。
刘氏忙关切地问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这…这怎么就给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沈弘量掀眸睨了刘氏一眼。
他一想起今日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陆之昀在中级殿前敲打了他一通后,他便如过街之鼠般,当着其余阁臣的面,灰溜溜地出了宫门。
待乘上侯府的马车没多久后,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那平日一贯温驯的良驹竟是突然发起了性子,前蹄一抬,便扬着马颈嘶吼了数声。
车夫越是拿马鞭抽它,这匹马便越来劲。
最后它左右乱晃,马车亦因此陡然倾覆,沈弘量坐在其内,也差点便被摔断了腿。
沈弘量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也绝对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在故意设计。
看来首辅大人,对他的意见很大。
沈弘量在回侯府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可陆之昀的性情最是深不可测,谁能猜出他的心思来?
故而沈弘量瞥了眼刘氏,知她向来是个嘴碎的,还同镇国公府的三房寇氏是表姐妹,便冷声询问道:“你是不是同你那寇家表姐胡乱说什么话了,那些碎话还传到了镇国公的耳朵
里,惹得他对本侯也产生了怨怼!”
刘氏自是没预料到,沈弘量问她话时竟会这么愤怒。
故而她慌乱地回想了一番,近日同寇氏见面时的对话,随后如实回道:“妾身…妾身没同表姐说什么,只是提到了沅姐儿的婚事…还说英亲王正好想娶续弦……”
话说到这处,刘氏终于回过味来。
她亦满脸惊诧地捂住了嘴,赶忙对沈弘量认错道:“侯爷…妾身可真不是故意的,是妾身糊涂了…那英亲王正同陆之昀斗得水深火热,这时如果再让沅姐儿去做他的续弦,无异于
是在同陆之昀宣战啊……”
沈弘量眸色深深地看了刘氏一眼,没再言语。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陆之昀愤怒的原因,也在心中彻底断了,要让沈沅嫁给英亲王的打算。
不过眼下,康平伯的脑袋被牌坊砸了后,便受了重伤,现在还未清醒过来。
沈弘量的心中不免有些焦灼。
他生怕沈渝同陆谌不能成婚,他们沈家也就再难寻到机会,攀上陆家这层关系。
——
康平伯府。
陆谌连着昏迷了数日,卢氏也为独子操碎了心,还去国公府哭天抢地了一通,求着陆之昀从宫里搬来了太医。
是日辰时,陆谌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他的脑袋上被医师做了针灸,醒来后便觉心口那处,就如被利刃摧折了似的,绞痛难忍。
陆谌甫一清醒,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沈沅那张柔弱的芙蓉面。
他也渐渐沉浸在了一段画面异常真实的回忆中——
伯爵府的书房内,炉烟浥浥。
陆谌撂下了手中执笔,亦命书童将那纸休书平铺在案。
沈沅则穿着一袭荆钗布衣,站在了书案的一旁。
因着在雨中跪了三日,所以这时的她患了格外严重的咳疾,嗅到一点香薰的味道,便会咳嗽个不停。
陆谌听着她痛苦的咳嗽声,却并没有让下人将熏炉里的香熄灭,只冷声问向沈沅:“按手印画押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他同沈沅虽是有名无实,却也做了大半年的夫妻。
越同她接触,陆谌便越能发现,沈沅的外表看上去虽然柔弱易碎,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极为倔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