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没必要声张。”南曦轻声阻止后面的话，其实她的处境没法炫耀。陈谋岑从四年前开始不再认她，其中缘由一言难尽，很是心酸。
周捷根本没感受到南曦心酸，反倒认定南曦在谦虚推让。
信心立马回归，积极表态：“好的，那总导演和师父位置等着陈老来，重操宝刀。相信咱们南总出马，马到成功！”
见周捷前后反差极大，倪虹不禁调侃句：“难得见你有自知之明啊。”
第104章 我怕场面混乱
前一刻雷声轰鸣的女人，这一刻肯理自己了，周捷春心荡漾，当即不计前嫌，得劲朝着对方抛媚眼。
上面眉目传情，下面不忘伸长腿，碰碰倪虹重新翘起的腿：“小虹虹，你刚刚大义灭夫的样子，伤心死我了，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哦。”
“好的嘛，回头给你臭脚丫子剁了，请咱们组里吃红烧猪蹄。”
“只要你动手，我心甘情愿。”
众人让雷得齐齐战栗，说来巧，周捷40多未娶，倪虹37未嫁。两人没事开开没边的玩笑，大家喜闻乐见，当看中年撩情三部曲了。
安排好组里着手准备服道化和大体场景的敲定推进，南曦开启执着的私密模式。
陈谋岑老师没有助理或者帮手，她只有坚持不懈地发信息，表真心。还不能打电话，怕打多了遭人烦，彻底让黑掉。
经过将近一周的坚持……
嗯，对方依然不理她。
看来陈谋岑的气至今没消，单方面联系变成死路走不通。
唯有通过层层关系找人询问他近期的活动范围，好不容易和另外个退休老艺术家孙红光取得联系，从而得知陈谋岑的具体位置。
南曦怕夜长梦多，当即买了机票，下午带着黄怡和保镖们赶到他们所在城市。
经过三小时飞行抵达六线城市鹊冈，坐上公司安排的专车，南曦敷着面膜闭目养神。
黄怡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宽敞的行车道，不见一点堵车。
对比没一刻不堵的魔都，不由羡慕说道：“在这生活挺好啊，网传这里4到6W一套房，不知道是不是在造谣。”
“情况属实，前段时间小熊猫打算赚了钱从这买房呢，她觉得自媒体人在哪干都一样。”
南曦不动嘴回答，面膜完好无损。对于此项神技黄怡很是嫉妒，始终学不来。
模仿的最贴近一次是说完话脸上面膜没折子，但嘴边布满折。
“杨家的钱不是追回了吗，盼盼还打算继续搞短视频啊？”换她早不努力了，天天坐吃等死多好。
“嗯，她比较喜欢短视频领域，自由发挥性强。而且她不想以后完全依赖家里，可能摔过一次怕了。”南曦拍拍黄怡，指指脸上，问：“敷多久了？”
黄怡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大呼道：“快取下来，刚超半分钟。”家里祖宗浑身上下高价买了保险，不能让小小一片面膜造成恐慌。
南曦取下面膜擦擦手背，丢入黄怡撑开的垃圾袋中。一会见陈谋岑不能化妆，陈谋岑对刻意包装的东西非常反感，包括人。
时隔四年，素颜面见恩师，南曦心里压力有点大。
不堵车直接缩短了大把原定时间，提前抵达和孙红光约定好的区域，臻湖公园。南曦让司机在停车场等待，随后可怜巴巴的请求保镖大哥，希望他和小弟们留在车上陪司机。
陈谋岑若是见到她由多人保护的派头，指不定会当场离开。错过这次机会，恐怕今生再无机会相见。比起生离死别，更远的距离莫过于心理上认定老死不相往来。
一路上保镖大哥大概搞南曦担忧，明白她的难处，说道：“我带人保持距离跟上，对方不会察觉我们的存在。”
贴心又不由分说的态度，没给南曦拒绝余地，无奈同意：“行吧。”
和黄怡寻到孙红光所说的湖边凉亭，南曦傻眼。
所谓凉亭不过是九曲回廊的一部分，整个长廊横向从湖边贯穿湖面。里里聚集各色老头、老太太，有的人在下棋的，有的人逗鸟，还有两两成组锻炼腿脚的人。
黄怡拿出手机拨通孙红光电话，不远处传来耳熟能详的《常回家看看》铃声。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老人坐在矮凳上，正弓着背下象棋。
“我去找他过来啊。”
得到点头，黄怡把手机揣进包里，小跑到老人身边。
南曦站在湖边眺望黄怡攀谈过程，似乎并不顺利。表明来意后，老人没有动身，黄怡翻出手机，编辑着什么。
南曦手机随之震震，拿起一看，感情老人坚持要下完棋。黄怡在信息后面嘱咐，意思她先找个隐蔽位置等会，好了喊她。
南曦回个‘好’字，走到大榕树旁的休息石凳，刚坐下，一阵刺骨的冰冷从后臀冲向全身。
猛地站起，回头望望，石凳上厚厚一层冰，心有余悸地远离两步。他们下飞机便上了车，不曾周转多余路程。加上裹得比较厚，路途中没体会到东三省的冬天威力，通过石凳体会到了。
丧失再坐的勇气，兜里手机响起，电话接入。
拿出接通，传来黄怡焦急的呼唤：“曦曦你在哪呢？”
“看你右手边。”
黄怡探头寻找圈，锁定她，小声道：“老头出尔反尔，不乐意过去。说你要找的人在凉亭里呢，怎么办啊？”
“没事，我过去吧。”南曦拍拍白羽绒上所沾不多的尘土，走向凉亭。
得知她的决定，电话另一头炸锅了。
黄怡想喊又怕引起别人注意，压低声音疯狂说不：“不，不要，不要过来曦曦，这么多人，你过来不安全。”
说着朝她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拦下她冲动之举：“你疯了吗？我刚刚大体数过，里面没50也有30多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南曦无所谓笑笑：“指不定没几个认识我，全是老人家不会乱来。外加我全副武装呢，没关系的。”
“不行。”黄怡展开双臂，化作老母鸡样，“我怕场面混乱。”
拉住黄怡激动的双臂平放下，南曦安慰道：“真没事，别怕，不信你问保镖大哥。”
黄怡努努嘴，妥协：“我打个电话啊，如果保镖大哥有信心，我陪你过去。”
“好。”
五分钟后，黄怡迈开百般不情愿的步伐，搀着南曦走入凉亭。提心吊胆地带着南曦窜过重重人群，停在孙红光身侧。
孙红光一盘棋下完，正和另一位老人坐在美人靠一角聊天。
南曦拉下口罩，主动灿笑打招呼：“孙老您好，我是南曦。”
孙红光闻声扭身转向她，喜笑颜开地伸出手：“你好，久闻小南大名啊。”慈祥的神态不像能提出刁难要求的人。
南曦躬身握住，余光不经意扫到孙红光身边之人，登时杏目睁大，再没收回目光。
第105章 模板式表演
曾经的回忆如同幻灯片般重现脑海，疯狂冲刷她的记忆。
严父般的教导：“要记得，表演最大的忌讳莫过于你觉得你在演。若不能把自己变成角色那个她，你的表演始终存在痕迹。”
第一次争取电影角色，没信心，是他始终陪在一旁：“加油！小曦一定可以。”
在她沮丧哭泣时，他不厌其烦的鼓励：“不要没自信，老师相信小曦的实力。其他人和白菜似的虚有其表，比不过我们小曦。”
颤抖的称呼脱口而出：“老师。”
头发花白的花甲老人僵硬扭下头，和她对视也愣了几秒，快速扭回，怒喝身边老头：“你拿了她什么好处？给我上套！”
孙红光皱眉，不悦‘啧’声：“瞧瞧你，臭脾气一辈子改不掉，只有我能忍你。一句话骂两人，过分了啊。我是拿好处的人吗？”
陈谋岑抬手愤然指指孙红光，又指指南曦，拂袖要离去。
下一刻手指让孙红光握住，顺便用另只手压住陈谋岑大腿，劝道：“好了好了，别端着不下了。你每次喝大不都和我念叨，有个最得意的作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得是她啊，不是那部获奖电影。既然人家已经找来了，证明很诚心，你知足吧。你好好想下，在这里这么多年，别人电话里喊着你大师，但有几个真心诚意寻来啊？她是唯一一个。”
“趁我翻脸之前，你给我松手啊！”陈谋岑不为所动，横眉冷对身边老朋友，一点劝没听进。
吵闹声引得其他老人频频回眸，黄怡眼见担心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匆匆给陈谋岑鞠躬请求：“麻烦请您声音小点。”
赤诚的请求下，陈谋岑停止所有动作。
当所有人以为他被打动时，佝偻的身子缓缓转向南曦。深褐色的眼睛深陷进眼窝，透出厌恶的目光，宛若在问她，怎么有脸找过来？
忽的怪笑声：“哈哈，我忘了你是大家嘴里的当红巨星，当然不能在这种小平民聚集的地方暴露身份。美名曰怕引起群众恐慌，实则是你那些无脑粉给你惯出来的怪毛病，养出来的臭架子！”
“不是的，我没有。”
南曦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重新面对老师，她可以做到坦然处之。实则不行，辛苦捧起她演绎之路的老师，轻易一个斜视足以让她强撑起的淡定破碎成渣。
眼眶泛红，极力解释：“之前您误会我了，不是我火了看不上小成本影片。我时刻铭记您的教诲，选片要看质量，而非制作成本。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忙，在拍另部戏。我答应您会抽时间两个剧组一起兼顾，可您根本不听我说话，认定我嫌弃您介绍的戏报酬少。”
南曦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谋岑彻底不愿多留。
用力拔出被攥住的手，拿起身边的保温水杯，忿忿说道：“行，你常有理，永远活在张家小子给你筑造的金鸟笼里吧。曾经我不自量力，错看了你，高估了自己。以为能当成你的引路人，后来发现我引不了你，我也度不了我。”
绝望至极地看眼南曦，一瘸一拐离开。
南曦五味杂陈地微怔几秒，快步追上前，双手拉住陈谋岑胳膊：“老师，您别生气，我没理，错全在我。”
陈谋岑如同倔强的老牛，非但不停，还拖着南曦使劲往前走。
走着嘴里骂声不断：“别道歉，我承受不起。南影后单个代言费高达上亿，身价早破数十亿。我想多活几年呢，怕折寿哦。”
黄怡追在两人身边，看着南曦痛苦无措的样子，心疼极了。
两步先跑到陈谋岑前方，挡住他去路，气呼呼地叉腰斥道：“老人家你怎么回事啊？你言外之意是曦曦不懂尊重，忘本。可你两此刻的样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在难为她吧。到底谁更不懂得尊重人啊？”
陈谋岑斜着眼看看南曦，又看看黄怡，大笑一声：“哈哈，有意思，本事没涨，派头不小。她没长嘴吗？得靠你来帮忙说话啊。”
黄怡真想把远处的保镖大哥全喊出来，让老头见识下啥叫派头。
又担心一时意气误了家里小祖宗的事，便挺起胸膛，底气十足说：“你看不上曦曦无非是她火后的派头，但那由不得她啊。粉丝太狂热，有些私生饭很变态呢，人保护自己没错的啊。咱们这样说，除了派头问题，你能挑出她实力的问题吗？”
黄怡拿出对偶像百分之百的信心，在陈谋岑看来，如同一个不知天高海深的跳梁小丑。
“以她的天赋，原本可以做到你心中所崇拜的高度，无人可比拟的水准。但她自甘堕落，表演始终挣脱不开固定模板。一味追求高产的模板式表演，外行人挑不出错，而内行资深老人看不到炙热的灵魂。”
黄怡跺脚大骂：“你个臭老头胡说什么呢！”
陈谋岑讥笑：“我是否胡说，你可以问问她。生病的人无论如何自欺欺人，逃避不开真实的恶化。”
黄怡侧头面朝南曦，她多希望看到精致脸上永远浅笑的自信，这样她一定可以怼得臭老头认输。
可南曦慌乱闪躲开目光，颤抖的睫羽好似风中孤蝶，找不到落脚之地。
黄怡的心随着睫羽一下下抽痛起来，她家永远骄傲的小祖宗怎么了？曾经南家一切濒临倒塌，南曦都没如此啊！
不，她不信，一定是臭老头胡说扰乱人心。
“别在意他的话。”黄怡拽下南曦死死拉住陈谋岑的小手，双手将其护在其中，搓动帮小手取暖。
搓着，黄怡愈发不甘，梗起脖子对陈谋岑说：“你的话代表不了什么，比不了专业认证。我们曦曦拿了三次金鹿奖最佳女主角呢，奖杯是实力的证明！”
陈谋岑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直颤。待笑够，毫不留情地戳人软肋：“真如你所说，流量刷出的奖杯代表权威，她为什么不敢回话？”
跟上来的孙红光看得不落忍，推推陈谋岑后腰：“老陈行了，你难道要亲手毁掉你最得意的骄傲吗？”
陈谋岑拍掉孙红光充当烂好人的手，嗤之以鼻地扫眼帮忙说话的两人，残酷道出心中决定：“我的骄傲脱离真实生活，逐日活在浮夸假象中，这样的骄傲不要也罢！”
黄怡反口还嘴：“我们还不要你呢！臭老头，只会沽名钓誉！”
“别说了。”
南曦轻轻捏下黄怡手背，冷汗沁满两人手心。
陈谋岑甩开孙红光的拉扯，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
望着老人离开的方向，南曦默默垂下手臂，心底如同有颗颗大小不一的珠子砸落。以为难受可以很快过去，忍忍即可。可忍过了短暂急促的悲恸，迎来长久令人窒息的欲念。
曾经在陈谋岑指引下，生根发芽的渴望，追求纯粹艺术表现的渴望，它又让陈谋岑以残暴的方式唤醒。
特色香酥鸡餐馆中，南曦戴着口罩、墨镜双手托腮，杏眸静静凝视着黄怡吃掉一只鸡腿，又一只鸡腿，接着鸡翅，又一只鸡翅。
大半个鸡下肚，黄怡满足地摸摸肚子，打个饱嗝。大大灌口可乐，重新投入战场。
拧掉鸡脖子，握在手里甩甩，意味深长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犟，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吧，成天挺着脖子昂着头准时打鸣。问题没人记你的好啊，时代变了，人们对于喜欢发出噪音且情商低的物种很烦，知道吧。”
说着，圆圆的眸子瞄眼南曦，确定她还在看，特意张开大口给鸡脖子咬成两半。吞入其中一半，嘎吱嘎吱地嚼得倍香。
“喏，鸡脖子分你一半，咱俩咬着老犟脖出气。”
南曦浅笑摇头，拒绝吃太油腻的东西。
“那我帮你咬啊，你看着解恨哦。”黄怡咽下嘴里的食物碎渣，将新的半截塞入狠狠咀嚼，吐字不清说：“别郁闷了，孙大爷人不错，答应会帮咱们开导开导老倔头。等等吧，明天咱们再尝试约约。”
“不用再约了，老师已经回复我了。”
南曦解锁手机密码，切到两人微信聊天界面，搁在桌子上。
黄怡嗦嗦指头拿起查看，越翻越堵，没见过比陈谋岑更像茅厕臭石头的人。
南曦好声好气和他说《飞霜流光剑》的事情，希望做出国内专属的仙侠大电影。南曦觉得国内优秀的小说很多，没必要羡慕国外大片，只要电影人热血不灭，一定能创造出神作。
一腔热情洒完，陈谋岑非但不接茬还反过来骂南曦忘本，没资格自称电影人。
前面虽有陈谋岑添堵，但南曦所抒发之信仰看得黄怡激情澎湃，为能参加这个项目感到非常荣幸。可往下一多翻，她差点郁闷地背过气去。
最后南曦表明决心，若陈谋岑不出演，那么首部电影的男主师父一角将不会考虑其他人，会和女主一样活在台词里。
别的黄怡不认同陈老倔头，不过他最后一句明朝暗讽的话，黄怡非常认同：“用激将法没用啊。”
她哪怕再不懂电影制作，跟着南曦听了七七八八。现在弄得女主第一部 不出场罢了，本来戏份不多，男主师父也不出场，那拍啥啊？光怼着脸男主脸拍美貌啊？
她承认苏竹的美貌可以舔屏两小时，问题大家花钱不单为看脸吧。南曦之前努力的态度不像闹着玩呀，明明很费心的在做啊！难道辛苦努力到最后，只为毁掉的快感？不不，黄怡不信师徒两一样变态。
或者南曦已让死老头气坏，至此一蹶不振？
重新追问两遍：“曦曦，你真打算女主和师父全不出场吗？”
南曦没回话，只叮嘱她：“多吃点，晚上飞回魔都。”
之后任凭黄怡在路上如何哄、逗、骗，没套出南曦一句答复。
翌日大早，陪着南曦赶完DO家新品发布会，往天禹办公室走。主角在今天定妆，不需要修改的话会拍定妆照和预告片，做首批宣传。
提着买好的蛋糕，黄怡吐槽道：“曦曦，我听高哥说许樵通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在局子里乱说话。”
没感情的回应：“嗯。”
黄怡不气馁，继续说：“他说你和李家联合起来阴他，删掉重要证据。结果提供的东西，根本没找出你手印和删除痕迹。你说这人是不是太招人恶心，没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术不正活该犯事。”
呆板的‘嗯’又来。
黄怡换上苦大仇深的表情坚持：“阿沙国小王子对外宣布婚期了，结婚对象不是许青哦，是他们国家大臣的千金。小三的王妃梦破灭，据说成天趴在人家皇宫门口不肯走呢，最后让强硬遣送回国。回来没去看过她爸一次，嫌她爸给她丢人。笑死个人，不撒尿照镜子看看自己，她有啥人能丢啊。”
添油加醋骂着，希望能唤起南曦一点感情波动，可惜无济于事。陈谋岑可能真的很了解南曦，所以利刃准头很好，刺穿南曦不为人知的旧伤。
无能为力的长吁短叹中抵达《飞霜流光剑》办公区域，今天剧组成员基本全到，包括演员们和外聘的专业摄影团队。
趁乱偷摸着找到杨盼盼，告知南曦的情况：“盼盼你点子多，一会你负责哄曦曦开心哦。”
杨盼盼摆出OK的手势，拍拍一马平川的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两人暗戳戳商量好对策，走进大会议室，发现气氛异常凝重。
南曦换好戏服，淡紫色罗裙裹身，纯白纱衣披外，将她凹凸有型的身材优点完美呈现。
可黄怡总觉得少点什么：“好空的感觉。”
周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发出同样的遗憾感叹：“比不过上次南总来试镜的衣服啊，那衣服为女主而制，用心程度绝对一级棒。故事里女剑神着装比女主华丽的多，这身衣服体会不到华丽二字，也缺少灵气。”
一席话替黄怡说出心声，认同：“对，缺少灵气。”
“做得很敷衍啊。”周捷朝服装组方向睨眼，压低声音说：“南总刚刚已经发飙了，但咱们服道化情况比较复杂，一体的分割不掉。得罪其中一个，等于等罪全部。”
“啊？”黄怡诧异地无脑问：“那怎么办？”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各退一步的问题，就看南总眼睛容不容得下沙子。”周捷顿下，摇摇头，自说自话道：“我觉得难，你听。”
“从这件开始一直到这件，全部重做。”
南曦手拨过件件戏服，从头到尾。
第106章 风格不是以次充好
陪在她身边的服装组长韦洛脸色愈发难看，南曦在《邻家女孩》的事迹早在天禹不胫而走。天禹娱乐版块的股东们能放任她看似荒唐的放纵之举，并且通过她抓出腐败贪污之人，证明南曦的一举一动所影响的面，始终不似众人所看般简单。
加上《邻家女孩》的收视率一路飘红，直到大结局没跌落30％，青春剧以超出预计的优越成绩收官，相当喜人。
南曦仅用一部剧带红邓青丝，各种少女类用品代言争相挤破头，只为拿下邓青丝明年档期名额。
其实韦洛的脾气并不好，该说很火爆，因为他有底气。去年爆款仙侠剧的服道化出自他小组之手，换其他人敢如此说话，他早翻脸开吵。
可面前之人是南曦，他猜不透南曦的真实目的，是否有深层含义。
不住在心底告诫自己，小不忍乱大谋。咬咬牙，问：“您意思没一件合格吗？”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辛苦，”南曦顿顿，歉意说道：“我的意思是，整体风格过于抽象，不符合电影设定。你们如果继续用相同风格做衣服，下次依旧无法通过。”
道歉乍听客气，实则不留情面的全盘否定。韦洛愣住，随即向周捷投去惊诧的询问目光，明明设计初稿通过审核啊。
衣服做成了开始玩黑脸白脸，当他韦洛吃素的啊！
周捷耸耸肩，撩撩没几根的刘海，小眯眯眼眯成条缝，主动坦白：“别看我啊，你拿线稿给我个门外汉看，我看不懂啊。而且线稿最起码装饰丰富些，加上我当时没说同意啊。我说这东西你得做出来看效果，和女人试衣服似的，不上身永远不知道好坏。”
周捷的态度一出，南曦不禁联想起马甲导演，有事只会当和事老的人儿，周捷明显比他成熟狡诈。
挺好，不然她怕拿不下各个有脾气的怪才。
韦洛对身后助手压压手，示意别轻举妄动，没到彻底撕脸的时候。
找回十年不见的好脾气，拿起男主戏服，对苏竹说：“OK，导演说得没错，麻烦你上身试试吧。”
同为男人，175高的韦洛站在苏竹身前，无论长相到身高基本让比没。
苏竹用桃花眸微微扫眼韦洛手里的衣服，下定论：“不用试，小了。”
“怎么可能！”韦洛忘记伪装，高声发出质疑。
提高衣服刚贴上苏竹身子，脸色骇然变苍白。
苏竹缓缓从呆住的韦洛手里接过衣服，以同样的动作比到他身上，轻声耐心说道：“看腰看脚，刚刚你正常提着衣服，衣服肩处恰好和你肩头并齐。衣服的下摆到你小腿处，所以不用试可以看出版型做小。”
如沐春风的态度化解了韦洛的窘迫。
韦洛一改常态，放低语气说道：“抱歉，可能助手小妹统计出现误差。”
苏竹摇头表示没事，接着逐个拿起南曦指过的衣服，徐徐解释道：“女主的性格稳重知性，且同理心强，前期隐居山林，首部电影只需她在结尾处留有惊鸿一现的背影。此处注意惊鸿一现一词，既然要惊鸿一现，戏服当然不能用乡野村姑的麻衣来。从小说描写可以看出，女主虽然隐居山林，生活质量并不低。至于电影里女二，不能她位居首位女性剑神，便以古装惯用的白纱来彰显仙气和地位，英气不可少。男二的话，沉稳的世家弟子，日后男主的得力兄弟，义字当头。不差钱的世家弟子，咱们服装过于简约了。”
完美总结出几个重要主角特性，苏竹的解释明面上缓解剧组矛盾，明眼人一眼能瞧出他在帮南曦减少麻烦。
从他倒背如流的言辞中可以听出，确定接片的几月他看了不下十次小说。
原本风啸只是对他的外形和气质比较满意，现看来其他一并合格。当多数人表现出对男主演员的深度认可，唯独韦洛脸色照旧难看。
南曦强硬的态度，他尚能争辩几分。艺术这东西嘛，千人千喜。只要你斩获足够专业的证书，别人质疑你，你可以咬定别人不懂。
但让苏竹详细分析完，他再多说和找借口无异。
“好的，近三天我带人加加班，重出一版服装。”
有这话，一般事情能过且过，偏偏南曦不乐意，招招手让韦洛到她身边。
揪起身上真丝打造的白纱外披，说：“用料不行，真丝除了看着贵没别的用处。咱们不是拍宫廷剧，给娘娘们做出游行装呢。我知道你有情绪，最好收收，大局为重。要干必须放弃一半个人风格，结合剧需要拿出符合的服装。”
韦洛有点压不住火：“你瞧不上我个人的飘逸大简风格可以直说，何必吹毛求疵呢。”大局为重说得轻松！
南曦没立刻回话，从衣帽架拿下其中女三千禾公主的服装，用手来回拨拉拨拉淡粉色的裙摆。裙摆和害羞的姑娘似的，微微晃晃，接着稳稳垂直不动。
“小洛啊，你个人风格该不是脱水干抹布样服装吧？过于以次充好吧。”
实物演示臊得韦洛大红脸，南曦拍拍他肩头，坚持原则说：“改改吧，我的要求和吹毛求疵没关系。吹毛求疵起码得整体过关，只剩细节能挑，问题摆在我面前的服装没达到起码标准。最晚后天文员下班之前，把男女主新版样品拿给我看。”
安排好，南曦带上黄怡离开，走出两步，回眸灿笑：“加油哦，勇于创新哈，我很欣赏你对大色彩的掌控能力。”
几人迎声抬头看失了神，啥叫回眸一笑百媚生，不用多解释，这就叫！
然而韦洛完全沉浸在当众丢了面子的不爽中，忽视掉南曦后补上的美好。
他拿固定工资，所以在哪个剧组干都一样。是继续留下丢人或去天禹其他剧图个清闲，值得好好思量下。
定妆照推后，韦洛积极性明显不高，南曦不愿影响进度，私下找到倪虹等人。希望他们能协助韦洛，多描述人物和服装的特性，来帮拓展创作思维。
第107章 美如画
好在编剧们各个好说话，全票同意。有了三个编剧陪同作业，韦洛丧失的成就感和存在感得已回归，板正态度带上组里人重新投入设计。
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南曦和黄怡确定之后行程，回望的一刹发现多出两人，杨盼盼和苏竹。
她没来及质问，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递到眼前。
“你爱吃的口味，夹豆沙去核。”
美食突袭，南曦木讷接冰糖葫芦。
身边传来杨盼盼夸张的粗话：“WOC，爸爸的馋虫让勾起了。小伙子长得挺讨喜，做事好偏心啊。”
黄怡偷瞄眼南曦，见她舌尖轻舔过一颗冰糖葫芦，尝到第一口甜抿抿唇瓣回味，随后满足地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黄怡高悬几天的心踏实点，跟着杨盼盼起哄：“就是，小苏不认识盼盼，没买正常。我可是常驻曦曦身边的人啊，为什么没买我的啊？难不成你眼里只有曦曦啊。”
苏竹柔笑，避重就轻回答：“不如中午我请美女们吃饭，当赔罪。”
黄怡和杨盼盼交换个眼神，异口同声答应：“好啊。”
面对两吃货，南曦惆怅扶额，问黄怡：“下午需要去徐市吧？”
黄怡翻翻手机备忘录，边看边编造借口：“徐市那边的外景需要早上拍摄，咱们可以晚上赶到，休息下以最佳状态迎接工作。”
南曦听懂其他两人念想，无奈默许了中午饭局。
四人谈笑着离开。
就在安全楼梯门前，高秋锋抱着一摞文件，陪同身边孤傲的人站立许久。几度他想冲出去，驱散扰人心烦的笑声。可张亦辰眼底阴沉冷厉，死死定住他前行的步伐。
若南曦回头，恐怕会和他一样，不敢多走一步吧。
经过十五分钟坐船过江，苏竹引着姑娘们进入江边最佳观景餐厅《隐》，位于《青风依旧》旁边。
装修风格有别于《青风依旧》，走时尚高奢风。
老管家带着服务员热情相迎，询问清楚每个人口味和忌口问题，躬身带路。
杨盼盼打量着整块地砖而铺的大厅，暗自惊叹：“这地面得建楼前运入吧。”
否则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如何操作都会破坏它的完整性。问题江边的老楼基本年岁过百，难不成在上个世纪已经铺好。从地砖亮度和新度来看，又不像老旧物品。
想破脑袋没想出答案，跟着众人走上旋转楼梯，璀璨华丽的水晶灯从六楼垂下。
进入洛可可风格的二楼，坐上中世纪木椅，杨盼盼立刻发问：“苏少，入门迎客厅的地砖是建楼前铺好的吧？”
“叫我苏竹吧。”苏竹一勾手，老管家带着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们替众人展开餐巾，摆好餐具。
似怕南曦不喜纯西餐，牛排和鱼排之后又端上盘盘只出现电视剧里的国宴菜肴。
瞅这架势，杨盼盼大概猜出这家餐厅和旁边咖啡店一样，归苏家所有。
点头应声：“好的，苏竹。”
“没那般高调修建，这片区域的楼受到地方文化局保护，地基不可以改造，只能内部装修。所以改装选择开顶，地砖从上面进入。当年家中可活动资金不够，只从曦曦家买下此处景观最好的两块地，祖父总为此长叹可惜呢。”
苏竹端起红酒杯轻晃下，朝身边人和对面的两位客人抬抬，姑娘们一起端杯。
谦虚的装修描述最多让杨盼盼咋舌，真正让她震惊不已是话中潜在的信息。光听说南家风光过两代，没想到曾经外滩地皮她家占多数。
心不在焉地轻抿口红酒，清爽的香甜感滑过舌尖，接着又品下两口，诧异道：“不是酒啊。”明明拥有上好葡萄酒色泽，苏家的东西如同人般，太会以外貌混淆视听。
“嗯，”苏竹修长的手指拿起刀叉，小块小块分割好盘中鱼肉，与南曦没动过的鱼排交换。
“曦曦下午得忙，不适合喝酒。”
黄怡和杨盼盼让一句话噎住，低头看看自己盘中整块的牛排，怎么有种吃不下的感觉呢？
见她们出神不动，南曦提醒：“快吃，放凉会影响口感。”
苏竹更是体贴：“不符合口味吗？”
见两人欲言又止，苏竹宽心道：“没关系，撤掉吧，我让后厨重新做下。”
“不用，不用。”
黄怡忙说，上好的澳洲牛排，不吃扔掉太造孽了。
用胳膊肘碰下杨盼盼，两人一起拿起刀叉，开动。不负众望，香嫩又不失筋道的口感，咬过一口停不下来。
唯独餐具碰撞的声音好刺耳，黄怡专门注意再注意，仍避免不了刀叉碰上瓷碟发出怪声。
身边杨盼盼没心没肺吃的好香，让黄怡小声提醒两次不见注意。
倒是吃的速度放快，飞速把盘里最后块吃完。放下刀叉，郁闷说：“行了别嘚嘚嘚了，后面的菜爸爸不吃了，省得你说我。”
黄怡无语翻翻眼睛，扬手指下，示意杨盼盼看对面两人。
清隽男子偕同绝色美女优雅无声地就餐，美如墙上所挂油画。
试问杨盼盼，她怎么好意思破坏气氛！
察觉到黄怡纠结的样子，南曦眼眸默然转转，一叉子插上块状雪鱼肉。
‘叮’声划开寂静无声的氛围，接着抬叉送鱼入口嚼嚼，说：“有点老，下次注意。”
苏竹随意放下刀叉，桃花眸子溢满纵容，轻声应：“好的。”
端起高脚酒杯碰碰南曦杯子，抬头一口饮尽。
间连不断的清脆声响自苏竹制造传出，引得守在边上的老管家愕然大惊。身为国内仅存的纯血统贵族，他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态。
既然主人带头瞎搞，杨盼盼彻底放飞自我，举手表示：“大叔再给我上三份七分熟的牛排，蔬菜沙拉找大点盆放啊，小碗碗两口吃完。”
老管家脸上挂上几分愠色，迟疑问向苏竹：“少爷？”这些人当这里是什么低俗场所呢？前年英邦女王带小孙女造访国内，议事结束专程前来就餐，都没如此乱来。
苏竹不以为意地柔笑着，说：“去准备吧，辛苦了。”
“是。”
黄怡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好后悔和杨盼盼坐在一排。
在南曦再三呼唤下，抬起头认命。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不是她一个人丢。
第108章 一环卡一环
纠结下还是拉不下脸，她这边忧心忡忡，身边杨盼盼吃得愈发得劲，甚至发出‘吧唧吧唧’砸吧嘴声音，完全视若无睹老管家的臭脸。
见黄怡怒目而视，杨盼盼照旧不怵，手不停往嘴里塞美食。
吃着念叨着：“吃吧吃吧，少讲究点吧，吃到嘴里是真的，其他全是虚的。”
说着用油腻腻的手抓把她袖子，白袖口多出三个油指印。狠狠在桌子底下跺脚杨盼盼，再补上一瞪眼，撸起脏袖子加入干饭人行列。
夺走杨盼盼的甜点：“你吃三份了，这份给我吧。”
“不行！你差不多得了啊，想吃自己要啊。反正咱们苏竹小哥家的，放开了敞开了吃。”
黄怡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感情这人还知道这是苏竹家的，不是自个家的。举高提拉米苏盘子不放，赶在杨盼盼来夺之前，捏起蛋糕张嘴塞进去。
含糊不清说：“你要你再要。”
杨盼盼鄙视地瞟眼她，嗤之以鼻：“看你那没出息样，敢吃不敢要，也就爸爸包容你。”举手呼唤臭脸老管家：“大叔再来三份甜点。”
见她们回到正常状态，南曦侧头向苏竹投以感激的笑容。苏竹撩人的桃花眸子溢满宠溺，捏起小青梅送至她嘴边。
两人亲密的小互动恰巧让快噎死的黄怡瞧见，之前南曦和苏竹拍《丝路》时，她早察觉他们互动有别于旁人，自然又舒服。
后面发现苏竹对南曦存在男女感情，可南曦对苏竹，完全是对弟弟的态度。当时不清楚南曦情况，她的八卦兼红娘之魂唯有熄灭。
现在知道了南曦情况，相比张亦辰又冷又傲，没事喜欢气人的狗样。她更看好苏竹，又暖又乖的美男子谁不喜欢呢。
只希望家里小祖宗永远开心，永远被人捧在手心爱护。